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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11-2013 04:3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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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顺的夜遇
村里有个后生叫福顺,帮人开车送货的,按现在的话讲就是干物流的。
那时候村里人都在种地,出了一个工人可稀罕了。
福顺和他的老解放成了村里人羡慕的对象。姑娘们都想坐坐他的老解放车。话说有一次,他要把货送到一个与北京相邻的城市,本来应该住一晚的,但是福顺年轻,不怕累,块头足,胆子也大。就想当天打个来回,连夜赶回北京。
于是福顺把货送到,办妥了交接事宜,他谢绝了对方的挽留。喝了口水,加满油,车头一调,一脚油门就驶上了回家的路。七几年的时候,哪来得现在这么多的柏油路。现在就是三更半夜出来,大街上还有黑车趴活呢,买卖家也都亮着灯。可是那个年代,物质非常匮乏,人民的生活相当的单调,如今好多的繁华地带,那个时候就是一片野地。
话说福顺回家的时候要经过一条土路,两边都是玉米地。一个人毛都没有,连个虫子叫都听不见。方才送货路过此地的时候是正午时分,一点没觉得怎么地,现在小风一吹,福顺觉得脖子有点凉。奶奶的,怕个胸。福顺嚷嚷了一句,不禁心中有点笑话自个儿,怕个P,这油还足得很呢,真来个什么,撞他丫的。话说这福顺也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这么一嚷嚷立马觉得不怕了,又开了一段路,满顺利的,就是土路有点颠簸。徒增人的疲惫感。福顺的老解放一路颠簸着开出了玉米地,平安无事。
夜凉如水,周围乌七嘛黑的。
转眼间,车子驶到了另一段路上,路两边都是一人多深的沟。眼看着到了凌晨4点多,福顺想,快到家了,暖床热被先睡一觉。这么一想,睡魔袭来,再加上路途劳顿,福顺昏昏欲睡的,好几次差点钻到路边的沟里。他强打了精神,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开。突然,借着老解放昏黄的车灯,他看见前面路中间有个白色的东西,福顺清醒了一些放慢了车速,大概是野兔什么的动物吧。不对,好像。。。车慢慢开近。福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猛踩了刹车,仿佛过电一样,睡意全无,他永远也忘不了他眼前的一幕。
一个女人,穿白色衣服,(款式不记得了,那时候那么紧张,谁还顾得看有没有蕾丝啊)她双手掩面,手指缝稀疏,似乎透过指缝在朝外看。长发凌乱。似乎所有的鬼故事都是女的、长发、白衣。但是她确实就是这个样子的。最离奇的是,她是跪在路中间,一动不动,就那么捂着脸面朝着福顺的方向。这大半夜的,为什么会有女人跪在路中央?为什么她捂着脸?要是有事她为什么不求救?
福顺想喊娘,但是喊不出,他觉得心提到嗓子眼儿,堵住了喉咙。冷汗,流了下来。
可就在这一楞神的功夫,什么都没有了。
福顺揉了揉眼睛,稳了一下心神,仔细看,确实没有,又看看四周,黑压压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方才仿佛是一场梦,可是脖子上的冷汗却又是那么地粘腻。
福顺不知哪来的力气,刚才手脚哆嗦得像棉花套子一样地软,这会儿就好像打了鸡血。他猛踹了一脚油门,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车子绝尘而去,在夜空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到了家门口,福顺狼狈地停了车,便开始狂擂门。此时已是早上6点钟。“谁呀?催命!”“是我呀,娘”福顺惊魂未定,门吱呀开了,福顺娘出门看见福顺脸煞白,就麻利儿地让孩子进屋:“你是怎么啦,顺子?”福顺舀了一瓢水大口地喝着,只感觉一瓢水下去一阵通透,从头舒服到脚,好像刚才一直憋着口气,不敢出来。“娘,我撞邪了。”福顺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娘,福顺娘想了想说:“孩子,这是好鬼啊,要没有她,你一准儿得扎沟子里,这大半夜的,有个好歹儿地谁救你啊。你要是出了啥事,叫娘怎么活,一家人可都靠你呢。”福顺一听鼻子有点发酸,也顾不得怕了。后来还是找了些纸钱,与他娘一起,到一个十字路口烧了。算是感谢。从那以后,福顺再也不干这赶夜路的事了。
如今的福顺已经成了肚大秃顶的大老爷们儿。他和我母亲认识二十多年,如今一起吃饭的时候,还会提起这事,一说起来,当年的后生如今已经略显老态,脸上的肥肉激动得崩儿崩儿直蹦,大家就取笑他,您真行,这邪行东西都保护您,他就说,可得了呗。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我还记得倍儿清楚呢,吓死了,可别再遇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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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11-2013 04: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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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身
金生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一类本。
这个消息在当地农村震了三震。大家都说也没白双全媳妇这些年一个人拉扯孩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受这些罪。一个女人,拉扯孩子长大,给孩子交学费,没有什么外侩,钱都是从牙缝里勒出来的。姥姥说金生这孩子真有出息,农村没出几个大学生,这孩子考上大学了。他妈没白疼她。他爸在下面也算是放心了。
金生的父亲叫双全,在金生三岁的时候死于车祸。双全是个实在的男人,勤勤恳恳,是地里一把好手。他为人热情朴实,平时没别的爱好,没事的时候就和兄弟几个喝点小酒,唠唠家常。金生的母亲淑霞能吃苦,很会算计着过日子,所以夫妻俩攒了点钱买了一辆农用三轮车,大概类似于现在的狗骑兔子。他们在农闲的时候种了些菜、果子,有了些收成就开了车拿到城里的集市卖,双全总说:攒些钱让孩子读书,咱们就烂在这土坷垃块儿里了,但是要让孩子走出去,见世面。话说金生也是生得乖巧聪明,三岁就能背好多歌谣了。大家都夸金生以后一定有出息。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谁都没想到,不幸就要降临在这个三口之家。
有一天双全去集上卖菜,碰上了邻村的表亲,俩人格外的热乎。集市散了的时候,双全执意要送表亲回家,表亲拗不过双全,只好答应,俩人有说有笑的到了表亲家。表亲盛情邀请双全吃顿饭再走,双全是个好交际的人,也不推托,就坐下了。表亲让婆娘弄了几个菜,表亲说,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怎么也得喝两盅啊。双全本来就是馋酒之人,这一说也来了兴致,表亲的婆娘端上了猪肉炖粉条子、炒豆芽、鸡蛋摊韭菜,又炸了一盘花生米,饭菜喷香,俩人推杯换盏的,就喝了不少。眼见着到了下午,双全起身告辞,表亲说,双全你今个儿就别走了,你喝这些我不放心你开车。双全说:不当事,这点酒算啥,表亲见留不住,也知道他的脾气禀性,便随他去了。
话说淑霞在家里左等男人不回来,右等还不回来,眼见着天就黑了。她缝着活计,心不在焉地,一下扎了手,淑霞心想,不好。
淑霞找了村里的几个青壮年,沿途去找,终于在路边的树林旁找到了双全,他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有人闻到酒气,以为他睡着了,拍了他的肩膀刚要骂,发现方向盘已经杵进了双全的肚子里,肠子肚子留了出来。淑霞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双全弄到县医院,医院的大夫脑袋摇得跟布楞鼓是的,不行了,时间太长,感染了,你们往市里医院转吧。
双全死在了去市医院的路上。
双全因为喝多了撞到了路边的树上,方向盘顶进了肚子。当时天气热,好多人看见他都以为他把车停在阴凉里,趴方向盘上睡觉呢,人就这么给耽搁了。淑霞一直在旁边,但是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上,双全就这么走了。
消息不胫而走,大娘大婶们都过来看望淑霞,想着最可怜的是她娘俩。一部分人安慰着淑霞,一部分人分头给两家老人报信。等老人来了又是一顿哭闹,白发人送黑发人,姥姥说当时她也掉眼泪了,双全这人不错,平时家里有个什么东西坏了主动帮着修修,特别热心肠。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丧事还是要办的。
出殡那天,姥姥也去了。淑霞披麻戴孝的,整个人憔悴的不行,眼窝深陷,到是金生,似乎还不懂得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永远的分离,孩子偎在母亲怀里,不知所措的忘着满院子的人。
这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淑霞说话了。但那分明是双全的语声。只见淑霞望着人群:“给我口酒喝。”她俩眼呆滞。人群一下子炸开了,大家都没见过这阵势。还是村里的老人见识多,有个大娘一把把孩子从淑霞身边拉到自己怀里,孩子哇地就哭了。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这是双全上了淑霞的身。
这时候李大爷站了出来,他是村里的老人了,识文断字的,很有些威望,村里的红白喜事都是他主持大局。双全的事也是由他张罗的。李大爷上前一步:“双全啊,我知道你走得太急,不放心。你就放心吧,以后村里人会照顾淑霞和金生娘俩的。可淑霞并不听这些,她开始自顾自嘟囔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大家支着耳朵听,终于听明白,她说的是谁谁谁欠了咱家多少钱,咱家又欠了别人多少钱。在场的几个大娘都抹眼泪了,这是双全走得太突然,没来得及交待两句,看孩子一眼,不放心啊。最后还是双全娘上前:“孩儿啊,娘记住了,你放心,俺一定把孙子照顾好,让他有出息。”此话一出,只见淑霞一翻白眼儿,昏过去了。淑霞娘和几个妇女冲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铺撒心脯子,终于淑霞缓过气来,金生扑到娘怀里,淑霞悲从心中来,几个人哭作一团。哭够了,大家一起葬了双全,临了在他坟上洒了满满一坛他爱喝的酒。
总听说农村发生俯身的事儿,但是当真事发生在眼前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语调,难道真是淑霞思念丈夫过渡造成的么?我们不得而知。后来老人们都说,金生这孩子这么有出息,那是双全用命换来的,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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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11-2013 05: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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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的心脏病
老赵有心脏病,好多年了。老赵为人有点事儿事儿的,就是事多,所以大家都不太喜欢他,但他人还是不坏的。单位里的同事私下里经常开玩笑说,千万别和老赵吵架,老赵心脏病挺严重的,万一把老赵气得犯病了,最后落一个老赵是你给气死的,这责任你可担不起。每每说到此处,大家都是一哄而笑。这个老赵我也见过,他曾经住我家对门,也没见他身体多不好,看他上楼的劲头,比我还神勇呢,那时候住六层老楼,没有楼梯,有一次碰见他,人家一溜烟就上去了,这是心脏不好么?我扶着岔气儿的腰在楼梯上生生的杵那儿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
这个老赵以前和我妈一个单位,最早和我姥姥是一个村子的。话说我妈工作的单位是有值班制度的,每天一个科级领导带着两个科员值班。领导值班室在二层,科员值班室在一层。
那时他们的单位就是一个简易楼,楼梯在外面那种,一共两层,加一个院子,站在院子里是可以把小楼看个彻底的。我妈那时候刚到单位不久,她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她值班,半夜上厕所,看见二层科长值班室的灯还亮着。
那天正好老赵带班,我妈心想,这个老赵,怎么睡觉不关灯,难道在看小说?那个时候还没有电脑,手机大众人民也没见过,所以半夜不睡觉不是看小说还是干嘛呢?那以后没过多久,老赵就不值班了,原因是身体不好,心脏病。
后来大家才知道,轮到老赵值班,他就整夜的开灯睡觉,或者不睡觉。他害怕。可他到底怕什么呢?
“老赵啊,年轻的时候出过一档子事,吓着了,以后心脏就不好了,胆儿也小了。”姥姥不紧不慢地说着。“什么事儿?”我的八卦精神又矍铄了。“小孩子瞎打听什么。”我吃了个闭门羹,但是它却燃起了我八卦精神的熊熊烈焰。终于有一天,我偷听到妈妈和姥姥的聊天内容,她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是装的。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闷热的天气,但是却听得我浑身发冷。
这一下子就追溯到10多年前。那时的老赵大概30岁的年纪,正值壮年,身体很好的,他结了婚住在村东头,有两间土房。那时候农村各家是没有厕所的,都是一条街一个土坯垒的茅厕,左边一个歪歪扭扭的“女”,右边一瘸着腿儿的“男”。
这就是当时的卫生间,哪像现在,厕所盖得比住家还漂亮。到了晚上,街里一片漆黑,也没个路灯,偶尔传来几声野狗的叫声,有时候还有狼嚎。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小孩子晚上是不出来上厕所的,小的用尿尿盆子,大的自家院子里挖坑解决。
可老赵是大老爷们儿啊,拉屎还用拉在自家么。话说那天晚上,老赵闹肚子,睡得正香呢,肚子里一阵“期赤枯吃”的,然后就是钻心的疼,他一骨碌就起身了,好在厕所里他家不远,出门左拐,大概二、三十米的样子。那时候天色已经见亮了,在最东边的地方,稍稍露出点鱼肚白,但是西边却还是黑蓝的一片。老赵抓了草纸就往厕所跑。正低头冲刺呢,突然听见前面有声音,脚步声——哒、哒、哒。老赵循声望去,大概是有人早起干农活吧。老赵见对面走过来一个人,背着个箩筐,在赶路的样子,走得挺急。
这是谁啊?这身型不熟啊,村子里就那么几口子人,老赵都是认识的。老赵顾不得寻思,因为他怎么看这人怎么觉得别扭,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别扭。这个人从东往西去,老赵是朝着厕所走,从西往东。等这人走近了,和老赵就隔着一条路那么远了,老赵借着微亮的天色终于看清了,这个人没有脑袋!
老赵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背着箩筐往西去了。老赵就好像一滩烂泥拽在地上,整个人都散架了。
老赵是被早清儿干活的人背回家的。回到家老赵就开始发烧说胡话,大病一场,媳妇请了跳大神的做法,也没见有半点成效。老赵就这样病怏怏地过了大半年,身体终于好些了,但是却非常容易被吓着,逢年过节谁家放个二踢脚,老赵都被震得脸色发白,还总说心口疼。到县城医院一看,检查结果是心脏病,不致命,但平时要注意休息,不要生气,不要干重活,保持心情愉快。。。
就这样,老赵落下个心脏病的毛病,一个大男人,那儿有点动静就吓得不行,胆儿那叫一个小。由于心脏病怕累,老赵也干不了农活了,加上他读过几年书,托了关系就到了后来他去的那个单位,熬了几年爬上了科长的位置,一直干到退休。 老人们都说,那是老赵的元神被吓散了,好不了了。想想看,有时候对于一个平头百姓,真是一件事就能改变一生。不过老赵后来在单位过得也不错,也算是安享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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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11-2013 05: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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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挡路
这个故事发生在解放前的老北京城里,那个时候姥姥还是个小姑娘,住在大栅栏。这个故事是姥姥的妈妈讲给她的,呵呵,看来我爱听鬼故事是受了姥姥的遗传。
老北京城,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故事么,也就不是一般的多,光故宫的稀奇事儿就能整一本书。咱们在这儿,只讲一些平头百姓的故事。
有个卖老豆腐的张大爷,经常在门框胡同、钱示胡同这一带晃悠,挑一个担子,一头是炉子,一头是家伙事儿和材料。他的老豆腐倍儿香。打老远就能闻到豆腐卤的香味儿。那时候在北京,有好多挑担子买小吃的,走街串巷,卖切糕的、卖关东糖的……相当于现在车站旁边的小摊贩,但那个时候是没有城管的,这些流动摊贩可以随意的边走边卖,到也成了老北京一景儿。
张大爷天不亮就出摊儿,大概戌时收摊,按现在说就是八、九点钟的样子。但是赶上生意好,天气又不冷,卖到半夜收摊儿也是有可能的。
忽然有那么一天,没见张大爷出摊,接着好一阵子都没听见张大爷的吆喝声,吃不到张大爷的老豆腐,胡同里的住户们觉得少了什么是的,浑身不得劲儿。大家都议论着张大爷哪儿去了?孩子们吵着要吃老豆腐,女人们就想着办法哄着,骗着,心想这张大爷怕是病了吧。
过了大概一个月,有人在胡同口看见张大爷又出摊了,只是人瘦了一圈儿,气色不大好。几个胡同里的住户围上去:“怎么啦,老爷子,有些日子不见了。病啦?”“呃,病了,染了风寒,老骨头了不禁折腾。”张大爷接了一句话便不再作声,男人婆姨们光顾着买老豆腐也就没再多问,赶紧趁热端回去让孩子们吃,众人便四下散去了。
张大爷的故事还是有一次和胡同里的李大爷喝酒,让李大爷给套出来的。
这李大爷的老伴儿死得早,他也没再找,一个人把孩子带大,如今儿女都成家了,李大爷也没什么爱好,一个人寂寞啊。李大爷爱吃张大爷做得老豆腐,常客,每次买的时候俩人都得聊上几句。
时间长了,一来二去的俩人就熟识了,聊得很是投机。哪天张大爷收摊儿早了,李大爷就会把他拽家去喝上几口,俩人一人捏一个小酒盅,滋儿咂儿的,还挺美。张大爷消失了一个月,再也没有比李大爷更想他的了。那天张大爷刚一收摊,就被李大爷死拉硬拽弄家去了。李大爷弄了俩凉菜,温了一壶酒,一开始张大爷只是闷头喝酒。
直到李大爷问:“他张大兄弟,你跟我说,你这一个月到底是怎么了,咱老哥俩谁跟谁,难不成你跟我还不交心么?!”“李大兄弟,你说我多倒霉啊,咳,也怪我。晦气啊~”李大爷的话匣子打开了。
就让我们回到一个月前。
张大爷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四月初六,生意非常好,张大爷忙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地等张大爷收摊儿的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了。张大爷朝天望了一眼,哎哟,瞧这月亮,生得老高,怕是都到了深更半夜了。
老伴儿该着急了。张大爷赶紧收拾好摊子,往家赶。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圆,把地上照得一片雪白,撒了银霜一般。张大爷稳了稳担子,加紧了脚步。三转两转,张大爷拐进了一条胡同,再有几分钟的脚程就到家了。这时候,张大爷一抬头看见前面有一个人,走在他头喽。之前张大爷一直埋头赶路,也不知道这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人家都说,走夜路的时候,碰见一个人,比没遇见人还可怕。这话是有道理的。你遇见一个人,离你不远不近的,你心里不犯嘀咕么。
可咱们的张大爷走走夜路是常事,也一把岁数了,什么没见过,他着急回家,顾不得想别的。张大爷挑着担子,胡同又窄,这人挡在前头,张大爷过不去。这人走得还不紧不慢的,张大爷跟了一会,心里的火冒上来,你说这人怎么这样,走这么慢还挡我前头。张大爷想着就喊了一嗓子:“借光,借光!”(这是老北京话,请让路、借过的意思)。
再看前头那人,跟没听见是的,还是那么慢悠悠地挡着。张大爷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好狗还不挡路呢,张大爷心里骂了一句。可这大晚上的,就他们俩人,张大爷也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早点回家才是王道,所以嘴上还是客气的:“前面的兄弟,麻烦您给让个路吧,我挑着担子,着急家走呢。”您还别说,这么一说,前面那人突然站住了,张大爷一愣,只见那人一侧身,面朝墙,贴墙而站,让出了一条路。
如果张大爷就这么过去,那也就得了。可这好奇心真是害人啊,要不怎么说好奇害死猫呢。呵呵。张大爷这老头也倔,再加上好奇,他心说,我非要看看究竟谁这么逗我,巴不成就是胡同里那个坏小子。
想着,张大爷就一手扶担子,一手拍在了那人的肩膀上,张大爷觉得嗖的一凉,他一使劲儿,把贴墙这位给搬了过来。这要是换作你我,肯定是干不出这事儿的,可咱们张大爷就拍着人家的膀子给人家搬过身儿来,显出了正脸儿。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血红的舌头,几乎要耷拉到正常人肚脐儿的位置。张大爷一声尖叫,就四仰八叉的躺那儿了。人们发现他的时候,老豆腐撒了一地,人还在那儿挺尸呢。就这样,张大爷病了一个月,吓得。
老伴埋怨他:“你个死老头子,你说你就过去得了,你搬他肩膀干嘛?!看你以后还嘬!”人们都说张大爷遇到的是个调皮鬼,这种东西就喜欢捉弄人,鬼打墙也是它们的传统项目。所以,同学们,以后要是遇到了,不要着急,不要害怕,因为它们是不害人的。你端正了心态,自然它们也奈何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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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10:1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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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 道
姥姥下放的村子里,有一条铁路经过。
那个时候火车速度很慢,要是有火车经过,腿着就能扒上火车,现在的火车,就算您真能从北京扒上,下来的时候也到河北了。
所以说,铁道游击队里的桥段也是需要历史背景和特定环境的。别说游击队,就连村西头的李寡妇都能扒上火车,她就是靠着火车养大了七、八个孩子。她的男人死得早,一个女人没有啥斜的歪的是喂不饱孩子们的。
于是她率领了大一点的男孩子埋伏在铁道旁边,有货车经过就蹿上去,每次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收获,品种也算是琳琅满目了,什么吃的用的都有,据说还扒出过牛奶饼干和肉罐头,那个年代谁家孩子见过饼干和罐头啊。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也是等孩子们都长大了,工作了,李老太太和我姥姥一起忆苦思甜的时候自个儿抖落出来的。
她们聊天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似乎一聊到农村的苦日子,她们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她们把青春年华献给了农村,无怨无悔,她们在艰苦的生活中磨炼了意志,由一名青涩的少女成长为令人尊敬的坚强女性。那样的历史环境为她们书写了别样的青春的篇章。我给俩老太太沏好茶,就挨旁边一坐,扮乖巧状。我爱听她们唠嗑,直觉上有料。
果然,俩人由聊当年扒铁道的日子,聊到了秀琴,老王家的儿媳妇。
李老太太说:“他大嫂子,秀琴的事儿你听说过么?”“秀。。。琴?”姥姥一愣,“咳 ,就是老王家的儿媳妇秀琴啊,身体不好那个,有点小撅嘴儿,他爷们儿叫铁柱。”“哦~想起来了。”经李老太太这么一提醒,姥姥一下子想了起来。“怎么不知道,她病了以后我还去看过她呢”。
我支着耳朵听着,眼瞅着俩老太太就要暴猛料了。
秀琴是邻村嫁过来的,秀琴的爹是邻村的村长,家里条件不错,这个想必大家都能理解。秀琴出嫁那天村子里热闹得很,她穿了一件红花的棉袄,看着挺俏是的。她男人铁柱用一辆永久自行车把她接过了门儿。
那时候农村结婚的三大件儿是自行车、缝纫机和新媳妇的一身新行头。秀琴的婆家想,秀琴的娘家底气足,咱们也不能让人瞧扁了。于是咬咬牙,还多送了一副金镯子。女人们当面都在夸秀琴嫁得好,背地里却嚼着舌根子,看她那样儿,一副薄气的苦瓜脸。女人们夜里睡不着的时候都在埋怨自己男人,碎碎念着自己啥时候也能戴上金首饰。
男人们翻个身装没听见,继续睡。铁柱的坐骑也引来很多人的羡慕,因为那时候好多人家都是牛车、马车,买不起自行车。那时置辆自行车就相当于现在买了个中高档SUV吧。婚后两个人恩恩爱爱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那天,秀琴要回娘家,铁柱打算骑自行车驮着秀琴和她一块回去。刚出门,前车带就扎在一块带尖儿的石头上,噗的一声,就放了气了。“往哪儿推呢?你看破了吧。”秀琴有点不高兴。修理自行车要到镇上,听刚才那动静,说不定要换个内带。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后晌儿了,把车再推到镇上修,怕是来不及了。秀琴的小撅嘴儿又撅起来了。铁柱见媳妇不高兴,立马心虚了。
“驭~这两口子干啥呢?”一辆马车映入眼帘,是刘大伯。“啊,刘大伯,我俩想回趟秀琴娘家呢,没想到一出门车带扎了,修车还得到镇上,今天回去怕是不赶趟了。”铁柱和刘大伯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瞄着媳妇的神色。“您这是去哪儿啊?”秀琴正眼也没瞧铁柱一眼,径直问到刘大伯。“我去十垡村,串个亲戚。”“十垡?那正好经过我娘家那个村儿,您看,要不我搭您车得了。”“好说,那铁柱呢?一块不?”刘大伯是个爽快人。
“你先去修车吧,明个儿早上再过来。”铁柱想说啥,可是已经被媳妇揶回去了。刘大伯心里好笑,这柱子还挺怕媳妇的。秀琴高兴地偏腿上了马车,铁柱眼巴巴看着媳妇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远方,他一肚子的憋屈,忍不住朝车子狠狠地踹了一脚。
秀琴和刘大伯聊着天,马儿在土路上欢快地跑着,田里的小苗绿油油的,风里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秀琴暂时忘了方才的不快,她寻思着好久没来看娘了,铁柱没来也好,晚上娘俩可以睡一炕上好好聊聊。刘大伯路上有了说话的伴儿,心里也挺高兴,他和秀琴聊着村儿里那些逗乐儿的事,从李瘸子家的二小子聊到王老五新说的对象“大白脸”。
这一老一少,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谈笑间,已经到了日头偏西的时候了,刘大伯说:“秀琴,再走上一会儿就到你娘家那个村儿了,我把你放村口儿吧。”秀琴说好,心想,今天多亏碰见刘大伯,搭了个顺风马车。正想着,呼地来了一阵风,秀琴觉得脖子有点凉,她不禁紧了紧领口。只见地上打起了一个小旋风,带起了几片树叶和草叶,兀自打着旋儿。刘大伯把马车放慢了速度,秀琴抬头一看,前面是一条铁路横穿过去,把土路截成了南北两段。
枕木已经有些年头了,已经范出黑色,到是铁轨,亮闪闪的,泛着寒光。
“怕是要起风了,”刘大伯看了看天色,“咱还得赶紧着。”说话间,刘大伯就吆喝着马,打算把车赶过铁路。可是这马就像中了邪是的,怎么也不往前走。难道马害怕铁轨?不能啊,以前走那么多回都挺痛快的啊。只见这马脑袋扭来扭去的,车身也跟着晃悠起来。“秀琴你扶好啊,这畜牲今天咋了,平时听话得很,今儿个范啥劲呢。”刘大伯说着扬起鞭子,照着马屁股抽了两下。秀琴抓着车帮,风吹得树叶哗哗响,她有点害怕。
马死活不往前走,刘大伯骂骂咧咧地只好下车,他一手拽着缰绳,狠狠地抽了马几下,眼见着那马犹豫着往前上了两步。刘大伯嘴上骂,可心里却疼,这老伙计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自己还真没下过狠手打它,可你今天是怎么了呢?这当着外人也别给我上药啊。刘大伯琢磨着,这马好像听懂了刘大伯的心里话,终于往前迈步了,马车跨上了铁道。刘大伯松了口气,终于过去了。“呵呵呵。。。。。”突然,刘大伯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小路上格外的刺耳。
刘大伯寻声转过身,只见秀琴坐在车上,双手叉腰儿,跷着腿,正笑呢,一声紧接着一声,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美事,但是这笑又不全是高兴的笑,她笑得那么邪行,让人听了心里发憷。这神情,怎么看怎么不像秀琴,好似换了一个人,可这五官又是她的没错。“你这孩子,还笑话我不成?!”刘大伯问道。“哈哈哈。。。”眼见着秀琴笑得要背过气去了。
刘大伯觉得不对,只见秀琴的眼梢儿吊吊着,但是双眼却空洞无神,目光混浊。刘大伯心里咯噔一下,不好,怕是这铁道不干净,这孩子身子弱,难道。。。“秀琴,你这是咋了?!”刘大伯双手扶住秀琴的肩膀,秀琴终于停止了发疯般地笑声,转而又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着:“我要回城。。。我要回城。。。刘富贵你个天杀的!呜~”那声音分明不是秀琴的!也算是刘大伯胆子大,他一见事情不好,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就往回赶,刘大伯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按着秀琴,这次马儿出奇的听话,在乡间的道路上狂奔,所到之处掀起一阵黄土。。。。。。
铁柱修完车回来已经是日落西山,他把中午的剩饽饽烤了烤,又自己炒了点老窝瓜丁儿。他盘算着明天起早儿先去集上买两只柴鸡,去老丈母娘家的时候带上,好让媳妇高兴。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车声,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自家门口。
铁柱已经不觉地迎到了院子里。“驭~柱子!” 铁柱出门一看,是刘大伯,这么急干嘛?咦?媳妇也在,咋没回娘家呢?“柱子,你媳妇她让啥东西给附着了!”刘大伯是个直白的人,说话不会拐弯儿。只见秀琴又哭又闹的,刘大伯很费劲儿地把她弄下马车。
“铁柱快来搭把手啊!”刘大伯这一喊,铁柱才反应过来,他一步上前抱住媳妇,只见她整个人像疯了一般的哭闹,眼泪鼻涕弄了一脸。铁柱大喊:“秀琴!我是柱子,你不认识我了?!”再看秀琴,哪里还认得人,像是完全的疯了。
两个人把秀琴弄进了屋,铁柱让刘大伯去村里叫卫生院的大夫。那个赤脚医生根本就没见过这阵势,自己都吓坏了。
最后两个人又套了马车连夜把秀琴送到了县医院。秀琴大呼小叫的根本就不配合检查,医生没办法,只得先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
检查结果很奇怪,一切正常,就是心律有点快。废话!这么折腾心律不快才怪呢。医生最后定性为惊吓过度,让秀琴留院观察一晚,明早没事就可以回家修养了。刘大伯觉得心里不落忍,这人是跟自己走的,回来就这样了,他硬要跟着守夜,但是被铁柱拒绝了,刘大伯那么大岁数,也跟着折腾半天了,铁柱不好意思再劳烦他。刘大伯见铁柱坚持不肯,又见秀琴睡得挺安稳的,也就走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秀琴醒了,但是药劲儿还没过,所以人愣愣的,医生看了看说,没事了,开了两幅安神的药,就让回家了。一进家门,秀琴就嚷饿,铁柱很高兴,知道饿说明就好了,“你等着啊,我给你蒸个鸡蛋羹。”铁柱高高兴兴地去生火做饭了,也许是昨晚一夜没有合眼的缘故,疲惫让他没有注意到,秀琴的眼睛里飘过的一丝阴冷。
铁柱端上了热乎乎的鸡蛋羹,秀琴像好久没吃饱饭的灾民一样,抢过碗,三下五初二就把鸡蛋羹吃光了,连烫都顾不上。
铁柱一皱眉,“慢点儿,看你急得,小心烫,别噎着。”可秀琴仿佛没听见一般,她直勾勾地看着铁柱:“我饿。”说着,她还舔了一下嘴唇,看上去无比地贪婪。铁柱甚至想到了狼。“那我再给你做碗面,等着啊。”一会儿功夫,一碗清淡的青菜面端上来了,盛面的是农村那种草帽子碗,铁柱知道秀琴的饭量小,他想,这一碗面已经到天儿了,绝对够吃。
只见秀琴两眼放光,饿虎扑食一般,一会儿功夫面碗就见底儿了,铁柱甚至没看见她咀嚼。面是刚出锅的,眼见着秀琴的嘴烫出一个大泡来,但是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痛楚,她依旧喊饿,并且嚷着我要吃肉。
铁柱心想:坏了。铁柱说:“秀琴,你不能再吃了,该撑坏了。”此话一出口,秀琴又开始像打了鸡血的一样闹腾,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事情终于惊动了秀琴的娘家,秀琴的娘是个狠角色,她一进门儿先把秀琴骂了一顿,骚的臭的,什么难听骂什么。农村有种说法,就是撞邪了可以破口大骂,为的是能把晦气骂走。可骂了半天,只见秀琴在那儿笑得咯咯的。看来骂是不管用的。秀琴爹也在,老两口一合计,就装了点心匣子,带上两瓶好酒,去请村里的郑老先生。
这郑老先生会一些那个年代不被认可的本领,文化大革命一闹起来,他就彻底不干了。他隐姓埋名于此,和大伙一起过着队长打钟就下地干活的农民生活。这一干就是十年,如今谁家的驴丢了,偶尔也会找他算算,按着他算的方向找下去还真能找到。秀琴爹的村长也不是白当的。他当初一看就看出了这郑老头身上的锐气。
听着秀琴爹娘的口述,老郑头不禁眉头一皱,“那我先去看看吧。”老郑头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来了好多街坊邻居,有看热闹的,有出主意的,比秀琴结婚的时候还热闹。老郑头一行人进屋一看,秀琴已经睡着了。只见她满头大汗,头发散乱。这样下去,非把好人折腾死不可。秀琴的娘在一旁开始抹眼泪。老郑头给秀琴把了把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说:“今晚子时,去趟铁道,带上这姑娘。”
铁柱按着郑老头的吩咐,去集上买一只鸡,务必是大公鸡,活的。
然后准备一个大白瓷碗,三根筷子,又从缸里舀了一桶清水备用。其间刘大伯也过来了,听说晚上要去铁道,他主动要求套车和大家一块去,众人正好需要一辆马车赶路,再加上刘大伯熟悉出事地点,便也没作推辞答应他同去。一切准备妥当,众人就等着今晚出发。大家各怀心事。刘大伯去喂马了,他边喂边捋着马背:“老伙计,今晚我们走一趟吧。”那马咴咴的叫着,仿佛在向主人表着决心。
秀琴娘一直在捂着心口,她着急啊,挠心啊。秀琴爹蹲在门槛上抽烟,烟圈儿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升腾、消散。铁柱一直坐在炕边儿守着秀琴,秀琴还是忽好忽坏,一会儿安静的蜷着,一会儿又哭闹起来。老郑头站在院子里,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算计着什么。月亮在云中隐耀。
“时辰已到,大家动身吧。”郑老头突然说到。众人一激灵,七手八脚的把准备好的东西和秀琴弄上车,待众人坐好,刘大伯一挥手中的鞭子:“驾!”马车上了土路,直奔铁道。
刘大伯的老伙计套着车在黄土路上飞快地奔跑,众人皆不言语,耳边只有马儿的喘息声和时不时撞过来的风声,当然,还有自己的心跳声。这风让人辨不清方向,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扑过来,撞过来,冲散了,又重新聚起来。当时除了老郑头和秀琴,大概每个人的手心都出汗了。四下里静悄悄的,漆黑一片,只能借着偶尔的月色辨别着路的方向,刘大伯果然是赶车的一把好手,这样的夜晚也能跑得飞快。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驭~”刘大伯停下了马车,到了。
“啊!”秀琴突然嗷的一声大叫起来,把铁柱吓得手一哆嗦。众人都看着老郑头,老郑头现在已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儿,老郑头泰然自若把手一挥:“不碍事,把她挟到铁道旁边。”铁柱和秀琴爹一边一个把秀琴挟到铁路边,秀琴扭动挣扎着开始破口大骂,她的眼珠子弩弩着,后来据刘大伯回忆,当时秀琴的脸已经走样了,好像要吃人。两个男人一老一少,一左一右费劲儿地挟住她。老郑头拿出准备好的大公鸡,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多了一柄小匕首,月光一晃,眼尖的秀琴爹看见那是一柄桃木短剑,上面似刻了符咒,只见那柄短剑已经被使得油光锃亮,如金属一般在月色下泛着寒光。老郑头捏住鸡翅,拿剑在鸡脖子上一蹭,鸡嗥了一嗓子,殷红的鸡血流了下来。
老郑头攥住鸡翅膀,沿着铁道边滴了一遛鸡血,那鸡挣扎着,眼中满是仇恨和恐惧。老郑头不慌不忙的又围着秀琴滴了一圈儿,滴在她的脚周围,没有将铁柱和秀琴爹围入圈子。然后他让秀琴娘拿了大白瓷碗,倒了一碗清水,这时鸡血已经快滴干了,他顺势将最后几滴滴入了碗中。然后随手将鸡撇到草丛里,那鸡扑棱几下就断气了。
秀琴娘端着碗,眼见着鸡血滴入了碗中,但是奇怪的是鸡血居然没有晕开,人家都说血融于水啊,这是为啥呢?“秀琴娘,把碗放地上吧,再劳烦您将那三根筷子递与我。”“唉。”秀琴娘拿来筷子,老郑头接过,将三根筷子根部合拢,上部分开,像上香似的姿势用手举着。他面向铁路,口中念念有词,旁人并不能听见他说得是什么。说罢,他将三根筷子插入了碗中,众人眼睁睁地盯着筷子,在他手离开的那一刻,众人同时看到:筷子没倒!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只听秀琴哈哈大笑起来,扭曲的声音划破了夜空。老郑头对着秀琴说到:“我知道你死得冤枉,但是一报还一报,这姑娘与你并无冤仇,你就放过她,自行去吧。”“呸!你们这帮王八蛋。。。。。” 秀琴叫骂着,不堪入耳。“你这畜牲,还不快滚,难道非要等我收你么?!”只见老郑头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杀气,平静祥和的五官在那一刹那狰狞起来,甚至看着比秀琴还可怕,这就叫以恶制恶吧。只见他猛地抽出刚刚那把短剑,朝筷子一挥,剑光一闪,三根筷子居然齐刷刷地被他砍断了。
与此同时,碗里的鸡血刷的一下就化开了,白瓷碗里盛满了黑红的血水,刚才老郑头仅仅滴了几滴鸡血,按理说这碗里的水是不会变成黑红色的。
众人皆惊之时,秀琴突然一声长叹,身子一软,昏过去了。大家刚要乱,老郑头却平静地说:“没事了,把她带回去休息吧。”只见他又恢复了原来祥和平静的样子,那把短剑也不见了,只是略显疲惫。众人松了一口气,连夜赶回了村子。
我们且不说秀琴爹娘是如何如何地对老郑头千恩万谢,反正秀琴是好了。
最邪门儿的是,她对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马车跨上铁道时,她突然觉得肩膀一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些事情也是后来秀琴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了,铁柱才断断续续告诉她的。奇怪的是秀琴好了以后人好像比以前变得温柔了,她不再动不动就生铁柱的气,铁柱当然很高兴,小两口开心的过他们的日子。
也许一个人只有经历了磨难才会更加懂得感恩吧。大概半年后的一天,刘大伯和秀琴爹聊天,俩人又说起这事儿,刘大伯忽然想起那天秀琴被附着以后说过什么刘富贵你个天杀的,秀琴爹听了就一皱眉,心说,刘富贵,这名儿咋那么耳熟呢。。。。“唉呀,是他!”秀琴爹一拍大腿,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原来十多年前这个刘富贵是这个村儿的村长,平时为人就不怎么样,是个人嫌狗不待见的主儿。运动来了以后这狗日的更是以权谋私,作威作福。那年他们村里接了一批知青,知青里有个姑娘叫月兰,长得白白净净的。
这个姑娘的命苦啊,父母据说是什么国民党大特务,全都死在了牛棚里,家里再没有别的亲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孤苦伶仃。那么白嫩柔弱的女孩子,没干过农活,锄几下地,白嫩的手就磨出了血泡,她经常躲在一个地方哭,有大娘大婶看见了,可怜她,可是也不好说什么,怕被扣上包庇坏分子的高帽儿。同去的知青里还有个叫志强的青年人,志强是个老实本分的好孩子,他见月兰一个人孤苦无依,就经常帮她干活,照顾她。
一来二去,俩人就好上了,月兰觉得这日子有盼头了,她不是一个人了,有人爱她,有人照顾她了。俩个人秘密地交往着,在文化极其匮乏的环境下,两个人经常偷偷地去采采野花,志强给月兰吟一首诗,月兰给志强唱一支歌,甜蜜掩盖了生活的苦涩,他们发誓要一块回城,牵手到永远。不幸的是,他们的秘密很快就被人发现了,那人把事情上报了村长刘富贵,结果可想而知,俩人被无情的分开了。
刘富贵打第一眼看见月兰就惦记上了,那天月兰刚从拉知青的大解放上下来,她穿一件淡蓝色小碎花的衬衫,编两个辫子,向上挝起来,一边扎了一条缎带。她的皮肤那么白嫩,腰身那么纤细,跟那些干农活儿的老娘们儿太不同了。刘富贵看得直咽口水。
刘村长听了来人关于志强和月兰的报告,他想,机会来了。最终,他利用职权,找了个借口,将志强遣返回城了,志强是个软弱老实的青年,他不敢反抗,临走的时候他们相约城里见。志强站在卡车上喊:“兰,你一定要想办法回城,我等你!”月兰一路追着,瘦弱的身影淹没在卡车扬起的黄土中。她望着绝尘而去的卡车,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志强的最后一句话:兰,你一定要想办法回城,我等你!
月兰失眠了,人也憔悴下来,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城,眼见着别的知青拿着家里人寄来的好烟好酒往村长屋里跑,有的还送了村长夫人洗脸香皂和口红。可自己没人没钱,怎么送礼?!眼见着知青走了一批又一批,名单上没有月兰的名字。期间志强写过信来,信中满是热烈的思念,月兰的心好像火燎一般的难受。终于,那天她找到了村长,她说我要回城。村长说,月兰,你知道我想得是啥。月兰站着不动,村长伸手解她的扣子,月兰咬咬牙,还是没动,眼泪掉了下来。。。。
就这样,月兰被狗日的刘富贵侮辱了。但天杀的刘富贵却没有履行承诺放月兰回城,他要一直把她留在那个贫穷的村子里,他要一直霸占着她。很快,村长和月兰有一腿的事儿就在村子里传开了,人们指指点点,干农活的时候没人和她一起。甚至连先前同情她的大娘们看她的眼神儿都发生了变化。月兰绝望了,但真正击垮她的还是志强的那封信。
志强已经很久没有来信了,那天突然接到志强的信,月兰格外地高兴,仿佛见到了黑暗生活中的一缕阳光。但是拆开信,她看到了大红的烫金喜帖,红得那么刺眼。“兰,原谅我。”志强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在月兰面前一闪即逝了。
打那以后,月兰变得非常的沉默,她不再在乎人们的目光和议论,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那天她一个人晃到了铁道边,她想起了家,想起了志强。哦不,她已经没有家了,父母死了,房子充公了,志强娶了别人,回城已经对她没有任何意义了。她想到了村长俯下来的让人恶心的脸,一辆火车开来,她没有半点犹豫就扑了上去。。。。
秀琴得知月兰的故事以后,特意让铁柱买了些纸钱陪她去铁道边烧了。这个可怜的姑娘,上路吧,沿着铁路的方向,就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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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10:1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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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 面
这个故事是姥姥一个远房亲戚的真实经历。
姥姥提起他的时候,总是叫他五舅,他在家里排行第五,论辈分姥姥应该叫他舅,这么着,姥姥一直喊他五舅。五舅全名叫什么我不知道,我只听姥姥说过他姓何,小名晓伍,熟人平时都唤他作何老五。我们在下文就称他为晓伍吧。故事就发生在他十七八岁的时候。
晓伍的上头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大哥和二哥都已经成亲,大哥的孩子都上了学堂。三姐和四姐也都嫁人了。三姐嫁得近,就是同村的。四姐嫁得远,她这一嫁就嫁到了南方,一年也难得回来一趟。
有道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当然,那是在过去,现在娘想闺女了一个电话就能听见声,要是老娘再modern点,会用视频,那立马儿就能看见人。但在那个通讯和交通都相对落后的年代,一封信,呼呼悠悠就能走个个把月。
这三闺女虽说也不是老回家,但是住得近,想够的时候能够得着,这在晓伍娘的心里头,那就跟住得远的四姑娘是不一样的。晓伍娘那个想啊,想小四,想得深了,还要哭几鼻子:“也不知小四儿过得好不好?婆家有没有难为她?”晓伍娘说着就去掏衣襟儿上的手绢儿,开始抹眼睛。“娘,您又哭了。”晓伍帮娘抹了抹眼角儿的眼泪。这个晓伍平时贪玩调皮,但却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见娘这样思念姐姐,自个儿心里也不好受。晓伍自己有时候也挺想四姐的,哥哥姐姐们都很疼他这个弟弟,但是四姐比他大不了几岁,所以两人更玩得来。
小时候有一次晓伍和四姐到池塘边抓小鱼,那天天儿挺热,晓伍还记得,四姐穿了由三姐的衣服改小的花褂子。他俩玩得很高兴,小水桶里已经抓了好几尾小鱼,那边的二狗子他们一只也没抓着。二狗子和几个村里的小孩儿见晓伍姐俩抓得多了,不服气就耍起浑来,硬说是晓伍抢了他们的好地方。晓伍不服气,二狗子一把抓住晓伍的衣领就把他掀了一个趔趄。
“你敢欺负我弟!”四姐抓起塘边一块石头就砍向了二狗子。“哎呦,妈呀!”二狗子一捂脑袋,屁的会儿功夫,额头已经鼓起了一个鸡蛋大的包来。二狗子捂着脑袋跑了,其他的小孩也跟着作鸟兽散。
四姐拉起傻乎乎倒在泥里的晓伍,“让姐看看摔着没?”晓伍没想到平时那么温顺乖巧的四姐还有这么勇敢的时候,他一下子扑到姐姐怀里,闻到姐姐身上淡淡的奶香。“瞧我这傻弟弟,这么大了还撒娇呢。”四姐笑了。
好多时候,晓伍都会不自觉地跌进对童年美好回忆的温床里,他会在梦里梦见四姐,梦见哥哥姐姐和自己一起围在妈妈膝头听故事的岁月。
那天对晓伍来说是个好日子,因为四姐明天就要回家了,大概半个月前,家里收到了四姐的来信,说要回娘家一趟。晓伍娘让晓伍把信上上下下一共读了五遍,“我的小四儿要回家了。”晓伍娘激动地哭了,她让晓伍通知了其余兄弟姐妹四人,好久不见,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明儿个小四儿就回来了,老太太心想,南方人老吃米饭,小四儿就爱吃我烙的大饼加鸡蛋,明儿个得让她好好吃一顿。老太太白天让晓伍陪着去了一趟集市,买了一只鸡、两条鲜鱼,秤了几斤猪肉,末了还买了一些青菜。
后晌,老太太就开始在厨房转末末,她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忙活,老太太已经坐不住了。这时候,晓伍娘忽然一扭身儿看见面缸里的面不多了,老太太一合计,明个人多,这面不够啊。老太太当时就急了。
“晓伍。”“啥事啊娘?”“你看这面不够了,咋就忘了买了呢?你就知道玩,也不给娘提醒。”“娘,我忘咧。”晓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娘,我这就去扛一袋回来。”老太太看看天色,日头偏西,按晓伍的脚力,半个时辰应该能打个来回。“那你快去啊,路上不要贪玩。”“知道了,娘。”晓伍拿了钱,一溜烟儿跑去买面了。
晓伍在路上走着,哼着歌,也不知道是啥歌,反正是喜庆的调子。他想着明天就能看见日思夜想的四姐了,心里真高兴,不知道四姐会带点啥好吃的和新鲜玩意儿。晓伍脑袋里东想西想的,脚底下却一点都没有耽搁,他大步流星地赶着路,残阳如血,染红了西边的天空,冬天天黑得早,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少了。
晓伍出来得急,忘了戴娘织的毛线帽子和围脖儿,小风一吹嗖嗖的,晓伍竖起了衣领儿,他紧走了几步,眼见着一处米面行,一点灯火,借着灯火能看见大大的米字招牌,到了。晓伍买了一袋面,还剩了点钱,又在旁边卖蜜饯的铺子里秤了一袋儿杏干儿。四姐平时就爱吃杏干儿,以前自己嘴馋了就去找四姐,她总能像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拿出一袋杏干儿或是果铺逗自己开心。
晓伍想着,把杏干儿往怀里一揣,抡起米袋子往肩膀上一扛,往家走。
不愧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扛袋儿面跟玩似的,晓伍也是身大力不亏,哐框地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叉路口,晓伍犹豫了一下,左边是条走街里的大路,路两边都有住家儿和买卖家,路宽好走,但是回家可是没少绕远;右边是一条小路,犄角旮旯地不好走,但却比大路近了快一半儿的路程。咕噜~~晓伍正犹豫着,肚子叫了。
他捂了捂肚子,那肚子抗议似的“咕噜”又是一声,晓伍一皱眉。虽说娘平时总是叨唠要走大路,安全。但现在天这么冷,坏人也冻得不出来了吧。(这是晓伍的逻辑,坏人怕冷-_-)肚子实在是饿啊,晓伍按了按怀里的杏干儿,他舍不得吃,还是赶紧回家吃饭吧。晓伍想着,紧了紧裤腰带,朝小路扎下去了。可是晓伍忘了,走那条小路要穿过一片野坟地。
道路坑洼不平,晓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好几次差点跌倒。四下里黑压压一片。
此时的晓伍有些害怕,肚子饿,心虚,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没见过这种阵势。
走了一会儿,晓伍依稀看见前面一个包一个包的,啥玩意儿啊。走进一看,原来是一片坟地,好多坟连墓碑都没有,看样子是个野坟圈子。有座坟前到是斜插了块破木牌子,也看不清写得什么,那牌子摇摇欲坠的,感觉好像是坟包里有东西要出来,把木牌给生生地拱歪了。
晓伍咽了口唾沫,管他娘的!他开始扯着嗓子唱歌。说是唱歌,倒不如说是嚎,高一声低一声地难听死了。突然,“嘎”的一声,一只乌鸦惊叫着从脑头飞过,晓伍吓得一趔趄,底气明显不足了。他决定不再唱歌,低头赶路,反正一直往前走,就能穿过坟地,穿过坟地没多远就是自己家了。
晓伍记得早些时候,同村的李叔曾经带自己走过一次,晓伍没有告诉娘,怕被娘骂。晓伍大步往前走,甚至可以说是小跑,他也不觉得饿了,只一心想着赶快回家。晓伍的心咚咚地跳着,额头上冒了汗,也不知道是累得还是吓得,攥着面口袋的手心也黏腻起来。晓伍的眼前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坟包,他只管绕过去。就这样绕来绕去绕来绕去。。。。恩?为什么这半天还不见出来?晓伍记得当时和李叔一起没两下就穿过坟地了。难道我走错了?不能啊,一直朝前走没错啊。
晓伍正纳闷的时候,猛然看见一个插着木牌的坟包。好眼熟!难道。。。晓伍定睛一看,就是刚才见过的那座坟。晓伍的汗一下流了下来,如果刚刚他只是额头冒点汗,那么这次晓伍觉得贴身的衣服都溻湿了。
一阵阴风吹过,晓伍打了一个冷颤。远处传来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叫声,哀婉凄厉,让人毛骨悚然。晓伍再也沉不住气了,他撒丫子就跑起来。黑暗里,都是晓伍的喘息声。“哎哟!”他一个没留神,来了个狗吃屎瓷瓷实实地摔在地上,他觉得嘴角一咸。流血了。“娘~”晓伍再也忍不住了,他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晓伍。。。”好像是娘的声音,“晓伍。。。”是娘!晓伍一骨碌坐起来四下张望,只见远处有三个红点慢慢靠近,等近点儿了,晓伍看清那是三个火把。“娘~娘~”晓伍大声喊着迎了上去,没忘了摸到那袋面扛在身上。到了跟前儿一看,果然是爹、娘,还有李叔,仨人一人举一火把。原来是晓伍半天不回来,眼见着天完全黑了,晓伍娘的心里开始犯嘀咕,按说擦黑儿这孩子就该回来了,咋还不回来呢,贪玩了?还是打架了。。。等他回来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这孩子不说道说道是不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晓伍娘终于坐不住了,她让晓伍爹到隔壁叫了李叔,三人一起找下来了。
他们先顺着大路找没找见,晓伍娘急得要哭了。“大嫂子您别着急,咱们再仔细找找。”李叔安慰到,“对了!”李叔一拍脑门,他突然想起了那条岔路口的小路,一行人赶紧杀将过去,终于找见了在坟地里转末末的晓伍。晓伍娘见到晓伍是又高兴又生气。“你这孩子,这么晚在这儿折腾啥,把你爹和我都急死了。”“娘,我走了半天就是找不见路么。。。”“得了,得了,快回家吧,大晚上的,还劳烦你李叔也跟着跑一趟。”晓伍娘见晓伍嘴也磕破了,浑身脏兮兮的,心疼得也不想再数落孩子了。“好了好了,孩子没事就得了,赶紧回家吧,孩子肯定饿坏了。”李叔打着圆场。就这么着,晓伍平安回家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样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晓伍还在熟睡之中,晓伍娘一个人,偷偷地出门了。想必大家已经猜到晓伍娘去哪儿了。晓伍娘又去了昨晚那个坟圈子,她仔细的在荒凉的小路上寻找着,寻找着。
果然不出所料,晓伍娘哼了一声。晓伍的鞋是她自己做的,她认得晓伍的脚印。他看见一座斜插着木牌的坟头周围全是晓伍的脚印,一圈儿又一圈儿,脚印重重叠叠,把土地踩出了深深的印痕,晓伍竟然围着这个坟头走了大半夜!“呸!”晓伍娘狠狠地啐了一口,“挨千刀儿的,迷糊我儿子!。。。”晓伍娘骂骂咧咧地回家了。
这都是后来晓伍长大了,娶妻生子了,晓伍娘和他拉家常的时候告诉他的,晓伍娘怕他害怕,当年没敢告诉他。那天晓伍一觉醒来啥事没有,小伙子阳气重。晓伍妈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四姐回来了,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饭,晓伍爹、晓伍娘还有晓伍谁也没有再提昨晚的事,喜悦冲淡了一切,晓伍把那晚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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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11:1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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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 妞
我小时候在农村住过一段时间,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仍然是至今为止我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我大概从记事起来到农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因为搬家而离开。我在那儿认识了好多小朋友,我们天天一起疯跑疯玩,大夏天的,我穿一条白色的“的确凉”裙子,胸口的地方有个红红的大苹果,小脸儿由于疯跑晒得黑里范着红,头发乌黑健康。我发誓那会儿是我一生中皮肤最黑的时候,但是看上去非常健康,还有点儿原始,像大自然的孩子。
现在到是越来越白,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太“黛玉”了。村子边上有大半圈土垒的堤坝,堤坝上有一条土路,路两边是两行柳树,到了夏天,弱柳拂风,堤坡上满眼都是绿草,简直就是孩子们的天堂。抓知了、逮蚂蚱、扣“老家儿”是我们的传统项目,有时候干脆就从堤坝上滚下来,那上面都长成了厚厚的草甸子,一点不用担心会摔伤。
离大堤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废弃的鱼池,男孩子们夏天的时候老是脱光了蹦到里面游泳,那时候女孩子们就被羞得不敢靠近。冬天的时候,鱼池结冰,胆大的孩子们在上面试探着滑冰,我小时候野得很,有一次跑到鱼池滑冰,结果刚没滑两步一条腿就掉进冰窟窿里,棉裤全湿了,吓得我不敢回家,跑到小伙伴儿大明家烤棉裤。
我妈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围着被子坐在人家炕上烤火呢,呵呵,回家就是一顿胖揍。。。后来我和大明成了好朋友,我搬家离开的前一晚,他妈带他来我家串门儿算是送别。
大人们在客厅说话。那时我已经钻被窝儿了,他跑到我的屋子,推门进来吓了我一跳,我愣了,没顾得开灯,也不知道该说啥,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
他站在床边,借着门口走廊的灯光我仿佛看见他眼睛里有泪光闪烁,他把一个棒棒往我床上一扔就转身出去了。我没有出房间,不一会儿我听见妈妈在送客,他们走了。我拿起那棒棒一看,是一个漂亮的万花筒。。。
童年,回忆起来总是那么地美好。可每次回忆童年,我都会想起那个叫妞妞的小女孩儿,大概她是这美好篇章中唯一忧伤的一笔了吧。
妞妞家和我家只隔了一条马路。
八几年农村的马路很窄,比现在的人行道宽不了多少。妞妞经常一蹦一跳的跑到我家来玩。我家的院子被我姥姥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种了漂亮的樱花树。
树旁有花池子,有两个花池子里种了草茉莉,到了夏天的晚上,香味儿会顺着窗台飘进屋子。还有一个花池子没有种花,里面都是我和泥过家家的宝贝。女孩子从小就爱玩过家家,看来这是女人的天性。
我的这套装备吸引了好多小孩子来我家玩,所以院子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姥姥有时会给我们抓一把块儿糖,孩子们更是美得不肯走,好多都是大人来叫,连喊带吓唬的才肯回家。那时候我家的院墙是“花墙”,墙不是实的,墙体中间有砖砌的镂空图案。
妞妞每每透过花墙看见我们几个女孩子玩得高兴,就会迫不及待地参与进来。
但是说实话,大家都不喜欢跟她玩,为什么呢,因为她特别的特别的爱说话,贫。她可以说是一直在不停地说话,语速还特别快。让我一度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块木头,这辈子要把上辈子没说的话都说出来。总之,只要有她在,大家就别想玩得消停。
虽然大家不太欢迎她,但毕竟都是孩子,还不懂得什么叫作“排斥”,再加上她大大咧咧的,你不喜欢我,我也看不出来,通常都是她一个人说得满开心的。直到那个下午。后来我想,她有这么多话要说,是不是冥冥之中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太过短暂呢。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我刚坐大盆里洗完澡。那时候农村各家没有淋浴,小孩子都是在大铝盆里洗澡的。姥姥给我抹了一身的痱子粉,把我抹得跟个挂霜儿的冬瓜似的。
我正美呢,听见姥姥和人说话,我出来一看,是姥姥隔着花墙和王老太太说话呢。王老太太压低声音说:“阳阳姥姥,你听说了么?妞妞淹死了。”那个沉闷的夏日午后,骄阳似火,生平第一次,在我生活的圈子里有人意外身亡了。而且前两天我们还在一起玩来着。我当时不知道心理是什么感觉,怪怪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多年后我才明白,那种感觉叫作吃惊,叫做惶恐,叫作难过。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后来妈妈和姥姥聊天的时候我偷听到的,她们怕我害怕,当着我的面儿不说,但是背地里还是被我听到了。那天妞妞和一帮小孩儿在鱼池边玩,大家你一脚我一脚地踢一个小破皮球,不知道谁踢了一脚,球一下子滚到了鱼池边上的淤泥里。
所有孩子都愣住了。“我去捡!”妞妞自告奋勇地跑去池塘边够那个皮球,她捡了一条木棍儿,站在边上巴拉那个皮球,可是皮球被泥粘住了,怎么都不过来。于是她决定再往里一点,结果脚下一滑,一下子掉进了鱼池,一帮孩子顿时都没了主意,有哭的,有喊的,乱作一团。这时刚好妞妞的姥爷下班路过,他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等孩子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吐了白沫。
就这样,妞妞死了。再也没有人在我们玩过家家的时候在一旁捣乱了。可是没了她,却突然觉得那么冷清。大家都蔫头耷脑的,虽然嘴上没说,但我觉得大家都是想念她的,于是我们决定去妞妞的坟上看看。
那时候农村地多,管得松,谁家死了人,都是埋在野地里,自己挖个坑起个坟包儿就得了。
大堤的另一边就是一片坟地,据说妞妞就埋在那里,我们几个孩子,傻乎乎地就摸过去了。也不方便向妞妞家的亲人打听,她家就她一个孩子,据说她妈妈神经已经有点错乱了。我们想着找新坟准没错儿,这就是小孩子的逻辑。一行人当中有大明、我、亮子、丹丹和小胖儿,都是7、8岁的孩子。大家沿着大堤走了一段,往日嬉戏打闹的场所似乎也变得沉闷起来,大家都无暇估计路边的风景。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翻过堤坡,一片坟地赫然出现在眼前。我当时的感觉就是震撼。觉得大堤那面是鸟语花香,翻过去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几个孩子都被震住了,还是大明打破了沉寂,他说:“咱们找找看吧。”这片坟地并不算大,稀稀拉拉的只有十几个坟头,其中有一座坟头非常显眼。明显是座新坟,土壤还能看出被翻动的痕迹。但是最明显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坟前摆放了好多用白纸糊的玩具,有小人儿、小马、小车什么的。
白花花一片,甚是扎眼。我们想,大概这就是了。找到了,大家却不知道该说点儿啥,都傻傻的站着。往昔的一幕幕在我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重现。我忽然想起电视里有人死了,祭拜他的人都是要鞠躬的。
想到这儿,我鞠了一个躬,其他孩子见我鞠躬也都跟着鞠了躬,一切尽在不言中吧。我们这些孩子以自己的方式,向昔日的伙伴作了告别,但我觉得她好像并没有淡出我们的生活。
那天姥姥带着我在供销社的台阶上乘凉,王老太太带着他的小孙子也在,小家伙还站不稳,但是对走路的好奇驱使他一会儿也不老实,老想往前迈步儿。王老太太挟着小家伙的胳膊,让他站稳了,一边和姥姥聊着天。
“可怜妞妞妈了,孩子是娘的心头肉,没了妞妞怎么办啊。”
“是啊,幸好夫妻俩都还年轻,还能再生。”姥姥摇着芭蕉叶扇子。
“听说。。。”王老太太忽然压低了声音,“听说妞妞妈好像受刺激,疯了。”王老太太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能吧,伤心过度,过阵子就会好吧。”姥姥将信将疑的。
“妞妞妈老说半夜有人敲门,是妞妞回来了,要去开门。”
“那是思念妞妞过度了。”
“可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半夜听见有人敲她家街门,还听见有人喊妈,说听声音就是妞妞。他家里人都说没听见,说她听错了。大家也不愿意再刺激她,连哄带劝的她就是不听。可是好人也不能豁出去不吃饭不睡觉地看着病人啊,那天大家困急了都睡了,她自个儿跑出去了。”
“真的?假的?”
“可不是真的。那天晚上老谢打牌回来,从她家门口经过眼见着妞妞妈打开大门跑出来了,风风火火的,好像是去追什么。”
“可怜的妞妞妈啊。”
“唉,还没说完呢。”王老太太故作神秘地说,“阳阳姥姥,你信么?老谢说他那天看见妞妞妈跑出来,问了句妞妞妈你干啥去,妞妞妈俩眼都直了,他也没拦住。也搭着妞妞家门口有个路灯,老谢瞧见她家大门口有一滩水。”王老太太顿了顿,“还有脚印,小孩儿的,没穿鞋。”
“听说妞妞那天捞上来的时候鞋掉了。。。会不会是老谢喝多了,瞎咋呼。”
“哪能呢,那天他拍着胸脯子说的,还说以后玩牌再也不贪晚儿了。”
“那妞妞妈呢?”
“老谢叫她男的去撵了,说是在去鱼池的路上找着的。唉~没少折腾人啊。赶紧怀上一个就好了。要不老得想妞妞。”
大夏天的,我听了王老太太的话心里一哆嗦。
“王奶奶,是妞妞回来了么?”我不识趣地问到。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瞎问,一边玩儿去。”姥姥剥夺了我的旁听权。
这件事,让我的心变得忐忑起来,在农村,听到遇到这些事情的几率都是比较多的。但我的心中又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与好奇。妞妞妈到底看见了什么?她真的疯了么?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天气闷热异常,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姥姥已经打起呼噜了,芭蕉叶丢在一边。那时候我是和姥姥睡在一起的。远处似乎有闷雷的声音,空气好闷,要下雨了吧,我心想,赶快下点儿雨好凉快凉快。
姥姥的鼾声正浓,吵得我越发的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饼。突然,我听见窗根儿底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当时由于天气热,窗子是大敞吆开的,而床就挨着窗台,所以我能感觉到这种声音离我很近。应该就是在窗户外面。窗户外面。。。窗户外面是我玩过家家的花池子呀!那里放了好多我的玩具,还有小碗儿小盆儿什么的。
啪啦,什么声音?好像是小碗儿被碰倒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有野猫。但是马上我就否认了这种想法,因为我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哈哈哈。。。这声音忽远忽近。大半夜的,是不会有小孩子跑到我家院子里玩的,而且院门儿也锁了。我顿时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从头到脚,霎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我似乎连姥姥的呼噜声都听不到了。
我不再觉得闷热烦躁,我全身紧绷,支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啪、啪。。。这次我又听到了一种声音,我认得这种声音,这是过家家时用小碗儿扣饽饽的声音。
我几乎是用手捂着嘴来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我甚至不敢睁眼看窗户,我怕看见妞妞趴在窗户上湿漉漉地朝我微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声音断断续续,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觉得强光一闪,紧接着是嘎啦一声炸响,大雨倾盆。雨声、雷声,还有好多嘈杂的声音掩盖了一切。这时姥姥也被雷声吵醒了,发现下起大雨,她起身关上了窗户。
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大雨滂沱。我终于敢翻了个身,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胳臂和腿,然后把自己藏在了大大的毛巾被里。
清晨,我在鸟儿的叫声中醒来,我惺忪着睡眼,推开窗子。
一股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微凉,我打了个冷战。不禁想起了昨晚。于是一咕噜起身胡乱套上一条裙子跑到院子里。我细细地看着,花池子里的东西被大雨浇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正要离开,眼角瞥到一样东西,只觉得身上一麻,汗毛竖了起来。那是一块被雨水浇歪了的泥饽饽,化了一半,但是还能大致看出个模样。
“阳阳。”是姥姥在叫我,“快来吃早饭。”
“唉。”我没顾得多想,回屋吃早饭了,一会儿还要上学。
课堂上,我基本没听什么,一直在想那半个泥饽饽。(看来那时候我就不是好孩子)我真的想不起来是不是之前我或者其他孩子玩的时候扣的了,最后因为想得头疼就干脆不想了。终于熬到放学,一进院子我就不由得朝那个花池子走去,我吃惊地发现,那个花池子被填了。我的锅碗瓢盆儿都不见了。
“妈。”我一幅兴师问罪的样子,“我过家家的东西呢?”
“扔了!”我妈没好气地说。
“干嘛扔了?!”我一听立马窜儿了。
“都上学了,还整天玩一身泥,像什么样子。作你的作业去!”
我一赌气,摔门进里屋儿了。
这件事我一直怀恨在心。后来我长大了,上了大学,有一次和我妈聊天,又提到了这件事。我还在生气,结合着当代的子女教育问题、人权问题和我妈理论了一番。我妈一句话我就立马儿颓了。
“行了,行了。不就这事儿么。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把池子填了,东西扔了么?因为你姥姥看见妞妞了。”
原来那天晚上,姥姥关窗户的时候,一个闪电划过天空,她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院子里,那身形像极了妞妞。但只是一晃就消失在黑夜中了。姥姥怕吓到我,没有声张。第二天,等我上学了,她和我妈一合计,想着妞妞这孩子以前老爱来这儿玩,现在恐怕放不下。就把东西扔了,把花池子也填了,考虑到人小鬼大,填的时候里面还埋了桃枝。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的日子都是“平平常常”的。生活如一条单一的锁链,一环扣一环,桥段如同复制般周而复始。在此期间,唯一有点变化的就是我家搬家了,从原来敞亮的平房搬进了两室一厅的楼房,就此告别了我的农村生活。我没有再听到任何关于妞妞的消息,直到那天我在街上遇见了大明。
算上去,我与大明已经有快十年没见了。
在没有手机和网络的年代,住得远,联系起来确实不便。再加上大家都长大了,似乎有那么些不好意思了。大明家前些阵子刚搬到市里。他长高了许多,差不多比我快高了一头,模样变化不大,只是轮廓比小时候硬朗了。大明说好久不见,请我吃kfc,我欣然前往。见到大明,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穿着“的确凉”裙子疯跑的童年。
我们聊到了那些儿时的玩伴,大明说当年的小胖儿现在可是一点都不胖,尽长个儿了。我笑说是么,真是想象不出来。亮亮小学毕业就随父母去外地了,后来写信说在那边过得还不错。丹丹的父母离婚了,丹丹跟了她妈,也离开了村子,不知去了哪里。我听了心中黯然。
“要是妞妞还活着也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我晃着可乐杯子里的吸管,看一串串小泡泡在褐色的液体中撞击,破碎。
“呵呵,那个鱼池后来我又去过一次。”大明故作轻松。
“哦?去游泳?你还敢去啊。”我调笑到。那个鱼池后来我再也没去,我妈说我要是再去就把我的屁股打开花。
“以后不敢了。”大明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了?”直觉上,我感到有事发生。
“苏阳,这件事儿我都没跟别人说过。”大明望着我。
“怎么了?”
“有一次天热,我就去鱼池洗澡。而且妞妞的事也过去几年了。我也没那么顾及了。那天和我一块儿去的还有我舅。我先下的水,我舅说怕水冷抽筋儿想多活动一会儿。我刚一跳下去,也觉得有点儿铡,可这大热天儿的,水怎么那么凉。我当时也没多想,害怕抽筋儿,就紧游了两下到了池子中间儿。突然我就觉得脚腕子一凉。”说到这儿大明提了口气,“你知道么,阳阳,我觉得有人拽我脚,不是东西缠住的,是有人攥住了我的脚脖子。”
“你的意思是。。。”从大明的眼神中我已经找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东西力气特别大,我刚一喊就被拽下去呛了口水。我舅一看以为我抽筋儿了,赶紧跳了下来。幸亏我不是自己去的,我舅连拉带拽的,我自己也拼命地蹬啊刨得总算上了岸。到了岸上我舅还说我呢,瞧你胳膊腿儿没活动开,抽筋儿了吧。可当他瞧见我脚腕上深红的手印儿时,他啥也不说了。我们穿衣服赶紧回家。我脚脖子都肿了,当时回家都是拐着回去的。那手印儿不大,是个小孩儿的手印儿。”大明一口气说完如释重负,“到现在想起这事儿我还后怕呢,要是那天我自己去的,今天没准儿就不能和你坐在这儿了。”
“你知道么?”大明凑进了一点,“后来我算了一下,那年正好是妞妞淹死的第三年。我奶奶说,到了第三年水鬼该拉替替儿了。不拉下一个去,它们是不能投胎的。”
唉。。。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我想妞妞是不会害大明的,她只是寂寞罢了。冰冷池水里的小小的灵魂,无比的孤寂。
再后来,听说按村里群众的反映,考虑到安全问题,那个废弃的鱼池被填平了。她终于可以安息了,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进入生命的轮回。后来听说妞妞妈又生了一个胖儿子,精神也好了起来。妞妞爸爸赶着改革开放的大潮第一批下海了,狠捞了一笔,现在日子过得很富足。
一晃又是七、八年,岁月尘封了往事。
大明给我发短信:阳阳,我可以照顾你么?
我回: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08年底听我妈说,大明结婚了。
我想,童年的一切已经离我远去了。珍重,我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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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11:2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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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上(上)
提起我的大学,心中百感交集。我自认为我的人生定性是在大学完成的,在那里势必留下了许多青春的故事。而如今的我早已是波澜不惊。岁月磨平了我的棱角,然后微笑着看着我妥协。无数次,我回到午后空旷的教室,阳光透过梧桐肥厚的枝叶洒到课桌上。我一个人把脚跷到椅背上,手里拿一本新出的《漫友》。
好多个周末的午后,我都是这样渡过的。我喜欢一个人看书,然后被里面的或奇幻、或浪漫、或悲情的故事打动,不能自己。我是个亦静亦动的人,所以宿舍里的活动也都少不了我。西单、王府井。。。遍布了我们几个女孩子的足迹。我很想念你们,尽管工作、生活还有社会的现实已经在友谊前面加上了“成人”两个字。
我会想念宿舍里的卧谈会,会想起上自习的时候我们给形形色色的校友起的各种好玩的外号。。。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如今的我只想说:曾经有一段珍贵的学习时间摆在我面前,可是我没有去珍惜,如果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好好的珍惜那段时光,如果非要在这份执着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有时间也许我会开个帖子,讲讲宿舍里形形色色的女孩子。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
在这里,我想讲讲晓慧。晓慧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子。她的要强,来源于她的成长环境。晓慧记事起父母就不合,吵吵闹闹中,晓慧觉得唯一的弟弟才是亲人。好多次听见晓慧在宿舍接她父母的电话,那语气又冷又客气,让人浑身难受,可是放下电话,她又恢复了温柔的样子,让我怀疑刚才接电话的到底是不是她。
非典的时候学校放大假晓慧回家,还没到家,就接到母亲的电话,通知她不要回家,先在宾馆隔离一段时间,万一真有事,不要把病菌带回来。晓慧独自拖着行李在宾馆住下,半夜胃痛一个人咬牙忍着。晓慧的妈妈告诉她:永远不要靠别人,什么事情能学会的,最好自己学会。晓慧看定妈妈,点点头,心想:我也不会依靠你的。
晓慧爱好文艺,喜欢古典浪漫的东西,她梦想着能去一趟云南,去看看传说中的香格里拉,去感受少数民族的奇特文化。于是晓慧开始着手办理一些证件,她去了学校附近的餐馆打工。她从来都是实干精神很强的人。
记忆里最为深刻的一句话是,她对我说:“阳阳,无论我想要什么,都只能靠我自己。”那时候我已经知道晓慧的家庭状况,不禁心底为她难过。
女孩子应该是柔柔弱弱让人疼的,但她却这般的强硬,甚至冷漠。看到她这样,我会心疼。但是心中也不免会钦佩她的坚强,以及她为了实现目标所付出的那些艰苦努力。
几个月后,晓慧攒够了去云南的钱。一个20岁的女孩子,面目清秀,独自从北京跑到云南。我想劝她,但我知道我是劝不住的,我唯有担心的份儿。
我送她到车站,进站前她说:“阳阳,你不要担心。”走两步又回过头来,“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啊。”我笑着朝她招招手,然后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晓慧踏上了去云南的列车。
晓慧买的T字头硬卧,从北京西站出发,到云南昆明,差不多要40个小时的车程。北京的7月,酷暑难耐,晓慧独自一人,只带了简单的行李,人群拥挤,满眼都是背包回家的学生。只是人家都是回家,晓慧却是要远远的离开家。好不容易找到床位,晓慧好似打了一场仗,浑身汗滋滋的。车厢里拥挤而逼仄,空气污浊。有找位置的,有送人的,大人嚷孩子哭。
晓慧没有脱鞋,爬上中间的铺位,从包里掏出mp3,塞上耳塞,然后把包枕在头下。耳边响起王菲的《乘客》,晓慧被这温软甜腻的声音包围着。。。朦胧间,她感到轻微的晃动,列车启程了。天色渐晚,晓慧想着心事,朦胧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耳机里的歌还在不知疲惫地唱着,但是耳朵却吃不消了,被耳塞塞得生疼。
晓慧扯掉耳塞,胡乱塞进包里。她轻轻爬下床。临行前,她已经将现金、手机、证件还有信用卡都塞进了裤袋里。车厢里灯光昏暗,旅途中的人们形态各异,有打呼噜的、有看书的、有抱着手机发短信的。晓慧绕过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憔悴,她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祝你旅途愉快。她在心里轻轻地说。
旅途是单调乏味的,一个人的旅途更显寂寞。幸亏还有那些沿途中的风景。
在单一的充满节奏感的晃动中,会突然有大片不知名的花朵跳入眼帘,晓慧心底惊喜,却无处诉说。她很想抱住一个人的胳膊,大声地喊:你看那些花朵!但是陪伴她的,只有那个蓝灰色的背包。
时间过得说快也快,一晃,火车已经行驶了二十多个小时。晓慧在车上买了盒饭打发晚饭,然后便无事可做。于是她开始偷偷观察同车厢的乘客们。晓慧发现车厢里年轻人居多,看样子都是放暑假回家的学生。
这让晓慧感到随意一些,毕竟都是同龄人,又都是学生。晓慧由最初的紧张慢慢放松下来。但她依旧没有同任何人说话。一个女孩子独自在路上,还是少和人搭讪比较好。晓慧的上铺是个女孩子,下铺是个中年男人,那个大叔简单泡了碗面便又睡去了。对面三个铺位上依次是一个女孩子,两个男孩子,看样子和晓慧上铺的女孩儿是同学。他们吃完饭便开始聚在其中一个男孩子的下铺上打牌。那个中年大叔翻了个身,脸朝里,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呼噜声。几个孩子相视而笑,继续玩着。
晓慧睡不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他们聊天。
“哎,你怎么出牌呢?”
“我怎么了。”
“尽瞎出。”
“哎你说谁呢?哎班头儿你说句公道话啊。我怎么瞎出了。”
晓慧听着,仿佛是一个女孩儿和一个男孩儿因为打牌正较劲儿呢,双方僵持不下。
这时候只听那个班长说:“得啦得啦,别玩了,玩半天了,没意思。咱们来点儿别的吧。”
“什么别的?!”最先吵起来的女孩问到,口气还有点儿冲,似乎余怒未消。
“恩,咱们每个人讲一个鬼故事吧。”
“鬼故事?别讲了吧,吓人。。。”晓慧上铺的女孩表示不同意。但是反对的声音马上被赞同的声音压下去了。
“好啊,好啊,讲吧,天黑讲鬼故事才好玩呢。”
“那我先来一个啊,大家热热身。”在起哄声中,班长讲了第一个鬼故事。
晓慧平时最不爱听鬼故事。我们宿舍里一班恐友只有她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在卧谈会上讲,她就带上耳机,坚决不听。有一次晚上我们正在宿舍关了灯看恐怖片,突然晓慧上完自习回来了。她一进门儿看到我们这阵势,又听到电影里慎人的配乐,扭身就要出去,书包都来不及放下,结果由于太过着急,被电话线缠住了。当时我感觉她逃生的欲望不亚于片儿里的女主角儿。呵呵,但是凡事无绝对。我们的晓慧,怕黑的晓慧,大概是因为太无聊了吧,无聊地有了那么一点点好奇心,使她不自觉地也支着耳朵听了起来。
“这个故事是我听来的。”班长故意让声音变得冰冷低沉。
有一对夫妇,育有一对子女,两个孩子都到了该上初中的年纪。
这家人本来住在农村,有四间北房,还有东西厢房各一间,外加一个大院子。平时自己在院子里种点菜,养几只鸡,小日子过得不错。但是孩子一天天长大,眼看着俩孩子小学快毕业了。
夫妻俩决定让孩子去城里念初中,俩孩子都挺好学,女孩子勤奋、男孩子聪明,一看就是有出息的孩子,那是要在市里上高中,读大学的。但是他们看上的那所中学,初中部是不提供住宿的。家在农村,去城里总是不方便的,打个来回要满满当当的一天。孩子还小,总不能让他们俩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于是两口子一合计,搬家吧咱们。
可是城里房子老贵了,咋办呢?两口子把房子卖了,四间北方、两间东西厢房、一个大院子,算是卖了个可观的数目,手头还有些积蓄,又从亲戚那里借了一点,挑来选去,他们在离中学不太远的地方买了一个二手房。
那是一个老旧的小区,看样子怎么也得有十年了。楼的外表皮已经变得斑驳,让人辨不出当年的颜色。小区里是一排排老式的六层楼房,没有电梯的那种。里面住满了来自天南地北的人,看样子有不少外乡人租住在这里。
这个小区位置比较靠近市中心,而且房子老旧,所以价格相对便宜些,人么自然就是杂七杂八,鱼目混杂。他们的房子在六层,朝北,大部分时间,房子里照不进阳光,只有在太阳刚升起那会儿阳光会在屋子里一扫而过。房子大概60平米,和以前的宽敞明亮的平房比起来落差感太强了。但是为了孩子,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在两个孩子还算适应,他们没有住过楼房,一下子住到六楼那么高觉得很新奇。他们东看看西看看,一会儿又看看坐便器。最后两个孩子瞧见了阳台。
老楼的阳台并没有像新盖的楼房那样封死,阳台上只有一圈儿铁栏杆,栏杆上是大概30厘米高的台子。栏杆因为长年的风吹日晒早已变得锈迹斑斑,水泥的台子也有了好几处裂缝和缺口。男孩子打开了阳台的门。“不许往下探身子啊!”当妈的叮嘱到,“饭快好了,一会儿就进屋吃饭啊。”“知道了妈。”女孩子答应着也跑了过去。两个孩子非常好奇,但是还有点害怕。他们蹲在阳台上,正好能透过栏杆的缝隙看见下面。
下面是楼房的一个死角,冬天的七点多钟,各家各户都在做饭,没有人经过,显得寂静清冷。“好高噢~”两个孩子看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可看的,就想进屋了。
“哥,你看那是啥?”妹妹突然说到。
“什么啊?”哥哥问。
“哥,我不敢指,它好像看我呢。就在那边墙根儿。”妹妹好像快哭出来了。
“在哪儿?”哥哥往墙根儿张望。他首先发现,那儿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再仔细一看,他终于看清了。一个女人,抬头正望着他们,她的长发披散着,身上穿着白色的好像睡裙的东西,那种白,在夜色中显得分外扎眼。
“哥,她过来了。”妹妹的声音颤抖了。
这时,只见那个东西往这边移了移,恩,只能说移,因为看不出它走动时的起伏。它始终高扬着头,看着兄妹俩,往这边移,似乎是为了看的更清楚些。那个东西,恩,那个女人,从阴影中移了出来,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脸上。兄妹俩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张面目模糊的脸,如果它还可以称之为脸的话。哥哥只觉得胃里一翻,差点吐出来。妹妹哇地哭了。
兄妹俩觉得那个东西似乎是要冲上来了!也许他们太害怕了,又或者是太吃惊了。居然忘记了逃跑。“怎么啦?怎么啦?”孩子的爸爸听见哭声跑了出来。哥哥只觉得眼前一模糊,那个东西不见了。只剩下路灯在空旷的夜里,幽幽地亮着。
孩子妈听见孩子哭也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啦?哭啥?”女孩子吓得扑到妈妈怀里,不停地抽噎着。男孩子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了出来。两口子都不信,黑灯瞎火的,准是孩子们看错了。
于是两口子哄了孩子们吃饭。孩子们吃过饭便早早睡下了。他们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格局还算规整。一进门是个小小的门厅,往前走是客厅和阳台,客厅右手是卧室,左手是厕所,再往左是厨房。他们将孩子的床和书桌都安置在小卧室。
学习起来相对安静些。他们两口子就在客厅摆了张双人床。屋子小,也只能又当客厅又当卧室了。
平时他们吃饭就支个大圆桌,吃完饭就把桌子折叠起来放在门后,这样一来,地方也显得宽余一些。
一晃,他们搬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两口子办好了孩子上学的事,也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知道哪里有菜市场,哪里有超市。生活井井有条的。两个孩子在新的学校、新的环境中很快忘记了那天的事儿。他们在学校里已经交上了新朋友。
两口子对那天的事儿始终不相信,他们坚定的人为,就是孩子小看错了,城里新鲜东西多,他们就看到过大街上的年轻姑娘那妆化得跟鬼一样。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儿,让他们的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
那天晚上,两口子睡得正香呢,孩子妈半夜被尿憋醒了,她磨蹭着不想去,但是翻来覆去得就是睡不踏实。一咬牙,就起身儿披了衣裳去了厕所。放了水,这下该踏实睡了。
刚合上眼,隐约听见了些声音:呜~呜~孩子妈仔细听了听,好像是有人在哭,女的。这时孩子爸翻了个身,见他没睡熟,孩子妈就用胳膊肘顶了顶孩子爸:“哎,你听,有人哭呢。”孩子爸迷迷糊糊地嘟囔句:“刮风呢。谁大冬天晚上站外面哭啊。”孩子妈不再说话,她仔细地听着,这绝对不是刮风,是有人在哭,就是一个女的在哭。那声音忽远忽近,远得听不真切,近得仿佛就在窗外,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住六楼。
也许是声音往上走吧,孩子妈想着,看样子,这女的是在楼下转末末哭呢,准是有啥特别伤心的事儿。哭声就这样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的,那女人好似有一肚子的冤屈要发泄出来。孩子妈听着,睡意全无。突然,哭声戛然而止。
孩子妈不禁欠起身子仔细听了听,确实没有了,突然就没有了。他们的床头就靠着阳台门旁边的窗户,孩子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把窗帘拉开了一个小缝儿,偷偷地向外看——白的?白的!大晚上的,什么东西白的?她顺着向上看,一个女人的脸出现在眼前,模样看不清楚,只瞧见那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套了条破烂的白色睡裙。她就站在阳台上往里看,两个人基本上是脸儿对脸儿了。
“啊~”孩子妈一声惨叫,折了过去。这回孩子爸也不能不信了,先前说孩子小看错了,现在孩子妈都脸对脸了,总不会看错。两口子也害怕了,他们没有对孩子讲,怕吓着孩子们,只是不再让他们去阳台玩儿了。
接下来的日子,天刚一擦黑儿,他们就把窗帘拉得死死的,谁也不去阳台。
后来有一次孩子妈买菜回来和楼下的老太太聊天,老太太一不留神说走了嘴,那间房子几年前住过一只“金丝雀”,据说是被包了大半年。
个把儿月的,就能看见楼底下停一辆大奔。但是有一天听见上面一顿争吵,然后就是摔东西和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声,最后“砰”的一声,男的一摔门扬长而去。
“我在楼道里碰见过那男的,”老太太撇了撇嘴,“一看就挺有钱的。唉,人家有钱,谁和你认真啊。那女孩子挺漂亮的,把自己毁了啊。后半夜,她自个儿想不开跳楼了,大冬天的,一直晾到早清儿,被打扫卫生的发现了,把那人给吓得啊~据说尸体乱七八糟的,都冻上了,跟冰柜里拿出来的冻肉馅儿是的。可恨那男的再也没冒过头儿。”孩子妈听了这些一阵恶心,回去就跟孩子爸说了。
两口子就发愁,搬家?咱哪有那个财力。找卖主打假?俩人都是老实人,城里也没个熟人。再说这房子位置确实好。
最后两口子把心一横,我们又没害她,我们就住下去吧。先前这房子是她的没错,可现在我们买了就是我们的,这活人还能被死人挤兑得没地儿住不成?!决定下来,夫妻俩反而踏实了。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嘛。奇怪的是,那个女人再没有出现过。后来听街坊邻居们议论,好像是包他那个男的犯了事儿,毙了。两口子长出一口气,怪不得她不闹了,出气了。这回俩人上下边打去了。
“完了?”晓慧上铺的女孩问到。
“完了。”班长摊摊手。
“唉,所以说女孩子还是要自强自爱,不要贪图一时的享受。哎,你,注意点啊。”上铺的女孩儿故意指着刚才打牌生气的短发女孩调笑着。
“少废话!赶紧讲一个接上。”短发女孩把眉梢一挑。
“好了好了,我讲一个吧。这可是我表姐的亲身经历噢~”
大家一听是亲身经历,立马都凑近了一些。晓慧眯着眼,刚才听得她浑身发冷,把被子都盖上了。不过她一听到亲身经历也来了精神,脚丫子在被窝儿里摩挲着,她决定坚持听下去。
我的表姐和表姐夫都在公司工作,俩人都算得上是白领,平时工作都很忙,加班到深夜那是传统项目,天长日久,俩人各自练就了一身夜猫子功夫。一到周末,只要不加班,两个人就白天睡觉,晚上呼朋唤友的出去high,泡吧、K歌,每天十点,夜生活刚刚开始。这也算是对平时工作压力的一种释放和缓解吧。去年秋天的一个周六晚上,俩人又玩到很晚,一帮朋友从KTV里唱够了出来各自回家。表姐按亮了手机,一看时间,凌晨3点。她打了个哈欠。刚刚的兴奋劲儿一过,立马觉得浑身上下都那么累,好象被抽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恨不得一脑袋栽床上。她歪头一看副驾上的表姐夫,刚才喝了酒,现在更是哈欠连天。“亲爱的,坚持一会儿马上到家啊。”表姐发动了车子。
车子在平直的街道上行驶,一个人也没有。街灯清冷的光照在柏油路上,一眼能从马路的这头望见那头。“唉,要是白天也这样就好了,每次上班都堵车。”表姐嘟囔着,不知何时,空气中有淡淡的雾气弥漫开来。
“下雾了。”表姐夫好像没有方才那么困了,他打开车窗,看着外面,清冷的空气吹进来。
“关上吧,还挺凉的。”表姐把衣领的拉锁向上拉了拉。
“我有点饿了。”表姐夫揉了揉肚子。
“你刚才嚎得多欢啊,跟回光返照是的,现在饿了吧。”咕~正说着,表姐的肚子叫了。
“哈,谁肚子叫了?谁?!”表姐夫不依不饶的。
“别废话了,看看有没有吃东西的地方,我可懒得做,累死了。”
他们放慢车速,开始留意街边的店面,居然没有一家营业,全都打烊了,唯有那些写着“**刀削面”、“**家常菜”的霓虹灯招牌在黑夜中孤独地亮着。表姐越发地饿了,她咽了一口口水。前面有条小巷,拐进去没5分钟就能到家了。
“没戏了,咱俩还是回家泡面吧。”表姐把车子拐进了小巷。这条小巷并不宽,同时过两辆车就会觉得有点挤。路两边是两排洋槐,平时有些小商小贩在这里打游击买些蔬菜水果鞋垫儿袜子什么的。车子慢慢往前开着,树影斑驳地洒下来,薄雾氤氲,表姐开着车,觉得仿佛进入了一个迷幻世界,用她的原话讲那是相当的“魔戒、指环王、哈里波特”啊。正恍惚着,她忽然看见前面路灯下有个什么东西。开近一看,俩人大喜。是个卖煎饼的!
俩人比找到组织还激动地奔下车。只见一个老太太,略微驼背,花白头发,腰间系了一条破旧的大围裙,油腻腻的看不出颜色,把老太太从前胸到脚脖子都给罩住了,差点拖地。这围裙够大的啊,表姐想着,前些日子也想买一条这样的围裙做饭用。这才叫围裙,现在的围裙太做秀,光是好看,又短又薄根本不接油。可这种围裙看样子好像是我妈年轻时劳保店里卖的那种,现在都没得卖了。
“大妈,这么晚了您还没收摊啊?”
表姐夫的话打断了表姐的思绪。都饿成这样了,还顾他妈围裙。“您给我来一个加薄脆的,不放辣椒,多放葱花儿。”表姐说到,“你呢?”转而又问表姐夫。
“我一样吧。嗯,来点香菜。”
“好嘞。俩加薄脆的,不放辣椒,一个多放葱花儿,一个香菜少许。”老太太看着是个爽快的人,这大半夜的,听声音还挺精神。
呵呵,这老太太还挺逗,还“少许”呢。表姐想着,看着老太太在台面上熟练的摊着面糊儿,“啪”一个鸡蛋磕开。。。三两分钟的样子,煎饼的香味儿冒了出来。俩人流着哈喇子,接过煎饼,付钱上车,顾不得烫就先咬了一口。
“这老太太还真神,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收摊儿,唉你以前见过她么?”表姐夫边说着,边回头看了看。“我靠!”
“怎么啦?一惊一乍的。”表姐吓了一跳,差点噎着。
“真新鲜了!那老太太没影儿了!”表姐夫往后面张望着。
“是么?”表姐回头一看,顿时也傻眼了。那老太太真没影儿了!路灯下空荡荡的,哪还有煎饼车的影子。再往远处看看路口,也是寂静一片。他们才上的车,也就蹭出四、五米。
这老太太怎么就不见了呢。这条小巷只有一东一西两个出口,刚刚买煎饼的位置差不多是在中间儿,据两边巷口大概得有三、四十米,就算老太太是双枪老太婆转世,她也不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将三轮车蹬到巷口拐过去。刚刚瞧见老太太地上还墩着大盆小盆的呢,收摊儿也得一会儿功夫。俩人都愣住了。一阵小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手里的煎饼还热乎呢。
“管他呢?吃吧。”表姐夫率先打破僵局,“反正煎饼挺香的。”他泄愤般地狠咬了一大口煎饼。表姐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不如把我的也给你吧。”她说着狠踩了脚油门儿。俩人打道回府了。
“要是真的,那老太太一定是鬼怪!”短发女孩叫着,“不过她的煎饼肯定很特别,真想尝尝啊~”此话一出,众人皆以看变态之眼光视之。
“怎么不是真的,从那以后我表姐不管多晚回来,都没走过那条小巷。她现在看见煎饼还心有余悸呢。”晓慧上铺的女孩说到。“哎,变态,别光听,你也讲一个吧。”
“说谁变态呢你?!我讲一个吓死你。”短发女孩作狰狞状。
“别说大话了,快讲快讲。”住下铺的男孩在一边催促着。
“那我讲一个黄鼠狼的故事吧。我奶奶讲给我的。”
在农村,人们认为狐狸、刺猬、长虫(就是所谓的蛇)还有黄鼠狼都是有灵气的,时间久了会成精。所以老人们总是嘱咐小孩子,遇到它们最好不要惹它们,远远躲开最好,因为它们记仇,难为了它们,它们是会抱负的。
奶奶住的村子里有个李瘸子,不过他不是天生就瘸的,他是在十多年前出了次意外摔断了腿。从前的李瘸子,哦不,从前他不瘸,他叫李精诚,“李瘸子”是在他腿瘸了之后人们才慢慢叫开的。刚开始,面对那些跟着他起哄的娃娃们,他很愤怒,但是慢慢的,时间磨平了一切,包括他的脾气,人们叫他李瘸子,他也不再计较了。整个人因为行动不便而弯腰驼背的,迅速衰老了。
从前的李精诚脾气很倔,不听天、不信命的,火气足得很。他在工厂的车间工作,拿一份可观的工资,村里人都很羡慕。上有高堂、下有儿女,三十出头的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说一不二的。
平时家里有什么事都是他拿主意,大家也知道他的牛脾气,都不跟他较劲儿。李精诚两口子和父母还有两个孩子住在一起。一个小院子里两间小房,父母一间,他们两口子一间,孩子慢慢长大了,李精诚觉得房子太窄了,父母年纪也大了,家里条件不好帮自己成家立业不容易,他们应该享享清福了。
李精诚的媳妇秀兰在村里的卫生院工作,收入也还可以。于是两口子开始攒钱,终于在那一年攒够了盖新房的钱。李精诚的心情格外的好,他觉得日头红艳艳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那天早上的事,影响了连日来李精诚的好心情。刚起床他就听见娘在院子里喊:“哎呦,我的鸡哦。”
“咋啦?娘。”李精诚出来一看,只见娘站在鸡窝旁边,家里养的老母鸡横在地上,两只鸡爪直直地伸着,脖子上的血已经嘎巴了,看样子是昨儿晚上死的。鸡窝旁散落了一些鸡毛。“唉呀,这鸡咋死了?还有一只呢?”
“在窝里呢,直打哆嗦,我还寻思摸个鸡蛋呢?这鸡一害怕下的软蛋,破了。你说昨儿晚上咋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呢?”这两只老母鸡养了好几年了,每天都下蛋,个儿大,皮儿红,特别甜和人儿。精诚娘气得直摇头。
“八成是黄鼠狼,”李精诚愤愤地说着,看了一眼墙边立着的扁担,“它要再敢来,狗日的,我掳死它!”
“唉呀,算啦,这东西不能惹的。咱们把鸡窝弄严实了就得了。”
“妈,这都啥年头儿了。您还信这个。”
“咋就不信,老年间就有黄皮子迷人的事儿。”
“唉呀,得了,得了。我帮您把鸡窝弄弄吧。”李精诚虽然嘴上答应,但是心里却在憋劲儿,他咬牙想着,再来一定弄死你!
打那以后,李精诚晚上就留神加小心,但是却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平安无事。就在大家都要忘了这件事的时候,有一天,李精诚从工厂值完夜班回家,那时候天刚蒙蒙亮。院墙是篱笆的,他推开篱笆门往里走,忽然听见柴火垛那边有声音,于是他随手抄起扁担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突然“噌”的一下,一个黄色的似鼠非鼠似狼非狼的小东西蹿了出来。“好家伙,又来祸害我家的鸡,正等着你呢!”呼~扁担带着风声就掳了下去。
这黄鼠狼贼得很,一扭,居然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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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11:3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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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上(下)
李精诚腮帮子鼓鼓着,脑筋蹦起多高,眼见着那黄鼠狼朝篱笆缝儿钻去,他追上就是一扁担,“噗”的一下血溅出来,那小东西连吭都没吭,就被他给掳死了。李精诚觉得浑身上下的顺畅、舒坦,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什么味儿?真它奶奶地臭!”一股恶臭直冲鼻孔,“呸,狗日的,临了还恶心我一头子。”
“谁呀?是精诚么?”屋灯一亮,精诚娘出来了。
“哦,娘,我刚从厂里回来,碰上这黄鼠狼又来偷咱家鸡,这不,让我给掳死在篱笆那儿了,呆会儿您给收拾一下吧。”李精诚用手指了指篱笆。
精诚娘过去一瞧,一片血的呼啦的,染红了黄色的毛皮。“哎呦,我说你啥来着,你就是不听。你把它赶走就得了,打死它干啥?!”
“不打死它,它还得来咬咱家的鸡。行了娘,反正都打死了。我回屋睡觉了,值了一宿的班儿,困得慌。”李精诚一挑门帘儿,回他自己屋了。
精诚娘叹着气,扫了土把血迹盖住。又让精诚爹和她一起找了个地方,把那小东西埋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李精诚一家正在熟睡,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鸡叫,那鸡叫得邪行,急了,跟走火入魔了似的。
李精诚披上衣服摸了手电跳到院子里,拿手电一照,只见一只土狗,正在咬鸡窝的门,如同疯了一般。老母鸡被吓得连叫带扑楞的。那狗被手电筒的光一晃,脑袋一扭,朝向李精诚,眼珠子血红,身子向后崩着劲儿,牙缝儿里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李精诚一楞神儿的功夫,那狗噌地扑了过来。“妈的!”李精诚大叫一声,一闪身,那狗扑了个空。他一回身儿就给了狗脑袋一手电筒。
要说那李精诚也真不是盖的,有两下武把抄儿。那一手电筒正好抡在狗脑袋上,那狗疼的一摘外,李精诚紧接着又是腾的一脚蹬在了狗的肋茬子上。那狗疼得嚎叫着,一骨碌身儿,跑了。李精诚抹了一下脑门子上的汗,“妈的,这狗疯了。”
第二天,李精诚回想着昨儿晚上的事儿。很明显,那狗是冲着鸡来的。他忽然想到那天早上发现鸡死了的时候,看见鸡窝旁边有好多脚印,好像是狗的。当时他并没有多想,以为是老王家的狗跑进院子留下的,平时老王忘了喂它,虎子就会溜达过来讨吃的。现在看来,也许,鸡是被疯狗咬死的。。。算了,打也打死了。
李精诚的新房终于动工了,忙前忙后的,这件小事早被他抛在了脑后。要说那天晚上本来不是李精诚值班,但是水泥沙子不够了,白天他要去买料。所以他临时找到值夜班的小宋,换了一个班。
小宋还挺高兴的,谁都不愿意值夜班,太熬人。李精诚从小宋手里接过钥匙,小宋高高兴兴地走了。李精诚按照夜班的流程,先到所有的库房和车间检查了一遍。那时候工厂没有摄像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屏幕可监测,完全都是靠人巡逻,上半夜一次,后半夜一次。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李精诚便回到值班室看起了报纸。
迷迷糊糊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毕竟这些日子因为盖房子的事他没少操心受累。趴着这会儿,他做了一个梦,噩梦,他梦见一只巨大的浑身是血的黄毛怪物挥舞着厉爪向他扑来,他拼命地跑,那怪物在后面穷追不舍,他脚底下一软,一个跟头栽倒在地,那怪物咆哮着逼近了。。。“啊~”李精诚喊了一声,吓醒了。
原来是个梦,他心里想着,拿手捋了捋发潮的脖颈子。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抬头,看见墙上的挂钟表针指向了四点多,该巡查了,幸好没睡过。他穿上外套,拿了手电开始巡查各个车间和仓库。
手电的光扫过一个个黑暗的角落,一切正常。李精诚想着买料的事,往回走。啪嗒,他忽然听见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是老鼠么?啪嗒,又是一声,难道有贼?李精诚提高了警惕,因为之前曾经发生过村民偷厂里废铁的事情。
李精诚寻着声音走去。。。一打眼儿的功夫,他看见前面有一点光亮。厂里就我自己,难道还有别人么?走进一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芦苇荡!为啥院子里会出现一个芦苇荡呢?难道是天方夜谭么?那芦苇荡一直向远方蔓延,看不到边际。小风儿一吹,李精诚似乎还闻到了水塘的腥味儿。他试探着往前迈了一小步,鞋踩到泥塘的感觉,粘乎乎的。
但更奇特的不是这些,而是在水塘的中间站着一只黄鼠狼,是的,它笔直笔直地站着,好像一个人的姿态,手里提了一盏小灯笼,那光就是由这灯笼发出来的。这太神奇了!这畜牲居然还能提灯笼。李精诚的犟劲儿上来了,我到要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一步步往前走,不顾脚下湿滑,仿佛被迷住了一般。走啊,走啊,突然脚下一空,“哎呦!”眼前的景象突然都消失了,只觉得一片黑暗,李精诚掉进了一口废弃的井里,那井在一个死角的地方,平时根本没人去。李精诚哼哼着,觉得浑身疼痛难忍,特别是右腿。。。
李精诚在家养了半年的伤,房子的事也耽误了,但最后还是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盖了起来。他的腿落下了残疾,瘸了,工作也丢了,后来勉强找了个看大门的差事混日子。精诚娘一直都认为是李精诚杀生遭到了黄皮子的报复,谁知道呢,也许这就是命吧。
“唉,一提到黄鼠狼,人们最先想到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其实黄鼠狼是不偷鸡的,它们一般都吃老鼠。”晓慧上铺的女孩说到。
“真的?看来是冤枉它了。那迷人的事儿又是怎么回事呢?”下铺男孩儿问到。
“嗯,它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放屁,呵呵,那个屁的成分好像对人的神经有刺激作用。”
“就你知道得多,搞得跟科普似的,还有什么意思。哎,就剩你没讲了,快讲。”短发女孩大大咧咧地用手一指下铺男孩儿。
“哎?就剩我了?”下铺男孩说,“那我就来个压轴好戏吧。”
“压轴儿?别光吹牛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短发女孩儿并不服气。
“得了,得了,您是马还不行么?”
“说谁呢你?”
“好了,你们俩别逗贫了。你,赶紧的。”班长发话了。
“嗯,不打了啊,开始讲了啊。这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给我讲的。她是我的异性哥们儿。她名字里有个“雪”字,我就叫她晓冰吧。我要讲的是她在一所复读学校的不可思议的经历。”
我家和晓冰家都是一个小区的,幼儿园就认识了,那真是尿尿和泥、放屁砸坑的交情啊。我俩小学、中学都是按片儿分配到一个学校,直到高中考大学,我考上了咱们学校,晓冰却落榜了,都是因为她那狗日的男朋友,算啦,不说别人隐私了。
那时候晓冰很郁闷,摆在她面前的路有两条,要么委屈自己上个普通大学,要么复读,挑战自己苦读十六年的梦想。那天我和晓冰坐在KFC里,她举着半个甜桶,漫不经心地吃着,化在手上都浑然不觉。我不愿见到她这样,我们是认识了十多年的哥们儿。
我故作轻松地说:“喂~雪女王,以你的聪明、果断、干练,呃。。。还有变态,不去当医生简直太可惜了。”晓冰听了捶我以粉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是发榜后我第一次见到她笑。“我支持你复读。但是复读也要面对很大的压力,这些你都要想清楚。不过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支持你。”我说这话时,晓冰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瞻仰上帝。
我知道,通常当一个人面对选择时,他自己本能的会在心底先做出一个选择,之后的犹豫只是因为缺乏充满说服力的鼓励罢了。
没有这个鼓励,他自己的天平就会一直在那里晃啊晃得很累。而当时我的话就好比是“咣几”往天平一边儿的盘子里扔了一铁疙瘩,让晓冰的心立马儿坚定了,踏实了。
最终,晓冰选择了复读。要不也就没有后来她跟我讲得那些故事了。
晓冰没有选择在应届的高三班复读,她觉得那样没有针对性,她在报纸上圈啊圈的,最后锁定了郊区的一所复读学校。那所学校是几个人在一所废弃的园子里租了几间房子办起来的,住宿制,吃喝拉撒学,全挨一块。别看人家庙小,但是有高人,那些老师都是从各大高校聘来的,有的还参与过高考出题。晓冰对这个阵容很满意,而且这的环境也不错,非常静。
园子的东面儿就是一座山,出了园子走个十几分钟就能走到山脚下。
空气很清新,就是有点冷,比市区低个五、六度的样子。我每次去看晓冰都会感冒,因为总是忘记加衣服,而那里又总是让人觉得格外阴冷。晓冰的父母陪晓冰到学校踩了点儿,对那里的环境和师资力量也表示满意,于是,晓冰大包小包的搬家是的来到那所学校,开始了她的复读生活。
学校一共有三个复读班,100人的样子,三排平房,一排女生宿舍,一排男生宿舍,最前面一排是教室和食堂。晓冰被分在三班,宿舍在9号,最后一排最边上那间屋子。同宿舍的五个女孩都很好相处,而且大家学习的热情也都满高的。晓冰放下心来,安心学习。
一晃,晓冰在这里已经待了快一个月,山区的空气清冷,早晚温差大,每天早上醒来,都会看到窗户上的白雾。晓冰擦掉白雾,透过窗外的护栏,看着青黑色的山近在咫尺。她有种冲动想要冲破这栏杆,飞越那山峰,去追逐太阳。
刚来的时候,晓冰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宿舍、教室和食堂。慢慢的她开始对这所园子好奇起来,听食堂的李师傅说,这所园子以前是一个药植所,种植药材、研究药物的。后来倒闭了,就剩下地还值点儿钱,于是南边就租给了木材厂,北边的三排房子出租了,这一大块地就荒废下来。李师傅就是当地人,他对这的情况很是了解。晓冰觉得很奇怪,因为他说这些的时候欲言又止的。
熟悉环境以后,晓冰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早饭前,她会沿着园子里的石头小路,边走边背单词或是大声朗读课文。早上的空气格外清新,晓冰看到路的两边,东一块西一块地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植物,大概是药材吧,晓冰心想。她喜欢这里,喜欢高大浓密的树木,喜欢那些奇特的植物,喜欢那些粉色、黄色、白色的花朵。她爱的就是这种调调。尽管有时候园子旁边的山会挡住大半天的太阳,但晓冰觉得,这里的一切可以让她的心沉静下来,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那天晚上的事,打破了晓冰平静的生活。原来有些时候,生活只是看似平静。那些暗涌,终有一天会冒出来,扰乱你,给你来个措手不及。
那天晚上9号宿舍的女孩子们照例都是在教室上晚自习,九点半钟,晚自习结束,女孩子们一溜烟儿回到宿舍洗漱,准备睡觉,学校规定十点半熄灯,虽然这所学校只有三个复读班,但是管理上倒是井井有条的,很正轨。十点半不到,女孩子们都钻被窝儿躺好了,晓冰还灌了一个暖水袋,九月底的天气,被窝儿里就开始有潮凉的感觉。
大家累了一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慢慢的说话声一个个减少,最后大家都睡着了。睡到半夜,突然听见有声音,晓冰就睡在窗子左边的上铺,她一下子醒了。“邦、邦、邦”那是有人在敲打窗户外面的护栏!声音持续不断。
晓冰听见对面床上有动静,就小声说:“琳琳。”
“干嘛?”那边也小声地回应着。
“听见了么?”
“怎么没听见,这么大声。你说这是谁敲呢?”
“不知道。”晓冰发现,其实这个时候,所有女孩子都醒了,但是大家都猫在被窝里不敢动。晓冰想把窗帘拉个缝儿偷偷看看,但是她不敢。因为她知道宿舍后面是一片野地,然后就是荒山,其余什么都没有了。她想不出大半夜的,谁会在那里搞恶作剧,而且还是针对她们9号宿舍。晓冰拉了拉被子,裹紧自己,不再说话。
宿舍里安静下来,大家都静静地听着。那个声音段断断续续,没有停的意思,并不猛烈,但是也绝对让你能听清,似乎还带着节奏感。晓冰脑海里出现了“敲着玩”三个字。夜是漫长的,声音一直从后半夜持续到天快亮的时候,这样的夜就更为漫长。第二天,宿舍里的女孩子一个个都成了金鱼眼、熊猫眼,上课的时候也是哈欠连连。她们想对老师反映,但又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不管是谁也进不来,当务之急还是把经历都放在学习上吧。接下来的几个晚上,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女孩子们一觉到天亮,大家又恢复了精神,投身书海,谁也无暇顾及那件事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晓冰因为怕冷,上晚自习的时候喝多了热水,睡到半夜被自然的感觉召唤醒了。她披了衣服,硬着头皮出来了。她们宿舍在最东边的,而厕所在西头。
晓冰一路小跑经过一个个宿舍,听见有的宿舍居然传出呼噜声,呵呵,明天得好好埋汰埋汰她们。来到厕所,晓冰一直往里走。她平时有个习惯,总是习惯走到最里面的位置方便。
厕所很简单,没有隔板的蹲坑,彼此没有隐私。曾经有一次晓冰旁边的人放了一个P,晓冰憋着不笑,直抽筋儿,最后居然把自己的便便憋回去了。
厕所有八个坑位,一个光秃秃的灯泡吊在中间的梁上,闪着昏黄的光。梁上的蜘蛛网在风里忽悠忽悠的,厕所里一个人也没有。晓冰径直走到最后一个坑位蹲下,也许是着凉了,要么是因为紧张,她觉得肚子一阵拧疼,看来还着急走不了。晓冰想着的功夫,突然厕所进来一个人。一个女人,看样子年纪不小,有三十几岁,穿得很整齐,一身西服套裙,高跟鞋。
晓冰吓了一跳,咋没听见脚步声捏?呵呵,三更半夜上厕所还能遇见,缘分呐~晓冰想着要不要和她打招呼,什么时候打招呼合适?看样子那女人还没看见她,这大半夜的,突然和她打招呼会不会吓着她,要是打招呼说啥呢?您也来了?晓冰想着的功夫,那女人已经在第一个坑位蹲下了,和晓冰隔了六个坑位。
看样子她还没看见晓冰,低着头,仿佛在想心事。头一次看见上厕所这么专注的,得啦,各拉各的吧。晓冰埋头摆弄手机,她方才出来的时候带了手机,为的是一会儿进屋照个亮方便。一阵小风从坑里吹上来,晓冰觉得PP凉飕飕的。
蹲了一会儿,没货可卸。晓冰就想提了裤子走,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那女的没了。妈呀,啥时走的咋又没听见脚步声啊?当然晓冰也没有听见任何与排泄有关的声音。
晓冰顿时觉得头皮一麻,腿软了。她也不敢喊,因为啥也没有,没啥可喊的。她挣扎了半天,最后心底暗暗地喊了一句:“赐予俺力量吧,俺是晓冰!”才终于踉踉跄跄狼狈地走回宿舍,她很想跑,但是腿软,跑不动。
晓冰一边在被窝儿里发抖,一边回想刚才的事:一、丫穿着高跟鞋,可是没听见一点儿声;二、她为什么一直不看我,她应该可以看见我的,而且我为什么一直看不清她的脸;三、没见过上厕所穿这么正式的。。。经过一番总结,晓冰下了一个结论:自己见鬼了。
晓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因为她发现自己在学校里从来都没见过那个穿套装的女人,平时学校就这么几个老师,每天晚上值班的只有班主任。而且从园子的大门走到她们宿舍至少需要十五分钟,大半夜的不会有路人来这里方便,大门到了晚上也是锁上的。除非,除非她就是这园子里的。但是又为什么从来都没见过她呢?晓冰望着窗外层叠的山影,她突然觉得整个园子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得让人觉得可怕。
晓冰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她没有同其他女孩讲,因为有了上次的敲窗事件在先,女孩子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她实在不想弄得人心惶惶,那样会影响宿舍里本来良好的学习气氛。晓冰又陷入了苦恼,适逢我去看她,她诉苦般地将事情一股脑地和盘托出。我安慰她不要胡思乱想,也许是压力太大了,我鼓励她要自觉调整好心态,时刻保持积极的态度,那样才不会白白浪费时间。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一离开我就立马去打听哪里的寺庙灵验,打听到了,我去求了一个玉佛挂件,送去给晓冰,并亲自帮她戴在脖子上,希望这个玉佛能起到安慰她的作用。
转眼到了深冬,树叶落光,花花草草也都颓败了。整个园子显得更加荒芜冷清。晓冰下自习就和大家一起回宿舍,清早也不再独自在小路上背单词,她还坚持半夜不去厕所,实在憋不住了,就把对床的琳琳拖出去一起,条件是晓冰中午要帮琳琳打饭。晓冰想,大晚上的把人家从热被窝儿里镐出来陪你挨冻,自己总要有所表示的,所以她认为这个交换是值得的。
一段艰苦的复习过后,复读班迎来了期末前的模拟考试,9号宿舍的女孩子们都考得不错,每个人在原来的基础上都不同程度地有所提高。所以当琳琳提议周末放松一下去逛街时,只有一个女孩子家里有事没去,其他女孩子都高兴得撂着蹦儿去了。
晓冰想着自己有多久没逛过街了,简直都不是女人了。复读班每周一天的假期,她不是在读书就是在补觉,这回放松一下也好,也算是对自己进步的奖赏,总不能一直紧绷绷的。几个女孩子像一群冲出牢笼的小鸟儿,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玩了一天。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进屋一开灯,没反应,到值班老师那儿一问,原来学校停电,估计来电得等明天了。幸好她们是吃过饭回来的,要不还得摸黑儿泡面。
停电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几个女孩子似乎意犹未尽,黑暗里还在讨论各自都卖了什么好东西。晓冰背靠着琳琳的上下铺,面向自己的床站着。
“唉。。。”她忽然听见一声叹息自脑后传来,这叹息声在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中显得那么地不和谐,直让人觉得悲春伤秋的,透着一股子冷劲儿。晓冰觉得后脖颈子一凉,哎这琳琳什么时候改走黛玉路线了,她啥时候摸黑儿爬上去了都没看见。晓冰回头一看,琳琳的床铺上空无一人,下铺也没人。再一找,发现琳琳正挨那边儿神侃呢。
刚刚那一声叹息似乎还在耳边徘徊。晓冰怔住了,她确定自己真的听见了,而且那声音就来自琳琳的床铺。她看看大家,发现大家都还在讨论今天逛街买的东西,看样子没有人听见。她克制住恐惧,她知道黑暗中的尖叫会引发什么后果,所以她忍住了。晓冰那天没有洗漱,连救命的暖水袋都没有灌。她钻进冰冷潮湿的被窝儿,紧紧地将玉佛攥在手心里,惴惴睡去。
终于熬过了半个学期,晓冰无比坚定地选择了转学,她说服了父母,选择了离家不远的一个普通毕业班走读,从此逃离了那所怪事连连的园子。离开的时候,她不禁又回望了一眼园子破旧的铁门。在她走出的一霎那,门咣当一声自己关上了。是风吧,晓冰在心底淡淡地说。
“哇,还真瘆人啊~”班长托了一下眼镜。
“哎那后来晓冰考上了么?”短发女孩儿发挥了自己的八卦精神。
“考上了,圆了她的医科梦。”下铺男孩儿答到,说的时候带着一股子骄傲劲儿。
“嗯,不错不错。不过,其实我主要不是问这个,呵呵。”短发女孩儿不怀好意地看着下铺男孩儿。
“就知道我不应该讲出来。好了好了,告诉你们,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猜你也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下铺男孩儿微笑着,满脸的幸福。忽然,他又压低声音说:“我查过那所园子,那里以前发生过一次恶性中毒事件,死了几个人,那几个人都是药植所的。投毒的也是药植所的,据说好像是个精神变态仇恨社会的人。这些我从来都没跟晓冰说过,我怕她害怕。”
几个年轻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就各自爬回自己床铺睡觉了。晓慧听完了所有故事,随着情节的起伏,也是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害怕的。她在心底羡慕晓冰,有这样一个人,像哥哥一样陪伴自己长大,那样的似乎由友情和亲情转变而来的爱情,是那么的纯洁美好而真实。晓慧想着自己没有哥哥,只有一个年纪尚小需要照顾的弟弟,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故事讲完了,我也睡吧。晓冰盖好了被子。可是她不晓得,她自己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晓慧顺利到了云南,玩得很开心,三、五日后,她坐上了回家的列车。丽江古城的美景似乎还在眼前浮现。这几天就仿佛是梦一场,只是无论梦里有多美,终归还是要醒来的。晓慧想着在北京还有自己奋斗的梦想,心下坦然。只是在回来的列车上,发生了一件令她匪夷所思的事情。晓慧想去洗手间,在离洗手间还有三四米的时候,她看见有个女人先进去了。她就站在门口等。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出来,也听不见里面有动静儿。于是她想,估计里面是在大号,她考虑着是不是要去下一个车厢的洗手间。
这时一位乘务员从车厢走过,看了她一眼说:“这个厕所坏了,去下一个车厢吧。”
“嗯?”晓慧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下一个车厢吧。这个不能用。”
“不会啊,我刚才还看见一个女的进去了呢。”晓慧觉得莫名其妙。
“呵呵,你看,这锁还在呢。”乘务员说着用手指了指。
晓慧低头一看,可不,门外面真的上了锁。晓慧不相信,扭头问旁边的一位大妈:“阿姨,您刚才看见没?一个女的在我前面进去了。”
“没有啊,哪有人进去啊。这厕所坏了,我们都是去那边车厢的。”
晓慧只觉得大热天的浑身一阵发凉。乘务员没理会,走了。
“姑娘是不是中暑了?脑袋晕么?要不就是晚上没睡好?”大妈关切的问。
晓慧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要不别人该把她当神经病了。她跑到邻近车厢的厕所,洗了把脸。她想起那几个年轻人讲的鬼故事,想起那个叫晓冰的姑娘晚上上厕所时的遭遇,她觉得汗毛一根根站了起来。这是晓慧旅途中唯一不和谐的一笔。
晓慧回京后,我给她接风,请她吃饭。席间她给我讲了旅途中的见闻和美景,当然还有那几个鬼故事,以及她在回程列车上的遭遇。我手里摆弄着她送的蝴蝶标本,她知道我最喜欢蝴蝶。
听她讲完,我笑着说:“这才是你带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呵呵,以后有时间我一定写出来。你是不是也要加入我们的恐友行列了?”
“我才不要呢~”她鄙夷地看着我,“我可想好好保护我的神经。”
呵呵,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晓慧害怕这些东西,结果在旅途中就听见别人讲这些,完了自己还不思议一回。我想起曾经有一次,晓慧从外面回来,好像是着急看校台的什么节目,她一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视。宿舍里的电视是挂在墙上的,当时正好遥控器坏了,所以她蹬了凳子去按电视的开关,脸差不多和屏幕平行。结果电视一打开,屏幕上就是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的脸部大特写,几乎是真人大小,和晓慧来了个脸儿对脸儿。我们的晓慧同学吓得差点从椅子上仰下来。这事后来成了宿舍里的经典段子,每每我开她玩笑时总忘不了把这段重新演绎一遍。
大学毕业后,晓慧去了公司。上次宿舍里的姐妹结婚,她并没有来。说是已经买好机票,请了长假去外地旅行。听说她还是一个人。。。我只是希望她一切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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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11:3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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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夜
露露是我的一班朋友中学车最晚的,原因是她的手脚协调能力不好,方向感又相当的差,导致周围没有一个人支持她学车。于是乎当我们大家都一本儿在手的时候,露露还在作着只坐副驾、等人开车门儿的公主梦,直到她跳槽到CBD的一家外企。
露露和男朋友何伟住在一起,非法同居。何伟比露露大5岁,对其呵护备至。一开始,露露和何伟上班顺路,何伟每天早上送她,晚上再接她一起吃饭,露露很滋润。但是跳槽后,一切都改变了。
两个人南辕北辙,何伟送了她几次,都迟到了,只好作罢。露露开始每天在公车和地铁里挤得跟烂酸梨似的。
到了冬天,怕冷的露露在车站里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不然她就会感冒,在风度和温度中挣扎了几次,露露向现实低头,丢掉了秀气的收身外套。而夏天,就算她喷上半罐儿香奈尔5号,一出地铁还是一身臭汗,而且还是各种臭综合到了一起。当公司里盛传露露有狐臭时,她绝望了。
我们一干人等聚在避风塘,露露攥一把日本豆儿狠狠地嚼着,然后无比悲壮地说:“我要去学车了。”
“‘公主’你马到成功~”啪地一碰杯,大家把果汁一饮而尽。
露露的学车经历和我们预想的一样不顺利。交规到是没话说,但是一坐上车,露露就好像和那车有仇。练杆儿的时候教练说用离合控制车速,露露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又踩错给了油门儿一脚,幸亏油门儿被提前支了起来,要不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露露撞折了一根杆儿,考砸了两回,把小嫩手磨出了茧子,终于把杆儿过了。
师傅长出一口气,这哪是徒弟啊,这是祖宗,是瘟神啊!我的优秀率啊~呜呜~接下来的日子,露露不用送礼,师傅就给露露加班加点儿地吃小灶儿练路。一个夏天,露露黑了两色,终于把车本儿拿了下来。我们欢呼,又一个马路杀手诞生了。
为了保险起见,露露还找了一个月的陪练,把师傅都快吓出心脏病了,露露才开始有点女驾驶员的模样。露露说要不师傅咱们再练一个月,师傅说很好了很好了,拿钱就跑了。
露露终于开上了新买的白色雨燕,小巧的样子,很配她。她又开始说,女人啊,就得靠自己,不能老依赖男人。我们都为她能有这个认识给感到高兴。
那天露露下班回到家,吃了点零食,电话响了,是何伟的。
“露露,到家了么?”
“嗯,正吃饼干呢。”
“少吃点儿零食,要不一会儿又不正经吃饭。我今晚得通宵加班,妈的那变态客户不满意,都得重新弄。”
“啊?你不回来了?可不可以带回家做啊?”
“不行,我一个人不行,我们部都走不了。乖啊,你自己到楼下吃碗面,然后回家锁好门,晚上不要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亲亲,挂了啊。”
“好吧~88”露露挂了电话,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九月的天空,黑得很晚,七点钟,天色只是稍稍的有点儿暗。露露对着天空中的那抹火烧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了包下楼,关门前,她还习惯性地拿了车钥匙。
露露到楼下的饭铺晃了晃,都是索然无味的样子。露露忽然馋起了西贝莜面村儿的羊腿。她一摸手袋,呵呵,车钥匙在。走吧。露露开车到了西贝莜面村儿,羊腿味道很是鲜嫩,她美美地吃了一顿,临了还外带了一个,准备明天给何伟吃。
露露酒足饭饱地从饭店出来,抬头看见天空中的火烧云特别美,尤其是西边那块儿,晚风拂面,露露觉得很是惬意。不如开车兜风儿吧。反正今天何伟不在家,一个人回去也是无聊。露露打定主意,开车从停车场出来,往西扎下去了。
华灯初上,露露觉得自己好像是自由的小鸟。平时何伟总是动不动就管教自己,烦死了。怪不得阳阳总是说我找了一个爹呢。何伟的关心让人很享受,但有时候免不了会大男子主义,而露露又是蜜罐儿里长大的,从小吃苦、自己闯荡的何伟未免有时会看不惯她。但何伟是真真切切地爱露露的,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露露净顾着玩儿,忘了时间,还是一条手机报让她想起了看时间。哎呀,八点多了,回家吧。露露想从四环兜回家,但她怎么也找不着上四环的出口了。露露的路痴病发作了。
天越来越黑,路上的车越来越少,露露一个出口也没看见,她只能往前开。窗外的风骤然猛烈起来,露露关上了车窗。大雨像盆倒的一样倾泻下来,天地一片昏暗。露露放慢了速度,前方能见度不足十五米,居然一辆车也看不到。露露握着方向盘的手出汗了。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紧接着就是“嘎啦”一个炸雷,露露吓得脖子一缩,她觉得嗓子眼儿有点咸。
“都怪你,嘬啊,这回傻了吧。咦?”露露嘟囔着,忽然看见左前方仿佛有个口儿,露露一阵高兴,但是开近一看发现高兴得太早了,那只是一个紧急停车带。露露索性把车停下,她脑海中激烈地挣扎着,要不要向何伟求救。
何伟今天加班,要是弄不完明天就会挨批,说不定还得承担损失。而且何伟要是赶过来肯定又得把自己臭骂一顿。报警么?
这么大人,太丢人了,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要何伟来认领,关键是,关键是我这是在哪儿啊?!露露努力稳了稳心神,她看了一眼油表,上面的指针让她稍稍感到些安慰。
“算了,我就开吧。总会有出口的。”露露硬着头皮发动了车子,雨一直下,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露露始终保持大概40迈的车速。露露很奇怪,一路上居然没有看见路标和路牌,或许是雨太大自己没看见。露露就这样开着,最后露露彻底绝望了,她的手开始抖,她不知道当油耗完了的时候她该怎么办?她看了眼车上的表,黑暗中,红色的电子表格外扎眼,表盘上显示着:12:34。
露露再也受不了了,她拿起了手机。她已经开始想象着何伟是怎样的着急和生气了。就在这当儿,一个仿佛从天而降的标志牌出现在露露的视线里——前方50米,出口。“出口”两个字当时在露露眼里比“上帝”两个字还有魅力。
她稍稍提了速,拐了出去。露露七转八转居然盘下了高速。雨小了一些。她见到希望了。但是,当露露定了定神儿一看,她立马儿又泄气了。因为眼前的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
陌生的路灯、陌生的小矮房儿、陌生的街道。。。看样子像是农村的样子。露露实在不明白,就在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在人满为患的饭店里吃烤羊腿,现在怎么就撞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她期待有个人出来,可以打听路,但她也害怕遇见人,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单薄的女孩子在陌生的小镇遇见陌生人,吉凶未卜。
正想着,露露忽然瞧见路边有一个人。
露露仔细一瞄,是个老头儿。这大晚上的,老爷子不回家干嘛呢?让露露吃惊的是,那老头儿居然没打伞,一个人在雨地里站着。露露着急回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把车停在老头旁边,把车窗降下一条小缝儿,雨声哗哗,雨点溅了进来。露露知道这样问路是不礼貌的,但是当下这种情况,还得特殊处理。
“大爷,跟您打听点儿道儿。”露露提高嗓门儿喊着,她担心对方耳聋听不见。可笑的是,露露明显觉得底气不足,声音打着颤出来了。
“你去那儿啊?”老头在车边驻足,弯着身子望向车里。
“大爷您知道杜家坎儿怎么走么?”
“这么晚,你往那儿跑干嘛啊?回家?”
“不是。”露露脸一红。“我家在公主坟儿。”
“那你去杜家坎儿干嘛啊?”
“我,我对那边熟,到了那儿我就知道怎么走了。”露露的死党在杜家坎儿,露露有车以后经常去,这是除了上班那条道儿以外最熟的道儿了。
“哈哈”,老头哈哈一笑,吓了露露一跳。“你别去杜家坎儿了。这大晚上的。我知道到去公主坟儿怎么走。”
于是老头儿将去公主坟儿的路线清清楚楚地告诉了露露,露露谢过老头儿发动了车子。
“路上小心。”临别,老头还笑呵呵地轻拍了一下露露的车顶。
这老头儿告诉得还真清楚,露露仿佛爱因斯坦附体般思路无比清晰,她一溜烟儿摸回了家,虽然开了将近一个小时,但是很顺利。
露露回家洗了热水澡,情绪终于镇定下来。然后她突然觉得翻江倒海地饿,于是把带给何伟的羊腿也消灭了。恐惧让人加速消化,后来露露是这么跟我们总结的。吃饱后,露露在体重的增加下,心神也觉得稳当了。她一跟头跌进被窝儿里,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三点。露露总觉得那个老头儿有什么地方特别,但就是想不出来。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第二天,何伟顶着巨大的熊猫眼回来了。
“唉~终于搞定了。”
“累了吧,我去放洗澡水,你先洗个澡。”露露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昨天晚上都洗一个了。”
“什么意思?”
“昨儿晚上我出去卖夜宵,走半路下起大雨,没带伞,淋成了落汤鸡。那时候雨真大,又打雷,你没害怕吧?”
“还行。。。落汤鸡。。。”露露忽然想起那个老头哪里不对劲儿了。昨晚下着大雨,那个老头在雨地里站着没有撑伞,但是他的衣服和头发居然一点儿都没湿!
露露到今天也不知道那晚的老头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什么高人。露露觉得自己鬼打墙了,但她坚信自己就是靠着那老头儿的指点和那一拍从鬼打墙里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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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2: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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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 徒
师徒上班的时候。师傅总是睡觉,徒弟干活。
有一天徒弟问师傅。为何总睡觉?师傅说他是去了地府里去断案 徒弟很好奇就让师傅带他也不看看 有一天加班。师傅真的带他徒弟到阴间去了 去之前。师傅说你把洗澡的毛巾技在脖子上。徒弟不明白怎么回事。就问师傅。师傅说你就别问那么多啦。听话就行了。
就这样。他们师徒二人就在休息室别上们睡着了。 其实灵已经到了地府。
前面有一个大门,师傅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一会就出来。 徒弟说。师傅您去吧。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没见师傅出来。他就待不住了。来回原地走走 正巧对面来了一个马车。 这时他就和车把式对话啦。您们去哪里呀? 车把式说去前面的一个村子里。 车上有5到6个人在上面坐着。 他说那个村我知道。离我单位很近。我能搭您的车吗?车把式说可以。
这样他就坐在了马车上。 一会儿师傅出来了。再一看徒弟不在了 他师傅就到处呼召他。也没回音。 这时师傅着急了, 能去哪里呢? 这里也没人来…… 他师傅到档案处打听, 知道刚过去了一拨逃生的。 他师傅都急出汗来了,这小子能去哪里呢? 这回麻烦大了。
他师傅上来看看他的徒弟还在哪里躺着睡呢。灵没回来! 他师傅骑上车到了那个村子里。 进了一家门户,那户人家就只有一个老太太住在那里。
他师傅问,大娘您家有客人来吗? 老太说我这里没有人来。 那没有喜事吗?老太说。哦。这不刚刚下了一窝猪仔。 他师傅说,大娘您带我看看好吗? 好的。
他师傅一看到一窝猪仔里就只有一个脖子上是白的。确定就是他的徒弟了。他赶快从兜里掏出200元钱来说,老大娘!这个猪仔我买了。时不等人。当时,就把猪仔摔在地上啦。猪仔死了。师傅骑车赶快又回到了休息室。
正好看到他的徒弟正捂着脑袋喊疼呢! 这回可是把他师傅吓坏了。幸亏脖子里留个记号。要不他徒弟就很难找回来了。
从那以后,他师傅在也不带别人去地府啦。他徒弟也好好的干活。让他师傅去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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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2: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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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验楼
学校65周年校庆的时候,我又回去看了看。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望着那些昔日遍布我足迹的地房,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我一路走过办公楼、教学楼、图书馆、宿舍、食堂,又在操场望了望风儿,最后穿过小花园儿,站到了老实验楼跟前。
我抬头望望,它一如既往的沉闷,挡住了大部分阳光,投下一片阴影,总让人感觉阴阴的,和学校里其他建筑的风格很不谐调。我想起了上学时一位学长讲给我的故事。
我们学校建校于上个世纪30年代,她地处北京的繁华地带,占地面积并不十分大。随着学校逐渐发展,师生和勤杂人员的队伍逐渐壮大,再加上地皮很“黄金”,所以校园里的楼就盖得越来越紧密。最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正对大门是主楼,左右两边各一幢配楼,绕过去,主楼背面就是老实验楼,其中主楼和两个配楼是相通的。
这样四个楼就圈出了一小块儿地房,学校利用那小块儿地房建了一个小花园儿,简单地种了些花花草草和树木,还弄了个水池假山,假山旁边就是一小段凉亭,麻雀虽小,到也五脏俱全。因为这个花园儿被四栋楼挡住,常年见不到几缕阳光,所以我们都称之为四阴之地,关于发生在那里的故事,我日后会讲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站到老实验楼门前都会觉得不自在、压抑,进去就更别提了,每次去里面做实验胸口都闷得慌。总觉得里面格外的昏暗,而且还泛着一股子酶味儿,有时还会掺杂着一些仪器和化学药品的味道,我这个人对异味儿很敏感,嗅觉相对发达,所以每次都会被熏得头疼。一旦做完实验从楼里出来,就会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我曾经就和同学讨论,为嘛这实验楼要整成这出儿,看着它的建筑风格,我脑袋里总会蹦出“民国”俩字儿。中式的屋檐,青灰色的外壁,木头框窗户,因为年代久远漆都爆了皮儿,勉强还能辨认出些许绿色的痕迹。大门也是中西结合,木头镂空图案当间儿镶着玻璃,吱呀呀推门进去,您还得先给眼睛几秒钟的适应时间,因为跟外头比,里面太过昏暗,以至于白天都必须开着灯,要不看东西就费劲。正对大门是一段儿楼梯,深栗色的木头扶手,大概有十几阶青灰色的石头台阶,上去以后楼梯又往左右两边分开通向二楼,我想当初学校可能是为了显得庄重气派,也许是这楼和学校同岁的缘故,等到了我这徒子徒孙的年代,这范儿看上去就不庄重了,沉闷有余个性不足,和鬼片儿里的鬼屋差不多。所以我每次做完实验立马儿走人,决不久留,更不会独自去那个地房。
大一下半学期,大家都风风火火地参加社团。我喜欢看书写东西,理所当然地参加了编辑部。编辑部的工作很清闲,一个月出一期校报,有啥新鲜事儿就说说,感觉就是学校的本月要闻回顾。我们这些新来的,是没资格参与报纸内容编写的,只能干些杂活儿,帮着校对个稿子改改错别字儿什么的。每周二晚上是编辑部的例行会议。
平时都那么清闲,开会就更没啥可说的,最后就搞成了茶话会,吃瓜子,唠嗑儿。我也是听话的实诚孩子,即便是唠嗑,我也每周二都去,从不迟到,反正也没什么事,全当是去玩了。
那个周二的晚上,编辑部的部长也去了,平时部长有事都是副部长代开会议的。部长在,这堆人聊得更欢了,部长是个特能白和的人,尤其是当他发现在场的还有我们几个大一的mm后,更是口若悬河、满嘴吐莲花儿。大家讲着讲着就扯到了学校里发生的不思议事件。被我们几个mm一撺掇,部长说:“那我给你们讲一个吧,就发生在老实验楼,一会儿可别怕得不敢回去。”
“快讲,快讲。”几个女孩子支着下巴叫唤着,部长吐干净瓜子儿皮儿,喝了口水,拉开了话匣子。
“记得我大一那年,学习很刻苦,那个时候每天上课都特别认真做笔记,下课追着老师问,从来不逃课,选修课都听得一丝不苟。比现在强多了,现在就知道玩,唉,心散了。
不说这个了。那时候快期末考试了,大热天儿,我灌一瓶子水老早就奔图书馆,一坐就是四个小时,不代挪窝儿的。一大瓶子水都见底儿了,也不上个厕所,为什么?全当汗给出了。
那时候,教我们大物的是房老师,就是现在建筑系的主任。那天白天课上她给画了重点,然后就是答疑,呼啦一下就给围了个严实。我就问了俩题,还没问踏实,于是下课铃一响,我见她夹着教案前头走了,后边儿我也撵下去了。
我几步赶上了房老师:“房老师,我还有几道题不明白想问问您。”房老师看了看表:“哎呦,我还得赶一个会,要不这样吧,今晚我值班,你吃完饭去值班室找我,我给你踏实儿地讲。”“噢,那好,我吃完饭找您。”我心想,这样更好,可以顺便多问几道题,那岂不是给我吃了小灶儿么?可让我逮着了,我心里那个美啊。赶紧找了一个教室,把习题册从头到尾理了一遍,把不会的题都做上了记号,干等晚上去找房老师了。
那个时候,教师值班不在自己办公室。学校规定,教师必须在值班室值班,那样真有什么事发生,学生去值班室就能立马找到人,不必再找值班表看是哪个老师值班在哪个办公室。学校的教师值班室就设在老实验楼。老实验楼一共五层,没有电梯,值班室就安排在五层的一间屋子里,屋子不大,一张办公桌,一台小电视机和一张床,被褥都是每个教师发了一套,值班的时候就抱上自己那套。所以有时候看见哪个老师抱着被子往实验楼走,我们就知道今天谁值班了。
那天我差不多是第一个去食堂打饭的,吃完饭一看,刚6点20不到。傻啊,你那么早吃完饭,房老师不一定也吃得早啊。再说吃完饭也得让人家歇会,别米饭粒子还没嚼利落你就拿书堵这儿了,这不是让人心忙么。
于是我愣是耗到了7点多才去。吱呀一声,我推门进了实验楼,灯光昏暗,我浑身一激灵,奶奶的,这大热天的,没想到这里面这么凉快,要是实验室不锁门儿多好,挨这儿复习别指望犯困。我拾阶而上,脚步声在楼道里显得很孤寂。我一路上到五层,端正了一下仪态,去敲值班室的门儿,当当当,没人应声,当当当,我又敲了三下,还是没人应声。房老师不在。
我琢磨着房老师不能放我鸽子啊,大概有事,或者人家吃饭晚,那我就等会儿再来吧。想到这儿,我便转身往楼下走。
“这位同学有事么?”我走到三楼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吓了一哆嗦,心想楼里还有别人?
我回头一看,是个穿着中山装的老者,鼻梁上架着副眼镜,上衣的口袋里别了一支钢笔,老人看上去很斯文,大概是老师。我打一进校门儿那天就告诉自己,看着年长10岁以上的都叫老师。当年我就曾经闹过管我们学校厨子叫老师的笑话儿,我毕恭毕敬地喊了人家老师,结果被后面的同学告之那是食堂的李师傅,我脖子一梗:“咋了?我跟他学做饭呢。”
但是眼前这位看这气质,不是老师也是领导。“老师好。”我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句。“我和我们物理老师约好了问几道题。”
“哦?你们物理老师是谁呀?”老头饶有兴致地问。
“哦,是房老师。”
“哪个房老师?”
“房晴,房老师。”
“噢,小房儿啊,她现在教你们物理?问了么?她讲得怎么样?”老头儿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问题。
我心想,这老头儿在学校难道还不知道房老师教物理么,听口气跟好多年没见似的。“哦,她现在教我们大一建筑系四个班的大物。她这会儿不在,我没问了,可能有事吧,我想一会儿再来看看。”
“哦,已经是老师了,不错不错。”老头满意地点着头,看样子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我不好意思打断他,只是站着看着他。
“你问什么题?我帮你看看。”老头突然回过神儿来。
“您也是物理老师?”我好奇地问。
“是啊,不过我那时候是老教材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辅导的了你。”老头儿很谦虚。
“呵呵,那太感谢您了。怎么以前没见过您?您退休了吧。”
“呵呵,跟我到办公室来吧。”老头并不回答我的话,前面带路走了。
我跟在后头,心想,也许是我刚来,学校这么多老师,哪认得过来。老头儿推开一间屋子的门,里面有一张办公桌,墙上挂了好多奖状,很壮观,我不禁多看了几眼。办公桌旁有一个书架,里面放了一些书,很厚,看样子都是学术性的。我对那些奖状很好奇,正要凑过去仔细看。老头突然说:“过来坐吧。”他自己坐在桌前,又示意我坐在他旁边。我也不好意思再看,只能过来乖乖坐下。
屋子里灯光昏暗,他又把台灯也扭亮了。但那灯泡儿瓦数明显不高,我并没觉得屋里亮堂多少。
我摊出习题册,试探性地问了老头儿一道题,我发现老头的思维格外的清晰,听他讲完就好似醍醐灌顶。不禁心下树起了大拇指。平时房老师讲得也好,但是比起这位老者,还是差了一截。就好像是给小孩儿喂东西吃,有的不靠铺的老师就是拿一块bia往你脸上一拽,像房老师这样的就是切成小块喂给你,而这老头儿,我觉得他是弄成糊糊给你喝了,吸收消化都特别快。我足足问了一个多小时,老头儿给我讲了一些提之后,一些类似的我马上自己也会解了。
所以我不光解决了所有问题,对好多原理、公式也理解得更加透彻了。老头儿的语速不紧不慢,口齿清晰,而且很有耐心,威严但是不让人觉得有隔阂。我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时间过得很快,我一看表已经八点多了,老头儿咳嗽了两下面露疲态。我就说:“老师您休息吧,今天打扰您了。谢谢您。”
老头儿呵呵地笑着:“不爱事,我喜欢琢磨物理。”
“老师您怎么称呼啊?”我好奇地问。
“哦,我姓聂。”
“哦,那聂老师我先走了,再见。”
老头儿朝我微微一笑,算是告别。
下楼的时候我觉得神清气爽的,解决了那些不会的难题,心下轻松了许多,对奖学金也有信心了。出了实验楼,我穿过小花园儿准备去主楼找个教室把刚才学的再理一遍,以便加深印象。有个小虫突然撞到我肩上,吓了我一跳。我回头用手一拍,这一瞥看见实验楼五层值班室的灯亮着。我一拍脑门儿,哎呦,我把房老师给忘了。我立马杀回了实验楼,一口气儿爬到五层,敲门。
“请进。”房老师果然来了。
“房老师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哎呦没事,刚才系里又开了一个临时会议,我也没到多长时间,刚才等急了吧?”房老师关切地问。
“哦,我刚才来找您,您没在,我想您可能有事,就先走了,想等会儿再来呢。”
“后来干嘛去了?忘了吧?”房老师笑眯眯地说。
房老师平时人很亲和,遇到大家考得不好也不会发彪,感觉她和同学们已经打成了一片。所以我并没有隐瞒刚才的事,都跟她说了。
房老师听了很吃惊:“五层下面全是实验室,都锁门的,没有别的办公室了,楼里应该就我一个人。哪又冒出一个物理老师来?”“那个人什么样?”房老师严肃地问。
我一看事情不对也有些害怕,“大概60多岁的一个老头儿,戴眼镜儿,穿了一身中山装。”
房老师一听脸色瞬间变了,非常吃惊。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哦,他告诉我他姓聂。”我又补充了一句。
“不可能。”房老师不停地摇着头。“走,你带我去看看他给你讲题的办公室。”
于是我带着房老师来到了三层,我吃惊地发现,刚刚那间办公室门上上着锁,锁头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看样子好长时间没人碰过了。
我当时就傻眼了,又把三层的屋子挨个儿看了一遍,发现其余的都是实验室全锁着呢。“我真的看见了,老师。”我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他带着金丝边儿的眼镜,深灰色的中山服,上衣口袋里别着根儿黑钢笔。他讲得题我还记得呢,不信,我给您讲一遍!”
“算了。”房老师摆摆手。“走吧,跟我回值班室吧。”
值班室里,房老师给我讲了那位老人的故事。那位老人在学校刚建校的时候就来到这里教物理了,可以说是学校的开国元老。当时房老师还是个学生,物理就是聂老师教的。那时候聂老师的办公室就在实验楼三层的那个屋子。他上课风趣幽默,思路清晰,能把难点讲得浅显易懂,曾多次获得优秀教师、优秀党员称号,获奖不计其数,很年轻就被评为了特级教师。
他非常热爱他的学科,非常喜爱他的学生们,经常加班,背课改作业直到深夜,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也许是太过劳累吧,聂老师病倒了,到医院一查,肺癌晚期。那时候经常见他咳嗽,还偷偷在他讲桌上放了胖大海。现在想起来真是心痛。他的病纯粹就是让自己给耽误了。他七几年没有的,走的时候60多岁。
当时送他的人连学生带老师的得有一千人,大家太舍不得他了。房老师说,她就是因为聂老师才对物理这门学科产生了浓厚兴趣的,也是因为聂老师的精神感动了她,让她决心留校当一名物理老师。她要捡起聂老师遗落的接力棒,完成他没有来得及完成的事业。
听了房老师的讲述,我这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有惊奇、有恐惧,我毕竟也是个凡人,但是最多的还是感动。想到聂老师房才讲题的认真样子,眼角不觉地一潮啊。”
部长讲到这里揉了揉眼睛。
“真的假的啊?”一个女孩子盯着部长问到。
“呵呵,我当故事讲,你们当故事听。”部长打着哈哈,把话题岔开了。那天一帮人聊到快9点才散会,没人和我顺路,我一个人经过实验楼,心下紧张,快步走过,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想:他还在那里么?
毕业多年,最近听说学校又建了新的实验楼,而且还有了分校区。教学条件比以前提高了不少。不管这个故事真实与否,我只希望能多几个像聂老师那样敬业的好老师,那样就是那些学生娃们的福分了。
记得2004年夏天那个暑假,我留在了学校。当时很叛逆,放假不愿意回家。但学校原则上暑假是不留人的,要留也只留那些暑假打工的。当然,不是嘴上说打工就可以的,要有证明。于是我找人给我办了个证明,拿到宿管阿姨那里,阿姨看了看说:“嗯,照片儿,再交2块钱。”我乖乖交出2块钱和一寸黑白照片一张。阿姨把我的照片贴在一个证上,写好姓名班级,最后“呱唧”盖了一个红章,正好一半儿扣在我脸上。我就像接圣旨一样接过证儿,俺拿到暂住证儿了。
就这样,我在学校住了下来。宿舍里不光我自己,还有其他两个女孩子。三个人到也清静。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过得很快乐。每天一起逛街、去图书馆、看奥运会,一起为了网球女双还有男子110米栏这两匹黑马而欢呼,一起偷接了电源看通宵的比赛。。。
有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坐在校门口人行道的路椅上看书。看了一会儿,我一抬头,看见从远处走过来一家三口子。一对夫妇,中间领着一个小姑娘,大概3、4岁的样子。小姑娘很可爱,扎着两个小辫子,穿了条小花裙子。
他们走近我的时候,小姑娘突然用手指着我说:“妈妈,你看她后面。”
“?”我回头一看,啥也没有。就是一个草池子,普通的绿化带。
这个时候,小姑娘和父母已经走近了。小姑娘却一直不停地喊“看她后面,看她后面”。小姑娘的父母也都顺着孩子指的房向向我后面张望,结果也是一无所获。他们只得很无奈的连哄带骗得拉着孩子走了。那个小女孩一直在重复那句话,走远了还在不停地回头望,显得很不安。
其实,同学们,最不安的人是我。我又回头看了一下,确实什么都没有,没有鸟、没有花儿、没有狗。。。大夏天的,我觉得浑身一麻。此地不宜久留,我赶紧把书一和,回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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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2:3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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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 店
淘子是我大学时候的上铺,她之所以叫淘子是因为大一军训的时候天天把眼睛睡肿了。当时忘了是谁说了一句,看你这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由此,淘子这个外号传开了。后来不光女生这样叫她,连班里相熟的男生也这样叫她了。
我们班一共30多人,毕业留京的大概十多个,没事的时候大家就在一起聚聚,唱k、逛街、胡吃海喝的。有一次淘子在聚会的时候给我们讲了一次她出差的不思议经历。
那次淘子是去k市出差,与她同去的还有部门里一个叫四月的女孩子。两个女孩子都是第一次去k市,激动啊。她们一盘算,完成任务以后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玩玩。于是两个女孩儿就开始查景点、制定线路。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那天天气不错,似乎预示着这将是一次美好的出行。“但是现实却总是残酷的。”这是淘子后来的原话,呵呵。
两个女孩子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到达了k市,那边有人接机并安排住宿。淘子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们住的酒店是一幢20几层的大厦,邻近市中心的花园和广场,环境很好。拿了房卡,推门进去。标准间,房间干净而整洁,床单雪白、地上铺着暗红色地毯、巨大的落地窗让阳光一直洒到床上,拉开卫生间的门一看,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浴缸。“k市我们来啦~”淘子欢呼着躺倒在床上。
淘子没想到,在酒店的第一晚就有“礼物”赠送。
两个女孩儿简单地吃了些东西,然后就洗洗睡了。明天要开始干活儿了。如果明天能顺利完成任务,后天就可以痛快地玩一天了。淘子想着,眼皮觉得发沉,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半夜,淘子起床去洗手间,她迷迷糊糊摸到厕所又迷迷糊糊摸回来。她看见旁边的四月趴在床上,没有盖被子。嗯?四月的被子呢?淘子揉揉眼睛一看,这个家伙,居然压在被子上面了。
淘子就想给四月盖被子,但是四月把被子压得死死的。淘子看见四月穿了一身长袖长裤的睡衣,黑底红花儿的。这睡衣真难看。淘子上前拉了拉四月的抽口,四月睡得很死。“这睡衣还挺厚。”淘子咕哝着,算了,穿这么厚估计她也冻不着,别把她吵醒了。
淘子想着就爬上自己的床,找她的周公去了。
第二天早上,淘子和四月一起在酒店的自助区吃早餐。
淘子咬了一口面包说:“四月,你昨晚的睡相太不淑女了。”
“怎么了?”
“我昨晚上厕所看见你趴在床上,而且被子都被你压在下面了。”淘子笑着说。
“那你怎么不帮我盖上?!”四月把眼睛一瞪。
“我看你穿得睡衣挺厚的,估计冻不着。我怕吵醒你。”
“我的睡衣厚?P~我穿得睡裙挺薄的,肩膀还露着呢。你冒坏!看我晾着不给我盖。”四月有点儿责怪淘子。
“我哪有!你穿得是长袖长裤的睡衣,黑底红花儿,挺厚的,我还摸了呢。”
“我穿得是淡蓝色的吊带睡裙。你肯定是睡迷糊了。你就说胡话吧你。”
“我没有~”
两个女孩子争执不下的时候,电话打进来。通知她们k市这边公司的负责人要见她们,于是两个人才暂时把这事放在了一边。
白天,两个女孩子马不停蹄地完成了老总派的活儿。总算松了口气,想着明天可以好好玩一天,她们都很开心。
“哎,对了。你等着啊。”回到酒店,四月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睡裙让淘子看了看,那确实是一条淡蓝色的吊带睡裙。淘子甚至还看了四月的箱子,确实没什么黑底红花儿的睡衣。淘子陷入了沉思,我不可能看错啊,我还摸了呢。
吃完饭以后,淘子觉得无聊便提出去外面逛逛。四月不想去,她想窝在酒店看电视吃零食。
“那我一个人去了啊。”淘子开门走了。
“知道啦,别回来太晚,注意安全。”门后想起四月的声音。
淘子出了酒店,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想着昨晚的事,觉得非常奇怪。正想着,前面传来歌声。淘子寻着声音走过去,原来是广场上有人在表演。淘子往前站了站,听了几首歌发现唱得还不错,有些还是自己很喜欢的歌。淘子听得投入,等演出散场的时候,她才想起看看时间,哎呀,10点多了,淘子赶紧往回走。
酒店大厅里冷冷清清的,询问台的值班人员正支着下巴打瞌睡。淘子进了电梯,按下“5”键。淘子的房间在5层。电梯上到3层停下了,门一开,一个男人走进来。淘子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她猛然间看见电梯外面一个穿这黑底红花儿睡衣的女人往右拐去。淘子一惊,那就是昨晚我看见四月穿的睡衣!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一瞬,淘子挤了出去,差点被夹到。她的举动把刚刚上来的那个男人吓了一跳。但是淘子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她一路追下去,但是她不敢跑,似乎怕动静儿太大惊动了什么,她只是暗暗加快了脚步。那女人黑底红花儿的衣角一闪,拐进了一个房间。淘子的心快跳出来了,她有些紧张,但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
她赶过去一看,那是一间开水房,里面空无一人。淘子愣住了。“砰!”热水器上的表示水开的绿灯突然灭掉了,表示水未开的红灯亮起,然后是咕噜咕噜的上水声,黄灯也亮了起来。淘子吓了一跳,这声音在空荡荡的开水房里显得如此的诡异,不由得她不害怕。
淘子几乎是跑回房间的,一进门发现电视还开着,四月已经靠坐在床上睡着了,手里的零食丢在一边。那天晚上,淘子疯狂地把四月摇醒,然后告诉了她这些事,四月也害怕起来。两个女孩子几经周折,总算是换了一间房。
第二天,俩人按计划玩了一天,但是购物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心情。淘子心想,回去后应该找个寺庙拜拜了。淘子走的时候又望了酒店一眼,她隐约看见她们住的那间房间的落地窗前,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不见了。
淘子一口气讲完这些,然后从衣领儿里扽出一根红绳儿,继而带出一个玉佛,“看,我妈特意帮我请的。我一直带着。”
我看了看她的玉佛,“嗯,你是出差大户,确实需要带这些东西保个平安,图个心理安慰。对了,那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呢?”
“幸亏我们只住了两晚,要不只不定还碰见什么呢。我后来在网上还搜过呢。那个酒店好像是在坟地上建起来的。据说当时好多坟因为年代久远而无人认领,就直接给翻了,尸骨都露了出来。哎,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麻,莫不是酒店的房间,它们一‘人’一间?”
“好可怕哦,那就祝我们的飞人以后都平平安安出去,高高兴兴回来。”我举起了杯子。
“干杯。”淘子把杯子里的果汁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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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2: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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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猫猫
我要讲的躲猫猫不是现在网络上热议的某些事情。我要说的是我父亲的一段经历。呵呵,大家可以打着酱油,做着俯卧撑,没事了过来瞧瞧。
我的父亲是在北京的农村长大的,他挨农村待了十几年,直到出来工作。当年的偏偏小生现在已经是大腹便便、头发微秃了,岁月真的是不饶人。那天我和父亲一起看相册,翻出了一张我在老家照的像片。
父亲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然后笑着说:“阳阳你看,那个时候就能看出你是个倔丫头。”我拿过来一看,像片里的我大概6、7岁的样子,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儿,没有刘海儿,身上穿着土掉渣儿的粉色衣裤,旁边站着穿蓝色衣裤的是我表哥,我正揪着他的胳膊,绷着嘴,好像是在生气。
照片的背景是奶奶家的老屋,屋前还有几颗梨树,花开得正艳。
我笑着说:“还不是随您,得到您的真传了。”
“呵呵,也是,你就随了我这倔脾气了。”爸爸笑着拂了拂我的头。
这张照片,勾起了爸爸的回忆,他给我讲了年轻时他在农村的生活。其中还包括他那次不可思议的遇险经历。
爸爸小时候是出了名儿的淘气,而且死倔死倔的,为这我奶奶没少担心生气,我爷爷没少拿皮带抽我爸,但是都不管用。我爸实在是不好管。在爷爷和奶奶的五个孩子里,他们最上火的就是我爸,最喜欢的也是我爸。
因为我爸聪明,而且倔得有骨气。记得有一次,村子里一个小混混儿截住我大爷,找茬儿要揍他。我大爷虽然年纪、个子上都不吃亏,但是我大爷为人老实窝囊,所以就愣是让这个混混给打了。
我爸刚巧路过,看见哥哥被打就扑了过去,但是我爸比那个混混小好多,块儿和个儿都输了一大截,没几下就被那个人占了上风。眼见着自个儿的亲弟弟为了自个儿要挨打,我那亲爱的大爷却在旁边站着,瞅着,不敢上前儿。我爸一看我大爷不帮忙,自个儿也豁出去了,抓起一块石头就招呼,那人见我爸急红眼了,没再纠缠就走了。
回家以后,我爷爷一见我爸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打架了,刚要揍他,我大爷支支吾吾地把事儿说了。我爷爷听了火冒三丈,先把我大爷揍了一顿,边揍边喊:“我今个儿就揍你这个窝囊!你看看小四儿!(我爸爸排行老四)”那是唯一一次我爸打架没挨揍。
我爸因为淘气和他的倔脾子闹出好多篓子,折腾最凶的一次是一家人吃饭,我爸吃饭没个样子,我爷爷让他用手扶着碗坐正了吃,可他偏不,我爷爷生气了,一筷子头子敲在他脑袋上,我爸可不干了,脸腾地红了,他两手一扶桌子腿儿,腰上一使劲儿,呼啦一下把桌给掀翻了,盘子碗碎了一地。一家人都愣住了。等缓过神儿来,我爷爷气得脸上的肉呗儿呗儿直蹦。
“小兔崽子,我打死你!”上去就是一耳刮子,我爸一闪,居然躲开了,我爷爷更火大了,追出我爸到院子里,操起一根棒子就打,我爸前面就跑了,我爷爷在后面追。我奶奶吓得不行,怕我爷爷会打断我爸的腿,就也跟着追了下来。
但是跑得慢,半路见我爷爷提着棒子气呼呼的一个人回来了,就问:“小四儿呢?”
“跑了!以后别跟我提他!就当没养过!”我爷爷撩下这句狠话自己回家了。我奶奶虽然担心,但是看我爷爷正在气头上,我爸还是不回来的好。所以也没找我爸就回家了,心想他肚子饿了自己就回来了。
话说方才我爸没命地往前跑,我爷爷在后面撵。我爸忽然想起了再往前就是那所老屋了,那屋子不知打什么时候起就废弃了,没人住。我爸撒丫子紧跑两步,一闪身就进了老屋的院子。他三步两步进了屋,左看右看,情急之下瞄到一个大木箱,四角包着云彩形状的包边儿,箱子上满是灰尘,没有上锁。我爸掀开箱子一看,空的,他赶忙藏了进去,摒住呼吸,一颗心狂跳不已。
我爷爷在后面追着,眼见着我爸跑进了村里那座废弃的老屋。他冲了进来,一不小心撞倒门框上的蜘蛛网,屋里一股子霉味儿。
“小四儿!你给我出来!小四儿!”我爷爷喊着,“别等我找着你,我要找着你我打断你的腿!”屋里静悄悄的,我爷爷挨屋里找了个遍也没看见我爸的影子,一抬头瞧见后窗户破了,“这个兔崽子,准是跳窗户跑了。”我爷爷就转身出去往屋后追下去了。
就这样,我爸成功的躲开了我爷爷的追踪,在那所老屋里藏了起来。听老人们讲,解放前那所老屋里住着李婶儿和她的儿子。李婶儿的男人到城里打工去了。
一开始每年还回来一次,给娘俩留下些钱,后来就连着两三年没回来,也没有寄钱。李婶儿就托人打听,那人从城里回来告诉李婶儿她男人迷上了赌钱,为了躲债跑了,至于跑去哪里就不知道了。李婶儿一听就傻了。
有那么一天,李婶儿卷了包袱皮儿带着孩子去找她男人了,一找就是几十年,再也没回来,房子也就闲了下来,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而变得破破烂烂的。
我爸见我爷爷走了,心里舒了口气。他从箱子里爬出来,擦了擦汗。屋子里有一前一后两扇小窗,还算光亮。
土炕上摆了一个农村常用的衣柜,地上是一张方桌,桌上放面镜子,镜面已经满是污垢了。两把椅子一条板凳,再有就是我爸刚刚藏身的大木箱子。看来今晚得在这儿过了。
我爸想着,坐在炕沿儿上晃悠着腿。天黑得很快,屋里渐渐暗了下来,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飞过的鸟雀间或叫上两嗓子。我爸忍住饥饿,他估摸着时间,想等再晚一些出去找点儿吃的。
夜深了,借着从窗户照进的小束月光,能看见些屋里的物件儿,但是并不真切。我爸想,这回差不多了,大家八成儿都睡了,去找点儿吃的吧。他刚要出去,忽然听见院门儿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我爸赶紧又爬进了大木箱,他怕是我爷爷二返头趟杀个回马枪。木箱盖不严实,我爸透过缝隙往外瞧着。
黑暗中,我爸看见黑影儿一晃进来一个人,脚步很轻很轻,看那轮廓,再听这脚步声,我爸觉得应该是一个女人。这么晚一个女人来这儿干什么?难道是偷情么?想到这儿,我爸来了精神,他眯着眼,心想到要瞧个究竟。那个女人似乎穿了件袍子,长袖长身的。
只见她小碎步在屋里晃来晃去,好像唱戏走台步儿一般。黑灯瞎火的,这是干啥呢?突然,那个女人停住了,凭感觉,我爸觉得她正盯着自己藏身的木箱。
果然,她轻轻走到了箱子前,用衣袖拂过箱子,好像是在擦拭箱子上的灰尘,她的大袖子垂下来,遮住了箱子缝儿,挡住了我爸的视线。我爸的心提了起来,她会不会打开箱子呢?那样会不会彼此都吓一跳呢?正想着,眼前的缝隙一亮,那个女人转身走了,我爸提着的心又放下了。
那个女人径直走到方桌前,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椅子腿儿划过地面发出呲楞楞的声音。她摆正了桌上的镜子,从身上掏出一把梳子,然后开始梳头,一下,一下,非常陶醉。
难道是个疯子?大晚上的对着面破镜子梳头?青色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后背上,她的头发很长。我爸觉得这个画面相当的诡异,他排除了这女人是来偷情的想法,这里肯定有问题。
这时,我爸突然觉得胃部一翻。不好!肚子要叫!他赶忙用手捂住,但是越捂,那肚子仿佛就越想唱对台戏似的。“咕噜~”终于还是叫了出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明显,还拐着弯儿,有音有调儿的。可我爸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因为他看见那女人猛地朝这边看过来。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我爸看见一双绿悠悠的眼睛,在夜里发着寒光。那是一张狐狸的脸。一个长着女人身子和狐狸脸的怪物!它噌得一下窜到了箱子跟前,一改方才的温柔,显然,她因为被打断而非常地生气。
“嘭”的一下,它把手搭在了箱子上,抠住箱子缝儿,一使劲儿,我爸看见长长的指甲伸了进来。我爸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心里喊了一声:拼了!他在里面扒住了箱子盖儿的边儿,使劲儿往下压,此刻他想得就是一定不能让她进来!
就在这一人一狐僵持的时刻,突然电光一闪,紧接着是一声炸雷响彻天空。我爸觉得那东西似乎一哆嗦,把爪子撤了出去。雷声咕噜咕噜地响着,蓄势待发,我爸觉得这雷好像就在这老屋顶盘旋着。
那雷声沉闷而充满力量,像是一个暴虐的君王。
我爸强打精神透过缝隙往外看,他看见那东西此刻正缩在桌子底下打颤。它怕打雷!我爸忽然想起了太奶奶曾经讲过,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会怕雷劈,有时候如果雷一直在一个地方响,那就说明有不干净的东西藏在下面,雷就等着它出来好劈死它。
“嘎啦!”又是一声炸响,那个东西实在受不了了,噌的一下从桌子底下溜出来,然后一纵身,从后窗户钻了出去,跑了。雷声轰鸣,也不知道那东西有没有被劈死?!我爸想不趁现在跑更待何时呢,他猛地推开箱子盖儿,翻身跳出来,冲出屋外,此刻外面已是大雨滂沱,他一咬牙,消失在雨中。
那天,我爸疯了一样往家跑,路上跌了无数个跟头,非常狼狈,他在半路上碰见了出来找他的我爷爷、我奶奶还有我大爷。大家都担心死了,以为天黑前他就会回家,没想到大半夜了还没回来。于是大家就出来找,然后就在路上碰见了浑身是泥的他,后来我奶奶说,当时的我爸小脸儿惨白,脸和手都擦破皮,渗出血来。我爸当时又饿又怕是我大爷把他背回了家。当然,后来我爸还是被我爷爷揍了一顿。我爸也老实了一段时间,但是没多久又恢复了本性,还是那个玩劣的小四儿。
我太奶奶经常说,屋子是不能常年空着的,否则就会住进不干净的东西。人多的时候阳气足,人也会觉得精神。要是房子空着,时间长了,就会渐渐聚集阴气,就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看来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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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2: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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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的故事
前两天陪姥姥看电视,也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老太太就聊到了小时候跟她住一个胡同的刘先生,这不,又抖出一个段子来,我赶紧整理一下趁热讲。
姥姥小时候就住在大栅栏的菜家胡同,一提起大栅栏,老北京人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一个古往今来都车水马龙的地方。现如今前门大街重建,又恢复了“铛铛车”。
赶明儿,我一定带姥姥回去瞧瞧,瞧瞧她曾经生活过的菜家胡同,对于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而言,重回童年故里,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当初的那些老邻居不知道都搬到哪去了?好多人应该都不在了,这里面也包括刘先生,刘先生一家人和我姥姥家同住在菜家胡同。那时候姥姥还是个小女孩儿,大概8、9岁的样子,而刘先生就已经快四十岁了。
他是一个教书先生,总爱穿着一件洗得非常干净的青灰色长衫,人很和气,见到谁都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刘先生的媳妇白白净净的,贤慧老实的样子,两口子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添个一男半女的,所以两口子都特别喜欢小孩儿。
刘先生总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那些在胡同口儿等着他的小孩儿们,每每那时,刘先生就会笑咪咪地说:“你们这些小馋猫儿。”然后便拿出一些糖果蜜饯给他们吃。胡同里的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可是忽然有一天,一向温文尔雅的刘先生变得奇怪起来。
姥姥还有其他的孩子们已经有几天没在胡同口儿看见刘先生了,难道刘先生没去学校?还是出远门儿了?几个孩子很好奇,就在刘先生家门口转莫莫,刘先生家的大门紧闭着,几个孩子不知道该不该敲门或者进去看看。正犹豫着,“吱呀”一声,门开了。刘先生把头探出来,“过来,小华,过来。”小华是姥姥的小名儿。刘先生探出半个身子朝姥姥勾着手,示意她过来。几天没见,刘先生瘦了一圈儿,眼眶发黑,目光呆直,而且眼泪鼻涕一大把,好像抽了大烟一样。姥姥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其他几个孩子都在后面看着,站着不动。刘先生一把攥住姥姥的手腕子,吓得姥姥一哆嗦。
“小华,拿着这个。”刘先生往姥姥手里塞了一些钱。不多,相当于现在几十块钱。
姥姥疑惑地望着刘先生,不知道他要干嘛。
“小华,你帮叔去福云楼买点儿酱肘子,叔馋得慌。”刘先生看着姥姥,眼神急切,看上去很饿。
姥姥一愣,刘先生推了她一下:“快去,剩下的你们买糖吃。”
于是我姥姥,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就立马儿去了福云楼,秤了肘子,也没有买糖,剩下的钱又给带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刘先生家的门虚掩着,他人已经不在门口了。姥姥拿着肘子和剩下的钱敲了敲门,其他的孩子都已经散去了。无人应声,我姥姥就推开门一偏身儿进去了。
屋里光线不是很足,有些暗,姥姥以前来过好几回,但是都没觉得有这么暗,东西摆放的也不整齐,一提鼻子,似乎还有一股子腥臊之气。姥姥不禁掩住了口鼻。
“小华,你回来了!”刘先生从厨房出来,一手一个馒头正啃呢,他和姥姥说着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姥姥手上托着的肘子。那肘子包在纸里,但是却挡不住香味儿散出来。
“我给您放盘子里吧。”姥姥一眼瞥见桌子上的空盘子,然后把肘子放在了盘子里。“噢,还有找的钱。”姥姥伸手把钱递给刘先生。但刘先生好像没听见一样,抱起盘子就大吃大嚼起来,吧唧嘴的声音无比响亮。
姥姥只得把钱放在了桌子上,只一会儿,刘先生就把酱肘子给吃光了,然后兀自地舔起了盘子。这那儿是平日里那个文邹邹的刘先生啊?姥姥打了招呼,想赶紧回家。但是刘先生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拖着两道鼻涕,在那里舔盘子,不觉得让人想起了市井的流氓和无赖。
姥姥回家以后把这事儿和她妈说了,她妈也觉得奇怪,难道是刘先生病了么?但是小孩子的话,大人终归是没有当真的。又过了几天,姥姥就被她妈郑重告知不要去刘先生那里了。说是刘先生得了传染病。但是姥姥对这种说法是将信将疑的。
终于有一天,她听见胡同里两个老太太聊天,说刘先生让脏东西给附着了,其间他媳妇请了大夫,但是不管用,西医也看了,只说是臆症,简单开了些药,依旧没有效果。刘先生的媳妇很担心,莫不是自己的男人疯了不成。
后来胡同里的住户们都知道刘先生病了,那天大家都挤到刘先生家。我姥姥趁她妈没注意也跑过去看热闹,她也担心刘先生,希望他能赶快好起来。只见刘先生一个人蹲在椅子上,鼻涕眼泪一大把,一幅没睡醒的样子。众人围在四周。胡同里的李大伯上前问他:“你这是打哪来啊?”
“我打**来。”刘先生嬉皮笑脸的答到。众人就是一惊,这刘先生是地道的北京人,现在却操着一口**口音。
“噢,那你现在住哪儿啊?”李大伯又问。
“我,我在烟囱里。”
李大伯抬眼一瞧房顶上的烟囱,他从人群里找了两个腿脚利索的爬上了房顶,把烟囱拆下来一看,啥都没有。众人被这东西给耍了。
“你到底住哪?不管你住哪,吃你也吃了,喝也喝了,就别糟践我们这好人了,他一个教书的,受不了这个折腾。”李大伯愤愤地说。
“我不管,我住的好好的,你们把我家给拆了,我没地方去。”刘先生又阴阳怪气地说着,不依不饶的。
“你原来住哪?”
“我就住在大树下面。”
“大树下面。。。哎呦。”李大伯突然想起来,胡同口儿上个月建了一个厕所,那儿有一棵树碍事儿就给砍了,听说当时砍了树,里面跑出来一只刺猬。“感情是刺猬得了道道儿了。”
“他李大哥。这可怎么办好啊?我们老刘他经不住这样折腾啊。”刘先生的媳妇急得直掉眼泪。
“大妹子,你先别着急,容我想想办法。”李大伯朝人群里望了望,一眼瞅见老方家的二小子铁蛋儿。这小子到年刚18,血气方刚的,平时也是个盖儿不吝的主儿。
“铁蛋儿,过来。”李大伯一指铁蛋儿。
“干嘛,李叔?”铁蛋儿从人群里挤出来,几步上前。
“小子还是童子吧?”李大伯眯缝着眼睛看着铁蛋儿。
“瞧您说的,是啊。”
“那就好,来,骂他。”李大伯指了指刘先生。
“啊?”铁蛋儿愣了,似乎没明白李大伯的意思。
“我叫你骂他。什么难听骂什么。这脏东西最怕骂,找个阳气足的一骂,兴许能好使。骂,使劲儿骂。”
“得勒,你瞧好儿吧您。”铁蛋儿挽了挽袖子,走到刘先生跟前,上来就来个了玛丽隔壁的。这铁蛋儿也真是不负众望,一堆的“•jx&#¥*”像连珠炮似的脱口而出。李大伯心想:这铁蛋儿真他妈骂出花儿了。
只见刘先生的脸涨得通红,一会儿用手捂着耳朵一会儿又捂着脸,嘴里不住地喊:“哎呦,哎呦,真难听真难听,臊死了,臊死了。”众人不觉称奇,这招儿还真管用。
“那你还不快走。”李大伯厉声喝道。
“我走,我走。”
“快走,回头再给你搭个窝,不许再害别人。”
就这样,众人连哄带骗又骂的送走了这只刺猬,刘先生回过神儿来以后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他大病了一场,卧床将近一个月。等他能上班的时候都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
姥姥和胡同里的孩子们终于又能从胡同口看见刘先生每天夹着讲义经过。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随和友善。至于后来有没有人给那只刺猬搭窝,姥姥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有时候是人类破坏了动物的家,动物才会报复人类的。而刘先生这样的文弱书生往往就成了倒霉的报复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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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2: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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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 尸
10月的晚上,小风儿一吹,凉飕飕的。村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这使柱子家唯一一点灯火显得格外扎眼。
昨天,柱子的太爷爷过世了,老头子走的时候快90了,在农村这算喜丧,人是老死的,没有受罪。家里人早有准备,给老太爷整理好以后换上了寿衣。
柱子爹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灵棚,暂时停放尸体,亲友街坊也都通知了,就等3日之后吉时一到,便可入殓下葬。柱子这几天晚上要给太爷爷守灵,因为家里怕有猫啊、狗的,冲了尸体,发生诈尸。
柱子平时就爱打牌,这回更是觉得无聊,便硬找了同村的立军、水生、建国一起打牌。说是无聊,其实柱子是害怕,无聊只是借口。尸体就停放在灵棚下的门板上,盖着块儿白布,影影绰绰地能瞧见一个干瘪的人形。
尸体头前,按照农村的风俗,放着一盏引魂灯,意思是在尸体下葬前,招呼、牵制死者的灵魂,以免灵魂迷失了方向,四处漂游导致无法投胎而变成孤魂野鬼。
风一吹,火捻子发出咝咝的声音,火苗晃动闪烁着,柱子回头瞟了一眼,咽了口唾沫,心想多亏找了建国他们作伴儿,要不然自己还真害怕。
“干嘛呢?出牌啊。”立军催促了一声。
“嗯?”柱子吓了一跳。
“瞧你,你太爷你还害怕啊。”水生调笑到。
“没有,谁害怕啊,没有的事儿。”柱子赶紧胡乱出了一张牌,他们四个人就在灵棚旁边摆了一张方桌,桌上一盏油灯,四个人一人把着一个桌子边儿玩着纸牌。牌桌儿离尸体并不远,为得是万一来个野猫啥的好来得及赶走。柱子就坐在背对尸体的位置上,柱子对面儿是建国,剩下两边儿分别是水生和立军。四个人玩得很起劲儿。长夜漫漫,不知不觉也到了后半夜。
最先发现端倪的是建国,因为建国面向灵棚,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尸体。建国揉了揉脖子,朝天打了一个哈欠。眼角儿余光一晃,觉得有啥不对劲儿。于是他朝灵棚里定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引魂灯灭了。建国心底暗叫不好,早就听老人们说过诈尸,难道这引魂灯灭了是不吉利的兆头么?
“柱子,灯灭了。”建国说到。
“没有啊,”柱子看了看桌上的油灯,“这不着得挺冲么。”
“不是,我是说老爷子那盏。”建国指了指柱子的身后。
柱子回头一瞧,可不,灵堂里黑乎乎的一片,灯灭了,干剩老太爷一人儿挨那儿挺尸呢。水生和立军也都歪头儿瞅着灵棚里,黑乎乎的,说不害怕那真是装的。
“哎呦,咋灭了呢?要是我爹瞅见准得骂我。”柱子边说着,边从怀中摸出火柴盒往灵棚走去。
“嗤~”柱子划了一根火柴,小心地去点那火捻子,火光照在盖着尸体的白布上,让尸体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扑”的一下,好像有人吹了口气,火柴灭了。妈呀!柱子心底叫了一声苦,赶紧又划了一根儿火柴,哆嗦着举到火捻子上,噌的一下,这回灯亮了,终于点着了。柱子心底呼了口气,把火柴抖灭丢在地上,又返回了牌桌儿。
“接着玩儿啊,接着玩,该谁了?”立军吆喝着,四个人又玩起牌来。
建国是个细心的人,自从方才发现灯灭了,这牌他就再也没玩踏实过,眼睛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往灵棚里瞄。心里突突地跳,就是不安稳。忽然,他看见黑影儿一闪,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钻进了灵棚。大家都在看牌,没人注意到建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灵棚,脸色铁青。紧接着,他看见尸体动了一动,好像打了一个冷颤。坏了,诈尸了!
别慌,别慌,建国在心里安慰自己。建国记得奶奶曾经说过,碰上诈尸千万别乱叫乱跑,那样会刺激尸体追过来。我不能咋呼,建国心想,我要是一喊,这几个怂包肯定得鬼哭狼嚎的,到时候尸体肯定得扑过来不行。我还是蔫不出溜地跑了吧。
“哎呦。”建国一捂肚子。
“咋啦?”柱子问。
“我肚子拧疼拧疼的。你们先玩着,我得赶紧上茅房。”建国捂着肚子出了院子。那时候农村各家没有厕所,村里有公厕,大小伙子一般找个阴山背后的地方就解决了。建国一出门儿没走几步就开始疯跑,一溜烟儿,没影儿了。
立军想,建国这小子平时吃个鈕轴都能化了的主儿,今儿怎么就突然肚子疼呢?他看了灵棚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看见尸体还是躺在门板上,但是两条僵直的胳膊却直挺挺地伸向空中,把盖尸体的白布单子都挑了起来,而那盏引魂灯早就灭个球的了。“哎呦,我肚子也不得劲儿,晚晌我和建国一起吃的饭,估计我俩是吃坏肚子了。”立军撒了个慌,脚底下抹油,也溜了。
最后,等水生发现异样的时候,尸体都坐起来了。水生心中一惊,这是诈尸了啊,怪不得那两个溜得那么快,一去就不见回来。“他们俩咋还不回来啊,我去瞧瞧。”水生找个辙也跑了。
“哎,水生。”柱子想叫住水生,可是水生跟逃命似的几下就不见了踪影。这仨人真怪啊。怎么走了就不见回来呢。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柱子一个人,风一吹,院子里那棵老榕树的叶子哗哗地响着。
“哐当!”柱子正想着,突然脑后有动静儿。柱子猛一回头。只见黑乎乎的灵棚里,站着一个人,双臂向前僵直地伸着。那个“人”咚咚地往前跳了几步,姿势僵硬而诡异。
等它跳到阴影外,柱子终于看清了。老太爷穿着他那身儿棺椁衣裳站在离自己不足3米的地方,他的脸好像枯树皮一样范着青灰色,双目深陷,在月光下,形成两个黑洞,看不见眼珠儿。
“诈尸啦~”漆黑的夜里,柱子一声惨叫,扭头就跑。这一声嚎不要紧,那尸体突然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在后面追赶柱子。这东西虽然不会跑,但是却蹦得飞快。柱子吓得腿上打软儿脚底下直拌蒜,他一边跑一边爹儿妈地叫着,一会儿又喊着老太爷,但是都不管用,那尸体在后面穷追不舍。
柱子因为脚软,所以跑得深一脚浅一脚的,七扭八歪,这到跑出了“s”路线,那尸体只会直着蹦,跑过院里那棵老榕树下的时候,眼看要撞树上了,柱子扭了一下脚,一个趔趄扑到一边儿,那尸体跃过来,一把死死地抱住了树干,而且越抱越紧,它像疯了一般地撕咬着树皮,柱子想这要是抱住自个儿还能有活路么,想到这儿,柱子再也跑不动了,一屁股摊在了地上。
柱子爹听见柱子的喊叫声跑了出来,这场面一看就明白是诈尸了。
“他娘!”柱子爹扭头朝屋里喊,“诈尸了,快给我一根儿麻绳儿!”
“啥?诈尸啦?!柱子呢?”柱子娘在后头跑出来,见柱子正摊在地上,老爷子背对着他们紧紧地跑在院子里那棵老榕树上。
“快去拿啊,你这娘们儿,晚了耽误事儿!”柱子爹着急地大声呵斥。
“哎,麻绳儿,麻绳儿。。。”柱子妈嘴里叨叨着,赶紧回屋拿了一根儿麻绳儿。
柱子爹接过麻绳儿,三下两下把那尸体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树上。尸体一旦抱住某样东西,就已经安全了一大半,因为它一旦抱住什么就会死死地抱住不放,又抓又咬,这会分散它的注意力。柱子的噩梦终于结束了,还好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
第二天早上尸体终于恢复了平静,可怜那棵老榕树,被它啃得脱了皮,树皮上一道道抓痕触目惊心的。由于发生了诈尸,所以老太爷就被提前下葬了,以免再生出什么事端。
家里人又给老太爷换了一身新的棺椁衣裳,原来那身儿早被他折腾废了。由于尸体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所以重新给老爷子换衣服的时候可废了劲儿了,差点儿把老爷子的胳膊掰断。
终于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柱子爹就问柱子:“柱子,诈尸那天你可看见猫啊狗啊什么了么?”
柱子摇头,他实在记不得看见这些东西。
“奇怪,那为什么平白无故地会诈尸呢?”柱子爹也想不明白了。
后来,柱子爹找了个风水先生看了看,风水先生一到柱子家大门口就是一皱眉,“你家这棵榕树不该种在朝着门口的地方啊。这榕树乃聚阴之木,本不适宜在家中种植,你种也就种了,偏偏还种在了冲着大门口的位置,看你家这棵老树得长了百年了,时间久了难免会聚拢过路的阴邪之物,适逢你家老人过世,阴气比往日更重,而半夜又属于极阴之时,所以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趁机附到尸体上出来害人。还好只是一些孤魂野鬼,没有成了气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柱子爹听了吓了一跳,想想这老树还是当时老太爷种得呢,种树的时候还没有自己。自从听了风水先生的话,柱子爹越看那棵老榕树越觉得别扭,终于有一天,把树给砍了。
柱子后来再也没有和建国他们打牌,他觉得他们不够义气,这到也帮柱子戒了牌瘾,有那功夫干点儿正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时间长了,柱子心里也不再怪建国他们,因为不是每个人面对危难和恐惧都能大声喊出来的,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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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2: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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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瓜
东子蹲在院子里,焦躁地搓着手,晌午的日头正艳,晃得他睁不开眼。屋里时不时地传出淑珍爹啊妈的哭喊声,东子听得真切,心里头火烧火燎的。
淑珍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现在到了孕育生命最关键的时刻了。可没想到淑珍偏偏难产,这可急坏了一家老小。东子请的接生婆是同村的付奶奶,老太太干这行儿已经几十年了,经验很是丰富,想到这儿,东子的心里还稍感安慰一些。
在过去,农村妇女生孩子全是找接生婆,不像现在,妇幼保健院、妇产医院的招呼。接生婆也叫稳婆,属于古代妇女职业“三姑六婆”其中之一。之所以叫稳婆,是为了图个安稳,意在求个母子平安。不瞒大家说,阳阳我也是稳婆接生的。呵呵,跑题了,咱们继续说故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子头上掉下汗来。我想大部分男人都曾经体会过,或者将要体会这种等待的感觉。这是对生命的期盼。忽然,东子听见屋中传来一声淑珍的尖叫,紧接着一切恢复了平静。
生了么?东子心想,生了怎么没听见婴儿的哭声?东子顾不得多想,三步两步推门进去。一进门儿,东子便看见娘铁青着脸坐在炕边儿掉眼泪,炕上满目狼藉,血红的一片。淑珍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淑珍?”东子关切地看着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付奶奶一边捋了捋头发一边说,“淑珍身子弱,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付奶奶脸上也露出了疲态,老太太也60多了,又急又累的。但是东子觉得付奶奶神色有些不对。
“生了么?”东子小心地问。
“生了,”付奶奶顿了顿,“东子...你媳妇生了个怪胎。”付奶奶说着一闪身。
东子看见付奶奶身后的炕上,褥子上面放着一个血的呼啦的肉球,有个大西瓜那么大。 东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媳妇十月怀胎生的孩子,好吃好喝为啥就生个怪物出来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东子的心洼凉洼凉的。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个怪物呢?扔了吧,好歹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留下吧,放在眼前怪吓人的。
最后,一家人商量决定,找了一口缸把这个东西暂时扣在了院子里。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淑珍的,淑珍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一直在昏睡着,家里人也不想刺激她。
第二天,东子的表舅过来串门儿,表舅一早便知道淑珍快生了,于是坐下没多久便问:“淑珍生了么?小子还是丫头?”
这一问不要紧,东子妈开始拿衣角儿抹眼泪儿了。东子也是唉声叹气的。表舅一看,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便追问下去。东子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哦?怪物?”表舅听了一皱眉,“带我去看看。”表舅走南闯北,很有些见识。
东子带表舅来到院子里,“就在那儿呢。”东子指了指院子当间的一口缸。
“掀开我看看。”两人来到跟前,表舅让东子把缸打开,一个巨大的肉球出现在眼前,上面挂着干了血迹。表舅仔细看了看,肉球表面似乎还有些暗色的条纹,到真像是一个大西瓜。
“东子,去拿把剪子来。”表舅盯着肉球。
“您这是要。。。”
“我要剪开它,到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于是东子拿来剪子,表舅小心地把肉球一点点划开。眼前的一幕让东子和表舅都大吃一惊。肉球里面,是一个白胖的小子,看样子得有7、8斤。但是一切都晚了,孩子在当院扣了一晚,已经冻死了。
他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不愿放开。不同于别的孩子的是,这死婴的眼睛,大大地睁着,黑黑的瞳仁儿,没有一点光彩,他望着外面的世界,仿佛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世界充满了渴望。后来,听邻村的一个老太太说,这叫西瓜胎,生下来的孩子是包在一层肉皮里,把皮剥开拿出来养,孩子和正常的新生儿一样。这样一个结局无异于往这家人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东子心疼得瘦了一大圈儿,他没敢把真相告诉淑珍,只是骗她说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怕她伤心当时就给埋了。孩子没了总还可以再生,大人有个好歹儿可怎么办啊。
就这样没说实话,淑珍还是病了一场,月子没作好,打那起人就落下了毛病,身子虚。东子想着,好好的给媳妇养养身体,过两年再生个孩子就好了。但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转眼到了夏天,那天天气热得很,东子戴着顶破草帽儿干完活儿回家,汗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黏黏腻腻的。走到半路,他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上面装着满满一车的西瓜。他想天气这么热,不如买个西瓜回家,拿凉水镇了,让媳妇吃了解解暑。东子走上前去,只见一车墨绿色的西瓜,油亮亮地泛着光,其中还有一个西瓜切了一半,瓜皮很薄,瓜瓤鲜红,渗出汁水,东子咽了口唾沫,卖西瓜的是个老头儿,“老哥,西瓜怎么卖?”东子问。
“8分。”老头儿头也不抬,懒洋洋地答了一句。
“还能便宜点儿不?”
“够贱的了,亏本儿卖。”
“那得了,我挑一个吧。”东子说着,拍拍这个,又敲敲那个,最后挑了一个声音最好的递给老头儿。
“十斤多点儿,给8毛吧。”老头扶着秤杆子。
东子掏了钱,老头儿接钱,把西瓜抱给东子。
“老哥,给找个袋子吧。”
“袋子用完了,你抱着吧。”
东子无奈,双手接过西瓜。这一接不要紧,东子的脸刷的变了。大夏天的,他觉得身上一麻。那西瓜是软的!它有着像肉一样的触感,东子的手挨到它的时候,似乎那西瓜还咕攘了一下。“啊!”东子手一哆嗦,西瓜啪唧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露出鲜红的瓜瓤,红色的汁水也涧得到处都是。
“哎哟,你这小伙子,咋不拿稳了。糟蹋我的西瓜了。”老头儿连连摇头。
东子来不及道歉,神色慌张的跑了。
“神经病。”老头儿骂了一句,开始收拾那个烂西瓜。
东子回家以后精神恍惚,一夜没有合眼。那西瓜的软软的感觉仿佛还粘在手上,甩也甩不掉。他想起那个死去的孩子,那个西瓜胎。他想到剖开肉皮时,那双望着他的乌黑的眼睛,以及那双紧紧握着的冻得发紫的小手。
淑珍半夜听见东子翻身,知道他没有睡好,第二天便问:“昨儿晚上没睡好?”
“还行。”东子觉得头很沉。想起昨天摸到西瓜时软软的感觉,心里禁不住一阵咯应。随便扒拉两口稀饭,便出去干活了。
回来的时候,半缕残阳挂在树枝上,东子沿着小路往家走,夕照晃得人晕乎乎的。东子一进门就接了盆凉水,站在院子里拿了毛巾光着膀子擦身子。
“你回来了。”淑珍从屋里出来,她搬了小方桌放在树地下。在院子里吃饭凉快些。
“嗯。”东子应了一声,哗地一下泼掉盆里的水。把毛巾搭好。然后他来到厨房,拿了瓢想舀瓢水喝。一瓢下去,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东子往水缸里一看。一个孩子,用小手扒着缸沿儿,正睁着乌黑的眼睛盯着他,暮色中,东子觉得那眼睛特别大,看不见眼白。似乎孩子的五官也被这双眼睛淡化了,只觉得一个白白的团子上有着两个黑洞。
“啊!”东子一声大叫,水瓢失手掉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淑珍跑过来。
“缸。。。水缸。。。”东子惊恐地指着水缸。
淑珍谨慎地往缸里看了看。“哦,今天隔壁李婶给拿过来一个西瓜,我镇在缸里了。想一会儿吃了饭切给你吃呢。咋啦?吓着你了?”
“那缸里。。。”东子上前看了看,果然,一个黑黢黢的西瓜浮在缸里,哪有什么孩子。
“瞧你这点儿出息,吓得都出汗了。”淑珍说着拿了手巾给东子擦额头。
东子一闪身躲开了,“吃饭吧。”东子心想,这绝对不是我看错了。
东子把这事儿跟他娘说了。于是,东子娘带着东子,到合作社装了个点心匣子去了刘半仙家。这个刘半仙没事帮人看看像,卜个卦,算个嫁娶出殡之日,平日里谁家的鸡啊、驴的什么的丢了也会找他问问,他会说个大致的方向,来人放下一些点心烟叶什么的,然后就按着他说的方向找下去,他说得还真是八九不离十的。娘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这事跟刘半仙说了。刘半仙听了,眯缝着眼睛,吧嗒两口旱烟。“东子,看样子,那孩子是跟上你了。”
东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这孩子要是不剖开,直接埋了也就没事了。”刘半仙说到。
“哦?半仙的意思是?”东子娘问。
“这孩子一口怨气,剖开的时候都撒出来了,他第一眼瞧见的是东子,而且俩人对上眼儿了,这孩子本来也是他的种,这么一来就跟上他了。这小东西不甘心呢!”
“哎哟,那可怎么好啊?!半仙您得给出个主意啊!”东子娘急切地盯着半仙的脸。
“这个。。。”刘半仙捻了捻胡子,“人小鬼大啊。你埋了多长时间了?”
“有三、四个月了。”东子想了想。
“时日可不短了。这孩子吸足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那可是闹腾得更厉害。”半仙说着,面露难色,“这孩子生在什么时候?”
“中午生的。”
“这样吧,我给你几道符,今天晚上,子时去埋那孩子的地方,把符烧成灰,掺进水里,泼在地上,有没有用,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我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为啥要半夜去呢?”东子问。
“这孩子生在正午,是一天中阳气最旺的时候,而子时为一天中阴气最盛之时,所以你必须在子时去行这法事,方能使阴阳交合通融,才有可能化掉这股怨气。”
娘俩告别了刘半仙,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事重重。
“东子,今儿晚上我和你爹一块和你去。”
“不用了娘。我自个儿去就中。”
“你自个儿去,我和你爹哪能放心呢?!”
“没事,娘,怎么说我都是它爹。”此话一出口,东子觉得怎么那么别扭呢。“娘,这事都是瞒着淑珍的,要是那些事让淑珍知道了她能答应么?您和爹要是今晚也去,淑珍会起疑心的。我找个辙,今晚不回家了。放心吧。刘半仙儿挺灵的。”
东子娘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没有说出来。
吃过晚饭,东子借口说晚上要看地,不回来了。看样子淑珍并没有怀疑。东子一个人在看地的小棚子里躺着,他睡不着,田里的蛐蛐此起彼伏地叫着。有蚊子来咬,东子胡乱轰着,他捏了捏兜口儿里刘半仙给的那张黄纸红字的符儿。
月亮照得地面一片惨白,东子望了望天儿,时间差不多了,他往后山走去。离菜地不远处就是一个土坡,东子夭折的孩子就埋在土坡的背面。一路上,东子念叨着,“我不怪你,我对不起你。”
东子一抬眼,到了,他记得那个地方,那有一小片空地,孩子就埋在一块大石头旁。
月光下,东子一个人站在寂静的夜里惊呆了,他分明看见那块空地上黑乎乎的一片,爬满了瓜藤,掩盖了那块石头的位置。瓜藤上结出了一个个大西瓜,在月光下乌黑发亮,泛着墨绿的光。
“谁在这儿种的西瓜?”东子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又想到了孩子乌黑的眼睛,那种没有神采的样子,如同这瓜皮的乌亮是一样的。
东子振作了一下精神,去掏兜里的符咒。没有!东子脑袋嗡的一下,他连忙把手里的水桶放下,天黑前他特意到村口的井里打了一桶水。东子在身上摸了个遍,也没见着那道符,兜口儿里只有半盒火柴。天意啊!东子颓然地坐了地上。
他忽然听见耳畔传来婴儿的哭声,忽远忽近漂浮在瓜地的上空,东子堵住了耳朵。但是这哭声却越发真切起来,由隐约的哭声渐渐地变成了啼哭,最终嚎哭起来,撕心裂肺的。东子看见一只猫头鹰站在树梢,诡异的看着自己,它“笑”了两声,抖抖翅膀飞了。
“别哭了!”东子仰天长啸,“别他妈给老子哭了!”东子发疯般地倒掉水桶里的水,然后拎起水桶往一个个西瓜上拽去,他一边拽,一边还用脚疯狂地踩着瓜藤,红色的汁水渗透出来,东子觉得那就是血,他甚至闻到了血腥味儿。
当东子累倒在瓜地里时,天已经快亮了。他一个人躺到在一片烂了的西瓜上,汁水把土地染成了红色,连带把东子的衣服也染红了,他的身上脸上也都溅上了西瓜汁,空气里弥漫着西瓜芳香甜腻的味道。东子想,他这辈子再也不吃西瓜了。他蹒跚着,拿了桶回家了。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一切又都归于平静。那个孩子再也没有来找东子。淑珍对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晓。一年后,淑珍又生了一个女孩儿。孩子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特别爱人。这孩子什么零食都不吃,就是特别爱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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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3: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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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 球
我家到目前为止一共搬过两回家,第一回搬家就是从农村搬到城镇。前面在《妞妞》里提过,在农村我家住的大平房,宽敞明亮,还有个大院子。可是我上小学没多久,我家就搬到了镇上。城镇比农村人口要密集得多,平房和楼房也有着天壤之别。
没有大堤、没有鱼池、没有野花、没有田地,唯有一条叫作民生路的小巷,小巷约摸有200米长,巷子两边都是小区,一水儿的6层板儿楼。我家就在其中一栋楼房的四层。楼道很窄,窗户也不大,楼道里的灯大部分是坏的,一到晚上总是黑漆漆的。
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刚刚搬过去时的情景。屋子很小,灯光昏暗,东西大包小包地堆着,乱糟糟的。我想,这就是我的新家了。我们这一住就住了将近10年。
慢慢的,我和我的家人适应了这里。在新的学校,我有了新的同学和朋友。我甚至还有了小小的追求者,呵呵。
当然,首先熟悉起来的,还是和小区里的邻居们。我发现一个老头儿,特别有个性。他和我家住同一个单元,他总爱坐在小区门口警卫室旁边的椅子上,冬天晒暖儿,夏天就挪到阴影下乘凉。老头儿不爱说话,老是板着脸。
小区里的住户们要回家,老头那儿是必经之路,他就那么板着脸瞅着你,你喊一声爷爷,他就答应,有人不理他,直接进去,他也无动于衷,依旧板着脸。可真正让我注意到老头儿的不是他的个性,是他的伴儿——一条叫球球的小狗,普通的家养京叭,全身的毛大部分都是白色的,只是后背上有一小块儿鹅黄。瘦瘦的,干干净净的小狗,不像普通京叭那样,眼睛往外鼓,它长得很秀气,可能它只有一部分京叭的血统。
那是一条低调的小狗,我老觉得它是不是和老头儿在一起时间太长了,所以被老头儿的怪脾气影响了。放学的时候,我总能看见小区里的小狗们在一起玩耍。
而球球总是安静的趴在老头儿坐的凳子下面,要么就是独自在草丛里闻着什么。我从来没看见过它和其它小狗玩耍,从来没有。这也是一条有个性的小狗。
我很喜欢小狗,但我妈妈觉得养狗会把家里弄脏,所以从来都不允许我养。导致我一在小区里或者是大街上看见可爱的小狗就迈不动步儿。那天我放学回家,走到小区门口,第一次看见老头儿坐在那里,一只小白狗儿,安静地蹲在他身旁。我走到老头儿跟前,喊了声:“爷爷。”
“哎。”老头儿答应了一声。看看我,没啥表情。
我伸手摸摸小狗的下巴,它看着我,并不躲闪,也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摇尾巴。“啊,真乖啊。它叫什么?”
“球球。”老头回答着,既而把脸转向球球对它说;“摸摸啊,摸摸代表爱你,喜欢你。”球球看看老头儿,乖乖地不动。
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在小区门口遇见老头儿和球球,每天都会和他们打招呼。我给球球带过饼干和牛肉干,但它都不吃。真是清高的小狗,估计和老头儿一样倔。我以后便不再喂它,只是每天摸摸它。
有时候,我还会在小巷里的副食店门口看见它,它就端坐在门口,不跑也不动,只是望着小巷里的车流和放学的孩子们。老头儿就在副食店里买东西,买完东西出来,它便跟着老头儿回家。
慢慢的,我知道老头儿的一些事情,他自己住在这里,老伴儿死得早,儿女早都成家了,都各忙各的,回来的并不多。儿女们都想把老头儿接过去住,但是老头儿不愿意,觉得自己住方便些。这样,球球成了他唯一的伴儿,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七年。
得知这些,我仿佛能看见,一只小狗从它婴儿时期来到一位老人的家里,老人细心地照料它,让它慢慢长大,成为相依为命的朋友。
有一天,我放学的时候没看见老头儿,我想,大概是他买菜去了。后来,接连几天都没看见老头儿和球球的影子。听我妈说老头儿病了,住院了。年纪大了,没有人在身边终归是不行的。
那球球怎么办呢?大概是送到老头儿的子女家去了吧。可怜的球球,主人病了,肯定没人照顾它了。我在心里开始惦记老头儿和球球。大概过了一个月,我又看见老头儿和球球了,老头儿还坐在小区警卫室门口的椅子上。我走过去问:“爷爷,听说您病了,现在好了么?”
“嗯,好多了。”老头回答着,声音明显底气不如从前了。
我摸了摸球球,“唉呀,球球瘦了。您病了没人照顾它了吧。”
“唉。”老头心疼地摸摸球球。“我住院的时候,球球在我大闺女那儿,我外孙女也喜欢小狗,可是喂它它都不吃,饿极了才吃一点,它是想我。”
“球球真人意啊。”我看着球球,它依旧乖乖的趴着。
老头听我这么一说,居然欣慰地笑了,他很少笑的。
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老头儿。大概一周后,我放学回家,又没看见老头儿和球球,晚上吃过饭,我去旁边那栋楼找小斌玩。我在她家吃的饭,等我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从小斌家住的12号楼出来,往我家住的14号楼走。我看见小区里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围在我家住的二单元门口儿。
路灯是青白色的,灯下我看见一部车,但是我不认得那是什么车,车头系着黑黄绸子扎成的大花朵儿。
我穿过人群,他们的表情似乎都很难过,女人在哭,男人们也很压抑。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一溜烟儿跑回家。进门我就问我妈:“妈,咱们楼下怎么这么多人啊?还有辆车,车头还带了花儿。”
“咱们单元的老头儿死了。就是老带着一条小白狗儿那个。”妈妈一边洗衣服一边说。
我一下子想到了老头儿和球球,脑袋里嗡嗡地响,那是我在妞妞死之后,第二次体会身边有人死去的感觉。那是一种压抑而恐慌的感觉。那晚我作了一个梦,梦见老头儿穿了一身黑衣裳,依旧坐在警卫室门口的凳子上,球球卧在他旁边。这次老头儿没有看着小区进出的人而是一直看着远方,眼神空洞。我想喊他爷爷,但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一着急我醒了。
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老头儿死了,球球怎么办呢?我很想跑到他家说,把球球给我养吧。但是那个时候我还得靠别人养呢,我没有这个本钱。
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从老头儿家门口经过,我特意留意了一下,他家的大门紧闭着,我支着耳朵听了听,没有听见球球的叫声。后来听我妈说,老头儿自从上次病了就不行了,但他坚持要死在家里。
那天晚上,老头儿咽气以后直接就拉火葬场火化了。有人看见球球让老头儿的外孙女抱着,然后钻小卧车儿里带走了,走的时候还一直叫,从来没见球球那么闹过。我听了很难过,心想,球球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几日,大概是一周之后,有一天放学回家。冬天黑得早,我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那时候楼道里还没有声控灯,都是按按钮的。我推开单元门,吱纽一声,我望着黑洞洞的楼道,它像一个怪兽,巨大的怪兽,朝我张着嘴,只等我自己走进去。童年的漆黑的楼道,一直是我心中抹不去的忧伤,一到冬天,天黑得早,每天都要惊心动魄5分钟。
我硬着头皮进去,借着外面的光亮按亮了一层的灯,然后在灯没灭的时候赶紧往二楼跑,老头儿家就住在二层,我按亮了二层的灯,昏黄的灯光照在老头儿家的大门上,我禁不住看了看。
去年的福字现在还贴着,但是已经满是灰尘了,门把手也脏兮兮的全是土,看样子一直没有人来过。也就一、两秒的功夫,我转身要往三层跑,突然,我听见了狗叫声。
那声音就来自老头儿的家。怎么可能?!球球明明已经被抱走了。可声音却那么真切,我忍不住往门前凑了凑,仔细地听着,确实是球球在叫。
听声音好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似乎在向谁撒着娇。这时,二层的灯突然闪了起来。好像是人快速眨眼那样的闪烁不停。
这个灯平时从来没闪过,应该是整个单元最好用的一个了。
而且刚刚我按亮的时候也一直都正常。但是它现在却近乎疯狂地闪着。我害怕极了,扭头就跑,一直跌跌撞撞地跑到家门口,然后疯狂地擂门。
为此我妈还骂了我,但是我都顾不得说啥了,只是大口地喘气,心咚咚地快要撞出来的样子。
几个月后,我在楼道里碰见老头儿的大女儿,她是带人来看房子的。房子已经准备出售了。她刚好从里面出来,关门的一霎那我快速朝屋子里瞟了一眼,里面早已空空如也。“阿姨。”我乖乖地叫了一声。
“哎,阳阳放学了。”老头儿的女儿看看我。
“阿姨,球球呢?”我直奔主题。
“球球。。。”老头儿女儿有些为难,“球球死了。”
“啊?球球怎么死了。”我着急地问。
“玲玲把它抱回去以后,它怎么都不肯吃东西。到我家差不多一个礼拜就死了。饿死了。唉,跟我爸在一起待惯了。这小东西跟人一样重感情。”老头儿女儿说着,见我太小,怕我听不懂,也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现在想起来,她大概是要说一些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话。
得知球球死了,我着实难过了一段时间。
即便是现在,想到它我的心里还会隐隐地痛。我最见不得小狗死,更见不得人意的小狗死。我想到那天晚上在楼道里听到的狗叫声。那种亲昵地撒娇的小狗的叫声。
后来我知道了头七的说法,我想,大概那天老头儿“回家”了,球球感受到主人的召唤也“回家”了。他们又在一起了,永远在一起,幸福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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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3: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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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耳环
到现在,我都记得路遥华丽丽的登场。高三上半学期,紧张忙碌。那天一屋子人正在埋头作卷子,吱呀一声门开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只见班主任老赵头儿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儿。“美女。”我在心里惊呼,随即我转头看了一眼现任班花儿媛媛,她的脸上写满了江山顿失的颓败感。
“同学们,咱们班今天来了一位新同学。请她给大家作一下自我介绍。”老赵头儿说完看着那个女孩儿。
女孩微微一笑,上前两步,“大家好,我叫路遥。很高兴能来到咱们高三(2)班,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和大家共同努力、共同进步。”
掌声热烈,大部分都是男生鼓的。
哦,她叫路遥。我打量着她,衣着低调,但是那种叫做气质的东西却很难掩盖。中等身材的她,偏瘦,深棕色的齐耳短发,明眸善睐。
“嗯,路遥,你就坐在苏阳后面吧。赵丹,你往后调一个位置。”老赵头儿指了指我后面。
哦,别了,我亲爱的丹丹,我心中暗想。这时路遥已经拿了书包走过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看见她深棕色的发丝间一闪。恩?她戴了一对儿金耳环。它们被巧妙地掩盖在头发下面,轻易是看不到的。真有个性,这年代,戴金耳环的已经不多了,也就剩那些老太太了。不过金色和她棕色的头发搭配起来并没觉得土,也许是美女怎么打扮都好看吧。
由于是前后桌,所以我和路遥渐渐地熟悉起来。班上以媛媛为首的大部分女孩子都不喜欢她,理由再明显不过了。不过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美女,而且我发现我们回家的时候顺路。于是,在高三紧张的岁月里,我们成了好朋友。回家的时候,我们骑着单车,大约20分钟的路程,总是有聊不尽的话。有一天路遥的父母出差,所以她邀请我去她家和她作伴儿。路遥家里条件挺好的,看屋里的装修和摆设,就知道主人一定很有品位。
“好看么?都是我妈妈设计的。”路遥骄傲地说。
后来,一次开家长会,我得以见到路遥的设计师妈妈,我终于知道为啥路遥长得好看了,实在是基础好啊,人家起步就比你高,没办法。
那天晚上,我和路遥挤在她的小床上。她就挨着我躺着,我看见她脸上软软的白色茸毛,好可爱。忽然,我看见了那对金耳环。近距离的观察,我发现耳环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种不认识的文字,有点像蒙古文。“路遥,你的耳环真特别。”我的好奇心又泛滥了。
“是么?”路遥摸了摸耳环,“这是我姥姥的遗物。我姥姥从小就很喜欢我,很早她就说要把一直戴着的一对儿金耳环传给我。可是后来姥姥突然病逝,我当时在外地上学,赶回去的时候没有见到姥姥最后一面。姥姥已经走了。舅妈把这对儿金耳环放到我的手心,她说姥姥一直不肯咽气就是要亲自把这对儿耳环交给我,弥留之际她还在念着我的名字。没有见到姥姥最后一面大概是我一生的遗憾吧。现在见到它,就仿佛看见姥姥一样。
“噢,别太难过了,姥姥在天上看着你呢。她也希望你快乐。”我安慰路遥。“那上面是什么文字呢?”
“满文。”路遥望着天花板。
“噢?满文?”
“对,我姥姥是满族。这对金耳环是姥姥结婚时,她母亲传给她的。我姥姥的曾祖父曾经在朝廷任职,当时宫里的一位贵人和姥姥的曾祖母很投缘,便把这对耳环赠与曾祖母,曾祖母回赠给那位贵人一只翡翠镯子,两个人还认作了姐妹。宫中生活本就寂寞,大家又都谨小慎微,没有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
曾祖母方便的时候便会进宫去,和那位贵人聊聊天,一起赏花饮茶的,帮那位贵人解解思乡之苦,有个人说话,日子便还好过一些。后来那位贵人不幸卷入宫廷之争,遭人陷害作了替罪羊,被赏赐了三尺白绫。
曾祖母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她救不了她,只能眼看着她送死。曾祖母舍不得丢掉这对儿耳环,便偷偷地藏了起来,没人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禁不住掉泪。曾祖母之所以把对儿耳环传下来,不光是因为它来自宫中,寄存着曾几何时的友情,而是因为曾祖母发现这耳环有灵性。”
“噢?”我一听就来了精神,“快讲。”我催促着路遥,从小到大我都喜欢听这些奇闻轶事。
“我都是听我姥姥讲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毕竟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我全神贯注地听着,路遥把胳膊从被窝里拿出来枕在头下。
“有一次,曾祖母又把那耳环拿出来看,那耳环就包在一块儿蓝缎子布里面,平时就塞在曾祖母的褥子底下。曾祖母看着看着,突然觉得非常疲倦,不知怎么的,她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曾祖母来到了一个地方,好像是一个小亭子,她走上前去,看见亭子里背对着她坐着一个人。曾祖母走进些,那人一回头,正是那位死去的贵人。
曾祖母吃了一惊,难道是自己到了阴间么?但是她并不害怕,因为两人感情实在是太好了,亲如姐妹。曾祖母非常激动,就忙问那位贵人现在过得可好,说自己一直都很想念她。那位贵人幽幽地说,姐姐不必担心,我过得还不错。比起在宫里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要好多了。我这次来是特地要提醒姐姐,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朝廷,怕是不能久待了。
曾祖母觉得非常奇怪,就想问个明白,但是那位贵人说什么也不肯细说,她说我是冒死来提醒姐姐的,若再细说就是泄露天机,会被罚永世不得超生的。曾祖母还想细问,但是那位贵人却渐行渐远了,曾祖母想追但是却突然动弹不得,眼看着那位贵人如一缕轻烟般飘散了,曾祖母一着急,便醒了。原来是一个梦。
曾祖母觉得手中有东西,一看,正是那个蓝布包,里面的耳环熠熠生辉。原来她一直抓在手里。曾祖母觉得这梦十分蹊跷,那位贵人死了快一年了,还是头一次梦见她,梦中她的话真真切切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难道真的是要大祸临头了么?曾祖母按捺不住便把这事告知了曾祖父。古人都是很迷信的,他们非常相信灵魂、因果报应以及前世今生这些说法。再加上当今朝廷一片昏暗,曾祖父早就有告老还乡之意。于是曾祖父就当真去请辞,皇上也没有为难他,痛快答应了,曾祖父为人清廉,也没什么可拿的,一家人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不日,曾祖父便带着家眷告老还乡,他们回到老家过起了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没多久,朝廷就传来消息,老皇帝驾崩,新皇帝年纪尚浅,朝野一片混乱,不少官员成了权利和政治的牺牲品。就这样姥姥的曾祖母一家因为那位贵人的托梦而避开了这场浩劫。从那以后,曾祖母就更加珍惜这对金耳环,逢年过节还要祭拜那位贵人。”
“真是神奇啊。”我仔细地盯着那对小巧的耳环,它们随着路遥的呼吸,一闪一闪的放着光彩。“那耳环上的满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也曾经问过姥姥,她说她也不知道,她虽然是满族但习得却都是汉文。”
“那你姥姥的曾祖母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么?”
“嗯,这就不知道了。”路遥突然皎洁地一笑,不过我曾经查过这方面的资料,自己偷偷翻译了一下。
“噢?!翻译出来了么?”我一激动支起了身子。
“好像是一段咒语。”路遥纠结着眉毛,“意思大概是锁住灵魂,使其永生,保护佩戴之人。”路遥抚摸着耳环,“我觉得姥姥一直和我在一起。我难过的时候就会梦见她,和她说说话,醒来会觉得神清气爽。”
我无从考证路遥到底翻译的对不对,不过我到是可以看出她与姥姥的感情很深很深,而曾祖母和那位贵人的姐妹之情也是挚真挚切,让天地为之动容。
快要高考的时候,路遥离开了,她只是过来这里借读一段时间,考试还是要回户口所在地考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并没有过多的时间用来忧伤,我也有我的梦想等着去奋斗去实现。
如火如荼的日子之后,我拿到了通知书,考上了北京一所普通的大学,路遥给我打过电话,她也考上一所普通院校。一年后,当我还在学校里糟糟弄弄的时候,路遥已经到了大洋彼岸,那所学校只是她的跳板。她突然离我好远好远了。不知道路遥的姥姥会不会同她一起飘洋过海,希望姥姥的在天之灵能一直保佑她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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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3: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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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归
长云和我年纪相仿,性格也有几分相像。记得我住院的时候,长云和一大帮人去医院看我,他把一大束鲜花插在床头的瓶子里,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我。
那天他穿了帽衫、波鞋和满是漏洞的牛仔裤,潮人一个。探病大队走了以后,病友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说:“姑娘,我说话直,你可别不高兴,那人怎么流里流气的。”我知道老太太一定在说长云,呵呵,他向来喜欢新潮的打扮,难免会被那些中规中矩的人误会。
但我是了解他的,我们已经认识快十年了。今天要写长云的故事,才想起来算一算,发现我们居然认识那么久了。长云没事的时候会给我打打电话,如果不忙,我们就会聊上个把小时。
我们会聊聊彼此的生活还有工作,他总会在电话那头儿教育我:“踏实儿的,快点儿嫁人吧。”每每那时,我就会反驳他说他是鸡婆。总之,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就是属于此类。有一次我们聊到电影。我告诉他新出了好看的吸血鬼电影《暮色》,他说不爱看。我说不恐怖的。他说你别老看,看多了神经衰弱。我说我不衰弱谁衰弱呢。他叹了口气,看来我是不能渡你了。
我说你丫扯淡。他说我上个月遇到一事儿,比恐怖片可恐怖,到现在想想心里还突突呢。于是在我的纠缠下,长云给我讲了上个月有一天晚上他的经历。事情就发生在他家小区门口,看来要是点儿背,家门口儿都能撞邪。
那天晚上,长云开着他那辆切诺基载着媳妇小敏回家,俩人看完电影已经快12点了,小敏哈欠连天,长运也觉得脑袋发木,脑电波接连不断地汇成一个大大的“困”字,在眼前晃来晃去。
长云家的小区是新建的,比较偏僻,周边还没有发展起来,所以没什么买卖家。大街上人迹罕至,唯有路灯孤独的亮着,泛着青白的光。一会儿功夫,已经看见前面的小区大门了,还好,警卫室的灯还亮着,一会儿开门不用费劲儿。长云想着往前开去,突然眼前一晃,长云踩了一脚狠的。
“哎呦”小敏差点撞到头,幸好车速不快,“怎么啦?”小敏抱怨着,习惯性地往前看去,因为她知道,急刹车是说明前方一定有状况。她看见车前站着一个人,就站在车鼻子的正中央。
长云方才突然看见人影一晃,心跳骤然地加速,现在才稍稍平息。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男人,站在正中央挡住了去路。那个人大概170多公分,留着短发,车灯打在他脸上,惨白。他双眼无神,愣愣地看着前方,好像看着长云他们,又好像没有。
他的眼神很涣散。小敏不禁捂住了嘴巴,因为他看见这个表情木讷脸色苍白的男人居然穿了一身中山装,这样的衣服她只在电影和电视剧里看到过。
不知是否幻觉还是什么精神作用,小敏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一股土味儿,又像是连阴雨天那种发霉的味道。她突然觉得很冷,不禁打了个哆嗦。
“没事儿,估计是个神经病。”长云安慰着小敏,但是手上却利索地锁死了所有车门,并第一时间关上了车窗。那个人只是一动不动的这样站着。长云稍稍安心一些,他往右打轮儿,打算绕过去,这条路并不十分宽敞。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长云的切诺基试图从右边绕过那个人的时候,那人突然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又挡在了右边。
“啊~”小敏一声尖叫。
长云也出汗了,开车快十年了,这种阵势,还是头一回遇见。刚刚还困得跟什么似的俩人顿时精神得不行。长云往前探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那个“中山装”依旧面无表情的像一根棍子似的戳在那里,跟刚才幻影大法的迅速移动形成鲜明对比。
精神病的行为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长云想着,镇定了一下,又往左打方向盘,打算从左边过去。
但是“中山装”似乎早有察觉,又迅速地挡住了左边的去路。我靠!这是要干嘛啊。长云不敢硬冲过去,他怕万一把人给撞伤了、撞死了是很麻烦的。
就这样,车头左摆右摆的,“中山装”始终挡在车鼻子前头,就是不让长云的车过去,这一切就仿佛是一场恶作剧。长云似乎看到“中山装”在笑,那是捉弄别人得逞的表情,但是一晃又不见了。远处,小区大门在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都到家门口儿了,就是进不去,真着急。
不要自己吓自己,今儿就是倒霉,碰上一神经病,没别的。算了,还是走南门儿吧,长云把车退了出来,这次“中山装”没有动静儿,依旧定在原地。
车子开远了,小敏呼了口气,她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站在路灯下。她转过头,仿佛怕他追上来一般,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人不见了。
“长云!那个人不见了!”小敏几乎是喊出来的。
长云吓了一跳,“不见就不见了呗。估计是咱们的车走了,他也走了。”说话间,车子到了南门儿,俩人都傻眼了,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又看到了那个青灰色的身影。难道……车子开近一些,他们清楚地看见“中山装”已经堵在那里了,依旧是站在离大门有一段距离的小路上。
“长云,先回妈那儿吧。”小敏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说到,她的声音分明有些颤抖。
“好吧,也别折腾了。”长云答应着,他想,今天晚上不顺,还是顺应天意吧,我躲了。“要是妈问就说忘了戴钥匙了。”长云又嘱咐了一句。
“嗯”小敏连连点头,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就这样,那天晚上,长云带着媳妇回了父母那里,老人家也没多问,只是数落了两句他们马马虎虎大大咧咧的,夜很深了,长云他们没有洗漱就睡下了。俩人只是躺着,翻来覆去地都睡不着。
“长云,”小敏最先打破沉寂,“那人根本不是神经病。”
“别瞎想了,睡吧。”长云不想听这些。
“我说真的,”见长云不信,小敏有些着急,“你知道么,咱们到南门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人’的脚了。”
“那怎么了,人还没脚么?”长云极力地想辩解什么。
“他的脚是反的。脚后跟儿朝前。”小敏终于说了出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算了,别想了。回头咱们去庙里拜拜吧。”长云不再说话,其实他也看见了,但是他没说,他怕说出来小敏害怕。那样自己也会更害怕。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撞邪,作为新时代的潮流人物,他觉得自己跟这些“老黄历”是沾不上边儿的。但是今晚的“亲密接触”颠覆了长云的无神论。
长云给我讲这些的时候,我能从他的语气和音调中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叽叽喳喳大嗓门儿的人。我想这大概就是生活奇妙的所在,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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