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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7-2024 01:4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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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褐眼睛 于 2-8-2024 05:37 PM 编辑
贾尼丝·亚当斯口述
我一出生就是聋子,但在健听人士的世界里,我也总算生活得来。不过,上大学的时候,医生却说我快要瞎了,这一击可真沉重。大学的顾问一番好意,给我找来了一篇文章,谈及又聋又盲的人的生活。我拿来一看,就看到文章里有句话:又聋又盲的人是世上最寂寞的。我登时泪如雨下。
1954年7月11日,我在美国艾奥瓦州德梅因出生。爸爸叫戴尔·登哈尔托赫,妈妈叫菲莉斯,我是家中独女。爸妈事前不知道,他们两人都是遗传性疾病——厄舍综合征——的带基因者;害了这种病的人会先天性失聪,连带视力也会日渐衰退。
起初,爸妈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也许是因为我还有点残余听力,能听到低频率的声音,有时候对声音也有反应吧。可是,我迟迟不会说话,他们就知道问题挺严重了。在我大约三岁的时候,医生才诊断出我是聋的。
这个消息叫爸妈伤透了心,但他们仍拿定主意,要尽可能让我接受最优良的教育。于是,他们给我安排,到一所顶好的幼儿园去念书;这所幼儿园是专为弱听孩子而设的。可是,我的听力实在有限,成绩自然糟透了。有时候,我觉得气极了,就把头迎墙撞去,好消消心头之气。
上特殊学校
稍后,爸妈又给我安排到密苏里州圣路易斯的中央聋人学校念书。这样做可要花不少钱,而当时我才五岁,爸妈要把我送走,也委实于心不忍,但他们始终认为,这样我日后才能活得快乐,活得好。当时,爸妈和我根本沟通不来。
我看到妈妈把我的衣服放进箱子里。爸妈开车送我到学校去,那程路好像无穷无尽,永远也走不完似的。我还记得,在中央聋人学校里,我看到其他小女孩都没有妈妈,自忖着:“我可不用呆在这里,因为我有爸妈啊。”但爸妈到底是要离开的。他们试着让我明白,他们几个月后就回来看我,但我一下子就哭成泪人,紧紧缠着他们不放,女舍监只好使劲地把我拉开,爸妈才终于离我而去。
我觉得爸妈不要我了。我孤零零地跟其他女孩子在学校里的第一晚,看到有个女孩子在哭,于是我假装跟她说话,好安慰她一下。当时,我其实还不会说话。女舍监骂了我一顿,又在我和那女孩子中间加了间隔物,叫我们不能再沟通。那间隔物始终没拿走过。这样的隔离像心头上一块铅,把我压得透不过气来。
我慢慢才明白,原来我们都是聋子,呆在那儿好一起学习。爸妈到底是疼我的,但我想幼儿园没念好,都怪自己不好,因此我下定决心,要在新学校里好好学习,那么终有一天,我就可以重投爸妈的怀抱了。
中央聋人学校的教育是一流的。在学校里,我们不许打手语,但导师常常个别地教导我们,学习读唇和说话。一般学校教授的科目,我们也照样学习。依我看,这种只用口头传授的方法,对许多聋童来说,效果都不甚理想,但对我来说却挺管用,我觉得自己学习得蛮不错的。凭着助听器,我学会读唇,明白说话的意思,还能模仿人家说话。我在说话方面大有进步,虽说不上十全十美,但大部分健听的人都开始听得懂我的话了。我的表现叫爸妈和校方都非常满意,但我真的渴望能回到家里去。
每年暑假回家,我都恳求爸妈让我留下,在艾奥瓦的学校里念书,但那时候,当地还没有为聋人而设的特殊教育机构。暑假后,我重返校园,妈妈每天都寄信和一块口香糖给我。我对每一块口香糖都珍而重之,因为它们代表着妈妈的爱啊!我每一块都留着,从不会吃掉,我觉伤心苦恼时,就特别珍爱它们。
重返家园问题多
十岁的时候,爸妈终于带我回家去了。一家团圆,我觉得又开心又安全!我入读德梅因一所专为聋童而设的特殊学校。后来,由于我读唇的能力不错,说话也挺清楚明白,我转而入读一般学校。但面对新环境,困难可不少。
在中央聋人学校的宿舍里,同学都是聋人,也都相处得来。但现在呢?要是同时跟几个人相处,我就是会读唇,也来不及弄清楚人家的话,那么我就会跟他们格格不入了。我真渴望自己是他们当中的一分子呢!
于是,我跟年龄相若、十来岁的男孩子来往,希望他们会喜欢我,接受我,结果我差不多有求必应,我也不晓得回绝人家的要求。十四岁那年,我给人施暴了,但我没告诉任何人。爸妈不错很疼我,很关心我,但我还是觉得孤单、迷茫。
凭着助听器,我多少也享受到听音乐的乐趣,但我挑的音乐却大有问题。我爱听吵闹的迷幻摇滚乐,更开始经常吸食大麻,也愈来愈内向。想起那段不羁的岁月,叫自己、家人都吃尽苦头,我至今仍内疚不已。
努力改善生活
这其间,我仍渴望多学习和创作。我常常念书,也绘画、缝纫和刺绣。眼看一些朋友沉迷毒品,没有前途可言,我委实不想象他们那样虚度光阴。于是,我到一所离家不远的学校注册入学,好进一步发展在美术方面的兴趣。大约这时候,我也决定学习手语,因为跟人家格格不入的滋味真不好受。
最后,我转到纽约罗切斯特国立聋人工业学院念书,主修陶瓷艺术。那时候,视力已愈来愈差劲,我多少也有点自欺欺人,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正朝着目标进发。但这时候,学院的顾问又说我快要瞎了,我也只好面对现实。
当时,学院还没有足够设施帮助像我这样的学生,我不得不辍学去。我该怎么办呢?不错,我知道自己快要瞎了,心里很难过,但我决心找方法自力更生;我不要像顾问给我看的文章里所说的,成为“世上最寂寞的人”。我回到老家艾奥瓦去,学习读盲人点字,以及用藤杖协助走路。
到华盛顿去
华盛顿的加劳德特大学,是世上唯一为聋人而设的文科大学,也为既聋且盲的学生提供若干特殊服务。我转到那儿念书,于1979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学有所成,又一次叫我感到蛮欣慰的。
可是,我始终觉得跟人家格格不入。我才学会手语,觉得自己是属于聋人圈子的,视力又开始衰退了。我的手语跟其他聋人的一样,但我得把手放在他们的手上,才能明白他们的手语,有的聋人因而觉得不大自在,对我避而远之。我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能否真正跟任何人相处得来。
寻找纯真宗教
在成长期间,宗教从没有给我任何安慰。在大学里,我念了个宗教课程,但心底里许多疑问,始终没找着答案。大学毕业后,我仍继续寻寻觅觅。这时候,人际关系不好,叫我很是苦恼,于是我开始向上帝祷告,求他指引我。
1981年,我回到加劳德特大学,修读康复咨询服务的硕士课程。我不断祷告,求上帝帮助我找着纯真宗教。有的人说可以带我上他们的教堂,但因为种种理由,事情总是不了了之。后来,我认识了比尔。比尔是健听人士,也在研究院里念书。在偶然的情况下,他知道我跟他一样对圣经感兴趣,于是告诉我,他正在跟耶和华见证人学习圣经,还认识到许多美妙的事情。
起初,我以为耶和华见证人是某个犹太教派;我发觉不少聋人都有同样想法。比尔说这不是真的,还说要知道真相,最好的方法就是参加他们的聚会了。我真的不想去,却又想起自己的祷告来,于是勉强答应了。不过,我要求坐在后面,见证人要是“咄咄逼人”,我们也可以随时离开。
自自在在,毫无拘束
开车到聚会所去时,我紧张极了。比尔跟我都穿着牛仔裤和法兰绒衬衫。幸好我们晚了一点才到,我们也就不用在聚会前跟任何人说话。我听不见、看不到的,比尔都给我详细翻译了。我虽然一知半解,但有两件事却印象深刻:演讲的人经常运用圣经,另外,就是跟父母坐在一起的孩子也很积极参与聚会。虽然我们衣着不得体,种族背景又不同,但聚会结束后,见证人不但没“咄咄逼人”,还很亲切地欢迎我们。
在王国聚会所里,只有比尔和我是白人。我对黑人从来没有偏见,但刚到聚会所去时,还是有点不大自在。不过,圣经真理实在强有力,少许不自在并没有叫我打消参加聚会的念头。比尔和我开始经常参加聚会。在会众里没有聋人,对我来说又是另一考验。因此,听到另一群会众有些聋人,我们就转而参加那儿的聚会。在新会众里,出席的人同样只有我们是白人,但见证人叫我们很自在,一点拘束也没有。
有人提议教我们学习圣经,我们接受了。心底里的疑问终于一一有了答案。我不是常常都立刻就明白过来,但答案都是来自圣经的。我花功夫进一步钻研、沉思,最后也看出圣经真理的要义。一生当中,我第一次觉得跟真神耶和华很亲近。这时,我跟比尔也成了知己。我知道他喜欢我,但他向我求婚时,我还是喜出望外。我欣然答应了。婚后不久,比尔受了浸,几个月后,我也在1983年2月26日受了浸。
一直寻寻觅觅,终于找到安全
起初,会众只有另外两个聋人,他们又不惯跟又聋又盲的人沟通,我很怕自己会孤零零的。我知道会众里的人爱我也关心我,但我不能跟他们直接沟通,这真叫我伤心。我常常觉得孤单、苦恼。不过,属灵的弟兄姊妹一两句安慰的话,一些善意的举动,就叫我很感动,精神为之一振。比尔也鼓励我继续传道,以及向耶和华祷告,好帮助更多聋人加入会众。
我决定买一条导盲犬,让自己更独立。身边有条导盲犬,形单影只的感觉也消减了。比尔上班的时候,我就徒步走到王国聚会所,跟弟兄姊妹会合,一起传道去。这些年来,我共有四条导盲犬,每条都像家人一样。
导盲犬不错很有用,但我还是渴望多跟人接触。后来,耶和华祝福我们,让我们接触到一些聋人,教他们学习圣经。对圣经感兴趣的聋人愈来愈多,结果在华盛顿有群手语会众建立起来。我终于可以跟会众里的所有人沟通了!
比尔符合资格当长老,更被委任为手语会众的主持监督。我教聋人和又聋又盲的人学习圣经,也乐不可支,其中好些现在都忠贞地事奉耶和华。另外,我也教健听的姊妹学习手语,让她们向聋人传道时更有成效。
面对考验
1992年,年轻时受过的虐待叫我害上严重的抑郁症。我无法如常生活,好像什么都做不来,不是因为又盲又聋,而是情绪实在波动得太厉害了。我常常以为自己连聚会、传道也去不了,只好求耶和华给我力量,叫我能紧守忠诚。结果,在这些黑暗的日子里,我也从没错过聚会,而且仍经常传道。——马太福音6:33。
1994年,我们搬到在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温哥华去,协助当地的弟兄建立手语会众。这么一搬可不是容易的,我得离开住惯了的城市,以及许多良朋知己。虽然抑郁和焦虑的感觉还没完全消褪,但看到温哥华的手语会众建立起来,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在新会众里,我也跟一些人成了知交,也就渐渐适应下来,觉得很自在了。
仁爱的天父祝福我们
1999年,比尔、我和另外两个见证人到海地去,在那儿呆了六个星期,好向聋人传道。我们跟当地的耶和华见证人分社办事处并肩工作,教导会众里的弟兄姊妹学习手语之余,也跟他们一起向聋人传道;以前,他们是没怎么向聋人传过道的。在几星期内,就有30多个对圣经感兴趣的聋人开始学习圣经!我在属灵上仿佛重新得力,回家以后,于1999年9月开始当先驱(全时传道员)。凭着耶和华、好丈夫比尔和会众的支持、帮助,抑郁的感觉从没有把我压倒,我还觉得生活蛮惬意的。
过去多年,我亲身体验到耶和华是满有温情的。(雅各书5:11)事奉他的人,他没有不顾惜的,那些有特殊需要的,他更爱护有加。上帝的组织以盲人点字出版了《圣经新世界译本》,以及许多辅助研究圣经的书刊。出席手语大会,也叫我雀跃不已。会众里的人仁爱地协助我,用手触式手语给我传译聚会资料,叫我能全情投入聚会。虽然又聋又盲,但置身于耶和华的子民当中,我感到安然无惧。我接受人家的恩惠之余,也能贡献自己帮助别人,这教我满心欣慰。——使徒行传20:35。
我期待着耶和华的新世界来临,到时候我目明耳聪,能看又能听。就是现在,我也不是世上最寂寞的人,因为我是世界各地几百万个属灵弟兄姊妹组成的大家庭里的一分子。这一切我都深深感激耶和华;他在圣经里许下诺言,决不离弃我,也不撇弃我。真的,不管面对什么艰辛障碍,我都能说:“耶和华是帮助我的,我决不害怕。”——希伯来书13: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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