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禪定的修學當中,昏沈悼舉這兩關是比較難度過的,也是一個必經過程。
印順法師佛學著作集
妙雲集上編之七『大乘起信論講記』
三 觀修
甲 助止起觀
1 觀意 [P392] 復次,若人唯修於止,則心沉沒,或起懈怠,不樂眾善,遠離大悲,是故修觀。
為什麼要修觀?「若人唯修於止」,「心」即「沈沒」。沈沒,是心力下沈,現出昏沈、瞢瞳、闇昧的心態。心既沈沒了,「或起懈怠」,如耽於睡眠,或沈沒於昏昏的境界中,「不」再「樂」修「眾善」,什麼功德也不想去作了。這樣,就「遠離大悲」心,失去大乘精神。為了對治這從沈沒而來的弊病,「是故修觀」。修習止觀,應該使心中正,安寧明淨,不散亂也不沈沒。昏沈與掉舉,這是修止觀人的二大障礙。昏沈,即本論的沈沒,能障礙觀。掉舉,令心散亂,障礙於止。所以,如心靜定而向於沈沒,應使它興起,如憶念佛的功德,和思惟法的義理。觀修久了,心易散動,即應該修止。這如調馬一樣,偏於左了,拉到右邊來;偏於右了,拉向左邊來。調心而能安住於不昏不掉,即住於捨的情況中,修習前進。止與觀,為大乘法、聲聞法所共修的。本論偏重於止,攝勝義慧於無分別的止中,所以偏約對治 [P393] 沈沒、懈怠,別明修觀。其實,觀修不限於如此。
2 觀相
修習觀者,當觀一切世間有為之法,無得久停,須臾變壞。一切心行,念念生滅,以是故苦。應觀過去所念諸法,恍惚如夢。應觀現在所念諸法,猶如電光。應觀未來所念諸法,猶如於雲,忽爾而起。應觀世間一切有身,悉皆不淨,種種穢污,無一可樂。
這裏所說的修觀,即是共聲聞乘的四念處觀。第一、無常觀:「修習觀」的,應「當觀一切世間」的「有為」「法,無得久停」,都是「須臾變壞」的。須臾,即剎那頃。一切法都不是常住的,是剎那剎那生滅變壞的。第二、苦觀:由於「一切心行念念生滅」,所「以是」「苦」。心行,即心、心所的一切活動,受想等都是。心行是剎那生滅無常的,無常的所以是苦。這確是阿含經常有的觀法,以無常成立為苦。第三、無我觀:「應觀過去所念諸法,恍惚如夢」。過去的是過去了,憶想起來,如夢境一樣的不真實。 [P394] 「應觀現在所念諸法,猶如電光」。現在的法不住,如石火電光。無常不住的法,當然無實在性可說。「應觀未來所念諸法,猶如」空中的「雲」。未來的法,因緣和合時,本無而有,如雲的「忽爾而起」,起沒無常。本論依無常義明法無我觀,無我即無實自性。第四、不淨觀:「應觀世間一切有(三有)身」,都是「不淨」的,只是「種種穢污」的集聚,實「無一可樂」。從托胎的種子不淨到住胎出胎,實無一淨法可說。
四念處觀,有別有總。別觀,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總觀,一切身、受、心、法,都名為法,這一切都是無常苦空不淨的。一般的說,修定(止)是共世間外道的,唯有修勝義法性空觀,才是不共世間的。般若的空觀中,或說我空,或說二空,都是共小乘的。因為專修勝義空觀,悲心薄劣,所以取證涅槃。若說修習大乘菩薩行,應特別重視發菩提心,以悲願去修集種種功德,用功德來助成般若的勝義空觀,莊嚴法界。關於這,本論是攝勝義空觀於修止中,也說專重於止,可能遠離大悲,於是修 [P395] 觀以生悲心。但引發大悲大願,要以四念處為觀,這是非常奇特的。因為專修四念處觀,不一定能發悲心。聲聞都是修四念處的,但都傾向於厭生死,證涅槃。修四念處觀,以什麼方便,不厭苦而能生愍眾生苦的大悲呢?以無常苦無我不淨的四念處,為起大悲心的觀本,為不致落入小乘的正觀,這是與大乘通途不同的。
3 觀用 如是當念一切眾生,從無始世來,皆因無明所熏習故,令心生滅,已受一切身心大苦,現在即有無量逼迫,未來所苦亦無分齊,難捨難離,而不覺知,眾生如是,甚為可愍。作此思惟,即應勇猛立大誓願,願令我心離分別故,遍於十方修行一切諸善功德,盡其未來,以無量方便救拔一切苦惱眾生,令得涅槃第一義樂。以起如是願故,於一切時,一切處,所有眾善,隨己堪能,不捨修學,心無懈怠。
也許是大乘根性吧?一切法既是無常苦無我不淨的,那麼,應「當」正 [P396] 「念一切眾生,從無始世來,皆因」不覺一法界的「無明所熏習」,所以「令心生滅」無常。因為無常,過去世中,「已受一切身心大苦;現在即有無量」的苦惱「逼迫」;「未來所」受「苦」逼,在生死未斷以來,是「無」有「分齊」可說的。三世苦逼,是這樣的「難捨難離」,「而」眾生等「不」能「覺知」!「眾生如」此地愚迷,實在「甚為可愍」!行者這樣的依於無常苦觀,起大悲心。大悲心起,即引發度脫一切眾生苦的大願。所以說:行者如悲心滋生,即應當「作此思惟」:眾生是那樣的苦迫,應加以救度。但如自己仍在妄念分別中,自救不暇,那裏能救一切眾生?所以「即應勇猛立大誓願:願令我心離」一切「分別」戲論。自心如離諸分別,即能「遍於十方」世界,「修行一切諸善功德」。離分別心即慧,修一切功德即福。以此福慧功德力,「盡」「未來」際的,「以無量」善巧「方便」,去「救拔一切苦惱眾生,令得涅槃第一義樂」。涅槃第一義樂,即離繫的究竟真實樂。既從悲心而發大誓願,即應由大誓願而精進修行。所以說:因為生「起如 [P397] 是」大悲大「願」,所以菩薩「於一切時」中,「一切處」所,「所有」一切的「眾善」,都能「隨」自「己」所「堪能」的,孜孜「不捨」的去「修學,心無懈怠」。心無懈怠,即是大精進。
依四念處觀發大悲心,由大悲心立大願,由大願而勤修善行,利益眾生。由此助成真如三昧,不棄善行,不但了脫自己的生死,而能趣入於普救一切眾生的佛道。
4 觀時 唯除坐時專念於止,若餘一切,悉當觀察應作不應作。
本論重於無分別止,修觀但是助成而已。所以,「唯除坐時,專修於止」,不作觀想。「若餘一切」行住臥起,語默動靜間,都應「當」如上所說的觀門而「觀察」:而知菩薩的「應作」或「不應作」。該做的即去做,不該做的不做,不可差失。這樣的處處檢點身心,如法如律,自利利人。
乙 觀成雙運 [P398] 若行若住,若臥若起,皆應止觀俱行。所謂雖念諸法自性不生,而復即念因緣和合,善惡之業,苦樂等報,不失不壞。雖念因緣善惡業報,而亦即念性不可得。
上來別說止觀的修習。然本論以止修為本,所以坐時修止,餘時修觀。修觀時不離修止,即成止觀雙運。「若行、若住、若臥、若起」,即除了專修止的坐而外,都「應止觀俱」時修「行」。依本論說:一切修習,都不應離於止,因止是遠離一切妄境的真修。坐時專修止的時候,不能修觀;餘時修觀,也不離止而修。本論的修觀及雙運說,與其他的經論不同。大乘一般的共義:起初別修止,別修觀,久久淳熟,即能止觀雙運。修止,固不限於專坐,而坐時也還是可以修觀,可以雙運的。總之,本論專重於止,擴大了止,不但修觀被局限於四念處,而無關於無分別觀;連雙運道,也被局限於行住起臥時,不通於坐。這是偏重於修止者的教授。什麼是止觀俱修?即是說:「雖念諸法」的「自性不生」,是止修;「而」同時「即念因緣和合善 [P399] 惡」的「業」力,「苦樂」等果「報,不失不壞」,是觀修。「雖念因緣善惡業報」,是觀修;「而」同時「即念」一切法「性不可得」,是止修。這樣同時的止觀俱行,即雙運而修。如依大乘通義說:念一切法自性不生,是勝義觀;念因緣業報不失,是世俗觀;這即是二諦無礙的中觀。而本論以勝義觀為止修,以世俗觀為觀修,以此二諦觀為止觀雙運。修習止觀,不能專在定中、坐時,於行住臥起的一切日常生活中,也要不離。修行,是要於一切境界,都能使心安住於正道。所以說:『擔水搬柴,無不是工夫』。以坐中專修的,應用於一切日常生活中,漸漸的打成一片。若修行與日常生活不能相應,即成無用。如經說:『應不住色而行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而行布施』,這都是要於行為中去修行般若,並非空坐靜守可以了事。
若修止者,對治凡夫住著世間,能捨二乘怯弱之見。若修觀者,對治二乘不起大悲狹劣心過,遠離凡夫不修善根。以此義故,是止觀二門,共相助成,不相捨離。若止觀不具,則無能入菩提之道。 [P400]
次說明止觀俱修的必要:「若修止」,一、能「對治凡夫」的「住著世間」;二、「能捨二乘」的「怯弱」「見」。「若修觀」,一、能「對治二乘不起大悲」的「狹劣心」的「過」失;二、能「遠離凡夫」的「不修善根」。止與觀,都能對治凡夫、二乘的過失。凡夫有二病,一、戀著世間,沒有出離心。如修止,能遠離一切妄想,於世間五欲不生戀著。二、不修善根,因不知善惡有報的必然性。如修觀,即可以生起修習善根的心行。二乘也有二病:一、怯弱見,即怖畏生死,沒有大丈夫的心量,不能於三界生死中廣度眾生。如修止,能了知三界本來寂滅,幻妄的生死不實,即能捨離二乘的怯弱心。二、不起大悲心,二乘的心性狹劣,專為自己,沒有利他心。如修觀,即知一切眾生,都在生死苦痛中;自己要出離生死,一切眾生也要出離生死,由此而生救度眾生的悲心。「以此」止觀能對治凡小過失的意「義」,「是止觀二門」,應雙運同修,這才能「共相助成,不相捨離」。止觀不相捨離而修習,即能出離凡小的病患,趣入菩薩的正道,住佛種性。「止 [P401] 觀不具」,不離凡夫與小乘的情見,即「無」有「能」力趣「入菩提」的正「道」。
第二項 特勝方便行 復次,眾生初學是法,欲求正信,其心怯弱。以住於此娑婆世界,自畏不能常值諸佛,親承供養。懼謂信心難可成就,意欲退者,當知如來有勝方便,攝護信心。謂以專意念佛因緣,隨願得生他方佛土,常見於佛,永離惡道。如修多羅說:若人專念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所修善根回向願求生彼世界,即得往生。常見佛故,終無有退。若觀彼佛真如法身,常勤修習,畢竟得生,住正定故。
修行以成就信心的方便,有二:一、正常方便,二、特殊方便。如修五門行以成就信心,信心成就即入發心住,是菩薩行的正常方便,也是萬修萬人去的大道。特殊方便,即念佛法門,是為特殊根器而說的。
一般人說:念佛法門,最廣大,最崇高。文殊、普賢等大菩薩,也要回 [P402] 向往生極樂世界。然大乘本意,如論說:「眾生初學是」大乘「法」,「欲求正信」,即是為初學者而說的。初學者所求的正信,即信心圓成而得發心住。發心求得正信,理應修行上說的五門;但這一類初學者,「其心怯弱」。龍樹的十住毘婆沙論也說:為怯弱眾生,才開示易行道的念佛法門。怯弱,即是沒有於生死中歷劫修行的意志。他們自覺:「住於此娑婆世界」,環境惡劣,生命短促,善知識希少。如一口氣不來,即屬再世,又不知往何處去。想到這裏,不覺膽怯恐怖起來。「自」己「畏」懼,在流轉生死中,「不能常」常「值」遇「諸佛,親」近「承」事「供養」,隨佛修學。修習到信心成就──初發心住,要經過十千劫,而十千劫中,不知要經歷多少的生死;見佛聞法,這真是毫無把握的事。這樣,不免「懼」怕起來,以為「信心難可成就」,「意欲退」回,或修學二乘法,或培植福德,求人天福報。對於這樣的初學而又怯劣的眾生,大乘的正常道,是不能適應的。所以別開方便:「當知如來有」殊「勝」的「方便」,能「攝護信心」,不使退失, [P403] 能得成就。此與阿含的根本教相合:阿含經開示的法門,大多為自力強毅的人說。所以說:只要正見增上,即百千萬劫流轉生死,也不墮惡趣。為了怯弱憂慮的根性,佛才開念佛法門。本論所說的特殊方便,即「以專意念佛」為「因緣」,能「隨願得生他方佛土」,可以「常見於佛,永離惡道」。專意念佛,即心心觀念於佛,一心不亂。大乘經說:念十方佛,見十方佛,也發願往生十方佛土。但念阿彌陀佛,生西方極樂世界,更為普遍。次引經證明,「如修多羅說:若人專念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所修」的一切「善根」,都發心「回向,願求生彼世界,即得往生」。往生的因緣,一、專念;二、修善根;三、回向;四、發願往生。由於在淨土中,常「常見佛」,所以「終無有退」。此念佛法門,能引導怯弱的眾生,不因生死久修而退失菩提心,確是難得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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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佐竹 于 15-11-2008 09:11 PM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