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国家安全》RFA｜余杰：吃进去有毒，说出来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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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说真话有时需要付出失去生命的代价。二零一一年九月十九日凌晨，河南洛阳电视台记者李翔在徒步回家的途中被人刺杀身亡。警方初步判定为抢劫杀人，但是由于凶手手段残忍，李翔身中十几刀，最致命的位于肺部，最后因失血性休克死亡，不符合一般抢劫案的特征。遇难时年仅三十岁的李翔，生前负责民生法制等领域的报道，正在追踪报地道沟油这一食品业丑闻。他最后发布的一则微博消息与地沟油有关：“网友投诉栾州有炼制地沟油窝点，食安委回应未发现。”

广州《南方都市报》报道发表十二年之后，国家食品药监局才发布《关于严防“地沟油”流入餐饮服务环节的紧急通知》

吃地沟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

“在拥挤的马路上，常常可以看到骑着自行车驮着潲水桶的人，污浊不堪的潲水，在阳光下散发出让人掩鼻的阵阵异味。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就在广州，有数百名民工正在从事这样的‘工作’：将从各大宾馆里收购来的潲水提炼成‘花生油’。”

这是一九九八年三月十六日《南方都市报》的报导《地下作坊潲水提炼花生油——本报记者粤湘千里追油记》。“地沟油”这个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风格的词汇第一次出现在中国人的视野中，中国人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与地沟油息息相关。

中共镇压异议人士的效率举世无双，但对普通民众的食品安全问题漠不关心。中南海的特权阶层享用绝对绿色的特供食品，至于老百姓吃什么、怎么吃，跟他们关系不大。反正中国人个个都有铁嘴钢牙，刀枪不入，对核弹都能免疫，不会因为餐桌上的食安风暴就揭竿而起，正如网上的热词“地命海心”——其完整版为：“吃地沟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生日本人的气，砸中国人的车。”

二零一零年，直到《南方都市报》的报道发表十二年之后，中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办公室才姗姗来迟地发布了一份《关于严防“地沟油”流入餐饮服务环节的紧急通知》。这份文件的名字中有“紧急”一词，但各地方政府视之为一纸空文，将其束之高阁。这个时候，中国似乎又不再是中央集权，而成了联邦制国家。

二零一一年三月十七日，《中国青年报》发表文章《围剿地沟油》，报导援引时任全国粮油标准化委员会油料及油脂技术工作组组长何东平教授的调查资料，估计中国每年有两百万至三百万吨地沟油流回餐桌，这意味着全国百分之十五左右的餐馆都在使用地沟油。

有趣的是，在公开场合引述关于毒食品段子的高级官员，是后来因腐败落马的广东省委副书记朱明国。二零一二年一月十二日，朱明国在“建设诚信社会专题讨论会”上说，当前制假售假让老百姓深恶痛绝，要严格予以打击，让制假售假者倾家荡产，他还引述了相关的段子：“早上喝一杯三聚氰胺牛奶，吃两个染色馒头，夹一截瘦肉精火腿，切一个苏丹红咸蛋；中午，买的是用避孕药喂的鱼，毒豆芽、毒西瓜；晚上回到豆腐渣房子里，开一瓶甲醇勾兑酒，吃了一串加了泻药的麻辣烫，抽的是假烟，买的是盗版小说，再用装了盗版软件的计算机上网；最后，钻进了黑心棉被里睡觉，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两年后，朱明国被抓，“办案人员在其家中搜出大量黄金、钞票，用箱子分装在一起，足足拉了十余车。其中有部分钞票都受潮发霉。”二零一六年十一月十一日，广西柳州中院宣判，朱明国犯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中国官员，自己就是最具杀伤力的假货和毒品。

二零一一年十月，浙江省金华市爆出“新型地沟油事件”。当地不满足于从潲水中提炼，而是从劣质、过期、腐败的动物皮、肉、内脏进行简单加工提炼后生产出来油，销售到安徽、上海、江苏、重庆等地的油脂公司，最终进入食品领域。一篇报道描述说：“五月二十一日上午十点，一辆油罐车缓缓驶入河北燕郊一家粮油公司。一个小时后，这辆油罐车满载三十多吨大豆油驶出厂区。鲜为人知的是，这辆满载食用大豆油的油罐车，三天前刚将一车煤制油从宁夏运到河北秦皇岛，卸完后并未清洗储存罐，就直接来装上食用大豆油继续运输。”

那篇报道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又过了十三年，二零二四年七月二日，《新京报》发布一篇名为《罐车运输乱象调查：卸完煤制油直接装运食用大豆油》的报道，这才一石激起千层浪，进而成为世界级的新闻。

韩福涛和中国调查记者被消失，地沟油遂成脱缰野马

《新京报》的调查记者韩福涛勇敢揭露了一条隐藏多年的黑暗运油链，为全体消费者带来了真相。

这不是韩福涛第一次充当“扒粪者”。二零一六年，他卧底服装厂，实拍常熟童工产业，揭露中介从云南等地山区拉初中辍学儿童卖给服装厂当劳动力。二零二零年，他深入调查安徽太和多家医院以“免费”套路拉拢无病或轻症老人入院，套取社保基金。二零二一年，他卧底网红餐厅“胖哥俩肉蟹煲”，发现该餐厅将“隔夜死蟹”当现杀活蟹卖，土豆腐烂、发馊后继续使用。

然而，这一次韩福涛揭露涉事企业中国储备量管理集团有限公司是国企和央企，而国企和央企都“姓党”。他在得到民众赞扬的同时，遭到五毛党代表人物司马南等人的恶毒攻击，说他为外国势力服务、丑化中国支柱产业，居心叵测。还有人作莫须有的诛心之论：其报道背后是党内派系斗争，不足为信。随后，韩近期的微博账号突然被注销，上网搜寻他过去的相关报导，也遍寻不着。据博主“黄角树”透露：“新京报韩福涛已失联，并自行删掉所有的微博，无论是主动失联还是被动失联，感觉都是错综复杂。”

韩福涛的遭遇绝非个案，在中国，当权者从来不会致力于解决问题本身，而是消灭提出问题的人。比如，当年曝光三聚氰胺毒奶粉的记者简光洲，被官方动员的小粉红骂得体无完肤，他本人受访说：“三鹿事件报导出来后，很多人骂我，说我是民族企业的‘灭绝师太’，让这么好的民族企业因我们的报道倒闭了。”最终，简光洲被迫辞去工作，离开新闻行业，与理想告别。而比之更悲惨的，是毒奶粉受害婴孩家长赵连海，因组织有同样遭遇的家长一起维权，被捕并被判刑入狱。

在中国，说真话有时需要付出失去生命的代价。二零一一年九月十九日凌晨，河南洛阳电视台记者李翔在徒步回家的途中被人刺杀身亡。警方初步判定为抢劫杀人，但是由于凶手手段残忍，李翔身中十几刀，最致命的位于肺部，最后因失血性休克死亡，不符合一般抢劫案的特征。

遇难时年仅三十岁的李翔，生前负责民生法制等领域的报道，正在追踪报地道沟油这一食品业丑闻。他最后发布的一则微博消息与地沟油有关：“网友投诉栾州有炼制地沟油窝点，食安委回应未发现。”

总部设在法国的“无国界记者”组织发表声明，对李翔被刺身亡表示震惊，呼吁警方迅速缉拿凶手，查明真相。

近年来，中国调查记者群体在当局严厉打压之下日渐萎缩，即便是非政治性的食品安全问题的报道也成为高危领域。韩福涛失联后，人们只能低调表达祝福，期盼李翔的悲剧命运不要重演。

从时间线来看，先是“吃进去有毒”，然后才是“说出来有罪”；但从逻辑推理来看，正是因为中共当局封锁真相、迫害说出真相的人，制造一种“说出来有罪”的恐怖气氛，才导致中国的食品安全问题不断蔓延、不断恶化，除了特权阶层之外，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不由自主地身处“吃进去有毒”的大环境之下。

早在二零一三年，习近平就在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表示，“我们党在中国执政，要是连个食品安全都做不好，还长期做不好的话，就会有人提出够不够格的问题。所以，食品安全问题必须引起高度关注，下最大气力抓好”。十一年前的习近平狠狠打脸十一年后的习近平。习近平当然不会鞠躬下台，中国的食案问题还会愈演愈烈。

那么，中国民众如何自保呢？据外媒《CNBC》报导，不少中国民众读到相关报道后，赶紧购买“榨油机”，打算自产食用油。中国近期“榨油机”销量猛增，店商平台七月五日至七月十二日搜寻量暴增二十二倍、销量成长四倍。然而，中国消费者购买的榨油的原料能保证无毒吗？

余杰：吃进去有毒，说出来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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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大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