不久前我办了一个给小学生参加的绘画比赛,比赛主题是 ‘我的美丽世界’ ,我十分期待能透过小朋友的画笔,看到我们成人世界看不到的美丽景色。但是一场比赛下来,我反而先看到了成人世界的丑陋。
在比赛的前几天,我们接到一位爸爸打来的电话,他想知道谁是评审。在这之前,他已从我们的宣传海报上看到合办单位是某一间艺术学院,早就上网把这间艺术学院的背景掌握得一清二楚,现在是想知道是学院的哪位讲师担任评审,他想知道这位评审的口味。“我想了解他比较喜欢要有童趣一点的画?还是要有大格局的画?那我就可以决定要孩子怎么画。” 他这样告诉我们。我们听了是目瞪口呆,画画比赛不是应该让孩子尽情挥洒,发挥自己丰富的想像力去创作吗?怎么还要去揣摩和调查评审的口味和风格来让孩子作画,这未免也太功利了吧?
比赛的那一天,一位妈妈带著孩子来报到,孩子完成报到手续后,她叫孩子别走,先来看看报名参加比赛的名单,“看看你班上那几个很厉害的有没有参加?” 那位妈妈说。只见孩子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名单,然后回过头对妈妈说:“没有”。 接著才如释重负地走进比赛会场。负责报到事宜的同事告诉我:“比赛是自己的,干嘛要去在意谁有没有参加?”
比赛开始了,我们禁止父母陪伴在侧,但还是有些父母像直升机那样 ‘盘旋’ 在孩子周边。我同事告诉我,一些父母会 ‘徘徊’ 在其他参赛者周围探测军情,然后再走到孩子跟前汇报:“ 前面那个用很多鲜艳的颜色,你也要用!” ,“太多人画公园了,你不要画公园。” 结果,这些小孩频频被父母干扰和左右,一笔一笔画出的不知是自己的美丽世界,还是别人的美丽世界。
在比赛过程中,我拿著相机捕捉参赛小朋友作画时的神情,结果发现好多小朋友神情凝重,‘很努力’ 地在画纸上又涂又画,下笔熟练之余,还多了一种机械式的 ‘匠气’ 。我早已听闻坊间有所谓的 ‘职业参赛者’,他们打遍各大比赛,也掌握了得奖所应有的 ‘火候’ ,所以比赛哨声一响,他们就马上依著熟悉的方程式画出得奖作品,这些得奖的训练,背后同样有个用心良苦的父母和老师。
一个小时半的时间过去,比赛结束了,一些小朋友还没画完,只见几位家长当场斥责孩子:“为什么这么慢?” “叫你画快一点你没听到吗 ?” 结果小朋友泪水直流 ,眼泪滴进了未干的画纸上。我们原想搞个绘画比赛让小朋友过个快乐的周末,没想到却让他们有了一个充满压力和泪水的周末。
比赛结束后,我跟我同事说:“ 这场绘画比赛的作品好像缺乏一些童趣。” 我的同事指著一幅画著大国旗和首相纳吉肖像、非常 ‘政治正确’ 的作品说:‘当然啦,这是爸妈的绘画比赛,不是孩子的。”
【图:作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