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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3: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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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影子
我讲讲我大学时候的一件事。不知道大家遇到没遇到过类似的。反正我是真碰上了。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是12月的一个周三,为啥这么清楚呢,因为那天考试。当学生的总是会对考试敏感一些,因为对一个学生而言,成绩大过天。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我和宿舍里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往自动化系的教学楼走,因为那天考场就安排在自动化系教学楼的8楼。
一进门儿,只见大厅里乌秧秧一片,看样子在这儿考试的不光我们,就是这样人头攒动的最有考试气氛了。正张望着有没有熟人儿,“叮”的一声电梯刚好到了一层,大家呼拉挤了上去。我和小惠(《列车上》女1号),还有桃子(《住店》女1号)都挤上去了,电梯门一关,没上来的还在外面抱怨。
因为电梯很慢,所以再等下一拨就不如腿儿上去了。还没来得及庆幸,我就发现我用不着庆幸了,一阵眩晕,电梯在二层停下了,门开了一看,一人没有。我们马上恍然大悟,被人“墩”了。依此类推,每层电梯都会停一下,就这样,我们一直“墩”到8层。
感觉像小时候听的故事,墩老皮猴子。同学们,别误会,不是有鬼,是比鬼还坏的人在捉弄我们,多半就是那些没挤上电梯的人。等到了8层,由于电梯里空气不好,再加上不停的失重感和超重感,我已经头晕目眩,这些都徒增了我的考前紧张感。大家骂骂咧咧地出了电梯,然后看到某些没坐电梯的人也和我们同步上来了。郁闷。
找到教室,然后就是顺着黑板上的编号找到我的座位。一切准备就绪,一看时间,离开考居然还有30多分钟。
我开始后悔为啥要来这么早。这么长时间干点儿啥尼?我这个人最讨厌考前看书,那种拼命往脑子里塞东西的感觉太恐怖,总觉得跟得了强迫症似的,明明记住了这个公式,但总是感觉自己没记住。所以无论考什么,我都不带书,当然,小纸条除外。
于是我就开始在教室里闲晃,晃了一圈儿就和小惠聊天。没聊两句,发现考前大家的话题也都和考试有关,看来指望靠这个放松是没戏了。这个时候,小惠说要去厕所,我就说我也去。
到了厕所,也没啥水可放,大概就是因为紧张。
这时我听见有冲水的声音,小惠也够利索的,我心想,看来她也紧张,呵呵。我出来以后没看见她人,我想她可能先回教室了。我就也洗洗手回教室了,在教室门口,我往里面一张望,可不么,小惠正坐那儿看书呢,这家伙,真能抓紧时间。那天小惠穿了白色的短款羽绒服,而且班里只有她一个人穿了白衣服,又因为是冬天,黑灰蓝比较多,所以我一眼便看到了她。既然人家在看书,我就别打扰了。我见桃子正白和呢,找她侃山得了。
桃子在小惠里面一行,我就想从小惠座位的桌子前过去,地方有点儿窄,我还把她桌前的椅子往前挪了挪。
然后我就去找桃子聊天了。过了一会儿,老师夹着卷子进来了,我一看表,大概还有五分钟考试。聊天时间就是过得快。不行,我还得上趟厕所。看我这臭毛病。我迅速跑进厕所,刚一去,就听见冲水的声音。“哗~”一个小门儿开了,小惠从里面走出来。
“你什么时候又来了?”我一边往旁边的格子里走一边问。
“什么叫又来了?我拉肚子,一直蹲着呢。”小惠拉肚子拉得说话都没啥力气。
“怎么会?我刚才还看见你了呢?”
“哎哟,我一直蹲呢,腿都麻了。”
“我刚才明明……”我没说完,小惠甩下一句“快考试了。”就一溜烟儿出去了。我也没敢耽搁,赶紧上了厕所回去考试了。
考完试,考场里了乱哄哄的,大家有对题的,有喊娘的,有商量跳楼偷卷子的,我一把拉住桃子就问:“刚才咱俩聊天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小惠在座位上K书?”
桃子吓了一跳,她以为我会问一些诸如第三题是不是选c之类的问题,没想到我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桃子挠了半天脑袋:“想不起来了,问这干嘛?”
“没事~”桃子一项大大咧咧,也许我该问别人。我忽然看见阿宝走在前面,对啊,阿宝考试的时候就坐在小惠后面,问她没问题。“阿宝。”我快步上前。
“嗯?”阿宝回头。
“刚才考前小惠是不是一直在看书?”我的语速很快。
阿宝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睛,既而,慢悠悠地说:“没有啊,她快考试了才过来,我还要给她发短信催她呢。”
这次换我迟钝了。我又问了几个人,不是不记得就是没看见。
我想我不用再问了。再问大家该觉得我神经了。那么,我刚才看见的到底是谁呢?又或者是什么呢?后来我慢慢回忆,终于发现了疑点,那就是我在教室门口望见小惠,还有在她桌子前经过看见她时都有一种感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后来我还是回忆起来了。
那就是我一直没有看清她。就好像雾气蒙蒙的样子,又好像是早上刚睡醒一下子睁开眼时看东西的感觉。而当时我看其他地方都是清楚的。我当时就觉得哪里别扭,但是可能因为我考前紧张,所以没有察觉。
后来我看到好多朋友的经历,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相似点——看不清。我因为这次经历,所以更能体会到这种感觉。
我想,那些有过遇到不思议经历的朋友们,并没有几个是真切的看见什么东西吧,大概都是这种看不清的感觉。我还记得当时从小惠的桌子前经过,我能大体看见她的样貌,那绝对是小惠,那轮廓、那长发、那脸型,但是就感觉是模糊处理了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这是我唯一的一次“看见”的经历。
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为啥它要变成小惠的样子忽悠我呢,“好朋友”的行为也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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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4: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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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笔仙
请笔仙这个游戏在学校里十分流行,我想大部分同学都玩过。没玩过的不是觉得无聊,就是觉得害怕。我记得有一阵子,大概是我上大二的时候,宿舍楼的楼道里老飘着烧纸的味道,烟熏火燎的。
那阵子大家不知道为什么,吃蜜蜂屎似的爱玩请笔仙。那为什么有烧纸的味道呢。那是请笔仙的最后一步——送仙。必须把纸烧了,以这种方式结束和笔仙的对话,送它走。
要不,要不它就不走了,吃定你了。呵呵。什么?你问我玩过么?那是当然的。根据我的经验,请笔仙也是要看个人体质和气场什么的。我和好多人玩过,和有的人就是请不来,俩人干等半天也没有动静儿。
我估计是这种人心不诚,或者是阳气太重。但是有个人,每次我俩一请就来。那就是我们的宿舍长大人。每次我们摆好阵,没一会儿,那笔就在纸上噌噌地画圈儿,一开始我还怀疑过宿舍长,我说你可不要作弊,那样就没意思了。
她立马严肃地否定。后来发现她和别人请笔仙也有不成功的时候。看来我们是最佳拍档。宿舍长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所以她比较信这些,而且她亲眼见过她的一个亲戚把插在米里的筷子砍断了。现在,我还依稀地记得我问过的一些问题,当时我还是孤家寡人,所以当然么,最关心的除了学业就是那谁。
于是我就问了笔仙,我将来的那谁姓氏的第一个字母是什么,现在看来,算得还比较准。不过这种游戏只能随便玩玩,不可以太认真。我要讲讲我们对门儿宿舍一个女孩子的故事。
我们的对门是法律系的宿舍,我要讲的女孩子姓氏的头一个字母是z,所以下面我就用z来代替她的名字,我当然要隐去她的真名,否则是对她的不尊重。
印象里z大大的眼睛,小骨架,很瘦,大概160的个子,头发过耳作了锡纸烫,我觉得她整体看上去有几分像张绍涵,不过她没有那么白就是了。Z是个能干的女孩子,当我们还在宿舍里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打工在学校里卖雅芳的产品了。我们经常看到她骑着单车穿梭在学校里,很忙碌的样子。
由于是对门儿,虽然不同系,大家来往也不少。我发现她也是个恐怖片爱好者,敢情不光是我们宿舍的人爱以这个为精神食粮。于是乎,有时候我们宿舍看恐怖片,她也爱来凑个热闹。但是过了一个暑假,突然不见她来我们宿舍了。
在校园里我依旧能看见她骑着单车的身影,只不过不同的是她的脸上不再带着自信青春的微笑了。我想她大概有心事吧。
有一天看电视,是校台在放新闻,宿舍长指着女主播说:“z和中文系的男朋友分手了,好像是因为这个女的。”我抬头看了看,屏幕切换到女孩子,她穿了鹅黄色的衬衫,脖子上系着蝴蝶结,眉目俏丽,长得不说很好看但也绝不是一般人。男人总是喜欢更好看的。但是我还是喜欢z,尽管她没有屏幕上的女孩子精致,但是她看上去更有活力,像小精灵。
一个周五,宿舍里就剩下宿舍长和我,其余人都回家了。我俩正看电视,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z,她好像瘦了,没什么精神。“呵呵,你也没回家啊?”我问到。
“我明天还有事,今天就不折腾了。”z笑了笑,有点勉强。“我们宿舍就我一个人,到你们这串串门儿。”
“欢迎欢迎。”宿舍长说着,把瓜子往z前面推了推,“来,吃瓜子。”
于是我们三个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不知道怎么着,就说到了z的男朋友。Z的眼圈儿一红,我手上去摸面巾纸,但是见她一瞪眼,眼泪又回去了。我的面巾纸没有抻出来,还是算了,一旦这种气氛给培养出来,一会儿她大哭起来怎么办啊。
“唉,咱们说点儿别的吧。”z晃了晃头,“咱们玩笔仙吧。”
“好啊。”我马上表示同意,看看表,快11点了,这个时间比较合适。我找来一张白纸,在白纸的最上面写了1到10十个阿拉伯数字,然后在纸的左边写了男、女两个字,上下排列,右边写了是、否两个字也是按相同方法排列,最后在阿拉伯数字下方分四排写了26个英文字母。一切准备就绪。既然是z先提出来玩的,那就让z和宿舍长先玩好了。
于是z和宿舍长并排坐在床边,z的右手和宿舍长的左手手指交叉在一起,交叉的空隙里夹住一根铅笔,她们的肘部尽量放松地悬空,然后轻轻地把笔尖放在了刚刚我写好的纸的空白处。我点亮了一根蜡烛,然后啪的一声关掉了白炽灯。
我们三个人的影子随着火苗的跳动在墙壁上晃动着,屋子里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我秉住了呼吸。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如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宿舍长口中振振有词。我看了一眼z,她眉头微蹙,闭着眼,很严肃的样子。屋子里很静,只听见我们的呼吸声。
以前我曾多次玩过笔仙,但都没有这次奇怪的感觉,这次我居然觉得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我曾经和宿舍长在上大课的时候在阶梯教室里玩笔仙,笑个不停。现在想想不知道是不是笔仙在咯吱我。忽然,我看见墨绿色的中华绘图铅笔动了一点,然后缓慢的开始转动画圈儿,其间稍有停顿,最后流畅起来。
“来了。”我小声喊了一句。
“笔仙笔仙,请问你是男是女?”宿舍长开始发问了。
这时只见铅笔带着两人的手缓慢移向了写着男女的那一边,然后在“女”字上画了一个圈儿。Z瞪大了眼睛看着。宿舍长好像也比平时要严肃的多。“你问问题吧,z。”宿舍长说着,但是眼睛一直盯着铅笔。
“笔仙,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认真回答我。”z在口中念叨着。“现在屋里有几个人?”铅笔顿了一下,往数字区滑去,最终停下来在“3”字上画了个圈儿。
“那我们当中谁最大?”铅笔又开始缓慢的往字母区移动,最终在“s”上画了个圈儿。z肯定比我和宿舍长小,她的生肖比我们小,但是她应该不知道我和宿舍长谁大,其实是我大。我朝z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笔仙儿还比较靠谱儿。实验该结束了。
z深吸了一口气“我和a认识多久了?”我就知道z肯定会问a,a就是z的男朋友,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前男友。铅笔游走到数字区,开始在“4”上画圈儿。我听说z和男友是高中同学,看来这次也回答对了。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h?”h大概就是那个女主播。我想到了她精致但是做作的笑容。铅笔豪不犹豫地刺溜一下滑向了“是”,然后坚定不移地开始画圈儿。我突然觉得铅笔的动作比刚才快了。我看了一眼z,她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
“a,a他还会回来么?”z继续问,其实这些问题问了只是徒增伤痛,但是既然已经问了,我也不好阻挡她。铅笔不出所料,在“否”字上打圈儿。我偷瞄z,她的眼神很浑浊。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z的语气突然变得怨恨起来。铅笔这次拽着两个人的手在“1”字上开始画圈儿。如果是真的,看来z的男朋友和a基本上是入学没多久就在一起了。因为我们算的时候是大二刚开学不久。
“不~”z出乎我们的意料,突然甩开手丢掉铅笔趴在纸上大哭起来。我和宿舍长都怔住了。这种行为对请笔仙来说是大忌,大家都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很明显,z是因为伤心过度而失控了。
“z,别这样,快把纸烧了吧。”还是宿舍长比较理智,呵呵。哪知道z不听便罢,一听此言她抓起纸来扯了个粉碎。女人都是因为爱情变得颠狂。正当我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蜡烛噗的一下灭掉了,好像有人吹灭的一般。我激灵了一下,突然听到z的尖叫?怎么啦?!我拿出手机一晃,只见z的双眼惊恐地瞪着,不停地喊:“有人摸我!有人摸我!”我赶紧跑去把灯打开。“怎么啦?”宿舍长安慰着z。
z脸上满是泪痕,“刚才蜡烛灭了的时候我觉得有人从后面摸了我的脸,很凉的手,好像是女的!”我和宿舍长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是我不小心碰了你一下,没事没事。”
那以后,我和宿舍长都很少玩笔仙了,有了那次经历我们都变得比较谨慎,尤其是在晚上。因为如果在晚上请仙,鱼目混杂的,谁知道请来的是仙还是妖呢。老人们就经常说,路上的小庙不要随便拜,尤其是无人供奉的,因为时间久了,无人供奉,仙可能早就走了,那么你拜的是什么就很难说了,万一拜错了,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
大概是受了这件事的刺激,我们发现z变得非常爱玩笔仙,经常从她们宿舍里飘出烧纸的味道,为此她们宿舍的人对她颇有微词。要不是大家都是同学,估计早有人报告给宿管阿姨了。在宿舍里烧东西的罪名足以让z退宿了。
那天,我和桃子还有宿舍长在大水房看见z,她没有理我们,继续在那里刷牙,直直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等我们回到宿舍,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z。“好长时间没来了,欢迎欢迎。”我把z让进屋,那天我们宿舍的人都在。
Z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好像要说什么。我们大家都看着她。“我有话要说。”z终于开口了。好正式的开头。“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老说我?”z盯着桃子,一脸的无辜和委曲。
我们大伙儿都吃了一惊,既而看着桃子。
“我?说你?我啥时说你了?”桃子瞪大了眼睛,看来她比我们还吃惊,她从来都是一个不会耍心眼儿的人。
“刚才在水房你还说我呢。”z肯定地说。
“我没有啊。”桃子无辜地看着我和宿舍长。因为刚才我们三个一起去的水房,我们三个是一起去洗面膜的,桃子就站在我旁边,而z站在另一边比较远,就是说我在她们俩中间,我和桃子挨着,而z离我大概有2、3米的距离,要是桃子说她什么,她都听见了,我能没听见么?我这人耳朵一直特别好使。所以我肯定z是听错了,桃子肯定没说她。因为我们洗面膜都不方便说话的,桃子基本上和我都没说话。洗完了我们就回宿舍了。
“你听错了吧,她没说你什么啊?刚才我就站她旁边。”我帮桃子解释着。
“啊?那我听错了么?是你说的?”z好像很糊涂的样子。
虾米?我立马黑线了。看来不能随便替别人说话,看,现在转移到我头上了。“没有,我也没说你。”我赶紧直摆手。宿舍里的人都看着z。
Z突然揉了揉头,很痛苦的样子,好像快哭了。于是我们就说,你别着急,慢慢说。有不开心都说出来,我们大家帮你。Z好像很委屈的样子,说:“好多人都在议论我,骂我。”我们听了觉得很奇怪。接着她又说:“隔壁的男生都在骂我,我都听见了。”z说着,一副肯定的,忿忿不平的样子。
隔壁的男。。。生?我们的宿舍楼一半住了男生,一半住了女生,中间隔一堵墙。我想不通哪个男生会看不见这边隔着一堵墙骂一个人,而且我们这边还是楼道。至此,我们大家都明白了。z是产生幻听了。她病了,看样子不轻。我们像哄小孩儿一样把她哄走了。
又过了两天,和z同宿舍的f过来我们宿舍,谈到z她说她已经把z的情况反映给班主任了。因为头天晚上,f半夜上厕所,看见z坐在桌子前,桌上还点了蜡,还以为z在复习四级呢,就说了句:“大半夜还看书啊。”z并没有理f。
等f从厕所回来,爬上床,她突然听见chuachua的声音,住在上铺的f欠身往下一看,只见z握了一根铅笔,不停地在一张白纸上画圈儿,一个个圆圈儿重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形成一个黑洞。这时,只听z在小声嘟囔着什么,f支着耳朵仔细听,z好像是在说什么“都是我的错。”f觉得很恐怖,她想z肯定是因为男友的事情受刺激了。
她的身子晃了一下,床铺发出了吱拗一响,z回过头来,看向f的方向,f觉得z好像没魂了一样,眼神空洞洞的。F一哆嗦,赶紧缩进毛巾被里,这时下面又传来z画圈儿的声音,z几乎是一直画到天快亮了,然后又没事儿是的上床睡觉了。
F因为害怕睡不着,所以见证了这一切。在听了f关于z的报告后,班主任找z谈了话,又找各科老师作了了解,最后和学校里的心理辅导老师商量了一下,作了最终的决定。
那天,我们看见z在楼道里收拾东西,她的班主任也在帮她。我们得知,老师通知了z在北京的舅舅,把她接走了,z不是本地人,只有一个舅舅在这里。Z默默地收拾着东西,感觉上和放假回家收拾东西一样,很平常,让人看不出病态。但想到她以往的状态,又不免让人担忧。
后来直到毕业,我都没有再见到z,我想也许她被家人接回老家了。
我记得宿舍长说过,那天她们两个人请笔仙,突然停电的时候宿舍长是坐着没动的,因为她在农村见过一些这样的事情,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冷静,绝对不会乱动,当然也就没有碰到z,而我当时在找手机,所以也没有碰到她。也许她真的由于不敬而招来了笔仙的怨恨,最终变得疯狂了,觉得整个世界的人都在害她。
不过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因为失恋和学业的压力而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我想,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强大的内心,那样在我们面对风雨、面对困难的时候才能做到淡泊从容、随遇而安。
有些人走了也便走了,实在不可强求。其实,天下本没有不散的筵席,而他只是比别人早些离席,这样想便能想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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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4: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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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哭
“哇…哇……呜…哇”
一阵阵不知来自何处的婴儿哭声,又传到了欣洁耳朵里。
耳边这种时断时续的婴儿哭声已经两天了,总是在半夜的时候,突然响起。
这是谁家的小宝宝,这么晚在哭?……是饿了吗?为什么他的妈妈不起来喂它?……难道这孩子家里没人吗?欣洁觉得很奇怪。
“呜…哇…哇……呜…哇” 婴儿的哭声又响起了,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
是隔壁的孩子在哭吗?欣洁把耳朵贴在墙上听着。
可那声音又消失了。
欣洁的丈夫是商人,常年不在家,平均每个月,欣洁要守15天空房。
她一直很想要个孩子,也怀过一次孕,但在怀胎第三个月的时候……意外流产了。
这种打击,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很大的,欣洁为此病了好久。
孩子没了之后,丈夫安慰她说,等明年年初,他就会有时间了,到那时再要一个孩子, 他也可以在身边一直照顾她。现在,她首先要做的是把身心调养好。
今晚,丈夫又不再家,空荡荡的房间里,孤单的欣洁只能与宠物猫为伴。
流产之后,她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这几天耳边传来的婴儿哭声,更是让她难以成眠。
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失眠的欣洁开始猜想起来。
“这个半夜哭闹的小宝宝,应该是妈妈不在身边吧,不然为何总是在哭呢…… 谁会如此狠心,半夜让孩子哭着不管呢?!”
“……这年月啊,什么样的人都有,以前上班时,就曾听同事说过,在某个大超市的储物柜里,竟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个小小的男孩!
……男孩身上还有张纸条,上写着‘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唉,那些抛弃孩子的人都在想什么呢?!无论是什么样的孩子,好看也好,难看也好……宝宝本身并没有错啊……只能说是大人不好……尤其是那些一时冲动,不考虑后果的人们……
……自己那个孩子……好可怜,还没成型就没了……医生说,还是个女孩呢……要是能顺顺利利生下来的话,现在都已经过百天……孩子,不是妈妈不小心……谁也想不到那天会出意外……”
“哇…哇……呜…哇”
那不知来自何处、让人揪心的啼哭声又一次响起了。
“……会是我那怀胎三月就夭折的宝宝吗?!”欣洁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虽然平日并不相信鬼神,但此时此刻,欣洁心里还真希望自己那意外流产的宝宝会有在天之灵……
……越睡不着越瞎想,越瞎想头脑越乱……
欣洁不想再这样睁眼躺着了,她披上睡衣,准备到洗手间洗把脸之后去跑步机上跑一会儿。跑累之后洗个澡,会好睡一点。
“呜…哇…哇……呜…哇”
还没等她走到洗手间,婴儿的哭声又响起了,而且声音大了一些。
……什么!
这下欣洁听出来了,这哭声并不是隔着邻居的墙传出来的……这哭声……好像就在门外!
她看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欣洁睡觉也会带表,这是她上班时养成的职业习惯,只有丈夫晚上在家的时候,为了亲热方便,她才会摘下手表。
欣洁从门上的猫眼向外看,门外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哇…哇……呜…哇”
伴随着哭声,楼道里的声控灯一下亮了,但透过猫眼看,门外并没有任何人。
可这真真切切的啼哭声……确实就在门外啊。
欣洁想了想,缓缓打开了门。
她刚把头探出门口,就感觉耳边袭来一股凉风!
“……你!”
还没等欣洁说话,她的嘴巴就被一只带着手套的手给捂住了!
欣洁伸手抓住捂着她嘴巴的手,摸到小指后用力一掰。
咔嚓!清脆的声音隔着手套都听得到!
“啊!”门口的男子一声惨叫,把手缩了回去。
欣洁以闪电般的速度伸出右手,两只手指直插此人的双眼!
“嗷!” 男子躲闪不及,被插个正着!
欣洁喘着气,看着正倒在地上打滚的男子,鲜血,从他捂着双眼的手指缝流出。
“这小孩哭声……是你弄出来的吧!”欣洁一脚踹向地上男子的后腰。
“……嗯!”男子痛苦地说不出话,欣洁又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
“哇…哇……呜…哇”刺耳的婴儿哭声再次响起。
声音是从男子的腰间发出的。
但这次,欣洁听明白了,这哭声是从某种电子设备里发出来的……应该就在男子的腰间……看来刚刚她这一脚踢到开关上了。
几分钟后,欣洁拨通了丈夫洪岭的电话。
“……洪岭,你干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
“……小洁,你在说什么……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 洪岭半夜被电话叫醒,听妻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有些莫名其妙。
“别对我撒谎!!!你去年欠别人的货款还了吗?!”
“……我……那笔钱,我是不会还他的,你流产不就是因为他开车撞的吗?!”
“……洪岭,那个债主已经找人来对付我了!现在那个人就在门外!”
“什么!!!……洁,你现在还好吗?!”
“我没事,别忘了,和你结婚之前我是特警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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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4: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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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之狼
开往东京的拥挤电动列车里,伊藤谦三的屁股正在无奈地翘着。
因为他勃起了。
为了自己那支起的裤裆不碰到前面的短裙少女,他只能努力地向后翘着屁股。电车里人太多,他无法移动,只能这样。
伊藤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可不是那种“痴汉”型的男人,作为一名公务员,他一直认为“痴汉”是日本的耻辱。
可现在,此时此刻,西装笔挺,提着万宝龙公文包的伊藤却可耻地在一个身材惹火的短裙女孩身后勃起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女孩身上的香味,也许是因为女孩那雪白柔嫩的脖子,也许是因为女孩那诱人的双腿……
见鬼,关腿什么事,挨得那么近,我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腿啊!
但不管什么原因,伊藤现在勃起的很充分……估计把公文包挂上去都没问题。
她的脸一定很难看,她的脸一定不好看……伊藤闭着眼睛在脑海里默念着,希望自己那过于争气的肉棒能因此而软下来。
电车速度开始减慢,看来快到中间的小站了,伊藤希望身边的人能有下车的,空出一点地方来……他就不需要保持这种向后翘屁股的尴尬姿势了。
但他身边的人竟没有在此站下车的。
与此相反,似乎还有人挤了上来……就挤在了伊藤身后。
……嗯!伊藤暗叫了一声不妙,身后的人一挤,让他毫无保留地紧贴在了短裙女孩的身上!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那坚硬部位一下顶到了女孩身上。
……顶到的位置……应该是女孩的臀部上方。
女孩虽然没有动,但从后面看,她粉白的耳垂开始变红了。
啊……她身上的香味更浓了,即使伊藤可以闭着眼睛,鼻子却不能不呼吸。
被迫地、无奈地紧贴在这个软软的女孩身上,让伊藤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种兴奋,是和妻子在一起时所没有的。
伊藤觉得,女孩不但没有躲开他的东西,反而又把小巧的臀部向后顶了顶,……从后面看,她的耳垂比刚才更红了。
难道她喜欢我这样顶着她吗?
伊藤联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关于电车痴汉的成人片……在那部片子里,那个被侵犯的女人也是没有躲闪,甚至还默许身后的痴汉对自己上下其手……最后还和身后的男人去了旅馆……
难道这种美事都是真的吗?!怪不得全日本有那么多的痴汉俱乐部。
伊藤一面紧贴着短裙女孩,一面有些颤抖地想着。
突然,他觉得自己那根东西被一只小手轻柔地抓住了。
伊藤大惊,低头一看……原来短裙女孩把手伸到身后,正在摸他呢!
……我今天太幸运了!伊藤心花怒放地想。
既然她都在摸我,我是不是……也要摸她呢……来而不往……非礼也啊……伊藤考虑着。
为了证明大和民族是个讲究礼貌的民族,渐渐的,伊藤把手伸向了短裙女孩的屁股……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感觉到了年轻女人特有的紧翘臀部,好有弹性啊……伊藤在心里默念着。
女孩丝毫没有躲闪,任由伊藤的大手在自己身体上揉捏着。
她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呢,这么薄……肯定是丝绸的吧。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伊藤隔着衣服享受一番之后,开始打女孩短裙里面的主意。
鼻尖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颤抖着双手……伊藤把手伸进了女孩的裙子里。
……摸到了,内裤好小,根本就包不住女孩的翘臀……这里的皮肤好嫩啊!
随着伊藤谦三的进一步侵犯,女孩的呼吸似乎开始急促了,她抽回了抓着伊藤肉棒的手,把一直并拢的双腿微微分开了一些。
……五分钟后,伊藤的裤裆不再支得像个帐篷了……因为他己经把饱胀的欲望都射出来了。
他满足地微微喘着气,刚过去的那几分钟里,他摸到了一切想摸的东西……现在手上还能感觉到女孩身体里渗出来的液体呢。
电车又一次到站了,随着身边的人渐渐下车,伊藤开始向后移着身体,他现在已经不是刚才那种精虫上脑的状态了,裤子里凉凉的精液已经让他冷静下来了。
不行,这样已经很过份了,绝不可以下车还继续跟着这个女孩了,自己是结婚的人,又是政府的公务员,孩子都两岁了……爽够了,赶紧下车走人吧。
女孩仿佛知道伊藤在想什么一样,缓缓转过身。
……这是一张清纯的少女的脸,清纯得让伊藤简直无法把这副面容和刚才大胆抓他肉棒的行为联系起来。
“先生,我需要20万日圆,方便的话,请现在给我吧。”
──配上那甜美无邪的面庞,女孩的口气仿佛在说,“请给我买块巧克力吧,大哥哥。”
但伊藤却吓了一大跳,他看着甜甜笑着的女孩,仿佛在看着一个魔鬼。
但伊藤毕竟是个历经风雨的社会精英,怎会被一个小女孩唬住,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小妹妹,我为什么要给你20万日圆,我什么都没做啊……可是你先摸我的啊!”
“先生,现在电车已经到站了,站台里,每十步就有一个警察,你想一想,如果我抓住你喊非礼的话,警察会坐视不管吗?根据《电车治安管理条例》,你会被拘留的。以你这身行头,进监狱一定很可笑吧。”
──女孩用动听的声音说出了以上的话。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非礼了,警察未必会信你吧!”
“先生,看你一副很精明的样子,原来竟是如此之笨啊!你忘了你刚才把我的裙子弄湿了吗,那不会是你的尿吧!难道这不是证据吗?!”
“伊藤,你今天怎么迟到了,你可是得过几年全勤奖的哦!”午餐时,一起吃饭的同事问着脸色发白的伊藤。
“……唔,那个……今天在电车上,出了点小意外。”
“是东西被人偷了吗?”
“……嗯……不是……”
“哈哈, 伊藤,看你脸色发白,难道在电车上被人骚扰了吗?”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被人骚扰呢……你在瞎说什么。”
“别生气吗,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喜欢骚扰人的电车之狼可都是大叔啊,是不会打男人主意的。”
“……是啊……电车之狼是不可能打男人主意的。”
伊藤小声说着,头低得快碰到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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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013 04: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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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来
在网上我最常去的论坛,就是天涯了。
心情不好,就会到里面发个帖子诉诉苦;得意了,就进去炫耀一下。
每次去天涯,都有很多乐趣,无论多不好的心情,都会以笑声收场。
也许像我这样经常宅在家里的人最适合去天涯了。
有一次,家里的电视坏了,外面又有雾,很无聊。
于是我泡了一天的网,先是在自己的博客里发了一通牢骚,东逛西逛之后去了天涯,习惯了。
到各个经常混迹的板块看了一遍,笑了几次之后,我干起了一件很无聊的事,截屏。
截什么屏呢?每次登录天涯之后,在左下角会有一个人数显示:例如,“在线:10933/112295”。
我在每个整点的时候都截一次屏,这样,那一时刻的在线人数就被我记录下来了。
从晚上九点开始到十二点,我截了四次屏。
每截一次,我都用photoshop软件把左下角的在线人数单独剪下来,标好时间,打算凑齐四张后拼成一张图。
当我刚截完十二点的屏,正在剪切时,发现了一件怪事。
前三张每次都是“在线:*****/******”的,而十二点截的屏幕图像却是 “在线:10034/ -9 /112278”。
我还以为上网太久,眼花了,又放大仔细看了一遍。
确实是 “在线:10034/ -9 /112278”。
怎么会出现负人数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看了一下表,现在是凌晨12点28分,左下角的数字又变正常了,那个负人数消失了。
看来我截下的那张图真是个历史性的时刻啊。
一定要去杂谈区,把这件事发上去!
点击进了杂谈区,一个与众不同的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别的帖子都是静止的,但这个帖子却像动画一样在闪个不停,非常奇怪。
这个帖子的标题是:我好久没来了。
作者是冷霜風心。
点进去一看,帖子里只有一行字:“从2001年那件事之后,我已经好久没来了,大家都还好吗?”
我很奇怪,这算是什么帖子?谁会说这样的话?
但这个帖子却是无法回复的;我看了看发帖时间,是十分钟前发的。
奇怪,刚发的帖子,又没有违禁内容,怎么会被锁死呢?!
依旧是想不通。
不管了,先把我截屏的事发上去再说,我写了一个标题为《半夜十二点,在线人数出现负值,奇!!!》的帖子发了出去。
发完之后,我乐颠颠地等着有人回复。
但半夜人少,点我帖子的人并不多,半天也没个回复,好无聊。
刷新一下之后,又一件怪事出现了。
刚才那个不断闪烁的帖子现在竟然排到了第一的位置!
怎么可能,刚才还排在中间,现在怎么跑到前面去了?难道被锁死的帖子也能顶?
又进了那个帖子,我发现下面多了一行回复:
“刚才还有几个,现在只剩我自己了,唉!”作者还是冷霜風心。
我真是长见识了,被锁的帖子竟然可以自己回复耶!
今天真是个特殊的日子啊!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我看了看屏幕的左下角。
左下角现在显示的是,“在线:7821/ -1 /89953”。
又有了一个负值!
我赶紧又截了一次屏。
回过头,我刚发的那个《半夜十二点,在线人数出现负值,奇!!!》帖子,还是没人回复,看来大家都睡了。弄了一天电脑,眼睛有些痛,看来我也该睡了。
正要按下电脑关机键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冷霜風心”这四个字,进行模糊搜索。
很快,出现了十三条结果。
最上面的一条是:·天涯纪念堂·不幸离世的天涯网友名录。
原来天涯还有纪念堂啊!我好奇地点击了进去。
然后我看到了以下──这些令我终身难忘的文字。
ID: 冷霜風心
性别:女
主要活动版块:风舞翠竹
职务:名誉斑竹
离世时间:2001-11-17
年龄:28
离世原因:车祸
主要悼念帖: 一路走好,冷霜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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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13 11:1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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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 心
某市A医院来了一位重伤病人。这个病人是由于受到劫匪的枪击,倒在了血泊中,枪击的部位,是最要命的心脏。
本来所有人都认定那个病人必死无疑了,然而,那个病人的来头可不小。他是当地首富陈朝阳的独子陈晓华。陈朝阳走进医务室,哀求医生,无论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钱,只要能救活他儿子,他都在所不惜。
主治医生姓刘,今年三十五岁,留过洋,有着丰富的心脏专科手术的经验。他想了想,说道,要救你儿子,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风险很大,成功的几率很小,而且代价也太高,我看,还是,还是算了吧。
陈朝阳一听他儿子还有希望,就不依不饶地说道,医生,求求你了,只要能救我儿子,哪怕我倾家荡产也愿意。我都这把老骨头了,没儿子,你叫我拿着那么多财产有什么意义啊。医生,只要你说,用什么办法,我都愿意。即使不成功,我也舍得把这个钱投出去。
医生想了想,说道,换心。你知道换心吗?就是拿一个活人的心,换到你儿子身上。只要血型吻合,不发生排斥现象,这样的手术一般还是能成功的。
陈朝阳也听说过移植心脏这种手术,可是世界上成功的例子很少,最难的恐怕就是找到一个与他儿子完全不发生排斥现象的心脏,那简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医生看见陈朝阳在犹豫,就说道,这个事情呢,说来也真巧,我这里有个病人,得了不治之症,家里又没钱,正一心想求死。我发现他的血型,跟贵公子的一模一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先做个实验,试一下,看看他们是否会发生排斥现象。如果不排斥,就证明可以进行移植。
陈朝阳半信半疑地问道,这样行得通吗?他可是个大活人,我们拿走了他的心脏,那岂不是犯了谋杀罪?
医生微微笑道,放心,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医生这里,杀人才是不犯法的,因为是生是死,都是医生说了算。只要你肯付钱,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搞定。我从医这么多年了,你放心,我可不会傻到去做一个杀人犯。不过,我们之间进行的交易,你必须保证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你的老婆和你儿子都不能知道。
为了儿子能够活下来,陈朝阳点头答应了。
一个月后,陈晓华奇迹般地活下来了。这已经成了当地几乎最大的新闻。
陈朝阳悄悄地找到刘医生,问他整个手术要付出多少钱。刘医生微微笑道,五百万。
陈朝阳倒吸了口冷气,说道,要五百万?
刘医生很不客气地说道,五百万还只是给那个捐献心脏的人,我的手术费二百万还没算在里面。当初我跟你可是说好的,只要能救活你儿子,无论多少钱,你都肯出。不然,那个给你儿子心脏的人的家属把这个事情捅出来,你我可都是犯了谋杀罪的,直接就是死刑了。
陈朝阳一咬牙,说道,好的,这个钱我出。
一年后,陈晓华的心脏忽然出了问题,被送了A医院。主治医生还是那个刘医生。
刘医生把陈朝阳悄悄地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说道,你儿子这是由于心脏血液发生了排斥现象。心脏移植手术一般都会有这种后遗症。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你就给你儿子办理后事吧。
陈朝阳还想说什么。刘医生倒是先回过头,微微笑着说道,你千万别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一说出去,你和我就都是杀人犯。你用七百万,买你儿子一年的生命,也不算太亏。你回去后,就对别人说,你儿子是得了不治之症死的,千万别说心脏出了问题。
陈朝阳已经无路可走。既然他儿子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实在也无可奈何。
半夜,刘医生来到太平间,走到陈晓华的尸体前,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黑衣的人。
刘医生,对着黑衣人说道,动手吧,把心脏取出来,把他原来那个破心脏再装回去。这个心脏可还能再值七百万呢。
黑衣人问道,这是什么心脏啊,能值这么多钱。
刘医生笑着说道,不过是从美国买来的一个心脏起博器,有效使用期是一年。成本嘛,就是几千美金的样子。
黑衣人翘着大拇指,说道,你可真厉害,这么便宜的东西,一转手,就赚了这么多,还不用像我们一样,冒着枪林弹雨的风险。
我早就跟你们说了,你们这些劫匪啊,有命抢钱,没命花钱。哪里比得上我们这些医生,一样干的是打家劫舍的事情,抢了别人的钱,还要让人家感恩戴德,奉若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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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13 11:2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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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 村
陈生是一家小报记者,有次受命去乡村采集鬼故事。
他去的地方叫鬼村。鬼村座落在一个数里都看不到人烟的小山冲,住在里面的人只有一个,那人叫沈伯。
陈生去采访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沈伯是传说中出了名的会说鬼话的人。没人相信沈伯的鬼话,但沈伯的那种鬼话,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能说出来。
陈生见到沈伯的时候,沈伯背着一个小竹篓,刚从树林里走出来。
陈生问他去了哪里,背的是什么东西。
沈伯答道,刚从山洞里走出来,挖黄金去了。然而,陈生见到的只是一竹篓子的煤炭。
陈生笑笑,心想这果然是一个善于说鬼话的风趣老人。
陈生在沈伯家里住了一晚。整晚上,陈生都缠着沈伯,叫沈伯讲故事给他听。
然而,沈伯的反应很奇特。他指着院子中的老井,说道,喝一口里面的水吧,明天,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鬼故事了。
陈生喝了一口井水,半夜里并没有觉得不舒服。相反,他还睡得很香,一觉就到了天明。
沈伯比陈生起得早。
陈生看见沈伯又背上了他的竹篓,就问道,沈伯,你要出去吗?
沈伯答道,我要去山洞里挖黄金,要到傍晚才回来,你有什么事,要到傍晚才能见到我。
沈伯接着又不声不响地走进屋子,拿出来一个水壶,说道,带着它,别丢了,里面就是这口井的井水,你迟早会用得着它的。
沈伯走了,留下陈生一个人。陈生觉得很无趣,就有了打算回城的主意。
陈生走了四五里路,才来到可以行驶车辆的沥青路上。
奇怪的是,陈生等了大半天,却没有一辆汽车经过。
陈生悻悻地回到沈伯家里。到了傍晚时分,沈伯果然回来了。
陈生问沈伯去了哪里。
沈伯毫不含糊地答道,去山洞挖黄金去了。
然而,陈生看到的,还是一竹篓子煤炭。这件事,让陈生觉得奇怪起来,可又不好说出口。
陈生跟沈伯谈起他大半天并未等到一辆汽车经过的事情。
没想到,沈伯冒出了一句让陈生骨头都凉了的话。
沈伯说道,这个当然了,你现在只能见到鬼,是看不见人影的。
陈生急忙问为什么。
你喝了井里面的水,就永远也走不出这个鬼村了,和我当年一样。沈伯若无其事地答道。
陈生闷住了,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到了晚上,陈生尝试着问道,沈伯,你有没有办法,让我重新能够见到人影。
沈伯躺在床上,不耐烦地说道,再喝口井里的水,就可以了。
陈生半夜里摸索着起床,喝了口井里的水,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沈伯的家,朝那条沥青路走去了。
陈生到了沥青路上,许久才看见一辆面包车行驶过来。
他摇手打招呼。面包车停了下来,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陈生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跑。
然而,陈生没跑多远,后面又跟上来一辆大卡车。大卡车刷地停在了陈生的面前,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嘴里叼着一根烟。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半夜里乱闯什么马路。中年男子冲着陈生骂道。
陈生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陪笑道,朋友,拜托了,救救我,我刚才遇到鬼了,你能不能带我回城里?我给你钱、
中年男子看了看陈生,问道,你打算给多少钱?
陈生往自己的腰包里一掏,他的心凉了半截,他什么东西也没带,除了那个水壶。
陈生讪笑道,不好意思,兄弟,我的钱包掉了,能不能到城里面,我再给你钱,加倍,如何?
中年男子将烟蒂一扔,骂道,穷鬼,在我面前耍花招,休想。
说完,中年男子将陈生往路边一推,自己就驾着车,轰隆隆地跑了。
陈生万般无奈,他再也不想回沈伯的家里去受莫名的折磨和恐惧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赶紧离开这个诡异的鬼村。
陈生想到了刚才停下来的那辆面包车。那上面不是没人吗?管它的主人是鬼还是人了,先用了再说。
陈生上了那辆面包车,他以前学过驾驶,所以,这样的面包车对他来说,并没有难度。
陈生开起面包车,一溜烟地跑了,他看见他后面又开来了一辆大卡车,想都不想,就放慢了速度,让大卡车经过,自己再跟着大卡车,在乡间的公路上奔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辆大卡车越开越神秘,专门挑树林密集的地方开过去。开到后来,大卡车往树林里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陈生迷了路,他跳下车来,发现天空黑漆漆的,竟然没有星星,跟没有月亮,四野里看不见任何东西。这样诡异的夜晚,陈生还是第一次遇到。
陈生看不清前面的路,就打算再等待后面来的车辆,或者到了天明再说。
陈生呆在面包车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他醒来,外面还是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陈生只得再度入睡。这样连续了好几次,陈生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他知道,这个天色是永远也不会亮起来的了。
他想起沈伯说过的那句话,水壶,这东西,你迟早是用得上的。
陈生喝了一口壶里的井水。等他放下水壶的时候,诡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看见自己的车内,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背对着他的。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陈生惊讶地喊道。
那人并不说话。陈生慌了,用尽了力气去推那个人,然而,他的手却什么也没推到。
陈生终于明白了,自己看见的正是一只鬼。
陈生哀求道,兄弟,求求你了,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还是放过我吧。
那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叹息。那叹息声,好像不是从他嘴里,而是他肚子里发出来的。
这声叹息,反而让陈生有了一丝安慰。他定了定神,对着鬼说道,可不可以带我从这里离开?我要回城里去。以后我一定给你烧香拜佛,日夜供奉着你。
算了,你是从这个地方走不出去了。那鬼忽然说道。它的声音,冷冰冰的,比枯树还要干涩。
那,那你能不能带我回鬼村,哪怕是回到沈伯家里也好。陈生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请求。
这个倒是可以的。鬼说道,你只要看一看我的脸,就能回到鬼村了。
鬼将它的脸转过来。那张脸,恐怖得让陈生立即就晕过去了。
陈生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又回到了鬼村,回到了沈伯的家里。他内心惶惶地走出去,发现天竟然亮了,而沈伯正背着竹篓子打算出门。
陈生连忙喊住沈伯,跪在地上,哀求道,沈伯,求求你,带我走出这个鬼村吧。
然而,沈伯还是如昨日一样,说道,我要去山洞挖黄金了,要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你有什么事情找我,也得等到傍晚。
说完,沈伯走进屋子里,竟然又拿出一个和昨天一摸一样的水壶,而陈生身上的水壶早已不知了去向。
拿着它吧。沈伯又用着和昨日一样诡异的语气,说道,你迟早是用得着它的。
沈伯走了,陈生一刻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呆了。他甩下水壶,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往沥青公路上奔过去。
然而,又是一个大半天,陈生在公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陈生终于又想起了那个水壶的事情。
陈生重新回到沈伯的家里,拿起水壶,狠狠地喝了一口。
然而,这个时候又已经到了傍晚,沈伯从外面走回来,依旧背着一竹篓子煤炭回来。他对着陈生说着和昨日同样的鬼话,我从山洞里挖黄金回来了。
陈生一看见沈伯,就如同看见了瘟神,转身就跑。
陈生跑到了公路上,没过多久,又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他的面前,那上面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这下,陈生几乎要崩溃了。他的双脚发抖,迟钝了半天,想也不想地沿着公路跑了。
不多时,一辆大卡车开过来。这次,陈生学乖了,他不再拦在卡车的前面,而是等着卡车要经过的时候,蹭的一声,跳了上去。
陈生如释重负,知道自己终于解脱了。
这两天来,他实在太疲倦了,一靠在车上,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竟然发现卡车停了下来。天空黑漆漆的一片,还是没星星没月亮,四周看不见任何东西。
陈生跳下来,钻进卡车的车座里,里面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原来,原来这竟然又是一辆鬼车。
陈生瘫软了下去。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一摸自己的身上,竟然鬼使神差地又带着了那个水壶。
陈生苦笑了一声,只得又喝了一口壶中的井水。
理所当然地,他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人。
陈生苦笑道,兄弟,你转过来吧,让我看一看你的脸。
那人转过来,竟然是一个清丽的女人的脸。只是那脸过于惨白,在漆黑的夜晚,显得不同寻常的诡异,而且那个女子的眼睛,充满了怨恨,她的嘴唇还滴着鲜血。这和昨天晚上的那个鬼,一条血红的长舌头,五官乱七八糟,眼珠爆出,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女鬼的脸虽然有些可怕,可到底让陈生并不觉得那么恐惧。
陈生定了定神,问道,对不起,姑娘,你能送我回鬼村吗?
女鬼伸出长指甲的双手,轻轻地抚摸陈生的脸蛋。陈生只觉得有股风在自己的脸上吹来吹去,并没有任何手在触摸的感觉。
我们做对鬼夫妻。你就是鬼丈夫,我就是鬼妻子,我们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好不好?女鬼温情地说道。
陈生惊讶得喊起来,不,不行,我要离开这里,姑娘,拜托了,我要离开这里。你能送我回去吗?我求求你了。陈生说完,当即就跪在了女鬼的面前。
女鬼勃然大怒,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原来是个脓包,我要吃了你!
说完,女鬼的眼睛里暴露出凶光,双眼凸出来,嘴唇展开,竟然有一张脸盆那么大,嘴里有一排尖锐的牙齿。
陈生大声喊救命,可他在女鬼的猛扑之下,喘不过气来,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陈生再度醒来,他又回到了鬼村,沈伯的家里。
天又是刚刚蒙蒙亮,一切都安静得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陈生跑出去,看见沈伯就喊道,沈伯,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离开这个鬼村。
沈伯依旧对陈生说道,我要去山洞挖黄金了,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要到傍晚才能找得到我。
陈生懵了,他知道这种情况已经连续发生了三次,好像从来就无法改变似的。
沈伯说完,又回到屋子里,再次拿出那个一摸一样的水壶,交给陈生,拿着吧,你迟早是能用得上它的。
沈伯刚要走出去,忽然又停住了,他对陈生说道,你喝了那口井水,就注定你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个鬼村了。你每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是不断地重复你前两天遇到的情景。我都这样重复了大半辈子,你还刚刚才开始呢。死心吧,年轻人,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鬼村。你终于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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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13 11:3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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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 桃
故事大约发生在古代,是唐、是宋,那就说不好咧。
总之,有个大户人家,做丝绸生意的,有钱银。
这家老爷姓何,他只娶了一个妻子刘氏,刘氏给他生了一对儿女,儿子已经成家,帮父亲打理生意。小女儿碧桃,只有16岁,生得俊俏,惹人喜爱。
一家人过得非常开心,夫妻感情很好,何老爷也没有再纳妾。话说这个碧桃自小聪明伶俐,何老爷又请了先生来家里教她,所以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人又漂亮,可以说是何家的宝贝,何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没有不喜欢她的。转眼间,碧桃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刘氏觉得该给女儿物色婆家了。但是碧桃总是打着离不开娘的借口,媒人说了一堆,一个也看不上。
刘氏也舍不得她,一拖再拖碧桃就到了18岁。女大18变,碧桃越发出落得娇艳媚人。那说媒的就没断过,简直是踢破了门槛儿。刘氏想着,女大不中留,今年一定要给女儿物色个好婆家。
何家的宅子很大,院子里种满了花草,一年四季花开不断。
那天碧桃在花园里玩。忽然看见一只蝴蝶飞过来,那只蝴蝶的颜色非常艳丽,很漂亮。碧桃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
她不禁追了过去,想要捕那蝴蝶。可是蝴蝶好像和她闹着玩儿似的,每次都落在她够得着的地方,待她稍一靠近,刚要去捏它的翅膀便一纵身又飞走了。一来二去的,碧桃跟着蝴蝶来到后院。
她看见蝴蝶落在了墙角的一朵花上。“哼,这回你跑不了了。”碧桃蹑手蹑脚地过去,但是这次蝴蝶没等她靠得太近,便翻墙而出了。碧桃觉得扫兴,看着刚刚蝴蝶停留的地方发呆。
她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墙角爬起一条藤萝,依附在墙上已经爬得很高,根深深地扎在地下,看来已经长了些时日。这花看样子不像是花匠种的,到像是自己长的。藤蔓上开出的花朵大概有碧桃的掌心那么大,层层叠叠的,十分艳丽。怪不得花匠没有把它清走,确实很漂亮。
怎么自己才发现呢。碧桃想着,挑了一朵粉红的,小心摘下别在发髻间。
她来到水池旁看了看自己的倒影,带上这花以后显得越发的娇俏。正在欣赏着自己水中的倒影,碧桃突然觉得自己身后现出一个人,好像是个男的。她猛的一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一个月后,碧桃有天吃饭的时候突然觉得不舒服,但是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很奇怪,过了一会儿就消失了。碧桃并没有在意。又过了一个月,碧桃觉得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变得强烈了,有时候会想吐,而且似乎总想吃酸的。而且她发现衣服越来越紧,难道自己胖了?以前的杨柳细腰呢?为什么只是腰越来越紧呢。终于有一天,刘氏发现了端倪,她看见碧桃吃了一半的饭就跑去吐了。她担心女儿生了什么病,就请了郎中来给碧桃看病。郎中是个老头儿,他给碧桃把了把脉,脸上略过一丝异样,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依先生之见,小女可有大碍否?”刘氏在一旁关切地问到。
“请夫人近一步说话。”老头儿前头走了,出了碧桃的闺房来到厅中。
刘氏在后面跟着,心中不免忐忑,看先生这神色,女儿确实有病,还不轻。
“先生您但说无妨。”刘氏也是个痛快的人,何家也是大户人家,什么没见过。
“呃……”老头儿略微迟疑了一下,“夫人恕老朽直言,令爱是有喜了。”
“什么?”刘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令爱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老头儿以为刘氏没听清,说得更清楚一些。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的乖女儿!”刘氏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这事儿在今天不算什么。女子医院那么多,竟是排队打胎的学生。
但在过去,一个女的未婚先孕,那是堪比原子弹爆炸的,甚至比那动静儿还大!尤其是像何家这样的大户,整个县城没有不认识他们的,何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和县太爷的关系都是不错的。这要是传扬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
刘氏送走郎中,临别往郎中手里又塞了一锭银子:“先生,这事……”老头儿并不是傻人,他推掉银子,“承蒙何老爷和夫人的照顾,老夫一定守口如瓶,夫人请放心。”“如此甚好。”刘氏松了口气。
送走了郎中,刘氏赶紧把这事禀告了老爷,老爷一听气得差点晕过去。
俩人赶紧去找女儿问个明白,但是碧桃只是哭,看样子她是吓坏了。刘氏觉得很奇怪,女儿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怀孕。难道是家丁,但是这家丁都是知根知底子承父业的,不会出这种败类的。那就奇怪了,这黄花大姑娘平白无故的,没有男人难道能怀孕,这又不是母鸡,没有公鸡也能下蛋。
古时的人都比较迷信,所以过了几日,待碧桃情绪稍稍平静,刘氏决定找女儿谈谈,刘氏就说:“闺女啊,你好好想想,两个月前发生啥事没有?”碧桃依在床头,人瘦了一圈儿,我见犹怜的。
碧桃也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怀孕了,自己这不是破坏了门风么,也是苦恼了许久。今天经娘这么一问,她突然想起了那朵花,那颗生长在后院墙角的奇怪植物。继而她又想到了那天水池中的影子,仿佛一切都是从戴上那朵花才开始的。
于是碧桃带娘去后院看了那株植物,先前那些花儿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几根藤条依在墙上。
“喏,就是这个。”碧桃指了指墙角。
刘氏近前看了看,不知为什么觉得这地方比院子里其他地方都要阴冷一些。“给我挖。”
刘氏一声令下,几名家丁在墙角刨开了。挖了半天,发现这植物的根还真深,居然还没见底,眼看几名家丁的脑门儿都见了汗,这时忽然听见“咚”的一声,一名家丁汇报:“夫人,下面有东西。”
“哦?”刘氏眉头一皱,“小心点儿,继续挖。”
“是。”家丁们加了小心继续挖。不一会儿,一口漆黑的棺材显现在众人面前。而那植物的根须居然从一个裂缝中钻进了棺材里。众人唏嘘不已。
“打开。”听到刘氏吩咐,几名家丁撬的撬,掀的掀,没怎么费劲儿,“吱呀”一声,棺材盖子被掀开了。一股阴冷的鞅气从棺材里蹿了出来。众人一闪身,捂住口鼻。再往里一看。棺材里居然躺着一个书生,面目白净,身高大约七尺,穿着长衫。而那植物的根须竟然是从他的肚脐眼儿里长出来的!
“这,这。”刘氏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碧桃也是百感交集,又羞又怕的。众人这一楞神儿的功夫,那具尸体“噗”的一下,灰飞烟灭了。再一看那口棺材里,只留下一块玉佩。家丁用白帕子裹了呈上来给刘氏过目。
碧桃也往跟前凑了凑。只见那块玉颜色十分温润,玉佩雕刻成蝶恋花的造型,一只蝴蝶扑在一朵艳丽开放的花上,花映着蝶,蝶恋着花。
碧桃在心底惊呼,天哪,这就是那天自己追赶的蝴蝶,而那花不正是那天自己戴在头上那朵么。
刘氏请了何老爷过来,老爷看过了也非常吃惊。但吃惊过后还得赶紧把这棺材给处理了,他命家丁连夜将棺材和玉佩抬到西边的坟地里埋了,还嘱咐仆人们不要声张。但是他不知道,碧桃趁其他人不备去求了家丁小山。小山的父亲是家里的老仆人了,现在小山长大了依旧在何家做事。
小山和碧桃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小山一直把碧桃当妹妹看。碧桃不求别的,只求小山不要埋玉佩,把玉佩悄悄偷来给她。
小山经不住碧桃的苦苦哀求,在去埋棺材的时候,偷偷将白帕子里的玉佩换成了一块石头。大家都嫌晦气,也没有检查,又怕被人撞见,草草地赶紧把棺材给埋了。没人知道玉佩没有埋掉,而是被小山偷了出来。
碧桃从小山手里接过玉佩,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丢失很久的东西又失而复得了。晚上,她遣散了丫环,一个人偷偷地观赏那块玉佩。碧桃用芊芊细指拂过那些雕刻的纹理,它那么温润似乎要化在手心里。碧桃就这样握着玉佩睡着了……
那么,碧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呢?这明摆着是个死人的孩子。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要不得的,要不以后女儿怎么嫁人呢。刘氏想着,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刘氏就去找女儿,她想劝碧桃把这孩子打掉。女儿的房门虚掩着,刘氏轻轻推门进去,来到女儿的绣房里,只见床幔挂着。“小桃,小桃。”刘氏轻声呼唤,没有声音,怕是还在睡着。
刘氏轻轻撩开幔帐,女儿躺在里面,神态安详。“爱女,为娘来了。”刘氏又唤了一声,碧桃还是没有丝毫苏醒之意。刘氏急了,摇晃女儿的胳膊,一块玉佩从女儿的手里掉了出来。刘氏拾起来一看,正是那块“蝶恋花”。
刘氏拼命呼喊女儿,但是女儿没有任何反应。只见她两颊微红,呼吸均匀。分明就是睡着了,但就是叫不醒。于是坊间开始流传,何家的天仙女儿被附体了,昏睡不醒。何家请了无数的郎中大夫都不管用,道士和尚的也没少作法,但是女儿就是不醒。刘氏整天以泪洗面,何老爷也苍老了不少。
整个家业都靠大少爷一个人操持了。
但是唯有一件事就是只有何老爷一家以及几个贴身的丫环才知道,那就是碧桃虽然昏睡不醒,但是肚子还是一天天变大,胎儿还在生长。刘氏很想拿掉这个孩子,但是女儿昏睡着,也不好做这些变动,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就这样,到了来年,碧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样子就快生了。何家人非常着急,这昏睡的孕妇,怎么生孩子呢。
刘氏唯有每天上香,求菩萨保佑,期盼女儿早些醒来。她现在已经不考虑什么名节、什么门风了,她只希望女儿能早一天康复。
一天晚上,刘氏作了一个梦。梦中她看见女儿对着她笑,怀里还抱着一个刚降生的娃娃。女儿身边站着一个白面的书生,将母子二人呵护在臂弯里。看上去三个人其乐融融非常开心。刘氏看着女儿,想上前说话,但碧桃只是抿着嘴笑。三个人的影子渐行渐远,最后不见了。刘氏一下惊醒,出了一头的汗,原来只是一个梦。刘氏擦了擦额头,睡不着了。她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她起身披了衣裳,来到碧桃的房间。女儿躺在床上,面带笑容,这笑容像极了刚刚的梦中所见。刘氏哆嗦着把手伸到女儿的鼻子边,果然,女儿已经走了。刘氏又摸了摸女儿的身子,还是热的。看来是刚走。“也罢,只要你过得好,为娘也就放心了”
刘氏俯在床头暗自掉下泪来。
碧桃死了,连带肚子里足月的胎儿。刘家简单地办了丧事,把女儿和那书生的棺木葬在了一起,当然,还有那块玉佩。刘氏给女儿烧了好多纸钱,临了还烧了一些纸做的小孩儿衣服。那个梦,对何家是一个安慰,不管怎样,不管女儿在那里,她过得好,也就罢了。
小山出家了,他觉得是自己偷回来的玉佩害了碧桃,他要用自己大半生的时间来吃斋念佛,为碧桃轮经送佛。多年后,故事不胫而走。人们都说碧桃和书生是前世缘,或者几世缘,爱得太深,所以今生做个了解。他们的故事到也传为了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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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13 11:3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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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裂人生
“我真恨死他了,整天在外面鬼混,半夜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不算,还常常打我,真巴不得他早死呢。”
小伟给阿明看着手臂上的伤疤,一面恨恨的抱怨。
一年前,小伟的母亲因为家暴出走了,别的同学都嘲笑小伟的母亲跟人跑了,只有阿明没有吭声。
“下次,再有人因为妈妈的事笑你的话,你就照着他的鼻子一拳打过去,如果你打不过他,我会帮你。”叼着烟的阿明,在缓缓吐出的烟雾中,以很屌的表情对小伟说。
读初中的小伟今年13岁,虽然个子不矮,但身体过于瘦弱,窄肩膀单薄的如同一本小学语文书。
阿明比小伟大两岁,虽然个子不比小伟高多少,但肌肉发育得极好。小伟第一眼看到阿明的时候就联想起了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的那只大凶狗。
小伟能和阿明成为朋友,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阿明是父母双无。
每次小伟跟阿明在一起时,都会抱怨同样的事,他知道阿明肯定听烦了,但小伟每次身上都有新伤,他不得不说。
小伟并不指望这次肩膀上的新伤可以博取阿明的同情,他已经习惯了。
正是因为说出来也没用,所以才叫抱怨。
“如果杀掉你爹的话,就有200万拿,你肯不肯?”
“阿明你开玩笑吧,哪有这样的事,谁会给我那200万呢?!”
「你还记得我姐姐吗?在保险公司那个,是她告诉我说,你妈妈离家之前曾帮你爸爸投了很高额的人身险,如果他意外死了的话,你现在可是唯一收益人啊!家里的所有财产也全是你的了,这样是不是不止200万呢?」
阿明眯着眼睛对小伟说出了上面的话。
“虽然我每天都盼着他消失,但如果真让我杀的话,我可办不到。他那么大块头,我……不敢想象……”
“如果我帮你呢?我帮你杀他呢?你觉得怎么样。”
“你怎么帮我啊?”
“只要你愿意分钱给我,我就帮你杀掉你爸。”
“……只要我爸可以死掉,我就分钱给你。”
“你想你爸怎么死?”
“我不想他死在家里,如果一定要死在家里,我不想他把房间弄脏,如果会把房间弄脏,我不想他……”
“我明白了!让他死在门口可以吧。”
“……嗯,最好不要把门弄脏,我很怕血的……”
“你这种人,连血都怕,以后找女朋友都只能找二手的!”
“……怕见血和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啊?小伟扬着那张苍白的小脸看着阿明。”
阿明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把裤子拉链拉开,走到墙角撒了一泡气势汹涌的尿。
“分一半钱给我,我就挂掉你爸。” 阿明一边抖,一边对小伟说。
“……好吧……先问一下,你怎么杀他呢?”小伟弱弱地问。
“外面好热,我先回教室想想,下课再告诉你。”
下课后, 阿明塞给小伟一张纸条。
第二天,按照纸条上所写的,小伟把家里钢琴上最细的那根弦拿给了阿明。
……像缠端午节的红线一样,阿明把那段钢琴弦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我会尽快的,记住你要分一半的钱给我。”阿明拍着小伟的肩膀说。
“……阿明,他死了以后,我一定会分一半给你。”
星期四的半夜,小伟的爸爸被人勒死在自己家门前。
过了两周,小伟拿到了保险公司的赔偿金。
小伟拿到钱的第二天晚上,阿明来敲门了。
“警察正在找凶手呢,你没留下什么马脚吧。”阿明进来之后,小伟紧张地看着他说。
“不用担心这个,只要你不乱说话就好。”
“我把钱都准备好了,保险公司给我的钱,我们一人一半。”
小伟拿出那个装钱的箱子,打开箱盖。
“都在这里吗?”
“是的,除了被扣掉的那部分税,都在这里了,你拿走你的一半,剩下是我的。”
“不用麻烦了。”阿明从箱子里拿起一捆钱,放在手上掂了掂,把箱子又盖上了。
“……怎么了?”小伟不解地看着阿明。
“这些钱都归我比较好。”
“……阿明,你在说什么啊……”
“为了这一箱钱,值得杀两个人。”
阿明掏出那卷钢琴弦,表情狰狞地走向小伟。
“……阿明,你会后悔的。”小伟表情奇怪的说。
“我没什么可后悔的,现在你已经没有家人了,今晚把你挂掉,也不会有人知道……以后,你的所有东西,都属于我……”
“……啊……!”
阿明翻着白眼,摸着脖子上喷血的伤口,倒在了地上。
“……妈,你怎么不用锤子啊,看你,都把地毯弄脏了!”
小伟对着站在阿明身后的妈妈大喊。
“没事,反正妈妈也不喜欢这块地毯。”
“妈,你下次……会找个脾气好点的继父给我吗?”
“好儿子,下次妈妈一定找个对你好的爸爸。”
“……你能保证吗?”小伟担心地看着拿着刀的妈妈。
“傻小子,我们现在很有钱,可以仔细挑男人了。”
女人把沾满鲜血的菜刀在阿明的尸体上仔细擦干净之后对儿子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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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13 03: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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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的媳妇
这件事发生在唐开元二十八年,地点在武德县,也就是今广西象县以西。
武德县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三口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同她的儿子与儿媳共居。
这家人口不多,家境甚为贫寒,基本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天天为如何填饱肚子发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吃饱的日子屈指可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每天做饭的时候,就是媳妇最头疼的时候。婆婆年老,出于孝道,有好吃好喝肯定要先可着她来,丈夫要出门干活,维持生计,总不能腹中无食,饥肠辘辘。思来想去,摆在她面前唯一的选择就是刻薄自己,将自己的那份口粮匀出来一些,装在丈夫和婆婆的碗里。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有得吃,但吃不饱,日子长了,也受不了。女人一天天的消瘦下去,走起路来,脚下无根,心慌气短,象个纸扎的人在飘。造化弄人,忍饥挨饿的人,嗅觉却比谁都敏感。东家杀猪,西家炖肉,那香喷喷的味道,象一双双小手一样,一下一下地拨弄着她的味蕾。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将邻人手里的肉骨头夺下来,送到自己那疯狂叫嚣的肠胃里去呀。
什么时候能吃上一次饱饭,哪怕一顿也好,就是立刻死去也行啊。媳妇心想。可是马上,她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赧:唉,真是越活越不长进了……
日子如流水,一天一天过去。对这样的人家来说,今天同明天,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挣扎求活罢了。就象山间的狼虫虎豹,头上飞来飞去的燕雀,辛苦觅食是每天的第一要务。不同的是,媳妇怀孕了。这是她同丈夫的第一个孩子。
添丁进口,即便是对于这样的贫寒人家,仍然是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婆婆还请了村里最灵异的巫婆,给媳妇的肚子卜了一卦,结果十分令人满意,这个破败的家将会诞生一个男性继承人。继承什么?继承那永无休止,至死方休的饥饿吗?媳妇心想。可是,丈夫同婆婆非常高兴,尤其是婆婆,每天盯着她那日渐隆起的腹部,叠满皱纹的脸上,笑得象花一样。
突然之间,她的饮食起居得到了异常周到的爱护和看顾。母以子贵,原来真有这样的事。现在,她是这个家庭里面最重要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另外两口人的视线。
兴许是因为身怀六甲的缘故,她饭量大增,她再也无法用理智来控制自己对于食物的渴望。现在是倒过来,母子俩将自己的口粮匀给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好像比嚼在自己嘴里还要香甜的样子。可是,她还是吃不饱,吃不饱,腹中仿佛有一千张长着尖牙利齿的小口,贪婪地咀嚼着,永无餍足。
生产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婆婆事先储备了一些粮食,这是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加起来也不过是几斗面,一罐米罢了。预备媳妇生产以后,给她补养身体,他们谁饿着都可以,可不能饿着自己的孙子!
那天晚上,阵痛提前发作了,女人腹中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要降临到这个世上来。人生人,吓死人,这家的男子有事出门,家中只剩下婆婆和媳妇。产妇痛苦的呻吟声,从四面漏风的房子里传出去,叫邻居的老太太听见了,也赶来帮忙。还好,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一个健康的男孩落了草。
产妇满头大汗,神情疲惫,安静地躺在炕上,在刚才的那场你死我活的角力中,她已经透支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婆婆看着怀里的孙子,简直乐得合不拢嘴。把大人孩子安顿好之后,两个老太太就来到灶间,给产妇准备晚饭。
罐子里的米刚下到锅里,就听房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两个老太太正在灶间忙得热火朝天,开始的时候也没在意。而且,那声音着实细小,灶膛里干柴噼啪做响,将那声音掩去了大半。
可是,那声音一阵紧似一阵,而且比以前高了许多,两个老太太停下手里的活计,支起耳朵,细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儿媳。那妇人嘴里不停地念叨:
我好渴,我好饿,我好渴,我好饿……
声音里充满了不可忽视的急迫和焦灼。
儿媳现在是这个家的功臣,婆婆也不敢怠慢,一迭声地应着:就来了,马上就好。媳妇听了这样的安抚,稍稍停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开始呻吟起来。渴啊,饿啊,渴啊,饿啊……
在媳妇不住声的催促中,饭菜终于做好了。老妇马上用盘子和碗盛起来,端到媳妇眼前。女人强支持身子,眼中光华大盛,那眼神,绿幽幽的,如同饿狼一样。须臾之间,面前的饭菜被一扫而空。媳妇一个人吃了好几个人的饭食。
也难怪,折腾了那么长时间才把孩子生下来,现在,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婆婆心想,正要安顿媳妇躺下,让她睡个好觉,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女人的头还没沾上枕头的边,便又充满渴望地望着婆婆:
妈,我还没吃饱,我还是很饿。
婆婆无奈,只好又取了一升面,做成面汤,端给媳妇。转眼之间又是风卷残云。望着空荡荡的盘子,媳妇嘴里蹦出来一句话,差点吓老太太一个跟头:我还要!
老太太的脸不由得拉了下来,就算你刚才折腾得筋疲力尽,也没这么个吃法啊。那么多粮食,可是全家人几天的饭食啊。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得如此没有家教,象个什么样子。可是,媳妇刚刚生产,而且,邻居又在旁边看着,总不能落下一个虐待媳妇的名声。所以,婆婆虽然心里不快,还是点头照办了。
女人躺在床上,清晰地听到体内胃肠的蠕动声,那些声音先是在耳边低语,接着汇成宏大的宣言,它们不停地说:我饿,我饿,我饿……
啊!她的体内,仿佛藏着一个无底洞,深不见底,黑不见底。在那些声音的驱迫下,她支起还在流血的身体,从炕上爬下来,四处搜寻,循着味儿,找到了搁在墙角的一个食器,那里面,放着几张干巴巴的麦饼。那是给丈夫留的。妇人把食器抱在怀里,将麦饼一张一张地吃到自己肚子里去。那东西坚硬异常,几乎噎得她穿不过气来,她也顾不上喝水,只是一心一意地嚼着,享受着食物滑下喉咙,滑入食道,滑进胃里的那饱满充实的感觉。
婆婆把饭食烧上,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于是嘱咐邻居家老妇盯着灶头,自己蹩回屋子,看看媳妇和孩子的状况。刚推开门,就见媳妇抱着一个大罐子,满嘴的饼渣滓,正狼吞虎咽呢!婆婆见此情景,又是生气,又是惊恐,她跑到厨房,将自己看到的场景跟邻家老妪说了,希望能解一时之惑。邻居老太太听了,也瞪着浑浊的眼睛,大张了嘴巴,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啊!
婆婆心想,这还了得,照这么吃下去,就算有个金山银山,也不够她吃的啊。何况我们家穷困如此!正待发作。却见儿媳在百忙之中倒出嘴来,开口道:
婆婆不要生气,我把孩子吃了,就好了!
这是什么话,两个老太太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儿媳妇接下来的动作,则完全消除了他们的疑惑。只见媳妇剥掉裹着婴儿的襁褓,把白花花的孩子倒提起来,就要往嘴里送。两个老太太大惊失色,扑上去抢夺,不成想,儿媳妇忽然变得力大无穷,两个老太太怎么会是她的对手。看着手捧孩子,口中咯咯作响,大快朵颐的儿媳,婆婆的神经终于不堪其负,惨叫一声,夺门而出。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缓过神来,强打精神,推开房门。只见襁褓如同蛇蜕一样,堆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妇人手里的孩子也不见了踪影。
见婆婆从外面进来,媳妇嫣然一笑,她那形状优美的嘴边,淌下一道殷红的鲜血。尖俏的舌头伸出来,贪婪地舔了一下唇角,仿佛意犹未尽。
婆婆目瞪口呆,吓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总算是吃饱了!
媳妇长叹一声,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一会儿的功夫,便没有了气息。
只留下床边惊骇欲绝,手足冰冷的老太太,和床上那具渐渐僵硬的尸体。
有句古话说,虎毒尚不食子。古书中也经常有这样的记载,说是饥荒年代,经常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然而谁都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于是便“易子而咬其骨”,互相交换孩子吃。可是,这个事件里的妇人,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反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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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13 03: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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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 睛
唐肃宗的时候,有一个尚书名叫房集,凭借手中的权势,为非作歹,颇干了些人神共愤的事。
大家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这家伙官运亨通,是皇帝眼里的当红炸子鸡呢!胳膊拧不过大腿,思来想去,还是该干吗干吗去吧,只要石头不掉下来砸着自己的脑袋,就闭上眼睛,当它不存在。这是任何时代,小民要想活下去的必备法宝。所以,房集还是悠然地当他的尚书郎。
有一天,不用上朝,家中也没有宾客来访,正是难得的空闲。房集独自坐在自家雕梁画栋,高大宽敞的厅堂里,安然地享受着这少有的闲暇与宁静。
窗外花木扶疏,蜂飞蝶舞,温煦的日光从窗格间爬进屋内,照在他的身上,此时此刻,没有争斗、倾轧、暗算、防备,没有血雨腥风,没有虚与委蛇,更没有当面陪笑,背后插刀,房集的身心全都松弛下来,在阳光的笼罩下,差点伏在案上睡过去。
正在半梦半醒之间,耳边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房集久在官场,为人甚是警醒,这声音虽然不高,还是对他即将进入睡眠状态的大脑造成很大的冲击,打了一个激灵,便醒转过来。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小孩,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鬓发覆额,目光炯炯,长相甚是齐整。
小孩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布囊,立于案前,灵动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房集。
没有人通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许就是刚才自己打盹的时候吧。房集心想。下人们也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来人了也不过来知会一声,以后一定要严加管教。
这孩子自己从来也没见过,兴许是亲戚家的孩子。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房集飞黄腾达之后,三亲六故没少跟着沾光,这小孩不是过来请托,就是被大人打发前来送礼的。反正他门前来来往往,基本上都是这两种人。想到这,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可是作为长辈,他又不能太露行迹,至少要表现出几分亲和的样子。于是,房集问道:
你是哪家的孩子,双亲还好嘛?
小孩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明显是听懂了房集的话,却闭着嘴巴,一声不吭。房集心里奇怪,转念又一想,这孩子想必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冷丁从狭窄逼仄的小屋来到这宏构巨制的大宅,看得眼花缭乱,显然还没有适应过来。再者说,小孩子到了陌生的地方,总是有些忐忑和局促的。于是,房集又没话找话地问:
你那布囊里装的是什么啊,是你父母差你带过来的吗?
小孩一听这话,眉眼一弯,笑了,一直紧闭的嘴也张开了:
眼睛。
什么?眼睛?房集一听,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小孩看出了房集的疑虑,为了验证自己所说的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抬手,把布囊的系带解开,将里面的东西哗啦哗啦地悉数倒出。
好几升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眼睛一拥而出。
房集汗毛倒竖,惊骇欲绝,差点从椅子滚到地上去。他张大了嘴,艰难地吞咽着吐沫,连一个简单的音节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更为可怖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眼睛,脱离人体的眼睛,仿佛有生命一样,在地面上朝四处散去,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爬行。有一些爬上墙壁,爬到屋顶,占据了厅堂里的制高点,冷冷地向下观望。另一些爬上门槛,爬出厅堂,转眼便在视线中消失了。不知什么时候,有几只,甚至爬到了房集的衣襟上,闪着七彩妖异的光,同房集大眼对小眼,不怀好意地瞪视。
房集的神经终于绷到了极点,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力跺脚,希望借助弹跳的力量将那些眼睛从衣襟上震落——他实在鼓不起勇气伸手去碰那些东西。谁料,那些眼睛如同生了根一样,不管房集怎样折腾,他们都安如泰山。冷冷地,嘲弄地、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啊——啊——啊——
房集的嘴里终于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惊叫。
如果这是一个梦魇,那么,他想借着这一声叫喊,把自己从梦中惊醒。没想到,声音刚落,自己的耳边又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呼。那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显然,其他的家人也见到了那些奇怪的,恶心地蠕动着的眼睛。而他,也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这,并不是一个梦。
可以想见,他的心情,真的是绝望到了极点。正在此时,几个家人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说:老爷……眼睛……眼睛……遍地都是……
房集心想,这些人长着眼睛都是干什么的,难道没有看到,自己也被各种各样的眼睛包围了吗。正思忖间,忽然发现,那些到处蠕动的眼睛如同海市蜃楼一样,已经凭空消失了,当然,那个手持布囊,面带笑容的小孩,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其他地方此起彼伏的惨呼声,也渐渐停止了。
好像刚才,全家人集体做了一个梦。
那些眼睛究竟从哪里来,那个手持布囊的小童又是谁?他来自何方?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些疑问,随着小童的消失,已经成为永不可解之迷。
据说,这以后不久,房集的好运也走到了头,他因事被诛,不知道,当刽子手的大刀高高扬起的时候,他是否还记得那些躲在命运深处的,冷冷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出《原化记》)
这个故事就讲完了。不过,想一想那些倒在地上,四处乱窜的眼睛,脊背上也是一阵一阵地发寒。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也许,冥冥中,真的有一些眼睛,注视着你,也注视着我,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写到这里,似乎可以结束了,不过,我还想啰嗦几句。按理说,长在活人身上的眼睛才是活的眼睛,离开了活生生的人,眼睛作为一个器官基本是不能独立存在的,也就迎来它生命的终结。而《原化记》里面提到的这些眼睛,却都是活的,它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能上能下,能走能爬。
这令我想起了卫斯理的一篇小说,篇名就叫做《眼睛》,写的是在非洲某地,一些深埋于地下上万年的眼睛,因为开采煤矿的缘故,重现世间。那些眼睛,同这个故事里的眼睛一样,能够随心所欲地自由移动。而且,它们能够使用自己的超能力,使接触它们的生命瞬间麻痹,无法有任何作为,从而寄生于移居体身上,吸取它们的养分,控制它们的心智,使那些移居体成为达成自己意志的工具。令他们,虽生犹死。
是的,那些移居体,就是人。
当然,同卫斯理的大多数科幻小说一样,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睛,都是地外生命。它们生兴邪恶,残暴、狡诈,善于伪装、欺骗。在另一个星球同善的力量的角逐中,惨遭失败,流亡地球,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们逐渐占据了一部分人的身体,而人性里恶的因子,就是这么来的。
不知道卫斯理笔下那些躲藏在地下,可以快速移动,不断繁衍,蓄势待发的眼睛,是不是受《原化记》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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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13 03:2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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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变
骷髅变这个故事同唐玄宗开元年间的大臣姜皎有关。
姜皎出身世族之家,颇有才学,擅于丹青,能言善辩,相貌堂堂,早在唐玄宗还是藩王的时候,两人就有很深的交谊。他明习阴阳卜筮,玄宗登基前的几次政变,姜皎都参与其中,而且是主要的谋划者。他准确地预言了开元以前政局的演变,策划并参与了擒杀太平公主的政变,在玄宗走向帝位的这条道路上,可以说是功不可没。所以,李隆基登基以后,论功行赏,姜皎升任楚殿中监,封楚国公,不久,又晋为正三品的太常卿。在当时,可以说是炙手可热的头面人物。
有一天,姜皎在家里呆得难受,就临时决定同手下人到禅定寺郊游。他是玄宗眼前的红人,又主掌政事,少不得有人逢迎,所以,他出行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着就被禅定寺所在地的官员知道了。
官员心里想,机会难得,攀上姜皎这个高枝,我说不定还能往上爬爬,就算用不上,也没有什么坏处。于是便将姜皎等人邀至自己的府邸,极尽宾主之仪。并挽留他在自己家里进食。
钟鸣鼎食之家,吃饭的时候也讲究排场,更何况家里来了姜皎这么个跺一跺脚,连地面都要抖三抖的朝廷大员呢。寻常的歌舞班子是上不得台盘的,平日里藏在府里,不给外人看的那些能歌善舞的家妓,该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家妓听了主人的吩咐,一个个盛装打扮,携带管弦,娉婷而出。在主客之间觥筹交错的时候,奏起丝竹,为他们助兴。
姜皎是经常出入宫禁的人,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饶是如此,座上的一个容颜绝丽,身姿曼妙的女子,还是如磁石一般吸引了他的视线。那女子甚是灵慧,手把酒盏,穿梭于众人之间,一会儿倒酒,一会儿夹菜,将一干人等伺候得极为熨帖。
姜皎的目光一直在这女子身上游走,渐渐地,他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什么地方呢?他想了又想,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子无论是献酒,还是整理鬓角的碎发,从来也没露出她的手!
那样美丽的女子,纤纤素手也必然是一道不可不观的风景。她为什么千方百计地去遮掩呢?难道……
还没等姜皎开口发问,座上的宾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看来大家同姜皎怀有同样的疑问。
这时候,正轮到给一个客人敬酒,那客人借酒装疯,说道:
小娘子为什么不把手露出来给大家看呢,难道是六指不成?
一听这话,女子的芙蓉面马上变了颜色,座上宾客都是有身份的人,也觉得这玩笑开得大了,大伙都瞪着眼睛,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一见女子神色有异,客人更觉得自己的怀疑坐了实。仗着一股子蛮力,硬是拉住那女子的衣袖,撸开细看。那如同弱柳扶风的女子哪里经得起如此的强拉应拽,嘤咛一声,倒在地上。
客人低头一看,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如纸。众人随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那七彩的绫罗之下,裹着的是一具早已干枯的尸骸。
座上众人面面相觑,看来,这妖怪能使面部,身体四肢肌肉丰盈,同生人一样,只有双手变化不得,结果被人窥破了玄机。
再看主人,也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看来他对此事也是一头雾水。
有得道高僧说:众生眼里的绝代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红粉骷髅罢了。在唐玄宗开元年间,京师禅定寺附近,果然就有一具红粉骷髅在人们面前出现,深受皇帝宠幸的当朝权贵姜皎亲眼目击此事。
这以后不久,姜氏因废后之事泄密被诛,祸及满门,据说这起诡异的事件,就是姜氏遇祸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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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13 03:3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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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幽浮
少年时代,有一段时间,有两本杂志是每期必订的。一本是《科幻世界》,另一本,是《飞碟探索》。也因此,对于地外生命,异次元空间,不明飞行物等词汇怀有极大的兴趣和热情。这其中,在世界各地屡有目击事件发生的飞碟(UFO),一直是那段时间关注的一个焦点。
飞碟(UFO)最初是由美国人来命名的,似乎,美国各报道的UFO事件也一直是世界之最。曾经热播的美剧《X档案》还把新墨西哥州设定为飞碟和外星人在地球上的老巢。
据说,美国空军为调查事件的真相,于1947年开始,启动了一个蓝皮书计划,耗时二十二年,调查了一万二千六百多个目击事件。当然,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可以拿已知的物体或者现象来解释。比如气象探测气球,光线反射、人造卫星、云彩、飞鸟、流星,甚至中国各地在民俗节日中施放的孔明灯等。不过,其中也有六百多份报告无法运用现有的自然科学手段进行解释和说明,这就是所谓的幽浮事件。
这种白色碟状的不明飞行物体,也叫做幽浮,在一般的描绘里,都具有以下一些特性:
1、速度极快,来无影去无踪,已知的任何飞行器都无法超越。
2、周身有红、橙、黄、绿、紫等色彩的光线射出。物理学中的惯性对它不起作用,它可以连续地以任何角度,向任何方向前进或后退。
3、具有反重力的特性,可以以无重力的状态在空中停留、或者快速垂直上升,进而在茫茫的夜空中消失。
唐代大历年间士人韦滂所亲见的一个不明飞行物体,符合上述的绝大多数特征,只不过,嗯——,材质有些特别。那么,就让我们沿着时间的坐标,重新回溯一下这件事的经过吧。
前文说过,故事的主人公名叫韦滂,乃世家子弟。他身形魁梧,臂力过人,精骑善射,性格豪爽,是个可列名于大唐豪侠中的人物。俗话说,艺高人胆大,这韦滂就是个有名的大胆,晓行夜宿,餐风饮露,从来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韦滂出行的时候,常以弓箭自随,一来用以傍身。二来也因为他是个好吃的主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没有他不吃的东西。飞禽走兽这些传统的菜肴自不必说,韦滂还充分发挥探索精神,将人类食谱进一步扩大。比如说毒蛇、蝎子、蚯蚓、蜣蜋、蝼蛄、蚂蚁之类,都成为他的盘中餐。一旦这些东西出现在韦滂的视线之内,肯定难逃煎炒烹炸的下场。
一次,韦滂携着仆人在京城赶路。眼见红霞渐隐,寒星初现,马上就要到击鼓宵禁的时候了。一旦顺天门击鼓,各坊市里巷就会随之闭门。官道上行旅断绝,谁敢张弓夜行,让巡查的兵丁抓住了,少不得治个图谋不轨之罪。此时的韦滂,离要他要拜访的人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就算快马加鞭地疾驰过去,眼看也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好就近找一个地方投宿,等天亮再赶路。
正当他东张西望,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好的时候。忽然看见街市中有一户衣着华美,人口众多的官宦人家正喧哗着要举家外出。
这家的子弟手里捧着大锁,刚要给朱漆大门上锁,韦滂抓紧时机,快步走了上去。通报名姓之后,请求这家的长辈允许自己在这里借宿。
在那个民风还比较淳朴的年月,收留前来投宿的陌生人,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可是韦滂看年迈的主人沉吟良久,就是不见他点头。逡巡之间,仿佛有不得已的苦衷。
倘若人家不方便,自己也不便强人所难。韦滂正待向主人拱手告辞。却见主人徐徐开口道:“不是老夫不愿意留你,我家的邻居前几天死了人,刚办完丧事。民间传说,新近死去的人几天以后就会回魂,叫做‘回煞’。猛鬼回魂之夜,无论人兽,都要退避,否则就会有凶丧之事发生,不巧的是,今天正是‘回煞’的日子,我们一家老小,正要前往亲戚家避祸呢。您要在这个时候住在我家,恐怕会遭遇不测,老朽不能不据实相告。我看啊,您还是另找住处去吧。”
韦滂是个胆大包天,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角色,就算真有猛鬼出现,也吓不住他。听了老者的告诫之后,不退反进:“只要您容许我在这里寄宿,什么凶神恶煞我都不怕,您放心吧,我应付得来。”
主人见韦滂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固执己见。于是把他领到宅子里,打开厅堂和厨房的门,将寝具和食物所在之处一一指给他看。和韦滂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率领家内的男女老少,匆匆离去。
韦滂吩咐仆人喂好了马,将马栓在马槽上。又在厅堂点上蜡烛,将主人留下的饭菜热了,饱餐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他令仆人到附近的厢房去睡,自己则搬了一张床,放在正厅里,打开门窗,熄灭蜡烛,上好弓弦,抱着双臂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
彼时月朗风清,群星闪烁,韦滂的双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那是一双犀利的、武人的眼睛。在适应了最初的黑暗之后,他能够看得出暗夜里最幽微的变化。
守到三更将尽,厢房里早就传出了仆人的鼾声和说梦话的声音,韦滂也已是呵欠连连。正待合衣睡去,忽见外面有一团形如大盘的光亮,自空中缓缓降下,一直飞到厅堂的北门之下,眨眼之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周围照得纤毫毕现,如同白昼一般。
韦滂见了心头暗喜:好家伙,总算把你等来了!
他一跃而起,暗中运足力气,拉满弓弦,嗖的一声,箭镞携着千钧之力,破空而去,同空气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声音,震动着耳膜。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那圆盘样的东西,那物体发出骇人的爆裂声,周身的光芒,如同有生命一般,不断地闪耀、涨缩……
韦滂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并没有被这起初的胜利冲昏头脑,抬手间,又连补两箭。箭箭中的,那东西所发出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而且,再也不能肆意飞行了。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停在半空。
韦滂走上前去,将箭镞拔下,那圆盘状的东西应声跌落在地上。光华熄灭,眼前黑黝黝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韦滂大声将奴仆唤醒,吩咐仆人点亮灯火,想要看一看,方才他射下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仆人从榻上爬起来,睡眼朦胧地点燃了烛火。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忐忑和好奇。
灯光驱散了黑暗,摇曳的烛火之下,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团怪肉。怪肉四面都长了眼睛,那光线,就是从眼睛里发出来的。眼睛开阖之际,光芒也随之明灭。
韦滂哈哈大笑,口中叹道:主人所言非虚,这就是传说中的“煞鬼”吧。
那么,他是如何处置这个“煞鬼”的呢?我想聪明的你早已猜出了七七八八。他大手一挥,吩咐仆人立即生火,将这团肉扔进锅里,配以厨房里能够找到的各种调料,亲自把它给煮了。
那东西在锅内散发出极香的肉味,韦滂垂涎欲滴,食指大动。等到锅里的东西熟透,捞上来细细切碎,同仆人一同分食了,那些肉甘美异常,他以往吃过的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多年以后,韦滂回想起这顿宵夜,还会露出神往的表情。
这团肉体积不小,韦滂又是一个仗义的人。这房子的主人留他住宿,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自己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所以,韦滂还特意为主人留了一半。
天亮之后,出去避祸的主人一家赶回来了。推开房门,见韦滂等人安然无恙,都十分惊喜。韦滂将他昨晚的遭遇跟主人细述了一遍,并把“煞鬼”之肉,端出来献给主人。主人一家望着兴高采烈的韦滂,个个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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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13 05:1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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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山奇案
宫山位于今山东新泰和莱芜之间,西汉时,武帝曾来此山求仙访药,并于层峦之间修建行宫,因此得名。
宫山群峰叠翠,古木成荫,山峦互抱,云水相接,是当地有名的胜景。夏秋之交,雨过天晴之际,行人若于山间漫步,如果幸运的话,可能会目睹半空中有七彩光环出现,环内奇峰怪石,苍松翠柏,亭台楼阁,皆历历在目,游人影像,亦同映其中,如梦如幻,仿佛身在云浮海市。
唐德宗贞元年间,在这个恍若人间仙境的所在,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命案。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当时宫山周围人烟寥落,环山区三十里之内,没有一个人居住。贞元初年,有两个游方僧人来到此处,为眼前的景色所折服,两人盘算来盘算去,一致认为这里远离十丈红尘,正是一个绝佳的清修之所,于是便伐木造屋,搭了个简陋的草棚,就此安顿下来。
僧人对佛法极为虔诚,朝夕念诵,精勤不倦。远近的村民听说在这深山之中,有名僧结庐而居,纷纷前来礼拜祈请,并且自发地组织起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在极短的时间内,构筑了一座颇为宏丽的寺院。
两个僧人感念民众的一片虔敬之心和向佛之意,从此之后,更是不断砥砺自己,并且共同立下誓言,为了更好地修习佛法,避免沾惹尘俗,自此再也不出寺院一步。
在刻板的木鱼声和喃喃的诵经声中,恍若一弹指的功夫,二十年过去了,转眼到了元和年间。这两个僧人的确履践了自己当初的诺言,从未踏出过僧房一步。
他们不出门,可不妨碍别人找上门来。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群星闪烁,明月高悬,两个僧人各自占据一个厢房,伴随着钟鼓梵呗的清音,开始了每天例行的晚课。彼时,除了他们念诵经文的声音以外,山谷当中一片寂静。寂静得如同世间万物都已涅槃一般。可是,没过多久,这沉寂便被另外一种不和谐的声音打破。
坐在东厢房念经的僧人忽然听到山下有男子的哭声:
呜——呜——呜——呜——
声音九曲十八弯,蕴含着莫名的悲痛,仿佛蒙受了千载的不白之冤一样。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寺院门前……
在这遍地积雪,阒寂无人的深山老林,是谁,在半夜里嚎啕大哭?是谁,有如此快捷的身手?他,究竟为何而哭,又为何而来?
僧人满腹狐疑,却并未停止口唇的翕动,手下的木鱼亦照敲不误,两只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此时,哭声却奇迹般地停止了。紧接着,嚓嚓两声,似乎有人越过墙头,翻墙而入,并且蹑手蹑脚地朝僧房走来。
厢房的门并未关紧,借着幽暗的光线,西厢房里的僧人隐约看见,来人身着黑衣,长得十分高大魁梧,身高也远远超出常人。这人快步走到西厢房门前,一跃而入,嘎吱一声,身后的房门也随手关上了。
西厢房里的僧人似乎发现了来人,因为诵经的声音停止了,接着传来的声音却令坐在东厢房的僧人大惊失色。喘息声、厮打声、重物倒地声、惨叫声纷至沓来,似乎,对面的僧房里正发生着一场惨烈的搏斗,而自己的同伴明显是处于下风。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僧人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整日里吃斋念佛,连蚊子臭虫都要放生的僧人什么时候经受过这样的事,东厢房里的僧人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浑身上下不停地发抖,汗水直冒,明知道自己的同伴打不过来人,也不敢跑过去助拳。脚底如同生了根一样,软榻塌地靠在墙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搏斗声终于停了下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津津有味的咀嚼声响起,仿佛,有人正对着丰美的食物大快朵颐,吃到高兴处,还不时地咂砸嘴,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而那声音,决不是自己的同伴发出来的……
东厢房的僧人心里恐怖到了极点,终于按捺不住,一头撞开房门,发足狂奔出去。
僧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出寺院,总觉得背后凉风嗖嗖,好像有人跟在后面,惊惧之下,慌不择路,再加上多年未出寺门,对下山的路早已不记得了。哪里看起来能走,他就往哪里钻。就这样,一会儿跌倒,一会儿爬起,什么都顾不得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逃、快逃。这么挣命地跑了一阵子之后,终于筋疲力尽,全身上下大汗淋漓,心脏跳得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胸腔疼痛无比,仿佛马上就要爆裂一般。
趁着喘息的功夫,偷眼向后望去,天呐——那个黑衣人果然救灾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紧紧尾随而来,僧人暗叫命苦,为了避免尸骨无存的下场,只得攒起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摇摇晃晃地往前奔。
可是,他跑了没有几步,忽然发现前面有一条河水挡住了去路,此时已是无路可退,所幸僧人熟悉水性,索性掖起僧袍,纵身跳入水中,憋足一口气,朝对岸游了过去。恰在此时,黑衣人刚好追到岸边。
不知道灌了多少口污水后,僧人终于游到对岸,他抓住枯草,爬上河岸,瘫倒在地,又冷又怕,浑身上下,再也聚拢不起一丝气力,心想倘若此时那人渡河追来,恐怕自己只好坐以待毙了。
没想到,黑衣人在河边溜了两圈,几次跃跃欲试,终归是无计可施。于是便跺着脚,遥指僧人骂道:
“要不是有这条破河挡着,连你也一块吃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目露凶光,牙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就像两排锋利的钢刀,即便隔着一条河,僧人仍能感到那凛然的寒意,浑身上下,不禁打了个激灵。不过,听那人的说辞,似是并不会水,他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即便那人暂时还过不来,此地也不宜久留,僧人坐了一会儿,待呼吸匀称了一些,便挣扎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当此际,星月俱隐,天地之间,皆被黑沉沉的暮色笼罩,不一会儿,天空中又下起了大雪,雪色凄迷,更是看不清前路了,僧人只有暗中祈求佛祖保佑,千万不要撞到那黑衣人的手里。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定睛一看,总算来到有人烟的地方了——竟然撞进了人家的牛栏里。
这深更半夜的,僧人也不敢敲门,就在牛栏里找了一捆干草,铺在地上,重重地躺了上去。经过了这一番惊吓之后,僧人又累又困,但是身上的僧袍在水里泡过之后又冷又硬,冻得他直打哆嗦,却也很难睡得踏实。
夜半十分,雪势渐消,月亮也钻出了云层。
半梦半醒之间,僧人凭着自己的第六感,觉得周围有些异样,他慢慢睁开眼睛,向外看去。这一看非同小可,借着白花花的月光,他陡然发现,牛栏旁边,站着一个人。
啊!那黑衣人……那黑衣人竟然尾随自己追到这里来了!
僧人吓得差点昏厥过去,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人虽然身穿黑衣,身形却比此前碰到的那人矮小很多,看来此黑衣人并非彼黑衣人,僧人放下心来。
片刻之后,这人寻了个阴暗之处,便潜伏下来,还不时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好像在等待什么的样子。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院墙里开始窸窣作响,扑通——扑通——有两个包裹从墙内扔了出来,里面装的,似乎是衣物之类的东西。黑衣人一见,便从藏身之处窜了出去,手脚离落地将包裹拾起,背在身上。接着,有一个身段柔软的女子,猫一样地从墙内翻出,无声无息地落地之后,同黑衣人含笑对望一眼,然后便携手而去。
僧人虽然与世隔绝,久已不食人间烟火,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人,是半夜潜入人家偷东西的毛贼。看来这是是非之地,也不能呆了,免得招上偷窃的嫌疑。想到这里,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活动活动冻僵的筋骨,便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赶路了。
恍惚之间,也不知道到底该何去何从。反正是逢路便走,磕磕绊绊,走出去大概有十里多的路程,脚下忽然踏空,身子猛地下坠,僧人听见自己一声尖叫,接着身上有剧烈的疼痛袭来,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口废弃的井底了。
井底黑乎乎的一片,又异常狭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充斥其间,令人作呕。僧人伸手在周围摸索了一会儿,想站起身来,寻找自救的办法。这一摸可不打紧,竟然摸到了一个人。
就在他的身边,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一个血迹斑斑,身首异处的死人!
那人好像才死去不久,身体之上,犹有暖意。看来是被杀之后,立即便被凶徒抛尸于此处。僧人差点哭出来,佛祖啊,二十年来我勤勤恳恳,朝夕礼佛,难道这就是你考验我的方式吗!
枯井很深,凭借自己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在这荒郊野外,人迹罕至的地方,也很难会有人来。难道自己就要同这女子一样,成为井底的一具枯骨?僧人越想,越觉得悲凉。靠墙缩在一边,抖抖索索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过了不久,有阳光从井口照下来,原来天已大亮。再看那个死者,原来就是昨晚那攀墙偷盗的女子。
又过了不知有多久,就在僧人差不多完全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井口传来一阵喧哗声,原来是几个逐捕盗贼的捕快,从失窃的人家追踪到这里。有个捕快趴在井口,看了一眼,便惊喜地招呼同伴:
“大伙赶快过来,哈哈,窃贼在此!真是踏破铁鞋诶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接着,从井口顺下来一个人,那人逮住僧人,不由分说,就是一顿胖揍。打得僧人狼哭鬼嚎,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泄愤之后,捕快从怀里掏出一段绳子,把僧人捆得严严实实,叫上边的人把僧人拉上去。
僧人被打得是鼻青脸肿,委顿不堪,上去之后,大呼冤枉,又将自己昨晚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对捕快细说了一遍。
围观的村民当中,有曾经上宫山烧香拜佛的,向捕快证实说,这人说得不错,他的确是宫山寺的和尚。可是,僧人同死去的女子同在一口井里被捉,这事委实也太巧了点,捕快也无法当场评判,几个人商量商量,便把僧人绑送县衙,由本地的县官裁断。
到了县里,僧人又把自己前后的遭遇细讲了一遍,而且坚称自己在宫山寺的同伴已经被怪物啃噬殆尽,现在,恐怕只剩下一幅枯骨了。
人命关天,当然马虎不得,县令听了僧人的陈述之后,便派人上山查验,看僧人所言,是否属实。
这一路的艰辛暂且不说,一干捕快呼哧呼哧地爬上山,找到那座寺院。
捕快虽然人多势众,想起僧人所说的话,也不禁脊背发寒——万一那僧人所言不虚,说不定此时杀人狂魔还盘踞在这里,谁的命都挺宝贵,可不能成为恶魔的盘中餐。
众人纷纷占据有利地形,蹑足而行,形成一个半圆,以半包围之势朝寺庙慢慢靠过去。
除了呼呼的风声和偶尔掠过的鸟鸣之外,什么响动也没有。
有一个捕快仗着胆子,在手指上沾了点唾液,将禅房的窗纸捅了一个窟窿。然后俯下身子,朝里面窥去……
他惊奇地发现,那个在被捕僧人口中已经死去的和尚,正端坐在禅房当中,对着青灯黄卷,安然打坐念经。全身上下,完完整整,连块擦破皮的地方也没有。屋子里的东西摆放得也甚为整洁,丝毫不象经过惨烈搏斗的样子。
捕快们一拥而入,将被捕僧人的说辞同禅房中的僧人对质。那僧人抬起头来,徐徐道:
昨晚本来没有什么事,二更天的时候,我同东厢房的僧人对坐念经,念着念着,他忽然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头也不回地朝院门走去。我们两个当初发过誓,终此一生,不出山门一步。而且二十年来,一直恪守着这个约定,从来也没有违反过。同伴有如此举动,我心里便是一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门之外,想要追赶已经来不及了。至于山下所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西厢房里的僧人还活着,东厢房僧人所说的话,自然全被推翻。盗窃兼杀人,两罪并罚,皮鞭、凉水、烙铁一同伺候,僧人受刑无数,遍体鳞伤,折腾得死去活来,然而只要他神智清醒,便直着嗓子连连喊冤,连嗓子都喊哑了,最后发出来的声音,跟公鸡打鸣一样,尖利刺耳。只要他一张嘴,附近的捕快就赶紧把耳朵捂上。但是,无论如何,他就是不肯承认偷盗并且杀人的罪行。
棘手的是,被盗的赃物一直也没有找到,当事人自己又不肯承认犯了罪,审理此案的官员也无法给僧人定罪。杀也不是,放也不是。这件事,就延宕下来,竟然成了一桩悬案。(呵呵,看来古人还挺讲究程序正义)
上天有好生之德,月余之后,这对雌雄大盗中的男子,在别的地方犯了案,被逮了个正着。官员审理的时候,他将这桩案子也招供出来。原来,当天夜里,他同那女子在人家偷盗之后,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起了争执。男的一怒之下,给了女子一刀。这一刀可不打紧,女的从此身首异处,魂归离恨天。
为了掩藏自己杀人的事实,男的把女子的尸体抛进古井。他算准了这里极少有人来,等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说不定烂的只剩下骨头架子了。那时候也没有DNA技术,而且号称世界法医学之祖的宋慈也还没有降生,连尸骸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桩案子,最后肯定是一桩无头悬案。自己也就逃脱了杀人的干系。
这男的算盘打得啪啪响,没想到,那倒霉的僧人竟然误打误撞,掉进了这口古井……
人赃俱在,僧人的冤情终于得到了昭雪,他又回到了久别的宫山寺。
而僧人雪夜遇吃人狂魔之事,由于查无实据,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夜深人静的时候,东厢房的僧人是不是也在反复地拷问自己,难道那天晚上,自己被惊走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可是,那一切,仍历历在目,都真真切切,并不象是虚幻的样子。
倘若不是,又是谁在撒谎?撒这样的谎,究竟又为的什么?聪明如你,又是如何评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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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11-2013 09: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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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井迷踪
在自来水还没有现在这样普遍的时候,人们的日常生活用水,一般都从井里获取。井有很多种,我说的不是现代那种由电能驱动的机井,而是井口竖个木制的辘轳,依靠人力打水的老式水井。这样的水井,历史悠久,能往上追溯很多年,即便是现在,在某些边远的乡村,仍然没有废弃。
为了防止人畜误入,危及生命,井口一般开得较窄,从上面望下去,黑黢黢,凉沁沁,幽秘深邃,令人脊背发凉。假如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顶着水面,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井水慢慢向你逼过来,逼过来,要将你融化进它的怀抱里去……
在古人的意识里,井是一个神秘的所在,每年的年关,各家都要准备好酒好菜,点燃檀香、蜡烛,祈求井神保佑自己,保佑自己的家人,一年风调雨顺,无灾无患。
除此以外,关于井,还有许多悠远而又神秘的传说,其中的一个传说是:井原本是一个隐秘的通道,经由这个通道,你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
我们下面说的这件事即于此相关。
唐文宗开成末年(公元840年),永兴坊的百姓王乙家聚拢了一群人掘井,街坊邻居的,互相帮忙,干活都很卖力,可是,大伙儿甩开膀子挥汗如雨地挖了好几天,硬是不见有水渗出来。照常识来说,这样的深度,早该渗水了。证据就是邻居家同期开凿的另外几口井。
怎么办呢?干了这么多天,总不能就此停工,前功尽弃。众人商量了一下,达成了一致,继续往下挖,不信挖不出水来。
挖井是个技术活儿,地表部分可以七手八脚,大家一起上,越往下,空间越狭小逼仄,最多能容下一个人,而且要搭架子,砌井圈,这就得请专业人士前来了。王乙家就请了这么一个井匠。
这一天,井匠象往常一样,腰系绳索,下到井底。此时,王乙家院子里的井已经超过寻常水井深度一丈还多,令人灰心的是,吊上来的土块还是干燥得很,一点潮湿的意思也没有,挖了这么多天,楞是连个水的影子也看不到。
井匠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拿了人家的钱财,就得替人干活。而且,他寻思着,这家的左邻右舍,都挖出水来了,就王乙家挖不出来,没有道理呀!
虽然是白天,井底仍然黑漆漆的,阳光根本无法照到这么深的地方。在井底呆久了,谁心里都会有点犯嘀咕,井匠就祈祷快点挖出水来,自己好趁早结束这种折磨。
挖着挖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人语声和鸡鸣声,听起来甚是喧闹,如同近在隔壁。开始的时候,井匠还没怎么在意,继续手脚不停地干他的活儿。
随着深度的递增,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这时候,他终于弄明白:那声音,竟然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想清楚了这件事之后,井匠的脸色马上变得煞白,他再也不敢往下挖了,在地下拼命地拉动绳索,让井上的人把自己拽上去。攀爬的过程中有好几次中途踏空,要不是手上抓得紧,差点就摔回去。
直到身子探出井口,双脚踩在坚实的大地上,他才松了一口气。
上去之后,井匠把自己的奇遇跟东家一五一十地说了,王乙听了,也非常惊骇。作为一个诚实守法的公民,他马上找到管他们家这片儿的地方官,把发生在井下的怪事跟地方官进行了汇报。小官觉得这事事关重大,自己也做不了主,又呈报了顶头上司韦处仁将军。将军以此事事涉怪异,不复上奏,连夜派人把这口井填了。(出《酉阳杂俎》天兴坊百姓)
井被填上,意味着封闭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至于井底下究竟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当然,也没有人有勇气知道。
不能怪这些人,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想要打破这种恐惧,需要漫长的心理建设。
这件事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而在唐代的建州,则有一个勇敢者,大着胆子同井下的世界进行了一次第三类接触。
建州乃八闽(福建)之一府,唐高祖李渊武德四年(公元)始设,福建省的得名即福州和建州各取一字而来。我们下面要说的这件事,就发生在建州。
建州本来有朝廷大员魏使君的一所宅院,唐朝末年,藩镇俱起,全国各地饱经战乱,建州也没能幸免,这所宅院在兵火中被焚毁,到了五代,此处遂成为当地驻军的驻地。
军队在这里扎营,首先要解决的便是人畜的饮水问题。魏使君旧宅原有一口大井,不知道是人为还是自然原因,井口被堵得严严实实。军官找人勘察之后,认为此井尚可使用,就派兵士下去,加以疏通。疏通旧井,总比开凿新井要快,众人都觉得这事可行。
一筐一筐的石块、泥土和废弃物品从井中提上来,没过多久,黑洞洞的井口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功即将告成,军官又令两个人下去,对这口井做最后的疏浚。在他们的想象中,很快,大伙就能喝上甘甜的井水了。
没想到,这两个人下去之后,外面的人是左等也不上来,右等也不上来,从天光乍亮,一直到晓月西沉,井底下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点起火把来看,里面黑幽幽的,什么也看不到。
从此之后,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个士兵诡异地消失在井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情传出去,军中一片哗然,各种议论甚嚣尘上。然而,议论归议论,性命要紧,谁也不敢下去探个究竟。
过了几天,终于有一个勇敢者站出来了。那军士对长官说,听说军中同袍死于井中,连尸体都没捞上来,他听了之后心里很是凄恻,因此主动请命,下井找寻这两个人的遗体,如果找到,就把他们的遗骸送出井口,令他们的亡魂得以重见天日。就算找不到,也要看看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死的,总不能一直蒙在鼓里。这样的话,家属来了,也没法交代。
可以想见,兵士这种英勇的举动,立刻得到了长官的称许和批准。同袍们也都摩拳擦掌,要助他一臂之力。
下井之前,小兵找了一根结实的绳子,一头紧紧地绑在身上,另一头留在井口,由力气大的人牵引,下井之前,同站在井口的人约定:“要是看我急速拉动绳子,就马上把我拉上来。”众人连连点头。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这人沿着垂在井口的绳子,慢慢滑了下去。外面的人眼看着黑漆漆的古井,如同长大嘴巴的怪兽一般,一点一点地吞没了他那瘦小的身躯,不由得都为这小兵暗自捏了一把汗。
等了很长时间,井底也没有动静。朝井里喊话,也没有人答应,井口的人们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一些人开始围在一起窃窃私语:难道……这小兵已经遭遇不测……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众人差不多对已经对小兵的生还失去信心时,忽见井口的绳子如灵蛇一般开始急速地抖动,军士们大喜过望,马上开始喊着号子合力往外拉绳子。
井口的绳子越来越长,终于,那个主动请缨的士兵露出了头。
人还是那个人,神智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众人七嘴八舌地跟他说话,却见那人迷迷瞪瞪,形同痴呆,过了很久才恢复了语言的能力。面对众人关切的询问,这人说出了如下的一些话:
“入井以后,我便看到一些城池和市镇。那里人很多,熙来攘往,热闹非凡。主宰是一个叫李将军的人,听说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想见他一面很不容易。那儿的官府也非常气派,修得宏伟壮丽,不比我们地上差多少。地下竟有这么个地方,不知是福还是祸,想想觉得很害怕,就拉动绳子,爬了上来。”
“那你看到先前下去的那两个人了吗?”旁边有人问道。
这人为难地摇了摇头,告诉大家,他在地下呆的时间不长,并未见到那两个人,这两个人是死是活,当然也还是一个迷。
建州的节度使听说这件事后,派人把井填上了。这个故事到此也就结束了。
一口幽深的古井,不仅能噬人于无形,而且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这个通道,究竟是时间隧道,还是科学假说中的虫洞?它所连接的那个地下世界,同地面上的现实世界,是存在于不同的时间当中,还是处于不同的空间之内?
有人说,天堂与地狱仅有一步之遥,抑或,那口古井,一端是现实世界,另一端,是传说中的幽冥……
既然井是一个通道,那么通行的方向就应该是可逆的,这边的人能过去,那边的人也能过来。《酉阳杂俎》里记载的一则轶闻,便证实了我的这种推想。
说有一个叫独孤叔牙的人,家里有一口井,吃水的时候就从井中汲取。一天,家人象往常那样,摇着辘轳,要把水从井里提上来。奇怪的是,底下的水桶突然变得奇重无比,绳子根本转不动。
这人直觉井下有古怪,便跑回屋子里,叫上几个人,齐心合力,一同把水桶弄上来。
你猜怎么着?他们赫然发现,水桶里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头戴草帽,手扶井栏,仰天大笑。
众人吓得脸色煞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打水竟然打上来一个人,这样的事情,早已超过了他们的接受程度。
众人正惊愕不已的时候,那人一个跟头,扑通一声,又折了回去。身影转瞬便消失在水下,只余下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和那顶飘来飘去的草帽。
这个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要不是水面上漂浮的草帽证明曾经有人活生生地出现过,目击者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了幻觉。
这个人从哪里来?难道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吗?他又为什么而笑?是不是在地上的人对地下的世界感到好奇的时候,他们也在想办法穿越那个神秘的通道,来看看我们的世界?
如果我们再往前追溯的话,还可以发现一些端倪。
事实上,早在离唐代尚远的秦朝,就有人对地底下的空间产生过疑虑。
这个人,在秦始皇灭掉韩、赵、魏、楚、燕、齐六个诸侯国,建立起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的过程中,起过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就是秦国的丞相李斯。
根据史书的记载,秦王嬴政登基的第二年,便开始于骊山修建陵墓,陵墓的设计者是他最信任和倚重的谋士、丞相李斯,由大将军章邯监工。一共征发了七十二万刑徒,修陵人数最多的时候达到八十万人,由此不难想象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工程。
秦始皇三十七年,陵园的修造差不多已经到了尾声,而秦始皇本人也即将寿终正寝了(当然,关于这一点,当时谁也不知道)。有一天,在都城咸阳的皇宫里,有一个谒者(国君左右掌传达等事的近侍)接到从骊山传来的奏报。
奏报的内容有些诡异,李斯在奏文中说,工程进展得很顺利,他们已经开凿到地下的极深处,不过,在这里遇到了点麻烦,下面坚如磐石,工匠用当时最先进的工具都凿不进去,想点火照明,根本点不着火把,敲打地面的时候,发出空空的响声,好像那下面什么也没有,又好像那里面别有洞天。难道,在这广袤深厚的土地之下,真的是别有天地?这件事着实古怪,他们也不敢不报。
这以后不久,秦始皇在巡游途中驾崩,宦者赵高同李斯合谋,杀公子扶苏和大将蒙恬,立胡亥为二世皇帝。后来李斯同赵高争权,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不过,他亲手设计建造的秦始皇陵,却仍屹立于陕西省西安市以东30公里的骊山北麓。
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骊山陵墓修造时,“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异怪徙藏满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这座构筑精巧,充满奇思妙想的陵墓,藏满了奇珍异宝,到处都体现出王者的威仪和尊荣。
这里有一句话值得注意,所谓的“穿三泉”,也就是挖到地底下极深,甚至有可能穿过了地下的暗河或者地下水汇聚的地方。在那里,陵园的总设计师发现了不寻常之处,那以后,他们便停止了发掘。
从这几个事件中不难看出,古人对地下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却又无比的惊惧。除了那个军士以外,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揭示事情的真相了,而他们,却总在此时止步不前。留给我们的,是历史远去的背影和一个一个的未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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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11-2013 09:4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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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厨
史上刀工最好的厨师是哪一个,倘若把这个名头冠于庖丁头上,估计大家都不会反对。
记载于《庄子养生主》中的这个人物,经过19年的刻苦修炼,宰了几千头牛之后,终于练成了化繁为简,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的好功夫,赢得了帝王的嘉奖,后人,也常用庖丁解牛这个成语来作为技艺神妙的典型。千百年来,似乎无人能出其右。
唐朝盛世,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到处卧虎藏龙。有一个人,厨艺之高,直可追踪庖丁。
此人姓南,是个孝廉,已经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他并非专业的厨师,炒菜做饭仅仅是业余爱好,但是,经过长期的实践和揣摩,竟然练出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
在他所擅长的各色菜式中,鲤鱼鲙最是拿手好戏。他做的鱼鲙,白似飞雪,细若游丝,联而不断,对着轻轻吹口气,就能缠缠绵绵地如柳絮般随风飘逝,给观者留下一片怅然的愁思。
这样的食物,不用吃,光是看就已足够。
某人有幸亲睹南孝廉下厨,只见这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书生,一旦操起刀来,马上就象变了一个人,精气神都与往日不同,一种超乎寻常的自信,从他的四肢百骸散发出来,简直有睥睨天下之感。
他身手迅捷,手起刀落之间,仿佛暗合着宇宙间的某种自然的节律,恍若鬼斧神工尽在于此。
一时之间,南孝廉的手艺赢得了广泛的赞誉,连京城里规模最大,最豪华,云集了天下名厨的饭馆里面的厨师,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当然,南孝廉本人对此也颇为自诩,一日兴起,派人发出请帖去,邀请故旧亲朋前来品尝自己的手艺,除了大宴宾朋之外,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几分炫技的意思。
能成为南孝廉的座上客,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一件事,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各种型号的刀早已磨好,泛着幽冷的光,一看便是吹毛断发的好刀,精挑细选的食材也已经摆在案上。南孝廉当着众人,将他的锅碗瓢盆一一陈列出来,正待挽起袖口,一逞其技。天色忽然就变了,方才还瓦蓝瓦蓝的天空,转眼便乌云翻滚,暴雨如注。
中人正待四散避雨。
只听得耳边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响起,那堆在食案上的雪白的鱼鲙,竟然都化为蝴蝶,振翅而去。只留下一群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南氏望着空空如也的食案,如梦初醒。他又惊又惧,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刀一折两断。对天发誓,从此金盆洗手,终此一生,再不踏入厨房一步。
一代神厨,从此退出江湖。南氏鲤鱼鲙,亦就此成为绝响。
有道是天妒红颜,难道,天亦妒神厨?
抑或,南孝廉的手艺,连天上的龙神都垂涎三尺,那些翩翩飞去的鱼鲙,都飞进了在天上兴云布雨的蛟龙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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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11-2013 10:0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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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神失误
有这么个流传很广的笑话,说是有一次神父在绿茵场上打高尔夫球,有一个修女在旁边观看。
第一杆就打偏了,神父觉得很没面子,张嘴骂道:“他妈的,打偏了!”再打,还是那样,神父有点恼羞成怒了,又骂:“他妈的,又打偏了!”
圣洁的修女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提醒神父道:“作为一名神父,您是上帝的使者,随便说脏话又怎么教化你的子民呢,这是要受到上帝惩罚的!”
话音刚落,只听晴空一声霹雳,神父心想,Oh!myGod!报应来了,只好闭上眼睛等死。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睁开眼睛一看,修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了。
神父心里很是疑惑:“骂人的是我,为什么死的是修女呢?难道她背着大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圣徒骂人情节还要恶劣?”
这时候,只听见云层中遥遥传来上帝那宏大辽远的声音:
“他妈的,我也打偏了!”
发生在唐代的一个故事,跟这个笑话极为相似。
江西某村有一个老妇,正好好地在家里呆着呢,突然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条胳膊已经被雷电击伤。听见雷声和老妇的惨呼,家里人都放下手里的伙计,跑进屋子里,想看个究竟。
正在此时,忽然听见空中有个声音非常惋惜地长叹一声:
唉,打错了!
家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瓶子,捡起来一看,瓶子里面盛着一种膏状物,看起来是某种药物。
这时候,天上那个声音又说:把这个东西涂在伤口上,马上就会痊愈。
家人闻言,立马照着那个人的吩咐做了,说来也怪,药膏涂在哪里,哪里的伤口就以惊人的速度随之愈合,而且完全看不出来受过雷电的灼伤。
家里人马上意识到这是神药,都觉得奇货可居,想收藏起来,以备不虞。
但是,念头一动,刚才还轻飘飘的瓶子,突然变得有千钧之重。几个人合力都抬不起来。大家想尽了办法,累得筋疲力尽,最后还是无计可施。
不一会儿,已经响晴的天又开始打雷下雨,一道炫目的闪电过后,地面上空空如也,刚才还摆在地中间的瓶子是踪影皆无。
过了几天,这个村子又发生了雷击事件,而且,比前一次还有所升级。此前的老妇不过是一只胳膊被电火灼伤。这次竟然闹出了人命,村里有个人被霹雷震死。
你猜怎么着,这人死后,又有人在天空中长叹:
唉!又打错了!
一听这话,这家人差点气死过去。
片刻之后,那个声音又说:
教你们一个法子,快去挖几条蚯蚓捣烂,抹在死人肚脐眼里,这人就能起死回生了!
家人连忙照办,不一会儿,那个被电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喉咙里咯咯地响了几声,悠悠醒转……
难道是雷神疏于练习,一打就偏,看来得跟奥运冠军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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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11-2013 10:1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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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金
唐代汴州有个平头百姓,名叫赵怀正。要不是有件怪事发生在他身上,与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芸芸众生一样,他的名字早就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了,谁还知道历史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赵怀正家住仁德坊,家境说不上富裕,一家人胼手砥足,起早贪黑,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儿。
他的妻子贺氏做得一手好针线,时不时地外出揽些伙计补贴家用,手里也算有些积蓄。
唐文宗大和三年的一天,贺氏正在家里忙着做活儿呢,忽然有一个人携带一方石枕登门求售。这石枕雕镂精美,花纹古朴,质地非金非玉,泛着温润的光泽,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朝代的东西。
贺氏一见,就合了眼缘,心里喜欢得不得了,想出钱把这东西留下。无奈那人要价颇高,而她一时半会儿,又凑不出这么多的钱来,正踌躇间,忽然瞥见了自己手腕上的玉环——这玉环是她的传家之宝,意义非比寻常。她心头一动,狠了狠心,把玉环从胳膊上退下来,放在那人手里。那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微笑着点了点头,留下石枕,转身离去。
那人走后,贺氏喜滋滋地端详着石枕,双手不住地摩挲,越看,心里越是欢喜。
假如她知道伴随那石枕而来的种种怪事,以及随后发生在这个家庭的不幸,也许,就是另外一种态度了吧。
晚上,丈夫和儿子从外面回来,贺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把石枕从卧房里捧出来,献宝似的给父子两个观看,一边把白日里发生的事跟他们说了一遍,一边心怀忐忑地等着这两个人的评判。
看过之后,父子两个异口同声地说,这石枕是个好东西,这钱花得值,而且争先恐后地抢着枕这枕头睡第一夜。
丈夫是一家之主,当然得先可着他来。贺氏做主,这个枕头,就由赵怀正先枕,以后再挨个轮。谁也别着急,早晚都能枕上。
熄灯之后,赵怀正拍了拍枕头,心满意足地睡了上去。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晨,起床之后,母子两个正想问赵怀正是何感受,只间这厮神情委顿,眼圈发黑,神情迷离,见了妻子同儿子之后,先朝四周看了看,然后象做贼一样,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
“这枕头里面——有古怪——,昨晚我刚把脑袋搁上去,就听见那枕头深处传来阵阵风雨声,刷——刷——刷——刷——,十分真切,挪开脑袋,就一点声息也没有了,唉,反反复复,折腾了一晚上,我是一点好觉也没睡着啊。”
母子二人听了,半信半疑。儿子心直口快,抢白他老爸道:“有这样的事!您确定您不是做梦!”
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顿爆栗。赵怀正口里骂道:“我打死你个不孝子,不信,今儿晚上你自己试试。”儿子摸着头上的包,讪讪而退。
为了印证赵怀正的话,接下来的两天,母子两个一人枕着那枕头睡了一晚,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吃饭的时候,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旁敲侧击,把赵怀正好一通贬损。
赵怀正心里郁闷,脸色铁青,停下口中的咀嚼,道:“罢了罢了,我就再枕几晚,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接连几天的早晨,出现在母子面前的,都是眼圈乌黑,困倦无比,随便靠在什么地方就能睡着的赵怀正。
经过反复试验,一家人终于发现,这枕头谁躺都不打紧,只要到了赵怀正那里,就会出现古怪。除了风声雨声之外,还有市井上的喧哗声,学堂里的读书声,或长或短,或高或低,或疾或徐,不一而足。折磨得他心神不宁,夜不能寐。
儿子给父亲出了个主意,干脆把枕头摔碎,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这个提议马上遭到了赵怀正的否决。他的理由听起来倒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如果把枕头砸碎也一无所见,不但是做无用功,而且还白白地折损了许多银钱,他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可不能给干那么铺张浪费的事。
说完了这番话,沉吟片刻,赵怀正吞吞吐吐地道:
“——实在要砸的话,就等我死了以后再砸吧。”
母子两个以为他说的是气话,也没放在心上。谁能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一年之后,赵怀正得病身亡。
在为他准备装殓的时候,妻子和儿子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年前赵怀正所说的话,母子二人不由得相顾失色。
难道,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还是枕了这个枕头之后,身体出现了一些难以言说的症状,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当着亲人说出了那么悲伤的话。
人死不能复生,这一切,都已经无从知晓了。
不管怎样,那枕头都是一个不祥之物。贺氏此时简直把肠子都悔青了,要不是自己买了那么个枕头,这一家人还夫唱妇随,妻贤子孝,共享天伦呢。可如今……
摩挲着赵怀正的遗物,贺氏不禁泪眼婆娑,悲从中来。
迷离的泪眼中,她忽然产生了一个错觉,面前的那个枕头不断变大、变大,好像要胀满整个空间,把这个屋子里的人全部吞噬。与此同时,耳边又回响起丈夫的话:
等我死了,你们再把这个枕头摔碎,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贺氏头痛欲裂,忍不住尖叫起来。
儿子闻声赶来,娘俩捧着枕头,到院子里找了一块平常用来顶门的坚硬的石头,卯足了劲,朝那石头猛摔过去。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后,石枕四分五裂。母子两个战战兢兢地看过去。
正午的阳光下,有两个明晃晃的东西躺在地上,一个发出炫目的金色,一个发出光洁的银色。
母子两个面面相觑,砸碎的石枕没蹦出什么妖魔鬼怪,倒露出金、银各一锭。
金、银锭外表光滑,各长三寸多,宽如大拇指,合乎一定的形制,似乎是经过了人工模铸。
令人称奇的是,金锭和银锭同石头结合得严丝合缝,连头发丝那么大的缝隙都找不到,好像是天生就长在一起似的。
贺氏分明记得,石枕未被打碎以前,六个面都光滑如砥,没有任何缝隙。那么,这两锭金银,又是如何进入石枕中的呢?赵怀正生前听到的风雨声和喧哗声,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石枕已被打碎,里面包裹的东西也已现于光天化日之下,可是,他们心中的疑团,反而更加难解了……
不过,有意外之财从天而降总是好事,母子两个变卖了金锭和银锭,所得银钱在办理赵怀正丧事和偿还家中债务以后,不余一文。冥冥之中,好像有人预先算好了似的。
没过多久,母子两个就卖掉宅院,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到洛阳的节惠坊买了一处房子,安顿下来。
贺氏仍然靠做针线过活,这件事,就是段成式家雇她做针线活的时候,听她亲口说的。因为是当事人本人的陈述,比那些辗转听来的,更增加了可信度,闻者无不惊叹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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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11-2013 10:1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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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 婴
严綬是唐中期名臣,出身于官宦世家,父、祖辈都在朝廷任职,他本人也于唐代宗大历年间进士及第,任官以后,一直效力于各地节度使麾下。
当时宦官专权,严绶在官场摸爬滚打日久,深谙为官之道。在地方上任职的时候,将自己掌管的府库之财悉数进贡,由此给执掌朝纲的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考核和提拔的时候从没落下过,一路青云直上。
这件事就发生在他出镇太原期间。
这天天气酷热,暑气难当。市里的小孩呼朋唤友,三、五成群地来到水边游泳嬉戏。河面风平浪静,清可见底。这些孩子又是扎猛子,又是打水仗,又是甩泥巴,嘻嘻哈哈,乐不可支。
忽然,有个正对同伴做鬼脸的小孩收敛了表情,伸出黑乎乎的手指头,指着上游说:“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一物正沿着河岸,顺流而下。
小孩好奇的天性再次发挥作用,那个东西漂到身边的时候,他们都踩着水,七手八脚地伸手去拦,抓在手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质地粗陋的瓦罐。
这东西没有什么稀奇的,差不多每家每户都有那么三、五个,用来盛米、装面或者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是,罐口缠了好几层名贵的丝织品,谁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也难不住他们,小孩们商量了一下,纷纷上了岸,在岸边找了一块坚硬的大石,举气瓦罐,朝石头用力砸去。
瓦罐应声而碎,一个一尺来长,细皮嫩肉的婴儿呱呱坠地。看样子,好像是才出生不久。
奇的是,那婴儿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竟然站了起来。扎煞着小胖手和小胖脚,摇摇摆摆地向前跑去。
竟有这么好玩的事,这群小孩一看来了劲,跟在后面奔跑,一个个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要把这婴儿抓住。谁料,那婴儿进化得极快,眨眼功夫,足下生风,双脚离地,已经升起数尺。孩子们跳起脚来,伸手去够,当然是徒劳。
眼看那婴儿就要腾空而去,恰好旁边有几个近岸的船夫,也亲眼目睹了此事。有一个船夫猛地抽出撑船的蒿子,朝那婴儿一顿乱击,婴儿来不及飞升,又无还手之力,一阵血雨之后,顷刻毙命于蒿下。
众人朝尸体慢慢围拢过来,朝尸体细细端详,陡然发现,那婴儿的头发是红色的,而他的眼睛,则长在了头顶上。
围观的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婴儿的种种作为,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封神榜》中的哪吒。
那个手持红缨枪,足登风火轮,背负乾坤圈,腰扎混天绫的小孩,出生的时候,也有很多异象。比如说他是从一个肉球中钻出来的,差点被父母遗弃,落地之后,就能跑能跳,后来,还被师傅赐予风火轮,可于虚空中自由来去。
同孙悟空一样,是个反叛心理极强的主儿,而且,也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而太原这个极有潜力成长为哪吒第二的婴儿,竟然殒命于船夫之手,真是可惜呀。
而人类,对未知的事怀有以敌意,并且杀之而后快,似乎也不是头一遭了。——先下手为强,避免那可能发生的灾祸,还是人性里的残忍爆发,又有谁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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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11-2013 02:3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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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木
战国晚期,本属于西戎的秦国,经过一系列的内政和外交变革,并以敏锐的触觉抓住了时代提供的各种机会,在各个诸侯国中脱颖而出。
曾经一度为其他国家蔑视的秦国,一跃成为超级大国,虎视眈眈,睥睨天下,别的国家都得看秦国的脸色。就算是谨小慎微,说不定什么时候,秦国一个不高兴,就会派兵教训你一下。
卫国就是这么个苦命的国家。
从卫国的历史上看,这个国家一直内乱不已,因而国力也日益衰弱。战国时期,这个小国为了生存下去,所采取的主要方式就是依附其他国势较为强大的国家,成为别国的附庸。
在秦国的威压之下,卫国一直夹着尾巴过日子,但是这并不妨碍秦国时不时地对它敲打一下。
小国也是国呀,卫国为了保卫自己的疆域,征调了大量的兵丁戍守边防。一户人家有个男子,也是这些兵丁中的一员。
这个男子名不见经传,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然而,在他新婚妻子的眼中,他就是她的一切。
这是人生第一次的爱,净无暇秽,明若琉璃。
——在世界上所有的男子当中,他,是最令她魂牵梦萦的那一个。
他走了,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灰黑色的人群当中,如同天边一缕云,消失在瑟瑟的晚风中,带走了温暖,留下,无尽的寒冷。
从此,她便开始了等待。一天又一天。
同他一起出征的人,有的死了,有的回来了。回来的缺胳膊断腿,面目全非。然而,无论死的,还是活的,那些人里,没有他……
如同一朵饱满的鲜花,女人在漫长的等待中静静萎谢,他,还是没有回来。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他归来的那一天。
终于有一天,她死了,在无尽的思念当中。
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她那已经蒙上了一层阴翳的眼睛赫然看见,她的良人,身着白衣,踏遍霜河,涉月而来……
她的呼吸已经停止,可是唇角还洇着着幸福的笑意。
亲友们把这可怜的,几乎一生都在等待的女人埋了。
没过多久,有人发现,坟墓上长出了一棵树。
这棵树枝繁叶茂,它的生长方向同别的树不同。所有的枝叶,都执着地朝向那女子丈夫戍守的方向。
有人说,这树也许是那可怜女子的精魂所化,他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相思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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