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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夏.風信子

短篇恐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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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08:4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石头人



望夫石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我听的时候很奇怪,人和石头的物理组成和化学组成都不一样,人怎么能变成石头呢?但是后来我信了。

因为一个女人正在慢慢地变成石头,傻三亲眼见到了这个女人,并且和她聊天,想帮助她,可是最后连棵救命的稻草都没找到,只能看着她慢慢变成石头。

这个女人的名字我不想说,要不就叫她任可吧。

任可23岁了,可是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妈妈。

让我先说说她的爱情吧,因为这与她的病情相关。

任可很可怜,她刚刚满月的时候,右腿就全部硬化了,硬化的学名叫骨化,就是骨头生出一层来,导致她的肌肉和软组织都变成了骨头,但是她是脚上起了个大包,孩子脚上长大包很正常,不小心被崴到了什么的,都会长大包,父母没有在意,但是大包不仅是一个,接下来,大包接二连三地长了出来,从脚一直爬到腿上,从外面看,就像木乃伊中的那种甲壳虫钻进人身体里面去似的,太恐怖了,就好象着大包跟活的时候,而且繁殖能力超强。

他爸爸妈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脚上长了一个包,怎么就接着长出这么多包呢?都是老实人,没读过书,长这么大了,就见过脑袋长包的,没见过腿上长这么多包的,这包大的跟大肉包子似的,太恐怖了。而且这大包几个月就蔓延到小腹了,一摸,跟石头似的。难道孩子是贾宝玉转世,当年是含着出来的,被人抢去了,这回多带几块,藏腿里?不能啊,贾宝玉也不是靠投胎来走私天界古玩的,应该不是。

父母没有办法,就带着女儿去看病。大夫一看,嘿,太容易了判断了,有大包,硬的,是肿瘤,切了。

父母说,你没吃多吧,你一切,把我们女儿从肚子往下全切了,那还能活吗?肠子挂你脖子上了,你天天跟旁边,跟打掉瓶似的,就算是能那样,他也不好看不是。

父母很纳闷,祖祖辈辈没人得过这病,祖祖辈辈没人见过这个病,家里穷,而且医生也看不出来,只好任它发展了。21年过去了,任可的病发展到,右腿变成了石头一样硬,而且萎缩得跟树干似的,弯曲干瘪。左腿也开始长大包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她的一生毁了。

21岁那年,任可到成都来打工,一天她坐上一辆三轮车去玩,那个三轮车师傅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听帅的,小伙子看她走路不方便,就说,今天不挣钱了,我拉着你玩吧。她玩了一天,小伙子把她送到家,没要钱就走了。

她挺感动的,所以经常在休息的时候就去那个地方坐小伙子的车。谁说世界上没有爱情,两个人就这么相爱了,而且结婚了。

去年,她生了个小宝宝,在医院里,手术很费劲,因为她肚子都跟石头似的了,手术刀切不开口子,而且她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自然生产,后来医生想了个办法,在侧面切了个口子,把孩子取了出来。

医生又联系各地的专家询问是否能帮任可治病,但是专家说,她这个病叫软组织骨化症,目前国内还没发现几个对这个病的记载,国外也不多,世界上也没有方法能治疗,只能等待死亡了。

任可的愿望很简单,她希望可以相夫教子,和丈夫过一辈子,但是她的愿望却无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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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08:4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隐翅虫



有一种小虫子,长得很像蚂蚁,很小很小,但是它们会飞,当人们看到他们落在地上的时候,又看不到他们的翅膀,所以,叫他们隐翅虫。

2007年的一个夏天,在四川省资阳南津镇的一个小村子里,这群虫子发动了虫虫总动员。

或许在一部著名史学著作《鬼吹灯》里面提到过一种无明业火和乃穷神冰的虫子,可以让人燃烧或冰冻。

隐翅虫不能,但是他们却很恐怖。

这一次,他们大军压境,像吸血鬼的蝙蝠一样闯进了小村子,四处飞舞。人们并没有见过这种虫子,以为只是一般的飞虫,但是随后他们发现,这虫子咬人。

老宋住在这个小村子里,他说,那天他们家里飞进来好多这样的虫子,周身红色,和大蚂蚁差不多,有1厘米长,绕着灯飞舞。

熄灯后,他们感觉一些虫子爬到了他们的身上,第二天起来,觉得身上火辣辣的,一看9个越大的小女儿,都成个小烂人了,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再看看自己,跟八卦炉里出来的孙猴子差不多,皮肤一块一块地掉,生疼,接下来创口就溃烂了。

不仅仅是宋家,村子里很多人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们觉得那虫子是魔鬼,他们没有看过《鬼吹灯》,没有办法给这虫子起一个乃穷硫酸的名字。但是很多人都溃烂了,他们去找医生。

当地的医生检查了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太糟糕了,医生都没办法了,那这不是要烂死了?难道地下有九层妖楼?不能啊,有建这玩意的地方,村子里早建个大化粪池了,省的那么臭。

最后,他们来到了成都,专家诊断了之后说,他们患的是“隐翅虫皮炎”,是由隐翅虫体内分泌的一种酸性毒液引起的皮肤发炎。当隐翅虫接触皮肤时,会有爬行感或异物感,这时千万不能用手捏死或拍打,以防隐翅虫分泌的酸性毒液感染皮肤。应该将其抖落在地上,用脚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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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09: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血的启示



电视上跳跃着凌乱的画面,正上演着一部最近异常火爆的连续剧。我躺在床头,压根没有看进多少,情节老套的要命,更让我难以理解的是,那个女演员竟然也能出名,还唱了几首歌,嗓子实在不敢恭维。

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屋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抬头看一眼,有点像火车上预防小偷的意味。

灯光照射下,墙壁微白,隐隐泛着荧光的投影。

直到确认屋顶与墙壁的连接处并未出现异常,我悬着的心才稍稍平定了一些。

实在困极了,我关了电视躺在床上,一夜无恙。

早上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一定要盯着头上的屋顶,发上三分钟的呆,直到确认一切正常为止。由于眼睛一直没有眨动,又酸又涩,我揉揉眼皮,开始下床洗漱,人却很恍惚。

我始终没有摸清墙壁流血的规律,有时三天一次,也会半个月才来,这让我十分苦恼,每天总是战战兢兢,坐卧不安,生怕哪一天正躺在床上,脸上落上一滴凉凉的、腥粘的血。这种感觉如同知道明天要有重大的事情要做,前天晚上一定睡不实在,时睡时醒,很怕误事的样子。

屋顶第一次开始流血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不经意地一抬头,因为当时熄了灯,只见到头顶黑糊糊一片,像浓稠的淤泥在向下缓缓爬行。我以为是楼上渗水了,一个骨碌坐起来,打开灯后,眼睛张的很大,充满恐惧,脊背上一片冰凉。

那一定是血!我想。

从那以后,我足有一个星期没敢睡觉,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眼睛盯着头顶。

后来,我失眠了,经常做噩梦,时睡时醒,醒来就会慌忙打开床头灯,紧张地抬头看,这几乎成了习惯动作。只要墙壁依旧雪白,我才又熄灯睡去,可是哪里还有睡意。

每次楼上漏出的血,总会把墙壁和床铺污染得一塌糊涂,我不得不找人粉刷被血染红的地方,所以床头的墙壁总能保持新鲜的白色。床单可以洗,倒是差不多快褪色了。

我的生活就这样彻底被搅乱了,长期的紧张使神经总处于紧绷状态,脸上没有笑模样,同事怀疑我得了抑郁症。长期以往,我真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糟糕,也许真会发疯也说不准。

转眼过去三个月了,楼上到底流了多少次血已经数不清了,而我则伴着一次次的流血而垮掉了,仿佛流的是我的血,长期的睡眠不足也使体重急剧下降了许多。

这一天,我很早就起床了,走路像往常一样直摇晃,像踩在甲板上。我站在穿衣镜前,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这是我吗?镜子中的我简直快和猴子差不多了,尤其眼睛,本来不是很大的,如今在尖削苍白的脸庞映衬下,明显大出许多,有些愣愣的感觉。如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叫我怎么去见人呀。

我正惶惶然间,镜子竟然流血了,是那么的令我熟悉。暗红的色彩在迅速地扩散。我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那不是镜子在流血,而是屋顶,镜子只是反射出景象而已。

我回过头,十分平静地盯着墙壁上渐渐扩散的红色,像是欣赏谁的名画。一次次雷同的过程早让我的神经变得麻木了。

我认为血是有生命的,它时常会出现在你不想见到的地方,而且还带着那个人的体温。

红色沿着墙壁缓缓地向下蔓延,像熔解的油脂,向我压迫而来,我感到有些无助。

当我第一次发现屋顶流血的诡异情景时,当时就想,如果这是场噩梦或者是恐怖电影该多好呀,可是它就这么实实在在地出现了。我幼稚地想,是不是天花板有裂痕了,站到床上,抬头看去,马上又对自己的荒谬想法感到可笑。可是我却非常惊讶,鲜血在密闭的情况下仍能流出来,太不可思议了。

时间长了,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对每次出现的流血现象司空见惯了,像每天要吃饭一样,而我则对红色变得异常敏感,出门的时候见到凡是红色的东西总要退避三舍,怕是血染上去的。

我对如何制止屋顶流血的发生,倒十分迟钝。还好我大部分都是在要睡觉的时候去看屋顶,躺着看不费多大的力气。

可是这一次不同,鲜血并不像以往流到距床头一米处就止步,比任何一次来得都要汹涌。

血液似乎真的活了,好像是我的动脉被割破了,止也止不住,像面正在舒展的红旗。

记得小时候看到蛇朝自己爬来的时候,大体就是现在的状况,想动又动不了。我差不多要窒息了。屋顶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成规则的红太阳,并渐渐向四周扩张。我的床铺上已经滴落了无数的血珠,像一朵朵鲜艳的花。

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想要离开这里,也许换个地方会好些,至少不会发生这么离奇的怪事,说出来也一定没人相信的,所以我的家人朋友同事都还蒙在鼓里,上司也可怜我,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假,我猜他一定对我的样子感到害怕。

可是今天,我忍无可忍。也许是以前太麻木了吧,现在才觉醒,至少亡羊补牢,我认为还不晚。

该不会楼上住着一个杀猪的吧!

我很惊愕,现在还有心情去坏想。不管怎么说,我决心要查出事实的真相,如果早些这么想的话,也许就不会找人一次次重复地粉刷墙壁了,也就不会有工人看到墙壁时的惊异表情了,以为我杀了人呢。最主要的,我不想花那么多冤枉钱。

我不禁怒火中烧,冲出家门,几步窜到楼上,也不顾及什么文明礼貌了,猛力地拍打着铁门,不知情的,以为发生命案了呢。可是直到手都拍麻了,也不见人来开门,倒引出一些好奇的邻居,嘴里咕哝着,大概是早上的美梦被惊扰了,骂我神经病吧。

顾不了太多了,爱谁谁,我受够了。

我又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什么也听不见。

正这时,一个下楼的老太太见此情景,大概猜出了八九分,问我:“刚才是你在敲门吗?”

“是呀……”我没好气地回答。

“哎,不用敲了,这所房子已经空了半年多了,哪有什么人呀。”

我很吃惊,愣怔了好一会,再回过神时,她已经不见了,只听到她下楼时渐远的脚步声。

我突然感觉楼道里很冷,有种茫然,心里在想,难道是我错了吗?如果楼上果真无人,从屋顶淌出的血又怎么解释呢?我不禁开始怀疑从前的所见是否为幻觉,因为墙壁流血本就是件十分荒诞的事。

回家吧,也许墙上洁白如昔。

我带着希望下楼回到卧室,心被泼了冷水,险些晕倒。

血红的面积比出门时更大了,乍看之下倒像是泼墨画,血的前沿已经逼到地板了,有吞噬整个房间的趋势。床单被血染红了半边,颜色越积越深,正在凝结。

我很想呕吐,可怜胃里空空如也,挣扎了几下就平息了。

我不敢在家逗留片刻了,灰溜溜逃了出来,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老人的晨练已经进入尾声了,一个个红光满面地回家吃早饭去了。我想起脸也没有洗,早饭也没吃,狼狈极了,还好衣冠整齐,否则会被联防队员怀疑是盲流。

如果查不出流血的原因,我很难再住下去了,又不想轻易搬家。

我突然想到了物业管理员,那里应该会有楼上房间的钥匙,只有进到那个房间,才能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物业管理室就在小区出口处,管理员是一个中年人,长得毫无特征,听了我的述说后,脸色很阴郁。

“可是那里已经有半年多没人住了。”

“没关系,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晚上楼上总有声音。我的脑神经不好,晚上有一点声音就睡不着。”我编了个瞎话,不过睡不着倒是真的。我隐瞒了血腥的场面这一事实,怕他以为我在捣乱,或者有其他非分的企图。

他很爽快,答应去开门,拎着沉甸甸的钥匙串儿就出发了,我说了些感激的话,跟在他后面。听着钥匙进入锁孔的“哗啦哗啦”的响声,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了,房间里的一切是那么令我好奇,却又不敢面对。

门开了,他闪到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意思他不进去了。

我倒是希望他能和我一起进去看看,但是不能让他看出我的胆怯,微笑点头谢过他之后,故作镇定地进去了。

我有些失望。

房间里很幽暗,并没有特别明朗的血腥场面,只是霉味很重,空气非常干燥,好像漂浮着很多灰尘。一踏上地板就响起“嘎嘎吱吱”的声音,好像是踏上干枯的树枝,很脆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踏穿。很难想象,外面阳光和煦,这里的光线却少得可怜,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我的心情不禁阴郁起来。我很快就找出光线不好的原因了,我看到白色的窗帘还挂着呢,走过去想拉开它,手又缩了回来。窗帘实在太脏了,我怕一拉就会抖落出大团的灰尘。光线稀薄,房间内的一切都像蒙着层迷雾。我有些灰心了,可是冥冥中有个声音提醒我,答案就在这里,在卧室。

我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刚走进房间,我却突然止步。空气中好像罩着层红雾,像不断喷洒飞扬着的血沫,我的心有些抽紧。后来才发现,卧室的地板是红色的,红雾就是地板所反射的太阳光。我的眼前不禁出现了家中血红的墙壁,我闭上眼,想离开这里,立刻。

出来后,我再次谢过一直守侯的管理员。

当天晚上,我断续着睡了不知多久,醒来时,意识还是那么清楚,睁大眼睛看着头顶一方模糊的白色。墙壁已经找人粉刷过了,床单也懒得洗,即使洗怕也洗不回本色了,索性就换了一个。这么一折腾,口袋一下瘪了不少,很是心疼。一切都换新了,可是总觉得涂料下面仍残留着血腥气,深深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捂住了鼻子,刚粉刷的油漆是有毒的,不适宜立即住进去,可是我只有这一个家。唉,没办法!

突然,我的耳边响起一声女人的轻叹,好像吉他失了真,倒像来自地狱。我怀疑是不是幻听,坐起来竖着耳朵听。我坚信自己已经神经过敏了,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令我紧张,而楼体糟糕的隔音效果,使我的耳朵总能捕捉到任何微不足道的声音,尤其在静谧的深夜。

又是一声叹息,好像有诉不尽的哀怨,真切地盘绕在我的四周,紧接着又是一声。我渐起的睡意被击得粉碎,张大眼睛盯着头顶。我已经听出来了,声音在楼上。我不禁对白天的所见深感怀疑。

是不是在梦中呢?一切都是个梦,一个永远的梦呢?

楼上女人的叹息声一声比一声清晰,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痛了我的皮肉,身体猛地一抖。我打开床头灯,惊惧地抬头,生怕再有鲜血漫过崭新的墙壁。

还好,一切如初。

女人的叹息浓重起来,在深夜里非常吵。我倒下身,用被子蒙住头,还是能听到,大脑甚至比白天的时候更清醒。

这样下去怎能睡着呢?我狠狠地瞪了楼上一眼,翻身下床,草草穿了衣服,再次来到楼上。我坚信,楼上一定有人,白天所见的都是幻觉,或者是刻意迷惑人的。

铁门紧闭,透不过一点声息,倒渗出几丝寒气,忘掉季节的话,以为是冬天呢。我抱了抱臂膀,怒火像被冷水泼过,突然间平息不少,我怀疑是否有这么做的必要,深更半夜的,骚扰陌生的人家,会被误解有不轨阴谋的。我正想着,犹豫不决。

突然,门里面“啪”的一声响,在黑夜中听来格外清脆,神经紧绷着的我吓了一大跳,急忙退后一步。

那是门栓拉动的声音,门一定是开了,也可能是先前开着的,而现在又关上了,但我希望是后者。我正想离开,严丝合缝的铁门突然有了松动,裂开一条缝儿。像是受到某种奇怪力量的吸引,我不由自主地轻轻拉开了门,顿时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僵硬。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一团白色清晰可辨。我向着白色走去。

那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头低垂着,任凭凌乱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的脑袋突然一阵难受,好像血管堵塞了,眼前一片迷离。我不能确认她究竟是飘在半空,还是站在地上,我甚至怀疑现在是不是在楼上。

女人抬起了头,长发左右分开,我的心同时也提到了嗓子眼儿,想把目光移开,可是根本办不到。我仿佛已看到女人黑发下一张惨白的脸,一脸的狰狞。

她的头完全抬了起来,让我感到安慰的是,她长得并不可怕,只是脸色很白,大概是贫血,从她的脸上似乎还能找到些纯朴和善良。她竟然冲我意味深长地微笑。我的目光完全被她吸引住了。

突然,她的脸上多了一道红迹,然后更多的像蛇一样的鲜血从头发里爬了出来,在她的脸上肆虐流淌,一些白点状的东西从皮肤下钻了出来,蠕动着,不时跌落下来。我看得清楚,那是蛆虫,在血光中不时闪出一丝冷冷的白色。我不禁张大嘴,恶心得要吐。

“还我命来!”与她的美丽外表丝毫不搭配的沙哑声音突然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我不禁毛骨悚然,身子差点瘫软下去,连滚带爬地跑回家里,确认门锁好了,惶然地进了卧室,急着找水压压惊,却发现手上了发条一样抖个不停,只好作罢,轰然倒在床上。她丑陋的脸仍在眼前晃动着,好像随时要压向我。我感到了呼吸的困难,身上冷汗直流。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再次找到物业管理员,看他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楼上房主的情况。他好像对我并无戒心,接过我递的香烟,惬意地吸了一口,好半天才说:“原先那里住着一对年轻夫妻,男的是学建筑的,女的好像是舞蹈演员。本来两人过得很好,半年前,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经常吵架,整栋楼都能听到。后来,女的就不见了,据说是离家出走了,也有人说是失踪了。不久,男的也走了,房间就一直空了下来。”我本来是抱着什么也问不出的态度的,不想他知道的真不少。看来那对男女的故事,这个小区的人都会了解一二的。

当然,我仍旧把昨夜的遭遇隐瞒过去了,怕他接受不了。

那个长发女人是谁呢?是那个舞蹈演员吗?如果是的话,那就是说——她已经死了。

“还我命来!”女人那句话清晰地回响在脑海里,我胡思乱想着,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希望我是错的。

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如果总这么下去,怕会得疯病的,该考虑考虑换家了。也许是我的想法感动了楼上,所以有一段时间,屋顶不再流血了,也没有了女人的叹息,我也暂时告别了失眠。

一个月后的晚上,我正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肥皂剧,正对女主角的演技发着牢骚。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注意力开始分散起来。起初我以为是神经紧张,直到那个有些熟悉的女人叹息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我才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是楼上那个女人的声音!

我只觉缩紧的心突然被一只魔爪狠狠地揪住了,回头看去,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墙上的血迹海潮一样弥漫下来,无声无息。我眨眨眼,却见白墙依旧。心神不宁起来,关了电视,熄灯睡觉。楼上的叹息声若有若无,我失眠了。突然,眼前的黑暗发生了变化,女人长长的影子浮现出来,长发分开,向我索命。我再揉揉眼,她又消失了。

生活难道就要被这些离奇荒诞的事情搅乱了么?我让身体半躺着,从黑暗中摸出烟叼上,暗红的火星一定闪亮了我狰狞的面孔,心绪开始了飞翔。

如果一个月之前的晚上见到的是她的怨灵的话,当然就排除失踪的可能了,凶手可能是她的男人吧。我极不负责任地想。

尸体在哪呢?仍在楼上么?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猛力吸了一口烟。

如果她的确是死在楼上,那么——我的眼睛一亮,兴奋得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没错!从屋顶流出的血一定是她的!除此以外,我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第二天,我又找到物业管理员,再次提出到楼上的房间看看。他懒洋洋的样子,不再热衷于我的无聊举动了,这当然在我意料之中,在我掏出一包烟递给他后,他歪头想了想:“好吧,不过是最后一次了。”我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仍旧守在门口。我这次没有害怕。一走进空空的房间里,昏暗立刻把我包围了,使我有进入幻境的错觉。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实在难以分辨孰真孰假。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为了让自己看得真切一些,顾不得灰尘了,我拉开了窗帘,光线却刺得眼睛一阵疼痛。

我风风火火地把所有的房间都认真检查了一遍,飞扬的灰尘呛得我连咳不止,脸红脖子粗之余,仍是毫无发现。我不禁有些气馁,怀疑自己神经短路,昨夜的想法是否太过幼稚。

当我的目光落在卧室里的双人床上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好像比正常的要高一些。顺着床向下看,我发现床下的地板竟然比别的地方耸出约半尺高。我非常纳闷,一般的家庭,地板是绝对不会产生高低不平的现象的,难怪我看了床之后,觉得它不正常呢。

床头紧挨着墙壁,同我的床布局是一样的。鲜血应该就从这里的墙根处流下去的,源头应该在床下才对。还好床是木质的,不太重,我不费力地把床头搬移一条缝儿,探进头看了看,除了密布的灰尘,并无异处。

身后有一个黑影在向我走来,我虽然没看见,却感觉到了,紧张地抬起头,看到管理员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正怪怪地看着我,脸上一副嘲弄的微笑,好像对我的举动不可理喻。只要不把我当疯子就行了。我继续埋头查看,毫无结果,里面又太窒息,我只好直起身歇了口气,眼睛盯着床下的地板。

如果地板突兀的部分下面藏着一个人的话,是绰绰有余的。我眯着眼一阵坏想,浑身却发起抖来,如一把冷刀刺破了皮肤。

忽然,我听到了女人的轻唤,那是饱含着无奈和怨恨的叹息。

他像看怪物似的对我说:“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不舒服吗?”

我定了定神,不安地对他说:“你……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啊,你没事吧。”他满不在乎地回答。

我怀疑他在撒谎,或者不怀好意,生出一些厌恶,不再理他了,心情却有了一些莫名的激动。

也许她就在地板下面。

为了找到答案,我急不可耐地整个移开了床。随着床訇然跌落一截,下面的地板完全暴露出来了。

“你要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我几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走上高出一块的地板,觉得脚下“咚咚”响,很空虚。我蹲下身,眼睛兴奋在地板上扫来扫去,手不住地摸索着,像高度近视的人掉了眼镜。地板虽然很旧,结合得很好,几乎没有缝隙。我看了一眼一旁发呆的他。

“能借我什么可以撬开地板的东西吗?”

他张大了眼睛,似乎不理解我的举动,认真地说:“那可不行,你不能随便破坏别人的东西。”

我有些不耐烦了,大声说:“好了!我怀疑地板下有东西,很可能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切损失由我赔偿,这总可以了吧。”

我很少这么慷慨的,可是地板下的世界实在太诱人了。浪费了我不少的唾沫后,他才嘟哝着下楼了。我看着突起的地板,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次的判断是对的。

十分钟后,我用他带来的斧头,像个深山的农夫一样,硬在地板的衔接处砍出一条口子,地板的碎片像火星儿一样四处飞迸。不大工夫,我打开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洞,里面黑糊糊的果然是空心的,我的好奇心更浓了,擦了一把额头的热汗,更加卖力地干活。

他在一旁冷漠地注视着我的举动。

又一声叹息非常清晰地响起来,就来自脚下,我的手一阵抖动,斧头差点脱落,动作停下了,脸色灰白。他似乎没有听到声音,问我:“你怎么不继续了?”直到听了他的话,我才又恢复神志,望了他一眼,举起斧头,铿然有力地砍下去,像敲在自己心头一般,额头上汗水淋漓。

这时,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飘散开,地板下,我隐约看到了一块白色的物体,手上加急动作,直到那个东西完全呈现出来,我才傻了一样地站起身,同他对视一眼后,同时僵在了原地,双腿如同灌了铅。

那是一颗人的头骨,没有受到污染,表面异常雪白的头骨。我一直盯着那两个黑糊糊的眼眶,好像里面藏着哀怨。

一定是她!

我这么想着,奇怪的是我没有感到丝毫恐惧,竟有些怜悯和同情,眼睛也蒙上了一层薄雾。我不禁有些感慨,地板竟然成了她的棺材,着实令人不可思议,屋顶流出的鲜血一定就是她的了。

女人幽幽的叹息再次响起,我问他听到没有,他摇摇头。

不久以后,案件侦破了,地板下的死者果然是女舞蹈演员,凶手正是她的丈夫,他的确是个天才,连杀人都这么艺术,不过我想,他把妻子埋葬在床下,距他睡觉近在咫尺的地方,晚上不害怕吗,可能就是因为这,后来他才离开这里的。

从那以后,我的墙上再也没有流血发生,也没有了女人的叹息,节省了不少装修费用,精力也日渐充沛。

令我万分吃惊的是,有一次去银行,我发现帐户里无故多出一笔钱来,我细细一算,竟然是我用于粉刷墙壁的所有开销。我愣怔了许久,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她幽幽的叹息。

有一天,门外一阵嘈杂,我惊疑地开门,见一对年轻的男女提携着大小行李,正吃力地上楼。我以前没有见过他们,问是新搬来的吧,他们回答新家就在我的楼上——埋过她的那个房间。我不禁为他们担心,祈祷悲剧不要再发生。

可是,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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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09:2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痴 缠



我是一个鬼,女鬼。

做鬼做的太久,已经忘了当人的滋味。只隐约记得,上辈子是个穷人家的女儿,小时候做丫头,嫁了人做奴才,好容易熬到生子,正是翻身有望,不想却是难产,生前算不得红颜,死了也没有“命薄”的感慨。

我认了。

鬼也自有好处,身轻如燕,变化多端,而且恁的大方,碰见旧日恩怨,自来是一笑泯恩仇。

投身人间悲啼始,一成新鬼便开颜。

无情无欲,说不出的好处。

直到我碰见她。

幸或不幸,留给各位看官评说吧。

上元佳节,瑞雪堆枝头,花市灯如昼。收拾齐整,我也看灯去。

每逢元宵节,人间必定要作“盂兰盆会”,据说是可以祛鬼,殊不知,我们爱的就是这份热闹,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只见鬼影栋栋。

再然后,我看见了她。

绿罗裙,落梅妆,应是大家的闺秀呢,只那双眸,眼角微挑,波光盈盈,直刺入我心中,自此意乱情迷。

我深吸一口气,喃喃念个诀,也化作个妙龄女子,长裙短袄,,插金带银,袅袅的走过去,深深一个万福:

“姐姐,小女子给你请安呢。”

压住心头一口气,抬眼看她,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眼观鼻鼻观心,便似没见到我这人,只是浅笑回礼,我忙不迭的又作介绍:“我姓封,在家排行第三,人家都叫我封三娘呢,就住临村,今天来赏灯,见姐姐天人一般,心中喜悦,就来拜见了,只盼姐姐莫怪我莽撞啊。实在是姐姐风姿嫣然,我……”

她终于开口了呢,“姐姐说哪里话,姐姐才是翩翩佳人呢,我姿容鄙陋,怎堪与姐姐匹配,蒙姐姐不弃,可否共赏华灯?”

我忙点头,探手拉住她的衣袖,轻微的颤栗,我的心事,她会明了?

成群奴仆在她身后,如织行人流落眼前,我们只是把臂言欢,谈笑晏晏。她低低诉说:“见到姐姐,不知怎的,就觉得恁的投缘呢。虽不相识,却像至亲。”我口舌俱结,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感觉心体通泰,不知不觉中,东方已微明。

不知已有几多的仆妇在她耳边窃窃低语催她离去,我只见她眉头心头俱是离愁,却只是依依不舍的拉住我手,眼中是孩子般的固执的依恋,我只好哄她:“妹妹莫要不懂事啊,还是快点归家的好,莫让家里人着急啊,我自会去看你的。”边说边顺手摘下头上的绿玉簪,插在她的鬓边。她这才笑了,亦将她的一枝金凤钗予我,垂首在我耳边低低说到:“我叫辛十一娘,住河东柳叶村,姐姐莫忘去找我啊。”我郑重点头。看她渐行渐远,我也随风而逝。

飘飘悠悠回到白云端,才觉得自己确是失了心,莫不是疯了,任意漂浮三百年,看尽人间风月,无端端的,却为了个女子动了情,罢罢罢,世事无常,反正我有的是无休无止的时间和原封未动的感情。再看看手中那只金钗,这可算得定情信物?

管不得那许多了,我要去找她。

河东柳叶村,最煊赫的宅子便是辛家的,高墙深户,等闲小卒入不得的,但我不是等闲。

轻轻一跃,飘至墙头,翩翩的落在院中,蹬阶入室。

鸳鸯床上,茜纱帐内,可是伊人否?

我的天,几日未见,怎的瘦成了这般模样。她埋首入我怀中,只是低低啜泣:“我……我以为你忘了我了。”我无话,所谓两情相悦,不过如此吧。

那一夜,我们并头而睡,她依偎在我怀中,轻轻问我:“姐姐,我看那些‘西厢’‘娇红’,佳人是必要配才子的,姐姐你说,才子有什么好,我见男人,就觉得龌龊不堪,和姐姐一起才舒心快意,姐姐你见识多过我啊,你说,你可曾为男人动心么?”

我?

做人的时候,身边只得一个男人,守着他伺候他,最后拼了命为他生下个孩子,这一辈子,便全给了他了,不过如此吧。

这些,怎可告诉她?

我拍拍她的头:“男人,男人生来就是伤女人心的吧,家里守着的妻子是糟糠拙荆,一门心思惦念着的是添香的红袖,易老的是红颜,不变的是多情,男子多的是风流韵事,女人只配做*妇贱女,男人……”

她掩住我口,“姐姐莫提那些煞风景的事情,没的让那些字眼脏了姐姐的口,我们好姐妹,莫分离,不知好过多少。”

“是啊,有姐姐疼惜你,亦有你体贴我,胜却人间无数呢。”

“可是姐姐,你说,一男一女,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好处,那么多的男人,舍得金钱拼了性命,只为了青楼中的一夜欢娱?”

这让我如何回答?

“妹妹,终有一天,你也是要嫁人的啊,到时候,都由不得你不知道呢。”

“姐姐为何不是个男人,不然,我们也是对好鸳鸯。”

“痴儿,莫说傻话了,我们只有做姐妹的福分,哪来的夫妻的姻缘,妹妹放心,姐姐自小习得些观人之术,定要帮妹妹物色个好相公。”

“可姐姐你也说过,男人都是负心薄幸之徒,这种人,我才不要。”

我笑了,“傻妹妹,男人固然容易负心,可你若连心都不交了予他,他又有何可负?“

她亦是笑靥如花,“可不是,竟是我傻呢,我的心早交了给姐姐,又拿什么给他呢,那就拜托姐姐,定要帮我找个如意的郎君啊。”

本是无心戏言啊,抑或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我竟真的要帮她寻一门亲事呢。

找什么样的呢?

人品太好,是不敢要的,这种男人,刚正不阿,冷硬无趣,我的妹妹受用不起。

人品极差,也是不要的,放浪形骸,挥霍无度,色厉内荏,给伊人提鞋也是不配。

哪里去找一个许仙一流的人物,风流倜傥亦唯唯诺诺,在这个没有法海的世界,这般的一个男人,该是女子的最佳消遣。

于是,我便看上他了。

真的也算是美男子呀,剑眉星目,白净文弱,该是个书生吧,可看那眼睛,白多黑少,呵,色中急鬼无疑。可男人好色又算什么,纤腰一扭,换上件绛紫纱衣,我且相亲去。

敲开门,先环视一下屋子,还算窗明几净,到是个读书人的样子那,我还未说话,他的双手已搭上我肩膀,真正是馋嘴猫改不了偷吃的毛病。

我轻拍开他的手,行个礼道:“公子莫要误会阿,我不是那夜奔的文君,到想做说媒的红娘呢,我家小姐,年方二八,端丽无双,闻的公子多才,特遣我来递送信物,愿结永好。”

那男人,呵,竟也像见过些世面的呢,只是惊愕片刻,便镇定问我:“请问姑娘,你家小姐芳名为何,仙乡何处,又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一个穷酸秀才呢?”

“我家小姐的名字,说来公子是必定清楚的,她家在河东,柳叶村辛家的名字,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我家小姐,正是辛家幼女,唤作辛十一娘。她自小许下愿心,不羡富贵荣华,煊赫高官,只想找个知书识礼的风流才子,托付终身呢,公子,这等好事,公子还不动心么?”

看见他一副神晕目眩的样子,我知道,最后一句话,我问的多余了。

“公子,这支金凤钗,是我家小姐的赠礼,如果公子不嫌弃,那就尽快找人上门求亲吧。”

梅子黄时日日晴,是嫁女儿的好时节呢。

辛家的幼女十一娘,嫁与临乡秀才张世杰为妻,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这整个的姻缘,分明是一出闹剧。

先是媒婆的一张如簧巧嘴,说的辛家二老已有三分动心,但张家的贫穷也是板上钉钉,还是亏了我,盗来纹银500两,资与他购买田亩置办家私,只谎称是亲属借助,我又扮作个白发高僧,只说识得三世姻缘,找来二人八字审视一番,自是大吉大利。

婚,就此成了。

一叩首,在天愿为比翼鸟;

二叩首,在地愿为连理枝;

三叩首,白头鸳鸯,神仙眷侣。

我把我的亲亲好妹妹,送入了洞房。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旧戏的结束,还是新剧的开始。

新妇出嫁,我的来去再不可如以往那般自由了。

再次见到十一娘,已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多日不见,我的心一直飘飘荡荡,不知系在何方,到是我那妹妹,面色红润,神情安详,平添了几分珠玉之姿,比往日,到更显亮丽了。

见到我,她是欢喜的。

“姐姐你来了,我好想你阿。姐姐,我初为人妇,好多事都不懂,还想向姐姐请教呢。”口气之中,隐隐一股矜持。

我心惊,“妹妹近日过的如何,可忘了当初对我的承诺?”

“姐姐,我说不出,以前见到男人,只觉得龌龊逼人,但……但自从我嫁与张郎,才知道男女情事,竟有这么多的乐趣呢。姐姐,你可知道,他……那感觉……你知道……”

她脸色绯红,我心中酸痛。

我知道么?

我的妹妹,手中珠,心头肉,嫁人了,嫁给了我为她挑选的男人,而她,竟亦是有心于他的。

她柔弱的双手,轻挽住我的手臂,“姐姐,我说过的话,永远都记得,我们再不要分开了好么,就效那娥皇女英,共奉一夫如何?”

我失笑,我扮忠仆为她觅夫,她当贤妻助夫纳妾,莫非真是人鬼殊徒,我与她,之间似隔千山万水。

我转身欲走,这二人世界,已没有我的天地,眼角余光,却瞥到她头上那支绿玉簪,我修行百年才得的护身之宝,她还是带着的,她还是惦念着我的,她心中还是有我的,我……

回过身,我递与她一个笑脸,“妹妹,并非我不愿意,只是我自幼修行,异于常人,不得接触男女之事,恕不能从愿了,妹妹如不嫌弃我,我还愿意陪伴于你身侧,请你禀明二老并你夫郎,让我常陪于你身边吧。”

委委曲曲的,我留了下来,为了我也不知道的结局。

夜夜夜夜,我倾听隔壁卧房传来的声音,让快意的呻吟,把我割的四分五裂。

她喜欢在无人的时候,斜倚在我怀中,低低诉说与她那夫郎的分毫琐事,桩桩件件,眼眉之间,隐含狡黠,又若有企盼。

一张鸳鸯榻,容不得三个人。

我要留下来,就必定有人出去。

我有20年的人寿,几百年的鬼辰,对付这个男人,我手到擒来。

八月中秋,阖家团圆,我也是其中之一。

踏着风头鞋,披着紫绡衣,袅袅娜娜的跟在张门辛氏之后,那张公子的眼神,牵牵绊绊,系在我的身上。

瓜果月饼,五味俱全,我拈起一颗葡萄,含在舌间,轻笑着铺开棋盘,开局,部子,我看到她坐于他身后,轻摇羽扇。不妨,且让我与我手中这颗棋子,先决一番高低。

纵横十九道,迷煞天下人。

捻起一枚棋子,我眯着眼斜睨他,看见他迷乱的眼神,不必下,我知道我已赢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他踩着月光寻到我的屋中。

“公子,此时夜深人静,你怎么不去陪她,却来找我?”

“她贪食好睡,早已人事不晓,我孤枕难眠,找妹妹来说说话。”

“公子,这不好呢,孤男寡女的,人家要说闲话的。”

“不怕的,这么晚了谁会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与她情同姐妹,自然也是我的至亲,好妹妹,你先让我进屋阿。”

“公子……”

“好妹妹,自打第一次看见你,我的心就全给了你了,我娶她也是为的你阿。”

“你此话可真?”

“若有半点虚假,教我天诛地灭。好妹妹,你就依了我罢。”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明烛照红妆。那一夜,我屋内的红烛,灼灼烧到天明。

“姐姐,相公他这几夜总是找借口出去,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这……这未必呢,怎么,妹妹不放心他了?”

“姐姐取笑了,男人总是爱偷腥么,我没有放在心上。”她眉头微蹙,转而开颜,“姐姐可还记得,我还想让姐姐亦嫁给他呢。”

“不错,可我一直不明白,妹妹不是对他很满意么,为何对他的不忠却如此冷漠?”

“姐姐你曾对我说过,男人不过是喜新厌旧、负心薄幸之徒,我的心,自从给了姐姐,就再未回到我的身体,可是,许多东西,你给不了我,姐姐你可曾记得,我问过你,男女之情到底有什么好处,使人销魂,你不告诉我,可现在我懂得了。”

“我不明白,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姐姐,你对我的好,说的出,讲的明,但相公他的好,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我不懂,与张世杰的几夜缠绵,只让我反胃。

但我不会放弃,我的计划,离成功只有咫尺之遥,昨夜,他对我说,为了我,他愿意抛开现有的一切。我知道,这不过是枕边清风,醒了,也就可以忘了。我要的,是另一样东西。

我看见他,日渐憔悴,与鬼偷欢,就要付出非人的代价。

他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我的好妹妹,结缡半载,就成了新寡。

她一身缟素,娇滴滴的小美人,眼睛哭的红肿,但看不见伤悲。

我轻轻搂着她,我知道她看的见我的笑,我也知道她不会在意。

“妹妹莫要伤心了,身子要紧,这样一个人死了又有什么要紧,莫让老爷太太担心,快别哭了。”

“多谢姐姐,幸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

我们依偎着蜷缩在灵台下,相依为命的两个女人。

我们真正又在一起了,她是贞洁的孀妇,我是忠诚的女伴,我们工刺绣,善吟咏,陌上桃花,曲江芙蕖,总有我们玩赏的身影,我的满足,她看的到,她的欢颜,掩不住眼底的寂寞。

炎炎的夏日,青草池塘,处处蛙声,她闲闲的倚在金鱼池边,捋蕊成屑,几分闲愁,却上枝头,我轻摇罗扇,“妹妹有心事呢。”

她回头,轻笑嫣然,“没有阿,和姐姐在一起,又怎么会不开心。”

“你瞒不过我的,看你那样子,不是外伤,却是心病呢。”

“心病却须心药医,姐姐可知道医我的药么?”

“只要妹妹说的出,我总会帮你弄到的阿。”

“药好办,但药渣却不好处理呢。”

药渣?

昔日一帝巡视后宫,见众妃神情倦怠,面色无光。帝急招太医,然月余而效微,帝怒而杀之,遂张榜以求名医。有南疆术士,穷半月之功以疗妃之疾,渐如昔,神情媚好,婀娜多娇。帝重赏之。回转后宫,见阶前有男仰卧,面黄肌瘦,羸弱不堪。帝怒问曰:“此乃何人?”神医答曰:“小人为妃子用药后剩下的药渣也!”

我们曾经一起读过这故事呢,微黄脆弱的纸张,潦草凌乱的字迹,她自不苟言笑的父亲房中窃出,带着一点偷欢的愉悦,翻看这古老的禁忌。

我们彼此依赖,互为良药,慰藉对方的寂寞相思。

前尘往事,莫非真的只留余烬?

“我不明白,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引得妹妹痴心若此?”

她不语,我执执又问:

“妹妹如何恁的执迷不悔?”

“姐姐错了,执迷不悔的不是我,倒是姐姐你呢。”

我惶恐的抬头,看见她含笑的眼睛,她如何知道,她知道多少。

她的声音如此的平静:“姐姐,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永远是你的好妹妹。”

她笑的如此欢畅,“姐姐,可否帮你的妹妹找药呢?”

我要帮他找药,我有她的心,但治不了她的病。

辛家的花园,日暮时分,在某个隐秘的一角,总会有各色男子于此等候,温柔的,狂放的,人不风流枉少年。

温暖午后,偶尔也会看到有人离开,佝偻的肩膀,萎靡的背影,蹒跚几步便颓然倒地。

我终于可以畅快的做鬼,夜阑人静,盘桓于梁架间,俯瞰颠鸾倒凤,黎明时分,即屈身于男子身上,如附骨之徂,我的报复,锋锐如刀。

真的良药,未必苦口,快意的云雨巫山之后,美人的容颜越发的动人,剩下的药渣,我替她收拾齐全。

渐有蜚短流长,说那辛家姐妹,神仙一般人物,却是吃人不吐骨之妖魅,流言四起,浮浪子弟渐近绝迹。

无所谓。

薄暮冥冥的时分,总会有客居的游子,抑或狂妄的书生,向乡里邻人打听那日渐荒废的辛宅的情形,然后总有胆壮之人,强逞能耐一探吉凶,再然后,就是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旖旎风光。

有什么呢,终也不过是荒郊深处的一堆枯骨罢了,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这样的日子,有多久了呢?

有善歌的盲者,把这故事散向五湖,又是若许年,满面尘色的旅人,用这香艳刺激的故事,向葡萄架下的青衫墨客,换了一碗香浓的菊花茶。

一本叫做《聊斋志异》的小册子,渐渐流行于里巷坊间。

这无德的文人,把我们的故事改头换面,镶嵌其间,满纸的孤魂野鬼,狐女花妖,他剪断她们的尖牙利齿,仅留芙蓉面秋水眼,让那帮无聊的书生,借以意*。

就有更多的轻薄儿,为寻娇妻腻友,故意读书于荒宅,避雨于旧庙,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只有西山白骨,渐随风化。

天上只三日人间已千年,辛家荒宅早成灰土。

我忘了我还是鬼,她忘了她曾为人,我们这对异姓姐妹,萦绕其间,等一味色香味俱全的良药,医我们永世不愈的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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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09:4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燃烧的村庄



那个时候,总是有一个打更人,敲着梆子,在大街小巷里转悠,嘴巴里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那个时候也有一个村庄,每天有几个人夜间巡逻,警惕着无明业火。

故事从头说起……

那是一个很小的村庄,小道村子里只有几百户人,几百个院子,上千间房子。

但是这个村庄是很有名气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其,我是说,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但是对于村民们说,那是半年前的事,一天半夜,张婶家的房子的着火了,大家都赶过去救,挺好,把火扑灭了。张婶说,当时幸好她抱小孙子出来尿尿,一转身就发现家里面的堂屋里起火了,太奇怪了。那时候不像现在,电线短路了,就起火了。

那个时候就煤油灯,而且天一黑就熄了,都到暖阁待着去了。这大院的门锁着,也不可能有人进来,大半夜的,翻墙到家里来放火啊。这是怎么说的就着起火来了呢?还好人出来,醒着,要不不知道着成什么样才能醒,说不定就闷死过去了呢。好在邻居们帮忙灭了火,要不然房子啊人啊可能都没了。

那个时候没有消防队,因为没有电话,不能拨打119,等赶到县城通知了专业救火队,再骑马赶过来,只能看着烟袅袅了。

所以,天助自助者,着火了,自己救。

隔天晚上,另一家的房子又着火了,大家又赶去救。第三天晚上,又着火了,大家又赶去就……

就这样,一个星期火了七次,大家终于确定了,这肯定不是人放的火,谁这么大经历啊,天天晚上去放火玩,人要无聊到这个程度,就去烧衙门去了,那镇仗多大啊。

但是火依旧在着,人们依旧在救,熊熊火焰,不仅温暖了人们的心窝,更温暖了人们的睡眠。

人受不了了,他们开始寻找答案。但是这答案是不好找的,因为着火的人家,总发现那火是从屋子里面的柱子开始着的,门锁着,谁进来放火呢?自己烧自己的房子?傻不傻啊。

更奇怪的是,有人发现,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一看,柴火垛都湿透了,点不燃了,没法做饭了。但是到了中午,那柴就干了,有时候那柴火垛自己就燃起来了,那时候柴火垛都在院子里,太奇怪了。隔三差五就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太奇怪了。大家就琢磨着,这也不是个办法啊,你说这火,白天也烧,晚上也烧,太敬业了吧。加个夜班还得给个加班费呢,这真是无私奉献啊。就连地主家里都不一样了,地主都把下人的名字取为大火、二火……小火,寓意是像这奇怪的火一样,白天干活晚上干活,不拿工资不吃饭……地主真黑啊。

但是这不是个办法,因为那火就如有生命一样,开始的时候,人们以为,一家烧完了烧第二家,但是他们想错了,火灾不是土匪打劫,抢完一家抢第二家。有的时候,今天这家起火了,隔天,又是这家,有好几家的房子就是在这千锤百炼中化为灰烬的。

后来人们实在没办法了,就把村民们都排上号,几个人一组,大家轮着值夜班,这样,大部分人终于可以睡的安稳觉了。

就如雷一样,作为六元素之一的火,也在大自然中无拘无束,我们又能奈它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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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10:3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家族-伯父



我有两位奶奶。

爷爷是村里唯一受过勋章的有功战士,所以,当大奶奶嫁入我家五年仍无所出时,村里为了表彰爷爷的特殊功绩,也为了帮助延续战士的光荣血统,特准了娶进第二任太太,就是我的亲奶奶。

奶奶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伯父,隔年我父亲也出世了。

可能,真的要有竞争才有进步。父亲满三岁时,大奶奶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对儿女,我三叔和大姑。不过,我奶奶还是比较争气就是了,肚子平静了两年又让小叔和小姑给顶起了。

等到我也出生了,开始会看东西,我就成为家族异变的见证。

伯父

伯父是大奶奶带大的。

电视里,别人家里,都是大的比较有气势,因为她们是元配,有身份有地位,可以对小的颐指气使。可我家不是,奶奶好生养,比大奶奶受宠多了,所以总被人小心伺候,就像怕弄坏了一个重要的生育机器一样。别人怕人丁单薄,我家绝对不怕,因为有奶奶。

所以,奶奶比元配的大奶奶高贵多了。所以,大奶奶理应被奶奶差使。

所以,大奶奶成了伯父的保姆。父亲由奶奶自己疼着。因为他是小的嘛。

也难怪伯父总会认错亲娘。

不过,这就是一切悲剧的开端了。也是我家被人叫做鬼家族的起源。

“叫你认错!哪个生你的都不会认!白养你二十六年!!”

那时候我五岁,才刚进入要懂事的年纪,可这种叫嚣和打骂已经见惯不怪了。

高大瘦削的伯父缩在一角,任由奶奶的扫帚在他身上烙下无数痕迹。将近而立之年的大男人被母亲打得卷在角落里,缩成一团,你可想这种场景对一个身心成熟的人来说是一种多大的刺激。尤其当着全家二十几口人的面。

更惨的是,当一向疼自己的养娘(大奶奶)要出来维护自己时,竟被自己敬重的父亲(我爷爷)扇了一个耳光让她不准多事,试问,还有谁的心理可以保持平静和正常?

从那天起,伯父把自己关进了后院的柴房里。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准时出现,就像墙上的钟摆,到了一定时候才敲几下,以示自己还存在的事实。伯父每次都这样拿了自己的分量后又缩进矮小的房子里。

我甚至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楚。

记得有一次,家里人都出去了。留下还在睡午觉的我和弟弟。

我醒了,找不到大人,又没什么好玩的,就趁着好奇拖上弟弟跑进伯父的柴房。伯父没在里面。只看见阴暗的小房子里只有一个钉了好几根铁条的窗户,阳光从铁条的缝隙里挤进来,还可以照见满床满地的书。小孩子调皮是天生的,所以我们把伯父堆得好好的书本全弄得乱七八糟,还用来堆了一个堡垒,两个人游击了一阵子,就睡在里面了。一醒来,就闻到顶香的味道。有人在熬粥。我睁着眼睛努力地想看清楚蹲在角落弄粥的男人,光线照不到他,我不知道他的样子,可是我知道那是我的亲伯父。那种样子,那种缩在一角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伯父见我们醒了,拿了放在凳子上已经晾好的粥递过来给我们。那是我吃了感觉最特别的一碗粥。弟弟先吃完,要了第二碗,瞄见还在的堡垒,一脚踢过去,哗啦啦,天女散花。伯父的小房子乱得更不成样子。

“小心,别闹。”

低沉的声线,很温柔。那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听到伯父的声音。

如果我知道自己的好奇会害死自己唯一的亲伯父,我发誓,我打死也不会踏进那小房子一步。

伯父熬的粥真的特别好吃,我和弟弟都吃得好饱,没等家里吃晚饭就睡死了。

正流着口水,听到正堂里有打骂声,很吵,下意识地起来打开房门。

被打的还是伯父,还是缩在一角里。不过,这次打他的,是爷爷。男人就是男人,再老还是比女人有力气。所以爷爷拿的不是扫帚,是铁锹。

“自己混就算了!不要搞我的孙子!!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打断你的腿!!”

我虽然刚醒,可我没近视,我的确看见伯父的脸上和身上都染了红色的东西。毫无原由地,我哭了,哭得很大声。弟弟也吵醒了,跟着一起哭,也毫无原由。

要不是被父母抱着,我肯定,我会拖着弟弟跑到伯父怀里。

从那天起,我被禁止去柴房。连后院也不准去。伯父也没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连吃饭的时候也看不见他了。后来听说是大奶奶每天给他送的饭。

我快六岁时,父亲带着母亲和我还有弟弟,出了城里定居。

我生日那天,因为母亲不肯给我买蛋糕,我赌气跑到江边。哭得正起劲,伯父来了。背着光的身影还是一样高大瘦削。他递了两片蛋糕给我。我吃了一片,另一片留给弟弟。伯父摸了我的头,一句话没说走了。

那时候我还小,根本不会想一直关在柴房的伯父怎么会来到城里,又怎么找到我,还知道我要蛋糕,我也没能问父母亲,因为才回到家里,蛋糕还没给弟弟,父母就急急地把我们拎回了家乡。

然后就头一次看到了葬礼。只是不知道葬的人就是伯父。还想怎么找不到伯父,盯着堆起的黄土发呆时,大奶奶走过来抱着我和弟弟,哭得不成样子,喃喃说着:

“不要看他,让他去。”

大了才知道,伯父被爷爷打了以后就疯了。知道我和弟弟要走时,撞破房门,浑身是伤地冲上房顶,向着我们离开的方向跳下来,听说是要跟我们一起走。

这么说,伯父真的跟着我们离开了。离开了关着他的笼子,离开了生他却不要他的父母,离开了没生他却由始至终爱着他的养娘。

接着,家族闹鬼的传说就从伯父去世的那年夏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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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10:3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家族-表叔



夏天,城里很热。为了避暑,理所当然地跟着父母回到家乡。

伯父去世了,我也不再被禁止出入伯父所在的后院。只是,伯父的房子已经用来养了小鸡小鸭。没看见伯父,我扁着嘴向正堂走回去。经过偏房时,被在里面忙修理的表叔叫住了。

那是一个旁系的表叔。算是跟我们家关系挺好。老来串门。所以我认识。所以他叫我就很自然地进去了。所以他叫我顺便把门带上我也照做了。

表叔笑得很温柔,用手轻轻摸我的头,又温柔地说:

“乖,别闹。站着别动啊。”

这些让我想起了伯父,所以我就真的不动了。当他把手伸进我裤子里,在我两腿间摸来摸去时,我也没动。

只是奇怪他为什么这样做。而且就这样站着不动也挺辛苦,连转身去拿放在床上的小人书都不行。

然后,表叔笑着叫我把双腿打开。我突然觉得他的笑容很讨厌,跟伯父的一点都不像。我想走,却被表叔用另一只手钳住,还在说着叫我把腿打开。

我想哭。还没哭出声音,就看到窗外的不远处,站了个很熟悉的身影。看不清脸的身影。

“伯父。”

我冲口而出。

表叔吓得立即放开我,四下张望。我看见他的额头上有明显的汗迹。

“你说什么伯父??在哪里??”

表叔的眼睛瞪得好大,可是我从里面看不见自己,那上面好像蒙了一层又脏又暗的薄膜。

我愣愣地指向刚才看到身影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表叔的眼睛更大了,对着我的脸提高声量叫道:

“小孩子不要乱叫!!”

他的口气喷到我脸上了,还有口水。

我突然想咬他。咬他骂我的嘴,咬他摸我的手,咬他抓我的另一只手。好想咬!

这时候,门开了。进来的是大奶奶。

“怎么了?小妃怎么在这里?她缠你了是吗?”

大奶奶对表叔说,“这孩子就是调皮。你别怪她。”

“没……没有。”

表叔把脸转过去,脸色好像比刚才听到我喊伯父的时候还难看。

大奶奶见他坐下来继续手上的修理,就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出了偏房。

去到正堂,大奶奶拿了苹果给我,笑着摸我的头,说了句:

“以后不许胡闹了。”

我觉得委屈,可是没说话。低头咬苹果,咬得很用力,觉得苹果就是那个表叔的两条手臂。

当晚我没吃饭。因为那个表叔在饭桌前。

“没事,小孩子就喜欢闹脾气。饿了就会找东西了。不用管她,大家吃吧。”

母亲边对外面说着,边带上房门。剩我一个趴在床上。

黑暗的房里,我终于哭了。好委屈!好委屈!我下意识地又开始咬被子,狠狠地咬,非要咬掉它的皮。

结果被子没脱皮,我却累得睡着了。

朦胧中,有人轻轻地抚摩我的头,温柔地说:

“傻孩子。”

我揉着眼睛抬头看,又是看不见脸的人。

那人抱起我,哄道:“不哭,不哭。没事了。”

我点点头,窝在那人怀里又睡了。一种熟悉的气味。

三天后,正吃着早饭,有人来传,说那个表叔出事了。

我跟着家人的背后去看。只见他家里乱成一团,地上散了很多红一块,黄一块的布条,还有呼天抢地的嚎叫声。异常凄惨。

我跟到那个表叔的房里,见他昏迷在床上,上身被包得像个大粽子,已经看不见手臂了。嘴上糊了好大一片,好像被烧焦一样,听不清楚的啊啊咦咦从他张着的窟窿里有气没力地漏出来。

旁边有个我好像曾叫她表婶的女人抱着比我还小的男孩哭得快断气似地对爷爷和父亲他们说着:

“叫我们以后怎么办?叫我们以后怎么办??”

奶奶拉着我不让我更*近去,对大奶奶说:“你先把小妃带回去吧。全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再说家里还没做饭。”

大奶奶应着就要把我拉走。我突然觉得奶奶也好讨厌,就用力挣开奶奶,特地跑到那表叔床前对着他模糊的脸大叫:

“表叔!表叔!”

在一旁的爷爷和父亲见了都吓了一跳。两个奶奶马上过来要把我拉开。可太迟了,那个表叔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了。他睁开眼来,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几个人,突然,黑眼珠猛地张大,我看见自己的样子,在里面变形得像个小魔鬼。那表叔也见鬼似地从毁掉的喉咙里放出极度惶恐的叫声:

“……拉……拉……”

听了好久,到底还是爷爷听出来了——

“‘来’?”

才刚念完这个字,除了不懂事的我和躺在床上不知道还懂不懂的那个表叔,连爷爷自己在内,在场的人都吓得浑身打颤。

来,那是我伯父的名字。

从此,我家和那表叔家就再没有来往了。连那些偶尔会来客串一下的旁系亲戚也开始少了。因为家族里出了鬼。

证据不止是那表叔的事件。还有太婆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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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10:5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家族-太婆



我叫太婆的人,其实是爷爷唯一的弟弟(我叔公)的岳母。

98高龄的太婆本来是和自己的女儿、女婿(叔公)、三个外孙(堂叔、堂姑)一起住的。自从叔公因为意外失去了一条腿和妻子,三个成了家的堂叔堂姑就嚷着要分家。

结果,太婆和叔公都被赶到两间相隔甚远的老房子,堂叔们和堂姑把大房子拆了,将地皮分了三份,在上面起了三栋房子,自己住了进去。

我第一次看见太婆的时候,她已经在那间老房子住着了。单从外表看,就知道那房子比伯父的柴房更小更黑。每次经过,都看见太婆搬了矮凳,坐在门前一边吃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边盯着每个路过的人看。

我就是被她盯着的其中一个。

可我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被盯着只会更加快脚步地走过去,我却停下来,和她对着看。只为了两个理由,我没吃过太婆嘴里咬着的东西,想尝尝看;我最想知道为什么太婆只有两颗牙齿,而且上下各一颗,咬合起来刚好一排,好像……

很好玩。嘿。

我想着就要走过去,却冷不防地被人用力地从后面扯住。回头,是母亲。

母亲把我夹到胳膊底下,对仍盯着看的太婆干笑了一句:

“太婆早……出来乘凉啊……今天天气不错……您慢坐。”

声音还没落定,母亲就像被烫到脚跟似地夹着我匆匆走了。我勉强扭头回去看,发现太婆已经没在门前了。

第二天,我抱了很喜欢吃的咸饼干,跑到太婆所在的老房子,果然又看见她坐在门前面吃东西。

我一手把装在盒子的饼干递给她,另一手伸到她面前,大着嗓门说:

“跟我换!”

太婆愣了一下,盯着我,不说话。我以为她不肯,打开盒子,咸咸的香味扑鼻而进。我把饼干递到她鼻子底下,保证道:

“很好吃的!跟我换嘛!”

太婆还是沉默。我正要发脾气,听到有人远远地大声叫着:

“小妃!!你又缠着太婆干吗!!快回来!!”

又是母亲,这次连父亲也在。听见母亲叫得异常急切的声音,我撇撇嘴,把饼干整盒塞给太婆,叫了句:

“下次你要还我!”

然后我跑回父母身边,又是匆匆地被夹走了。夹我的是父亲,特别狠,回到家还使劲捏了我嘴巴一把,骂道:

“你就这么贪吃!!家里没喂你吗?!下次再跑去那里看我揍你!!”

父亲从没对我这么凶过,我吓得都哭不出声来。晚上吃饭也不敢看父亲,一吃完就拉着弟弟到大堂叔的家里找堂妹们玩。

“爸爸说的,老巫婆的东西不能吃。会坏肚子。”叫小金的堂妹煞有介事地对我说。

“老巫婆是谁?”我不明白,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的?

“那个整天坐在破房子前面的老巫婆啊。每次都盯着我看,吓死了!”小金拍着胸脯示意自己镇定。

我又不明白了,不是说太婆是小金她们的亲太婆吗?我叫太婆还是跟她们叫的。现在怎么又成了老巫婆了?那我也要叫老巫婆吗?好奇怪。

“爸爸还说了,”小金都不理我的烦恼,继续说道,“等老巫婆死了,我们家就可以变成两间了。还说这些不能让二叔和姑姑知道,不然我们就没新房子住了。小妃,你说老巫婆什么时候才死啊?”

死?我茫然。莫明地想起伯父,哇的一声,拖着弟弟又跑回家里,看见大奶奶就抱着她哭个不停,全家人被我搞得愣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时候有人轻轻拍我的背部,用有点粗鲁的声音说:

“小妃怎么了?被我家那几个猴子欺负了吗?告诉大堂叔,让大堂叔回去好好教训她们。”

我听了转脸去看,看见大堂叔堆满笑的嘴脸,突然觉得自己好恨他,就对着他的脸吼道:

“最讨厌你了!大坏蛋!!走开啊!!”

大堂叔整个笑容都僵住了,挂在脸上下不来,看起来像个白痴。

结果奶奶过来给了我一巴掌:

“没礼貌!说的什么屁话!!”

我好恨!吐了奶奶一口水,就冲出家里,第一反应竟是冲到太婆的家。却发现门紧闭着,任我怎么拍就是没人应。我开始大哭大叫:

“太婆!还我饼干!太婆!还我饼干!”

门居然开了,太婆从里面走出来,轻轻抱起我,擦掉我的眼泪,把我抱进屋里,里面竟比外面还光亮,太婆拿出她平时经常吃的东西,轻轻放到我嘴里,甜甜的,味道非常特别,让我想起伯父的粥。然后,就看到伯父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热粥蹲在我身边,笑着。好温柔。

我看着身旁两位温柔的人,慢慢地,有了睡意,倒在其中一个人的怀里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却是在父亲的怀里。还看见一大堆人围在太婆的屋里,每个都神色惶恐,议论不已。

我擦了眼睛也跟着看去,一眼看到墙上多了两个我昨晚没看见的大字,歪歪斜斜的,很不好看,跟我写的一样差,可是很红,很刺眼。我那时候认字还不多,可我却清楚知道那上面写的是——

“不孝”。

还有躺在墙下,用白麻盖着的东西。有两个手臂一样的东西露了出来,竖起僵在半空,十只泛白的手指好像要抓什么似的紧勾着。其中一只手的皮全翻了出来,还沾着血和白白的墙粉。我认得那是太婆的手,她昨晚就是用这两只手把我抱进屋里的。

“太婆。”我叫。

父亲先被我的叫声吓得一愣,见我醒了,连忙遮了我的眼睛。我觉得被父亲用很快的速度抱着走了。

然后我参加了第二次葬礼。是太婆的。听说就是我跑去她家,结果睡在门外的那晚去世的。听说太婆是自己发疯杀死自己的,脖子上有十个红色手指印,见了的人都说那是太婆自己的手印。太婆的死相非常恐怖,连最后的两颗牙齿也拔掉了,满嘴模糊。还听说,墙上的字就是太婆的遗言,为了咒骂赶她出来的孙子们。可又听说太婆是不识字的。墙上的字成了恐怖的迷。

大堂叔也在那晚突然病倒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听他自己说是见了太婆的鬼魂,那样子跟太婆死的时候一模一样。太婆临走前还扑到他胯下,狠狠咬了他一口。他就病了。病好以后证实没有了生育能力。他家里生了七个女孩,却没有一个男孩。大堂叔想要儿子的愿望彻底毁灭。

记得他病得一塌糊涂时,不停地念着:“不可能……太婆是聋子……已经哑巴很久了……她不可能会说话……她不可能会骂我没儿子送终的……不可能……”

那时候,自从和儿女们分家就很少露面的叔公也在旁边,听了儿子的话,一声不吭,拄着拐杖默默走了。

谁也没想到,叔公的大儿子才刚遭到绝育的打击,二儿子在一个月后也跟着出了事,成为家族里第三个鬼魂。

而太婆的那间房子就一直丢空,没人敢去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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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11:0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家族-堂叔



二堂叔失踪一个多星期了,至今没人知道他在哪里。而上门追债的人始终络绎不绝。

家里可以搜的东西都让搜走了,二堂嫂和四个儿女吓得哭了一天又一天。大堂叔还记着弟弟笑自己性无能的事,也生怕自己会被连累,大门一关,把上门求救的弟妇和侄子们赶到了更凄惨的境地。

爷爷看着侄子家里发生的麻烦事一件又一件,除了头痛还是头痛。对上门哭诉的侄媳冷斥了一遍又一遍,觉得是她做老婆的不好,连自己的丈夫都劝不住,让他败了身家还殃及家族,丢了家族的脸不说,还蒙了爷爷在村里光荣战士名誉的黑。

奶奶、小叔、小姑还有两个嫂子都帮着落井下石。父亲母亲虽没什么话,可也放着堂嫂一个女人家任人指骂,无动于衷。

大奶奶人微言轻,只能看着叹气。三叔看不过眼,才说了一句就被爷爷拍桌子骂多嘴,最后他只能把自己的女人拖回房去,也好少个毒嘴巴的人。

我不知道那些大人在干嘛,只顾着和弟弟拉上堂弟堂妹在正堂中间玩。才四岁大的弟弟见他们吵得很高兴就拍手大笑跟着高兴,然后堂弟堂妹也跟着拍手大笑,兴奋起来还围着跳舞。

堂嫂见了,伤心欲绝,嚎哭一声,连拖带扯地拽着四个儿女跌跌撞撞地冲回家里。

才过了一下午就又听到那些穷凶极恶的人的咆哮声:“还钱!快还钱!!再不还就让你们去卖!!卖亏本老子认了!!”

接着是二堂嫂的嘶叫声:“有本事就拿去吧!别以为我怕你们!我就不信砍人会比砍猪难!!来呀!搂着一起死好了!反正我有四个崽子陪着!!怕你们就不是人!!”

“疯娘们!以为操刀子唬老子就怕!放屁!!你要卖是吗?!老子成全你!!”

然后听到很多杂乱的响声,好像打破了很多东西,还有在电视里听见的“砰砰砰”的声音,我以为那边放武打片了。也有堂弟堂妹们的哭声,还有堂嫂的呼叫声:

“救命啊!!杀人拉!!救命啊!!你们都不是人!!见死不救!!都不是人!!”

我禁不住好奇,听着那些叫声问抱着我的母亲:

“妈妈,二堂嫂在那边叫得好大声哦,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我想过去看。”

“不准去!”

母亲瞪着我,把我钳得死死的。她额上的疤痕也跟着瞪我。

“我想去看嘛!小冰他们也在那边!我会和弟弟一起去的!”

“说了不准去!要我打你是不是!!”

父亲在旁边嘶吼道。像要杀了我般的凶。

自从父亲将我从太婆门外抱回来,就经常凶我。又经常把我关在家里,不准外出。有时还会紧紧盯着我,像怕我被搂走一样。可当我向他撒娇,他又把我赶走,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跟着我。会是太婆和伯父的魂吗?

我想问,可父亲的眼神好恐怖。我怕了。乖乖闭上嘴。

后来我好像听到那边有叔公严厉的声音,跟着,堂嫂那边就完全静下来了。据说那些人都被叔公骂走了。叔公真的有出现。

第二天,我拉着弟弟,跟在大人们的背后去到堂嫂的家里看。我真认不得那是堂嫂的家了。我当时只觉得里面乱得很吓人,弟弟还哭了起来。结果我们就被大人赶回家里,由大奶奶看着。

晚上,母亲抱着我,一边拍我哄我睡,一边和姑姑婶婶小声议论着。

“结果还是东叔(叔公)扛了儿子的债啊。”母亲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异常清晰。

“真是作孽,都没了一条腿还要给儿子收拾烂摊子。”

“不过那是他们家的事,大哥和妹子不肯帮忙自然就是老的出面,不然还真的让我们去帮她不成?”

“那女的也真是,哪里不去跑上我们家,要让追债的人找来了,她死倒好,还要我们陪葬……”

“去!说的什么晦气话!谁给她陪葬了?要死让她自己死!是她挑不上好老公,怨谁?!”不知道为什么,四婶的声音特别突出,是要让我知道说话的是她吗?

“说得太绝了。她也惨,老公跑了,自己拖着四个孩子……换了我,我也疯。”我感觉母亲暖暖的手抚在我脸上。

“二嫂你命好,第二胎就生了儿子。小妃又这么可爱受疼的。就算真的发生这种事,两个小孩还拖不死的。”

“四婶怎么就说到我头上了?你那三个女儿不也受疼?现在你肚子里怀的说不准就是个男的,到时候还有谁难为你。再说我生下小妃时出了什么难堪事你又知道吗?”

“不好意思,我是不知道。”

“你——”

“二嫂,四嫂,你们不要这样,一家人的动什么气?别把小妃吵醒了,孩子会怕。”

“听听,‘别把小妃吵醒了,孩子会怕’,多幸福啊。”

接着,就听到陆续有人离开的声音,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母亲拍我的温柔动作。

谁也不知道叔公怎么把那些坏人打发的,总之他们都没再出现就是了。二堂嫂又搬回自己的房子。

十天过去,终于找到二堂叔了。在叔公摔断腿的开石区。找到他的人就是叔公。可是,当大家把二堂叔抬回来后,接着居然就是给他办后事。

二堂叔头七后,爷爷把叔公叫回家里吃饭。

半夜,我起来尿尿,才走到正堂,就看到有两个顶着一头白发的人坐在昏暗的油灯前,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是爷爷和叔公。

“是吗?是阿先(叔公的妻子)在梦里告诉你去找他的?”

“……她说,儿子肚子痛走不了,让我去接他……”

“然后呢?”

“……他为了逃债,跑到开石区去避……结果,一个跟斗摔下来……正好摔着肚子……里面全烂了……胀得跟大了肚子一样……给他洗身的时候,肚皮破了,脓水流了一地……都分不出哪条是肠,哪个是胃……难为他还撑了快二十天……见着我才肯断气……还说对不起我……”

跟着,我好像听见叔公哭的声音,不过跟我哭的完全不像。我都是张嘴就哇哇大哭,最好吵得全村人都来哄我。可为什么叔公哭的时候这么辛苦呢?

我想不通,没去撒尿就爬回床上,叫醒父亲想问清楚,还没问出口就被父亲按着脑袋逼着睡了。第二天母亲一边骂,一边洗被子床单。我当没听见,因为叔公的胡子扎扎的非常好玩。

我看见四婶终于睡醒了,腆着大肚子慢吞吞地走过来,看见我还瞪一眼。我盯着她的肚子,隐约想起叔公昨晚说的什么大肚子,什么流了一地,什么分不出什么……我就想:这个会不会也跟那个一样流掉?流了一地,什么都分不出来……这样,好像……

很好玩。嘿。

结果,我想的好玩东西真的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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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11:2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家族-四婶



放在伯父柴房里养大的小鸡小鸭全死掉了。羽毛被拔得光光的,混着已经凝结的血沾满整间小房子。十几只没有头的小鸡小鸭秃着身子倒在地上。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四婶。吓得昏死在地上。

闻着药油味,四婶终于醒来,见了和家人一起围在她床前的奶奶,颤着声说道:“婆……婆婆,柴房……柴房……”

“你没事跑什么柴房?”没等四婶说完,奶奶就狠狠盯着她问。

四婶愣了,“我……我去喂鸡……”

“家里没人喂吗?要得了你操心!幸好你肚子没事,要是把我孙子流了,看你还有什么脸叫我婆婆!”

奶奶端过放在床头桌的药,斥道:“喝了它!给我好好躺着,敢下床半步我就锁了你,直到你生为止!”

那时候,四婶的脸白的就跟纸一样,害我好想在上面画两个蛋。可惜手上没笔。

从四婶房里出来,奶奶叫了大奶奶,一边把手上还有药渣的碗塞给她,一边用那种吃人的凶恶口气说:

“喂点鸡都做不好。清理了柴房记得装几柱香。家里闹鬼了还一点都不机灵!”

奶奶转身就走,嘴里还念叨着:“好好的闹什么鬼!全挤在这年头死。以为过大礼挑日子啊!”

家里人都听着奶奶念,没有一个说话。因为没人敢在这个一次又一次出事的家里像奶奶那么大声去骂。所以,奶奶在家里可以得到几乎和爷爷并排的高地位并不是没有原因的。难怪大奶奶矮那么多,原来大奶奶不够大声。

我抬头看大奶奶。她也看我,笑了,摸摸我的头,然后就去洗碗。

没有了大奶奶的身子挡着,我又看到敞开的房门里,坐在床头哭的四婶。里面剩三个堂妹和四叔陪着她。我听到四叔的数落声,语气跟奶奶一模一样。四婶哭得越来越厉害。四叔生气了,走出来的时候还撞了我。四婶在后面叫他都不理。

我从没见过四婶哭得那么难看的样子,真新鲜。

可四婶最喜欢瞪我。就算哭得这么难看,她还是瞪我。比以前还要凶。最后还吼我“迟早把你眼珠挖出来!”然后叫堂妹把门关上。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大人真是的,好小气。

“小妃,怎么了?还不吃饭?”

我抬头,是母亲。再看坐在饭桌上吃饭的人。没有四婶。真失望。还想看她的眼睛会不会跟桃子一样。可是没有四婶瞪我,父亲却在瞪我。

我又做错事了吗?才刚想开口问,父亲却吼我:

“叫你吃饭!我告诉你,吃完哪儿都别指望去!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听到没有?!”

我和家里人都吓了好大一跳。我除了鸡啄米地点头,根本作不出别的反应。母亲低声说:

“怎么了?好好地……”

“给我闭嘴吃饭!连个女儿都看不好,你做的什么母亲!吃饭!”

父亲好凶哦。太奇怪了,一点都不像原来的父亲。母亲看起来好委屈。我知道,我也委屈。父亲变了好多。发生了什么事吗?难道跟家里的事有关?伯父和太婆吗?可是,为什么?

想不通,太多事想不通了。好烦。

四婶被关在床上已经一个星期了。吃了就睡,睡醒又吃,比一个星期前肥了好多,那肚子更大了。包在被子里还鼓起好大一个。像极了新年父亲在正梁上挂的那个大气球。我记得,那个大气球还是我捅破的,“嘭”的一声,破了好多块。吓得奶奶摔了一跤,骂了我好久。之后也没有再挂了。好可惜。

不知道四婶的肚子破了会不会也“嘭”的一声?也会破成好多块吗?

不过,比起这个,我还是比较想看四婶的肚子流得一地的样子。因为破掉的气球我看过,可流掉的气球,是什么样子呢?好想看。嘿。

“你躲在窗台干什么?!老盯着我肚子,你打什么鬼主意!!谁准你看的?!”

回过神来,才知道四婶发现躲在窗台的我了。好凶哦。跟父亲一样。我给了她一舌头,就跑了。

“臭丫头!以为家里疼你就放肆!等我下了床第一个收拾你!!你给我等着!”

“臭丫头!!……”

原来四婶的声音可以传好远。奶奶找到继承人了。可是,好吵。

姑姑说,大肚子女人都这么烦的。尤其是憋了好久的大肚子女人。不过这样的女人也好可怜,姑姑要我体谅她。说得是,四婶被关了一个星期。我被父亲关一晚都已经想咬人了。我们都是可怜的女人。唉。

可是,这个好可怜的四婶到了第三天早上就吵不出来了。

“有看见阿台(四婶)吗?”四叔问。

在吃早餐的人都摇头。我也摇头,不过是因为没睡醒。昨晚自己玩太累了。

“奇怪,一大早死哪了?”

“我不是说了不准她下床吗?”奶奶又发威了,“你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了吗?她回来我要她好看!”

大家都不说话。直到听见大奶奶从柴房那边传来的惊叫声。

全家人马上跑去柴房。首先跑到那里的大人都叫“这是什么?!”还有人叫“为什么会这样!!”我因为还很累,最后一个到场,看见跟在大人后面的小孩什么都没看到就被赶出来,所以我立即偷偷地绕到柴房后面,那里有梯子,可以爬上房顶。伯父那时候就是这样上去的。

我在顶的边沿,偷偷伸个脑袋去看下面。母亲和姑姑们都抱着昏在地上的大奶奶抖个不停,父亲他们就全定在那里,看着坐在地上,全身红红的人吓得说不出话。

我认真地看了那个全身红红的人,脑袋被红红的好像衣服的东西包得死死的,里面还发出“哼哼”的声音,好像在念咒似的;光着上半身,不过从胸前的两个包包看来,是女的;肚子上好像泼了红漆,还有大片好像刮痧的痕迹,还有在肚子中间青了大块;张开的两腿中间也有红红的东西流出来,真像叔公说的,流了一地,什么都分不清楚。还有满地的鸡鸭的头和身体。总之都是红红的,刺得我眼睛好痛。

揉了眼睛再看,就看见一直找不到老婆的四叔抖着双手去解那女人头上包着的东西。那个动作好慢好慢,我看着都快睡了。

终于解了下来,看到那女人真面目的瞬间,几乎所有大人一起叫:

“阿台!!”

“四嫂!!”

是四婶哦。

听到声音,她抬起耷拉的脑袋,呆滞地看看身边的人,逐个浏览了一遍,“嘻”地一声笑了,然后摸着肚子开始念:
“你们看到没有?有老鬼,有小鬼,有好多鬼!”

她盯着爷爷,笑得更诡异,

“好多鬼,看!在你枕头旁边!看!头上也有!!鬼!鬼!鬼家族!!鬼家族!!”

念完,她就一把抓起地上的鸡头一个劲地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塞还一边模糊不清地叫“鬼家族、鬼家族”。父亲和叔叔们怎么按都按不住。

四婶挣脱开来,向着奶奶的脸把咬得烂烂的鸡头猛吐出来,然后哈哈大笑,抓了另一把鸡头,又一边吃,一边叫“鬼家族!鬼家族!!全部都是鬼!!老鬼!好可怕!!小鬼……小鬼!!小鬼来拉!!”她还光着身子跳了出去。

大人们吓得根本不知怎么办才好。连一向强悍的奶奶都受不了刺激,晕在地上。爷爷扶着她,一脸土灰。

后来四婶一直在村里跳,一边吃生鸡头,一边叫“鬼家族”。叫得全村鸡犬不宁。最后,合着父亲,两个叔叔和大堂叔的力,终于把四婶锁在了柴房里。爷爷还特地请了一个会打针的老女人,每天分三次给四婶打针,让她一直睡,直到她再也叫不了“鬼家族”的那一天。

后院和柴房再次成为禁地。

两天后,爷爷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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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11: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家族-爷爷



四婶撞鬼疯掉的事传到了她娘家那里。然后每隔一两天就有大堆人上门咆哮,让我们赔他们闺女。可是,好奇怪,那些人从来不敢踏进我们家门半步。连太婆小屋所在的那条小道都不敢走。只是隔着条大马路敲锣打鼓地叫。

姑姑说,他们像赶鬼多过找闺女。我也觉得是。

爷爷躺在床上,家里所有的人都轮着伺候。连大堂叔他家都过来帮忙。可爷爷就是不见起色,脸色还越来越差。每次那些人在外面叫嚣,他就做噩梦。不是梦见伯父找他,就是太婆找他,二堂叔也找他。最后连还没死的表叔和四婶都来找他,每个人都拿着一堆红红的东西逼他吃,结果发现,那些全是从二堂叔和四婶肚子里流出来的。四婶还问他,小孙子的脑袋好不好吃。

爷爷就大哭大叫起来,哭得比我还大声,叫得比四婶还吓人。

爷爷当兵时,曾砍过一个带队进村里搜东西的土匪首领的脑袋,曾一个人拿着砍柴刀砍退了两票在家门外干群架的流氓,也曾加入党里组织的抗洪救险队,和所有人站在水里泡三天三夜,泡得小腿烂掉都不吭声。

村里只有爷爷一个人曾有过这样辉煌傲人的经历。所以,他是村里的英雄。

可是,英雄晚年时却变得好固执。为了自己的辉煌和荣耀对每个人都很苛刻。只要不是顺他意的,只要不是衬托他荣耀的,只要不是增他面子的,他都照打不误,像他年轻的时候打土匪流氓一样,绝不留手。

因为他是英雄。

可是,现在,这个英雄却哭得连个人样都没有。

“真是作孽了!作孽了!!”每次家里出事,奶奶永远是最大声的一个,“好端端地闹什么闹?!老爷子都已经躺在床上了,你们还闹!!老爷子有个万一我要你们通通陪葬!!”

奶奶的威力在于不止可以骂得家里死一般地静,还可以把对面马路的那一大堆人骂得全趴在地上。就像现在这样。

“你们闹!继续闹!看我什么时候把鬼全放过去,让你们没个好死!!别怪到时候我没通知你们订棺材!!”

那边一时没了声气。连续几天不敢出现。奶奶成了镇宅之宝。

可是,奶奶的威力也就只有那几天。当那些人再次抬着鼓打着钗出现,指着奶奶骂毒婆子,说她嘴刁心狠,身子不干净,惹上恶鬼害了媳妇又害老公时,奶奶气得当场跳起来,想冲去和他们拼命,结果一个跟头栽到田里,额头包了一层又一层。

奶奶包了额头还想找那些人拼,一边想挣脱父亲他们的阻拦,一边吼:

“谁说我身子不干净?!谁说我身子不干净!!我撕了他的嘴!我撕了他的嘴!!”

我看着奶奶的脸,终于明白书上说的一阵青一阵白什么意思了。真好玩。

我还想奶奶和父亲他们的拔河什么时候分胜负时,有人从后面走出来。我转脸,竟是爷爷。

“都住手。成个什么样子?”

毕竟家里还是爷爷当家,所有人都真住手了。拔河也停了,打平哦。大家围着爷爷乱七八糟地问爷爷怎样了,为什么会下床等等。

爷爷什么都没说,挥一下手,大家又都停了。爷爷吩咐那个陪四婶住在后院的老女人再给四婶打满一针。就算那女人说太过量,爷爷还是没听,见老女人不敢动手,就自己来,四婶手臂都充血了,睡得跟死了一样。那老女人也被辞掉了。

爷爷叫四叔写休书,同时让母亲和嫂嫂姑姑们给四婶洗脸,换新衣服,打理头发。然后,又让叔叔们和堂叔用床板抬上四婶,自己由两个奶奶搀着,全家人一起来到那群人面前。

那些人可能没想到突然要面对“鬼家族”的成员,吓得连退几步,还掉了两个钗。

爷爷静静地看了那些人一阵子,让叔叔们把四婶抬到马路中间,连那封休书一起放下。爷爷只平静地说了句:

“把闺女还你们了,抬回去吧。”

然后没再看那些人一眼,爷爷带着我们又回到家里。

可刚进门,爷爷就吐血了。连两个门神都被喷得血淋淋的。

家人全慌了,马上把爷爷扶回床上。

爷爷已经没有了血色,白得吓人。呼吸很乱,有出没入似的。父亲转身就要去找医生。爷爷叫住他,招到床边。又叫我和奶奶。他先看着我,睁着半闭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一动不动,盯了好久,直到我叫他“爷爷”。

爷爷闭上眼,好像一下子气全漏掉似地叹了一声。叹得很辛苦,所以他没对我说话,只睁眼去看父亲,用仅剩的气力对父亲说:“小……妃……看好……”

我不明白。可父亲点头,像下了某种决心。

爷爷用力吐口气当认同。最后,他看向奶奶。跟看我一样,爷爷也盯着奶奶,一动不动。没多久,奶奶就白着脸色跌坐在地上,全身抖个不停。

其他人立即扶起奶奶,再看爷爷时,发现他已经闭上眼走了。

全家一片哀号。

爷爷回魂那晚,奶奶也在睡梦中去世。家里人都说是爷爷来带奶奶走的。

同一天,四婶在娘家死去的消息传了过来。

还有那个给四婶打针的老女人,被辞掉当天就坐车离开村子,却也在爷爷头七时死在邻村租来的小房子里。

爷爷连续带走了三个人。

原来真正的鬼是爷爷啊。大家都这样说。

只有我知道家族闹鬼的所有真相。因为我是见证。嘿嘿。

要我说出来吗?

好呀。反正,“鬼家族”也已经到尾声了。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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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11:3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家族-我





我一出生就是个女孩。

奶奶对我这个大孙女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掐死她。死了去投胎做男的。做女的有个屁用!”

也难怪,奶奶才进门便一索得男,且共生三子,在本家旺盛的香火里,贡献最多,可谓地位尊贵。可自己挑的第一个儿媳所生的第一胎竟是女的!所以她觉得丢脸,很丢脸,必须要用自己孙女的血才可以平衡回来。

结果,刚生完的母亲跪在正堂里向奶奶磕了好几百个响头,又向祖宗们咬破手指发了第二胎生不了男孩就带着我以死谢罪的血誓,才平息了奶奶的怒火。这就是母亲所说的难堪事,直到现在,母亲的额头上还留着当时的疤痕。

不过,我是作为家族异变的见证者出生的,无论奶奶多想我死,我是注定要活下来的。就算其过程非一般的曲折,痛苦,我还是活下来了。而且,亲眼看着家族发生的每一件事,尤其亲眼看着“她”的每一个变化。

首先我要说的,杀人的,根本不是鬼。这是千真万确,我是见证。只是事情刚好发生在伯父去世不久,只是巧合而已哦。

真正的导火线,是我被表叔侵犯的那件事。

表叔以为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容易下手,而且在人口旺盛的本家偏房里,做起来也更刺激新鲜。却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让一个不该看的人全看见了。

结果,对方想起了不堪的往事,想起了比往事更不堪的现实,心里开始升起一股强烈恨意,到了要杀那个猥亵的男人来解恨的地步。可是,现实的状况和身体的衰退又让她有心无力,矛盾的情况和心里的不可压抑终于让她在无意识中达到一个完美的杀人境界。从医书里可以知道,这种境界,有一个艺术的专称,叫做:

梦游杀人。

而家族里,第一个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就是她,我至高无上的亲奶奶。

第一次发现奶奶有梦游习惯,是在伯父被爷爷打的那天晚上:

“他怎么说也是我生的,你就不能轻点手?”

“要我对个野种轻手?说得好听!我不介意你怀着别的男人的种娶你进门已经仁至义尽了!还养了他二十六年,二十六年!我连打他的资格也没有吗?!”

“我说了我是被人强*的!你也说了不会放心上——”

“够了!今晚我去阿贤(大奶奶)那边睡。你自己好好反省!”

爷爷说完就甩门出去。我没想到自己去撒个夜尿也可以看到这么好玩的东西,第一次看到奶奶哭的样子,心里觉得好兴奋,没心思研究什么叫“野种”、“强*”,只躲在墙后面,专等着奶奶锤胸顿足的糗样。

结果什么都没等到,就蹲在墙脚睡了。头撞到墙上才又醒了,发现奶奶居然就在我面前,笔直地站着,好像在瞪我。我以为又要挨骂了,做好心理准备,低头等着。可等了好久,都没见动静,于是抬头去看,奶奶居然是闭着眼的。身体慢节奏地摇啊晃的。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动了,却是走回房里,躺下。很快就听到她的呼噜声。

我没去想怎么回事,只是庆幸自己好运。连忙溜回房里,抱着母亲睡了。

第二次看见奶奶梦游就是我被表叔侵犯的那天晚上,也第一次见识到奶奶梦游杀人的威力。

那天晚上,我知道进房里哄我的是大奶奶,因为我熟悉她的气味。可拥抱是不能喂饱一个馋鬼的,尤其这个馋鬼当晚没吃一粒米。所以我爬起来到厨房找东西。发现炉子里还有零丁火苗,看来刚熄火没多久,想是大奶奶料准我会起来做夜鬼,就热了饭食吧。还没打开锅盖子,就看到奶奶走进来,又是闭着眼睛,鼻子里还打着低沉的呼噜,双手却拿过装火炭的火笼,灵活地把炉子里红红的火炭夹进笼里,装够了,连火钳子一起带走,我跟她走到门口还看见她把铁铲也带上。

我好奇,就继续跟出去,跟到后院隔壁的屋子。那里一片空地。那是家里的地,我知道,是准备扩张后院用的。还知道睡在里面的人就是那个恶心的表叔,醉摊了,被奶奶命叔叔们搬到这里的。

奶奶慢慢走进去,我绕到侧面的矮窗子踮着脚去看。

只见奶奶从笼里夹了一块又大又红的火炭,掀开蚊帐,捻开那表叔的嘴巴,一举手就把火炭塞了进去,我听到一声很闷的嚎叫。接着,奶奶举起铁铲,猛地一下就往那表叔的右肩插下去。有东西飞洒了出来,像我和弟弟经常玩的水花。还有东西掉落到地上,然后就看到那表叔连滚带爬地跌下床,开始向门口逃。一边逃,一边发出“呜呜”的叫声。奶奶慢慢地走上去,对着滚在地上的表叔,举起铁铲又是一插。这次是左肩哦。“呜呜”声没有了。我知道那表叔还没断气,奶奶也知道。所以奶奶举起铁铲打算第三次下手,却被突然出现的人抱住。是爷爷。

爷爷把奶奶弄晕过去,把倒在地上的表叔扛起来。吃力地走出门去。我也跟去。见爷爷把那表叔一路扛到废掉的养猪场,丢在里面,连同他身上掉出来的两只手臂。然后回来在屋里忙了很久,直到快天亮时,才背着奶奶回房。

然后,那可怜的表叔直到第三天才被人发现,救了回来,可是两条手臂已经没了,嘴巴也毁了,成了废人。而他在床上“拉拉”叫的,自然就是奶奶的名字——来容。伯父只是跟了奶奶的其中一个字。可惜那表叔嘴巴被毁了,说不全,才让帮凶的爷爷有机可乘,嫁祸给已经去世的伯父。

事情发生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

太婆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吐了奶奶一口水,然后就跑了出来。跑到太婆家,想到她家里避一下的,却不知道太婆是聋子,见她没打开房门,而父亲他们又找来了,就躲到房子后面的茅坑里。我知道父亲他们怕太婆,一定不敢来这里找我的。可是茅坑真的好臭。

我憋着气,等了好久好久,终于不见父亲他们来了,才走出来,正想继续拍太婆的门,却见奶奶找来了。手上还拿着上次烫那表叔嘴巴的铁钳子和装满通红火炭的笼子。奶奶要来烫我吐她口水的嘴了。我吓得几乎尿裤子。这时候,太婆居然打开门走出来。可能是要上茅坑,见了门口的我,愣了一下。我见门开了,一头撞进屋里,见了床底就躲。

太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走上来的奶奶一手推进门,推倒在地上。太婆是哑巴,不会叫,所以奶奶没烫她嘴巴,只用两只鬼爪一样的手把太婆掐死了。太婆的胯下湿了一大片。末了,奶奶还在屋里徘徊,好像在找我。我把自己更缩进床底,已经完全贴在墙根了。当奶奶走近床边时,我看见门外有双脚踏进来了。我认得那双军用布鞋,是爷爷。

好像有些什么声音,然后我看到奶奶躺了下来。又被爷爷弄晕了啊?爷爷真是,老用这招。我还看见爷爷的手,抖得非常厉害,抓起太婆的一只手,不知做了什么,好像有划墙壁的声音,很快,爷爷背着奶奶走了。我从床底爬出来。发现太婆的那只手破了皮,还沾了墙粉,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墙。就是那两个红字“不孝”。爷爷曾经教过我的,在太婆和叔公被赶出家门时,爷爷一边骂堂叔他们,一边教我写的。还要我记住,不能不孝。不过,这次写的没那时好看,是因为手抖的关系吗?

我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这样做。也懒得研究,因为我累了。可是,我不敢回家,怕奶奶又来烫我嘴巴。又不习惯和太婆一起睡,就吹掉门口的灰,躺在上面,很快就梦见太婆和伯父来请我吃东西。真好。

至于二堂叔的死就和伯父的死一样,纯属意外客串而已。和奶奶无关,我作证。

想起来,见过奶奶梦游的有爷爷,我,那个废了的表叔,升了天的太婆,还有,四婶。

这么多人中,最可怜的怕是四婶了。

暂时没有了想杀的目标,奶奶在梦里一定很寂寞,所以才会找家里的小鸡小鸭出气。我都看见。因为我开始会掌握奶奶梦游的时间了。好玩的东西总会让人变得好聪明。嘿嘿。

其实四婶被吓的第一次除了被剪掉头的小鸡小鸭尸体,什么也没看见。当然,好玩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被人发现。不过,就这样惹怒了奶奶也是她没运,不然,就可以不用被关在床上了。不过,也合该她会疯掉,谁让她受不了郁闷,趁大家全熟睡的时候偷偷下床出去,又偏偏撞上奶奶梦游发作的时间,还看见她杀新养的小鸡小鸭的样子,难怪会吓得摔在地上,摔掉了肚子。没让奶奶把她也杀了就该高兴。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应该真相大白,完满结束了。不过,聪明的你们一定发现有些东西不妥吧?

嘿,嘿嘿……对呀,我是保留了一些东西。好玩的东西,一定要最后拿出来才够过瘾哦。嘿嘿嘿嘿……

知道我上面说的看着“她”的每一个变化是指谁吗?奶奶?那个老巫婆有这个资格吗?还记得四婶疯掉时老念着的“小鬼”吗?知道那里面的“小鬼”是说谁吗?

其实我蛮失望的。因为奶奶做的不够好,根本不够完美,不然,也用不着“她”出手了。

就例如那个混蛋表叔的事吧,奶奶虽然为了防止他叫救命喂他吃了火炭,可那竟然只是烫伤了他舌头,我跟到废猪场时,已经昏迷的他竟然还能断断续续地叫救命。我说过的,我要咬他嘴巴,咬他摸我的手,咬他抓我的另一只手。现在他的两只手都没了,我就不用自己去咬,可是,竟然漏了个嘴巴!奶奶做事真的很不完美。所以,我回到屋子,趁爷爷忙着清理时,偷了那火钳子,还有那个火笼。

我现在还清楚记得,当我把埋在最底,还烫得发红的火炭一个一个小心放在那表叔的嘴上时,他睁着茫然的眼睛看我的表情,嘿嘿嘿嘿,那真的好好玩哦。他还想叫哦,刚好帮了我忙,连撬开他嘴巴的力气都省了。我夹着火炭,连同火钳子,一起伸到他的喉咙里,最后,他就含着火钳子晕过去了。嘿嘿嘿嘿,好好玩,真的好好玩!

可惜,他嘴巴毁了,我去看他时,竟哼不出我的名字,我还想看看那些大人的表情呢。一定也好好玩。嘿嘿嘿嘿。

既然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当然不能让它停下来。

第二个就是太婆。还记得我说过,觉得太婆的两颗牙齿很好玩吗?嘿嘿嘿嘿。

爷爷奶奶毕竟还是老了。他们不知道,太婆那时只是被奶奶掐得一时窒了气,在他们走了以后,又缓过来了。不过,我却知道。因为我在门口陪着她呢。听见屋里有声音,以我的个性当然会去看。就发现虽然缓过气可还昏迷的太婆张合着嘴巴,像在喃喃地说什么。我还发现,原来太婆的牙齿在动的时候更好玩。害我好想把它们拔掉,通通拔掉。

我在屋里翻了一阵。找到了。太婆用来抠耳朵的抠子。把牙齿抠出来。嘿嘿嘿嘿。

我承认,我当时太小了,不会用力。而且耳抠也很小。所以抠牙齿的时候,抠了好久都不行,我知道弄痛了太婆,不然她不会死死抓我的肩膀,连我也痛了。可我没办法,第一次嘛,早让我练习一下的话,应该不会这么笨手笨脚的。不过我到底还是成功了。看着太婆欣慰地合上眼,我也好高兴。只是她的手一直停在半空,不累吗?我有试过帮她把手放下来的,可是,没太婆力气大,而且她好像也喜欢这样。那就算了。睡觉。忙了一晚,真累啊。嘿嘿。

大堂叔做的噩梦绝对不关我事哦。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才梦见太婆咬他的。不是我。不过,幸好我比太婆凶,不然她也要来咬我了。嘿嘿。

二堂叔的事也绝对和我没关系的,可是,他的大肚子让我又发现了好玩的事。我想看四婶的肚子也流掉,流下一地,流到什么都分不清。那一定很好玩。我想看,好想看!

想了好多天,终于让我看到了。在四婶看见奶奶梦游的时候。她摔倒了,撞到腰哦,好像很痛的样子,瘫在那里动都动不了,只会发抖。奶奶本来想拿剪刀剪她的,可是,竟然听到爷爷的声音,在外面找她,她就走了。留下还没剪脑袋的小鸡小鸭和那剪刀。做事真的很不完美。

所以我又帮她做了。当着四婶的面。她之前最喜欢用那双眼睛瞪我,可我拿着鸡头送她时,她那眼睛却全让汗水泪水遮掉了。我还看见她张着的两腿也淌出水来,臊臊的,臭死了。

我心肠很好哟,没怪她瞪我,也没恨她说话伤母亲,还拿了她身上的大裙子帮她擦哦。可她都不谢谢我。也没关系,因为我掀开裙子,看到她的大肚子了。真的很大,还在那里上上下下的,动得好厉害。不知道二堂叔的肚子是不是也这么大?叔公说给二堂叔洗身子的时候,洗破肚皮,那些东西就会流出来了。洗身子?我去哪里找水呢?后院这里没有。看见那些小鸡小鸭,我知道哪里有水了。嘿嘿。

我剪掉最大的鸭子的头,吊起身子,果然,有水了,红红的,全滴到四婶的大肚子上,真好看。我又拿起四婶的裙子,用力地帮她来回擦肚皮。四婶真的好坏,不会说谢谢就算了,还叫我走开,还打我的手。又吵,又粗暴。好讨厌。所以我把鸡头全塞进她嘴巴里,塞得满满的,真过瘾。她吐出来,我又塞。再吐,再塞。反正有很多。嘿嘿。结果,她没吐了。睡着了。可能累了吧。我也累。可是,没看到肚子流出来的东西,我不甘心。所以努力,再努力。擦了好久,四婶的肚皮都擦得红了大片。可我还是没看到。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叔公骗我!好恨啊!

我还想应该怎么发泄,奶奶竟然又出现了。一晚上梦游两次啊?好像比之前的更好玩了。嘿。正好,我累了,奶奶漏掉的东西就应该自己收拾。所以我把四婶的肚子交给她了。奶奶真的好乖,可能知道自己错了吧,所以很用力地踩下去,四婶猛抽动了一下,嘴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醒了,才睁开眼,就被奶奶踩了第二下,她卷起身子,吃力地叫救命,奶奶干脆把她衣服脱掉,把她脑袋包起来,严严实实的,然后继续往肚子连踢,非常卖力,“咚咚”地响,我看了都痛。四婶的哭声从衣服里传出来,好惨的样子。奶奶突然停了脚,又听到爷爷的声音了,我躲到墙后。果然是爷爷。爷爷看了地上的人,什么都没做,只是把奶奶拖回去。还把后院的门关上,这样可以隔掉一些声音哦。

我不担心自己会被关在后院,因为家里的房顶是相通的哦,大宅子嘛,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比较担心四婶的肚子,因为我还没看见我要看的东西。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可是,我低头时,发现奇迹已经出现了!四婶的肚子流东西出来了!好棒啊!

我正想拍手庆祝,可是,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都红红的?没别的了吗?叔公说还有其他东西的。是因为堂叔是男的,四婶是女的吗?真无聊!白努力了!

啊~~~~打个呵欠,好累啊。还是母亲的怀里舒服。晚安啊,四婶,做个好梦哦。嘿嘿。我真是个好孩子。

终于知道我说的“她”和“小鬼”是谁了?真聪明。那我下次也找你们玩好了。玩什么呢?你们也想想看嘛,老是我想,好累哦。

对了,父亲好像发现我的事了。怎么说也是他第一个发现在太婆门前的我的嘛。那时候,还是他给我换的衣服,洗的手,因为都很脏。我手里还拿着牙齿和那个耳抠哦。本来想留念的,父亲却把它们扔了。

这么说,那次以后,父亲对我都特严,还很凶,又不准我一个人出去的。看来,他真的都知道了。这么说,爷爷应该也知道我的事了,父亲最孝顺爷爷了,不会对他隐瞒的。难怪爷爷临走的时候一直看着我,原来是想把我也带走啊。真坏。可是,他却做不到。真可惜。嘿。

看来,我还是先和父亲玩好了。嗯~~~~~~~玩什么呢?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不过,无论玩什么,都觉得……

好好玩。

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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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11:5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遇 鬼



半夜里起来上厕所的经历,这几乎每个人都有过,那么你有过半夜上公共厕所的经历吗?注意,我说的是公共厕所哦!我想这肯定还是大有人在的,如果是半夜上的那个公共厕所还是没有灯泡,漆黑一片的呢?也许这样的人就不多了。在这样的条件和情况下,你遇见过什么呢?或者什么都没有,又或者......

我还住在学校寝室的时候,我们五楼的厕所在走廊的尽头,那里面的灯泡经常是坏的,虽然学校的维修人员,常常过来更换,但是换好后不出两天它一定又不亮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说法不一。

有人说那里曾吊死过一个学生,死后还经常半夜在漆黑的厕所里四处走动。至于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又或者他为什么偏偏要在厕所里四处走动,没有人去深究。但是每到半夜,大家还是不敢独自出来解手。

这天晚上我在外面和几个同学多喝了点酒,回到寝室倒头就睡了。刚睡了一会,我被尿憋醒,懵懵懂懂爬起来就往厕所走,当走到半路上,被冷风一吹,我有些清醒了,这时的我已经到了厕所的门口,我突然想起那关于厕所的故事,又忧郁起来了,望着厕所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就象一个张着的大口的怪兽,正在等着我进去。

不行,还是要找个伴才好,想到这里,我掉头跑回寝室,好不容易把一个正在睡梦里的同学拖了起来。

他柔柔惺忪的睡眼不满的说道:“真讨厌,你还晚来一点,那块红烧肉我就吃到了!”

“你要是再不快点陪我去星辰代谢的话,我就直接让你在这里喝啤酒”我强忍着腹涨,狠狠的说道。

终于在我的强迫之下,他陪我解决完毕后,那感觉真是一身轻松。

回来后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我居然又被那来势凶猛的尿意憋醒了,没有办法只得再翻身起来,一看,居然那走廊上平时亮的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这下终于我明白了什么叫背时。

只好准备再让那同学辛苦一回。这时的他睡的正香,嘴巴还不停的咋吧,咋吧的,一定正在吃他的红烧肉。可是这次,任凭我软硬兼施,他也死活不肯起来了。

人有三急,只怕我再等下去,明天就要洗裤子了,已经顾不了许多,我只有硬着头皮向厕所跑去。

走廊上静的有些可怕,只有我的拖鞋撞击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在黑暗里回响着,显得格外的刺耳。

来到厕所门口,终于我把心一横,埋头冲了进去。

刚一站在便池上我突然猛的发现,就在最里面一直竖着个黑影,似乎还在动,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在飘。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我当时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寒毛根根直立,连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呆呆的楞在那里。

原来他们说的关于厕所的故事都是真的,好家伙今天竟然被我碰上了。

这时那黑影又开始动了,慢慢的向我飘来,竟没有一丝的声响,此时的空气仿佛已经凝固,我甚至开始觉得有种窒息的感觉,这难道就是我死亡的前兆吗?

慢慢的它离我只有五米,四米,三米......不敢想象接下来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呢?

突然间我记得好象在什么地方看过一篇文章,说这些脏东西最怕什么屎啊,尿啊的了。

屎现在是来不急了,这时的它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一股冷风向我袭来,只感觉一种寒意一直凉到了骨头里,我没有再多想,说时迟那时快,我用尽全力,把尿对着黑影撒了过去。

果然立刻有了反应,那黑影触电般的弹到了一边,又听见“轰”的一声那黑影便离开了我的视线不见了。

我拖着那条还在打颤的腿,没命似的向寝室跑去,几乎是滚着进了门,我用那还在颤抖的声音大喊着:“快起来,厕所里有鬼!我看见那个鬼了!”接着我又以最快的速度把刚才的事情向他们说了一遍。

等我带着那几个睡的晕头转向的同学,冲到厕所门口的时候,借着外面的一点微弱的光,发现还有一个隔壁寝室的同学在那里对着我们语无伦次的大叫着:“厕所里有鬼,快,我看见有鬼......”神情显得极为狼狈,原来还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看来他也吓的不轻。

可当我们拥进厕所后,用打火机四处照了一遍,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现,看来它可能已经跑掉了。大家没能满足好奇心都有些不甘心,更有人居然还开始怀疑是不是恶作剧。

“不可能”隔壁班的那同学冲着我们嚷道“我刚才睡的迷迷糊糊的起来上厕所,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猛的发现面前立着一个黑影,当时我吓傻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发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喷了我一身,吓的我往后一跳,结果就摔到便池里去了,等我爬起来,那鬼就不见了......”

听到这里,我寝室里的那几个同学当场就笑翻在地上。

原来,当时那“轰”的一声是他掉到便池里去了,难怪我没有看见人了!

哎~~~这个世上什么希奇古怪的事情都会发生。当你再次半夜上没有灯泡的公共厕所时,会遇见什么呢?除了鬼,当然就是另一个上厕所的人了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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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11:5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狐狸的窗户



忘了是哪一天,是我在山上迷路的故事。我正要回自己的山中小屋去。在熟悉的山路上,我扛着枪,呆呆地走。对了,那时我完全是迷迷糊糊的,漫无边际的想着以前我最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拐了一个弯,突然,我觉得天空特别耀眼,就像是擦亮了的蓝玻璃……这时,地面也有点淡蓝。

“咦?”

我悚立了,眨了两下眼睛。啊,那儿不是往常见惯了的杉树林,而是宽广的原野,同时,还是一片蓝色桔梗花的花田。

我屏住气息。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怎样走错了路,才猛然来到这样的地方来了吗?首先,这座山上,曾经有过这样的花田吗?

(马上返回去!)

我命令自己。那景色过于美丽,使我有些害怕了。

但是,那儿吹着很好的风,桔梗花田一望无际,就这样返回去,未免太可惜了。

“只休息一小会儿吧。”

忽然,眼前一闪,有白色的东西在跑。我呼地站了起来。一排桔梗花唰唰摇动,那白色的动物,象皮球滚动一样地跑。

确实是白狐狸,还象是小孩子。我端起枪在后面追。

没想到,它跑得可真快,我拼命跑也追不上。“叭”给它一枪,那当然好,可我想尽量发现狐狸的窝,而且把在那儿的大狐狸杀掉。但小狐狸跑到稍高的地方,猛一下钻进花丛,消逝了身影。

我目瞪口呆地站住身,象是看丢了白天的月亮。我被它巧妙地甩开了。

这时候,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

“您来了。”

我吃一惊,回头看去,那儿有个小小的商店,门口有块蓝色招牌,写着:“印染*桔梗店”。招牌下面,规规矩矩地站着一个腰围藏青色围裙的小店员。我马上明白了。

“哦,是刚才那小狐狸变的。”

一股好笑,从我心胸深处一个劲往外涌。我想:哼,我装着上当,把狐狸捉住吧。于是,我竭力陪着笑脸说:

“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

变成店员的小狐狸眯然一笑:

“请,请。”把我领进店内。

店里是泥土地房间,整齐地放着五把白桦木做的椅子,还有漂亮的桌子。

“这不是很好的商店吗?”

我坐在椅子上,摘下帽子。

“是,托您的福。”

狐狸恭恭敬敬地端来茶。

“这印染店,到底是染什么的?”

我半开玩笑地问。狐狸猛然从桌子上拿起我的帽子:

“是,什么都能染。这样的帽子,也能染成漂亮的蓝色。”

“不像话!”

我慌忙拿回帽子。

“我不想戴蓝色的帽子。”

“是吗?那么,”狐狸不住地打量我的穿戴,说:“这围巾怎么样?还有,袜子怎么样?裤子、上衣、毛衣,都能染成漂亮的蓝色。”

不过,我又想,大概人和狐狸都一样吧,狐狸一定也希望得到报酬,总之,想把我当成顾客来接待吧。

我独自点了点头。连茶都给端来了,我却什么货也不定,觉得不太合适。我想,让它染染手绢怎么样,就把手插进兜里。这时,狐狸发出异常的尖声:

“对了,对了,我给你染手指头吧!”

“手指头?”我发火了,“染手指头,受得了吗?”

没想到,狐狸眯然一笑:

“喏,客人,染手指头,是特别了不起的事呀!”

说罢,把自己的双手,伸展在我的眼前。

两只小小的摆手,只有大拇指和食指,染得蓝蓝的。狐狸把两手靠在一起,用染蓝的四根手指头,组成菱形的窗户,然后,把窗户架在我眼上,快乐地说:

“喏,请您看一看吧!”

“恩恩?”

我发出不感兴趣的声音。

“哎,请您只看一小会儿吧。”

于是,我不情愿的往窗户里瞧,接着,大吃一惊。

用手指头组成的小窗户里,能看到白色狐狸的身姿。那是一只美丽的狐狸妈妈,轻轻地竖着尾巴,一动不动地坐着。那使人感觉到,在窗户里,紧紧嵌上了一幅狐狸的画。

“这、这究竟是……”

我过于吃惊,连声音也出不来了。狐狸凄然地说:

“这是我的妈妈。”

“……”

“很早以前,‘嗒——’地挨了一下。”

“‘嗒——’地?是枪?”

“是,是枪。”

狐狸无力地垂下双手,低下了头。它根本没注意到暴露了自己的正身,接着:

“尽管那样,我还是想再一次见到妈妈。我想再一次看到死去的妈妈的身影。这就叫做人情吧?”

我一边想这事情有点可哀了,一边“恩恩”地点头。

“后来,也是这样的秋天的日子,风唰唰地吹着,桔梗花齐声说:‘染你的手指头吧,再组成窗户吧!’我就把好多桔梗花堆在一起,用花汁染了我的手指头。这么一来,瞧,喏。”

狐狸伸出双手,又组成窗户。

“我不再寂寞了,因为,从这窗户里,我什么时候都能看见妈妈。”

我十分感动,点了好几次头。实际上,我也是独自一人。

“我也想要这样的窗户啊!”

我发出孩子般的声音。狐狸露出高兴的受不了的样子:

“那么,马上给您染吧!请把手伸在那儿。”

我把双手放在桌子上。狐狸拿来盛着花汁的盘子和笔。接着,它用笔蘸满蓝色的水,慢慢地、仔细地给我染手指头。一会儿,我的大拇指和食指变成了桔梗色。

“哎,染好了,请赶紧组成窗户看吧!”

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组成了菱形的窗户,然后,战战兢兢地架在眼睛上。

突然,我这小小的窗户里,映出一个少女的身影。穿着带花纹的连衣裙,戴着又飘带的帽子。那是我熟悉的面孔。她眼睛底下,有个黑子。

“呀,这不是那孩子吗?”

我跳了起来。那是我从前特别喜欢,而现在绝不可能见面的少女。

“喏,染手指头,是好事吧?”

狐狸极其天真的笑了。

“啊,真是了不起!”

我想付点报酬,就去摸衣兜,但,一分钱也没有。我对狐狸说:

“不巧,我一点钱也没有。不过,要是东西,我什么都可以给,帽子、上衣、毛衣、围巾,都行。”

狐狸说:

“那,请把枪给我吧。”

“枪?那可有点……”

麻烦啦,我想。可是,一想起刚刚得到的了不起的窗户,我对枪丝毫也不觉得可惜了。

“好,给你吧!”

我慷慨地把枪给了小狐狸。

“承您照顾,多谢。”

狐狸连忙一鞠躬,接过枪,然后送我一些蘑菇,作为礼物。

“请今天晚上做汤用吧!”

蘑菇早已装在塑料袋里。

我向狐狸打听回家的路。狐狸告诉我,这商店后面就是杉树林,在林中走三百米,就到了我的小屋。我向它道过谢,照它所说,转到商店后面。一看,那儿有熟悉的杉树林。林中漏撒着闪闪的秋日的阳光,又暖又静。

“恩。”

我佩服极了。我一向以为特别熟悉的山,却居然会有这样的秘密道路,而且,还有那样美丽的花田和亲切的狐狸商店……我的心情变得十分舒畅,“呜呜”地哼着歌,一面走,一面又用手指组成窗户。

这一回,窗户里面下着雨,细细的雾雨,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深处,朦胧地看见了我怀恋的庭院,面对庭院,有个套廊。那下边,扔着被雨淋湿了的小孩的长靴。

(那是我的!)

我猛然想了起来,接着,心儿扑通扑通地跳开了。我觉得,我的妈妈马上回来收拾长靴。她 穿着罩衣,蒙着白毛巾:

“呀,多不好,随便乱扔!”

我甚至仿佛听见了那声音。院子里,有妈妈种的小菜园,一团青色的紫苏,也淋着雨。啊,莫不是妈妈想摘菜叶,要到院子里来吗?

家里有一点亮。点着电灯,混着无线电的音乐,断断续续地传来两个孩子的笑声。那是我的声音,另一个,是死了的妹妹的声音……

“呼——”我大叹一口气,放下双手,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悲哀了。孩子时期,我的家被火烧掉,那院子,现在已经没有了。

尽管那样,我却有了极其出色的手指头。要永远珍惜这手指头,我想着,在林中道路上走。

不料想,回到小屋,我首先干的事是什么呢?

啊,我完全无意识地洗了自己的手,这是长期养成的习惯。

“不好!”当我刚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蓝色立即褪掉了。洗干净了的手指头,不管怎样组成菱形的窗户,里面只能看到小屋的天花板。

那天晚上,我忘记了吃狐狸送的蘑菇,失望地垂着头。

第二天,我想再到狐狸家去,请它给染染手指头。于是,作为谢礼,我做了好多夹肉面包到杉树林里去了。

但是,不论在杉树林里怎么走,仍然是杉树林。桔梗花田什么的,哪儿也没有。

后来,有好几天,我都在山中徘徊。只要有一点似乎是狐狸的叫声,只要森林里可能有白影子闪动,我就直起耳朵,一动不动地向那个方向搜索。可是从那以后,我一次也没有遇到狐狸。

我不时地用手指头组成窗户看。我想,没准儿会看到什么。人们常笑我:你可真有个怪习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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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01: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谁的首饰



这是第四次了吧?

我好奇的拉开窗帘的一角向楼下望去,楼下站着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

我转身坐回沙发,忍不住暗自猜测: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为什么好几次都站在楼底下东张西望的?难道是想偷东西?先派个女人来踩点,然后好趁机做案吗?

傻笑两声,自言自语:看来是警匪片看多了。

打开房门,我小心翼翼的走下楼梯,悄悄的站在楼道口探出头向外望去。仔细一看,白衣女人有些清瘦,面无血色,看起来像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脸的欲言又止,有些焦急的走来走去。等等,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正绞尽脑汁的回忆着,那女人倒向我走了过来。冲我微微一笑,说:“你是于小姐吧?”

我缩回脖子,尴尬一笑:“嗯,对对,我是。请问您是?”

白衣女人的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衣角,怯怯的说:“你不认识我了?我原来就住在你隔壁啊。你还常叫我芬姐呢!”

我扶了扶眼镜,想了想:“噢!我想起来了!你现在搬去哪里去了?”可心里还在嘀咕,究竟是哪个芬姐啊?

“我搬到柳巷那边已经快两年了吧,你最近好吗?”

我点点头:“还好了。你女儿现在也有7岁了吧。”

芬姐摇摇头:“你记错了吧。小杰是个男孩!”

我一听,干笑两声:“呵呵,不好意思,我记性向来不好。小杰啊,他还好吗?”

芬姐眼圈一红,颤抖着说道:“小杰得病了,现在还在医院呢!”

我挺吃惊:“小杰得什么病啊,那你怎么不好好照顾他,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芬姐擦了擦眼角,说:“小杰的病不好治,要很多钱,我老公又喜欢赌钱,把家里好一点的东西都拿去当了,我到处借钱,可借来的还不够小杰开刀的医药费呢!”

我看着她,真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钱,但我可是个穷鬼呀!

芬姐吞吞吐吐的说:“嗯......我......我想......”

“怎么了?有话慢慢说!”

芬姐“我我”了半天,接着又说:“上次我搬家的时候,少了几样首饰,我想可能是拉在屋里了。我想拿去当了,给小杰交住院费。”

我一愣,半天才开始说话:“是吗?那你怎么不上楼去找找?”

“那屋子里闹鬼,我有点害怕!”

我觉得有些好笑:“闹鬼?哪有呀,你听谁说的!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这样吧,我陪你上去。”

芬姐有些迟疑:“这样好吗?”

我扭头上楼梯:“难道你不想给小杰弄医药费了吗?”

芬姐跟在我后面。我拿出钥匙打开那间略带些灰尘的铁门。

芬姐问我:“你怎么会有那屋的钥匙?”

我走进屋:“房东出远门了,就把钥匙交给我了,让我租出去。”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化妆柜立在卧室里。到处散发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芬姐走到化妆柜前,打开抽屉,手刚要伸进去,却又缩了回来。

我走过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木质盒子,打开来看:“哇,你看哪,里面有不少漂亮的首饰呢!”

我拿出几条项链,塞到芬姐手里。芬姐抖了一下,双手紧紧的抓住那几条项链,声音有些嘶哑:“谢谢!谢谢!谢谢你!”

我又拿出一个玉镯子,要她拿上。

芬姐却像躲瘟疫似的说什么也不要了。急急说道:“够了,真的够了,于小姐,谢谢你,我先走了,我先走了,谢谢你,谢谢你!”

芬姐语无伦次的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冲向了门口。

我的手僵在半空,觉得有些好笑。放下盒子,关上抽屉。我走到阳台上,把帘子拉开一小半,看着芬姐连走带跑的消失在眼前。

第二天下午。

房门被敲得震耳欲聋。我有些不高兴的从床上爬起来,下去开门。

打开门,我看到一张笑得极不自然的脸,很眼熟。不用说,也想得到,这男人一定是芬姐那好赌的老公。猫只要一闻到腥,还能等得了多长时间?

还没等他说话,我抢着说:“是不是芬姐还没有凑够钱?”

那男人咧开一嘴黄牙,搓着手连点头:“是,是。她让我再来拿点手饰。给小杰凑钱。”

我返回去拿出钥匙,换了件裙子,把家门反手关住。

又一次走进这间充满灰尘气息的房间,我皱皱眉,有些讨厌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更讨厌后面那双肆无忌惮的眼睛,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后背。

看到化妆柜,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不放过每一个抽屉。

我心里一阵冷笑:就像恶狗抢屎!

翻了十几分钟,他再也找不到别的东西了,这才转过身,脸上挂着一副不满的样子,小心嘀咕了一句:“妈的,才这么一点!”

轻轻的一声“咣当”,他闻声看去,不禁大惊失色。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左腿的假肢倒了,我弯下腰把假肢扶起,摆弄了半天,也没有接好,我不高兴的把裙摆拉高:“这个牌子的假肢怎么这么难接!”

我抬头看了看,他就僵在那里,发出一阵牙齿打架的声音。

左腿接好了,我正要弯起身子,右腿又倒了下去。我心中一怒,还没来得及再弯腰,刚刚接好的左腿又倒了下去。

他终于憋出了一句高分贝的尖叫,把手里的首饰全抖落在地,连滚带爬的夺门而去。

我飘到化妆柜前,找出一对水晶耳环,对着镜子戴上,冲着镜子里的那张笑脸说:“有那么可怕吗,我不就没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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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01: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方楼上的鬼屋



快到期末考试了,所有的教室,自习室,阅览室忽然都挤满了人。“去哪里自习呢?”我骑车来到经济学院的教学楼。

书中待言,经院有一座圆楼,一座方楼,与旁边的小图书馆成“L”形,这两幢楼里面除了教室就是厕所;还有一幢高层,是办公楼。设计时显然欠了规划,三幢楼高高低低的一站,就被好事的人称为:坟头,供桌和墓碑。谁愿意呆在坟头里呢?所以平常人也很少,可以安静地自习。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圆楼居然在考试,进不去,方楼的人更多。我从一楼转到四楼,竟然没有一个空位。“看来又要白忙活了!”我懊恼地想。无目的的向走廊最尽头的一扇门走去。这扇门真奇怪,别的教室都是木门,唯有它在外面包了一层马口铁。“跟停尸房差不多!”我嘟囔着,轻轻推开门:“吱呀——”

里面是一个阅览室,大概是同学口中的经院旁边“经常能遇见超级mm的阅览室”吧。我平常只在外面见识过,从没进来过。想不到这里条件真的很不错,头顶的日光灯功率很大,照的整个房间都雪白一片。房间左边是书架,右边有很多书桌,两个人共用的那种。更重要的是——有很多空位!

我挑了一张坐下,才发现对面竟然是一个超超级无敌mm(是先坐下来呢,还是先“发现”呢?嘻嘻!)。学习重要,我可是好孩子!我这么想着,深吸一口气,拿出全真题做了起来。这里的桌子很奇怪,怎么白色的,弄得我很不舒服。难道不知道这样对学生的眼睛有伤害?岂有此理!

一套卷子做完,我抬起头来,想看看对面的mm究竟是什么模样(闭住嘴巴,不要流口水)。只见她一件白色的风衣,袖子长得几乎遮住了手,围着一条棕黄色的,细细的围巾。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面色白皙,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高高的鼻梁,头上戴着一副银色的耳机——只能看到这些了,她把一本书放在桌子底下,惬意的倚在椅子背上,哗啦哗啦的翻着。

她真美啊,不过,第一次见面就搭讪不太好吧……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她小声哼哼:“等待晚上,迎接白天;白天打扫,晚上祈祷。”王菲的《新房客》!

“同学,也喜欢王菲吗?”我鼓足了勇气问。

她似乎很诧异:“啊,你……叫我?”

“你在听王菲的歌吗?你也喜欢王菲吗?”

“对呀,你也喜欢王菲?”她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

所谓天下哲迷是一家,菲迷大概也是如此,我们很快就聊了起来。(学习又耽误了)我们谈到了《红豆》,谈到了《暧昧》,以及一切的菲情歌。直到她说:“太晚了,我要走了,明天见。”

“我送送你。”

“不必,明天见。”

既然不要我送,我当然也不好勉强,目送她走出房间,我抬手看看手表,才九点半,女孩子就是怕黑。我先睡一觉,睡到这里关门,再回宿舍看书。我这样想着,趴在冰冷的桌子上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大风吹醒的。咦,我怎么睡在外面的地上?我慌忙爬起来。一看表,已经半夜两点半了。看看周围,幸好我的自行车还在,经院各个窗口都已是一片漆黑,“还真狠,要关门了就把我抬出去,把我叫醒不就完了!”我恨恨的说。

结果那天我翻窗户进的宿舍,还差点被室友当作小偷暴打一顿。

第二天我又去了那里,她已经在等我了。

“你早。”我笑着说。

“你可晚了哦!”她也笑着说。

“啊,我答应过要比你早到吗?”

我坐下来,先和她聊了很长时间,话题又以王菲开始,又谈到了林夕,谢霆锋直到旁边的一位男生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她一吐舌头:“别说话了,看书吧。”

我像昨天一样掏出全真题,并不认真的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一阵倦意袭上大脑,我靠在椅子上,又睡了过去,结果……又翻了一次窗户。

在以后的一个星期里,这一幕不断重现。我白天去上课,晚上吃过饭后,就去经院的方楼四层的阅览室上自习,每次都能遇见那个谜一样的白衣女子,每次都要谈王菲,她似乎从没换过衣服,每次都是那一件白风衣,黄围巾,但总是一尘不染,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图便宜买了两件同样的衣服,换着穿。

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她时,她被逗得格格直笑。

但是我还不知道她的姓名,是哪个系的;甚至不知她在看什么书。每天都想问她,但总是被她把话题岔开。而最后,我总要从冰冷的水泥地上爬起来,翻窗户回宿舍。最后终于开始咳嗽,流鼻涕,终于理直气壮的去买新康泰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决定把这一切搞清楚。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

我像往常一样推开那扇包白铁的门,走到她的面前打招呼,在她的对面坐下来。聊了两句后,我就开始做题,一边写,一边暗暗观察她手中的书。一般说来,计算机系的学生不看《资本论》,法政学院的学生不看《物理化学》,从书上多少可以知道对方的来历。

真可气,今天她把书立在桌子上,又包着白纸书皮,根本看不见书上写着什么。咦,这几天来,她好像没有一次把书在桌子上摊开呀。奇怪的女人。

忽然,“呜……呜……呜……呜……”外面传来一阵哭声,在阅览室里听得很清楚。“又有死人吗?”我说。我们这里的习惯,在火化死人前一天要先烧掉纸人纸马,谓之“上路”。

不料她一下站了起来,把手中的书倒扣在桌面上,匆匆向门走去,撞得椅子“嘭”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慢慢回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的工作,围到那铁门前,一语不发的站了一个圈。

我看得呆了:“你们在干什么?门上要放电影吗?但是,这门包着白铁,漫反射效果大概不好……”我胡乱开着玩笑,根本没人理我。

“不会是要关门了吧?门又开不开,电梯坏了?大家都关在电梯里了?”我一面信口胡说,一面悄悄拿起对面她的那本书,“展星眸”望去,一下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书竟然是一本白纸,一个字也没有!

我慌忙翻开别人的书,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本的书,也全部是白纸!

好笑!真是个徒有虚名的图书馆,竟卖无字书!

我向那边望去,那些人还是围在那里。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于是过去,想拍她的肩膀:“我给你讲个笑话……”

不料手还没碰到她,她就突然回过头来,一眼看见我手中拿的书,大叫起来:“我的日记,谁叫你动了?”

其他人一下子全都回过头瞪着我,面色凶狠。

我只好连连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好奇,反正……我也什么都没看见。”那是日记?莫非是用白墨水写的?

她嫣然一笑:“没关系,反正你也看不懂,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还给我,哎呀,她来了!”

谁来了?门轻轻的开了,又一个白衣女子进来了——我为什么要说“又”?走路很轻,像飘一样。众人马上围了过去。你好呀,刚来呀,别担心呀,各种热情的问候响成一片,听口气倒象是球队欢迎新外援。

“我躺了三天,已经累了,想马上坐下来,可以吗?”新来的人开口了,声音脆生生的。大家忙说那没有问题,怎么会有问题呢,便忙忙的让出了一条甬道。她就那样轻轻的穿过人群,径直向我走来!我赶忙做出笑容:“同学你……”

“好”字还没出口,她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左脚迈步,右脚迈步,竟然就那么从容不迫的穿过了我的身体,像是一阵风,更象是一阵白色的烟雾,哪有实体的存在?

众人簇拥着她,一阵风似的,也从我身上过去了。

我顿时浑身汗毛直竖。看看四周,我顿时一切都明白了。

所有人穿的都是白色风衣,那异常宽大的白风衣!白色的灯光,白色的桌子,甚至一本本白纸书籍。这哪里是活人待的地方。我抓起书包,不顾一切的要冲出去,感觉她拉了我一把:“不要……”

不要什么,我要死了!我推那扇门,却怎么也推不开,才想到进来时就是推门,现在应该拉门才是,但是……这门竟然没有门把手!急得我用手指在门缝里乱抠。最后学着成龙的动作,用肩膀使劲一撞。

没想到这一下似乎撞了个空。我顿时觉得人飘了起来,感觉不到一切存在,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连象征真空的黑色也无法看见,我……还存在吗?……

我又一次从水泥地上爬起来,大声的打着喷嚏。看看天上的月亮,是那么明亮;旁边的圆楼静静的立在那里。摸摸身边的小树,硬硬的,是如假包换的真实。刚才会是一场梦吗?或者,这一个星期以来我一直在做梦?

我又去翻窗户了,这次是最后一次——以后有人叫我演罗密欧除外。

三天后,我在枕头下面发现了我丢在那个地方的化学书,还有一封信,纸又软又滑,墨水浅得几乎看不清:

坐在我对面的男孩,你好:

希望我们没有吓着你。坦白的说,我们确实是灵魂,就是通常说的鬼。

那天我看见你极度变形的脸,真得很可怕。我喊住你就是想告诉你不要从门走,那不是你该走的路。为什么你天天都睡过去?你难道一点都不奇怪吗?不然的话,我又如何把你送出去呢?你们的宿舍人气太重,我不敢去。不然,就应该把你送到床上才是。真是对不起,让你在露天睡了一个星期,一定感冒了吧。

其实,你也把我们吓得不轻。你想一想,在我们这里突然闯进来另一个世界的生命,是什么感觉?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真有传说中的“神秘通道”吗?

怎么那么巧你就坐到了我对面。七年了,我们的生活就是呆坐着,看那几本老掉牙的破书,没有红红绿绿的衣服首饰,没有我生前最爱吃的可爱多,也没有男朋友;直到你的出现。虽然你有一点油腔滑调,还有一点傻,但是谢谢你的那些好笑的或不好笑的笑话。你知道吗,我很久都没有笑过了。你说我笑起来很美,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恭维我,因为我觉得我脸上的肌肉很僵硬。

我想以后你再也不敢来这个地方了,这也好,反正这里不是你该来的。但是,千万别忘了我哟。我是国际经贸系的,叫我婷婷吧。

请你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你的化学书还给你,另附上王菲的CD一张,夹在书里。祝好。



我静静的把CD放进Discman,王菲的声音一下子冲破了天际:

张开透明翅膀,朝着月亮飞翔

搜寻最美一个,现世的天堂

越过世界尽头,跟随我的预感

乘着幻想的风,散落无数的光芒

这歌叫什么名字呢?我从没听过。我去问别人,也没人听说过这首歌,倒是有人问我:“是模仿秀吧?”

第二个学期我选修西方经济学,不得不又去了方楼。教室号竟然是409,每次下课我都飞也似的逃出去。同学不懂,我说:“千万别去图书馆,那里有鬼……”他奇怪道:“你从四楼怎么可能去图书馆呢,方楼这边是教室,那边是图书馆,但是中间根本没有门的嘛,真是。”

啊,没有门?……

半年后,我听见《流行音乐网》的DJ说:“下面我们来听王菲的一首新歌:《光之翼》。”于是,王菲又唱了起来:“张开透明翅膀,朝着月亮飞翔……”这是新歌?她送给了我一张六个月以后的CD?我实在没力气了。

十二月,王菲香港演唱会。我托朋友录了200分钟的实况,从进场时的喧闹,到退场后意犹未尽的高歌。三盘珍贵的SONY磁带,千里迢迢地被运来,放在我的手心。

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某一天看见一个男孩子半夜里在经院前的空地上,那么努力的想点燃三盘磁带和一束洁白的百合花,请千万不要惊诧。他是在纪念谜一样的他,也是在纪念他自己,纪念那短暂而难忘的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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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01:3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今晚回家喝汤



“记得明天早点回来,我熬你最爱喝的肉汤。”瑶关爱地叮嘱着正开门离家的丈夫奇,“要不要加件衣服呢?晚上挺凉的,我给你去拿吧?”

“不用了,来不及了,公司的事挺急的,好了,我走了!”奇已经走到了门外,似乎又记起什么,退了回来,“我还不知道明天可不可以回家……那就这样吧,走了。”

“什么?明天都不能……”瑶拿着手里的菜和刀紧张地从厨房赶出来,发现丈夫已经走了,迟疑了一下,便很着急跑向了阳台……

四天后……

整整四天高强度的工作使奇都快累到崩溃了,可他觉得一切太值得了。作成一份成功的报告,为公司挽回了几个大客户,避免了巨额的损失,看来升职的日子是不会远了。

走出会议室后,他可真的是舒了一口气,可能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了,所以疲劳也开始了肆无忌惮的侵袭,让他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感觉到了劳累。

他慢慢走到办公桌前开始整理文件,想到马上可以回家了,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真的,他太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嘿,年轻人,不要太拼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小瑶会不高兴的,快回去哄哄她吧,呵呵……”是张经理的声音,想必这几天奇的表现让这个一直很器重他的经理很是满意了。

“好了,我先走了,你也快点啊,还有,明天就在家休息吧,不用来上班了,大家都累了。”张经理笑着拍了奇一下,离开了。

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或许本不重,可对此时的奇来说,已然算很重了,他一下蒙住了,感受着从肩部蔓延至全身的麻木,随即是疼痛,他似乎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清脆响声,以及插入内脏的骨头轻微的“扑”一声,一瞬间,他想吐,可一阵眩晕后,他忍住了。

看来我真是太累了……

“回家?打电话?小瑶?”张经理的话似乎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奇忙掏出手机,拨一个熟悉的号码。

我怎么那么粗心,四天了,都没打个电话给瑶,她一定会担心的,可是,奇怪,她怎么也没打电话过来问一下,这不像她啊,难道真的生我气了?

该死,居然拨错电话号码,自家的电话号码!奇只得再拨一遍。

没人接……

奇似乎听见放在靠自己枕边的床头柜上的浅蓝色电话机发出了四声铃声,还是没人接……

晚上7点,她该在家的,应该是没听见吧……

四天前夜晚,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离开家的,由于接到了公司突然打来的电话,张经理急着叫他回一趟公司,然后他就匆匆出了门,当时瑶好象还有话没有说完。

走过楼下的时候,奇下意识地抬头,看见瑶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他,窗户开着,她就这么呆呆地站在窗口,差不多整个人的轮廓,很清晰。

那晚没有月亮。

有些起风了,风扬起她长长的发丝,拂在脸上,她却没有伸手理去,头发依然贴着脸,渐渐遮住了那张秀丽的脸庞,只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团黑。

她是穿着奇上次出差从深圳给她带回来的那件粉红色睡衣,可在这样的夜色里,想必再鲜丽的颜色都会被完全的黑色吞没。

奇朝二楼的那个模糊的身影使劲挥了挥手,天凉,快回屋吧。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那么呆呆地站着,没看见吗?奇开始怀疑她发丝覆盖下的眼神是否真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到底在干什么?

不管了,走了,张经理还催着要资料呢……

现在想想那晚要不是为了工作,本该在家里陪瑶一起吃饭的,她煮肉汤的手艺真是不错的,可能吃完晚饭,还可以一起去散散步,自从结婚后就很久没这样了。

好吧,希望能用今晚来弥补,如果,如果她在家……

电话的盲音给了奇回响那么多的时间,他已经数不清铃一共响了几下了,那么久了,在家的话没理由不接的啊,即使那么跟自己说了,奇还是没停止等待,因为他总觉得,她一定在家。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发小脾气?难道她知道是我?

算了,反正我现在就要回去了,等到家再说。奇刚准备关机,突然盲音断了……

有人接电话了?

没有“喂”,只有更沉寂。

在奇打算先开口的时候,电话那头似乎感应似的先出了声。

“奇?”悠悠的,很低沉,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声音。

“咳。”奇清了清嗓子,“瑶吗?是不是不舒服?感冒了?吹风着凉了吧?刚才是在休息么?吵醒了你吧?那个我……我要回家了!”

“喂,你在听?”奇不由为她的身体担忧,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而且,很凉。

“回来?”遥远的声音又一次飘来。

“是啊!”奇长长的舒了口气,“真对不起你,那天后都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工作太忙了,我也很累,对了,我这次表现好,应该不久会升职哦。”

没有奇认为该有的惊喜的声音,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恩……你,我反正快回来了,就不多说了,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罗嗦了?呵呵,今天高兴啊!好了,就这样了,等会见!”奇犹豫了一下,又补上一句,“今天有没有熬汤啊?我可是很想喝的哦……”

“汤?”突然有了反应,莫名的,奇反而觉得有点不自在。

“啊,是啊,汤,你熬的肉汤,我……”

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断了,又是一片盲音,奇一下子愣住了,下意识的手指又指向拨号键,想再打一个,可看着手机上的显示,不由让他很差异。

一个未接通号……

出差错了?这个手机也确实用了很久了,等这回领了奖金,也是该买个新的了,奇把手机放回了包中。

算了,一切等回去再说了,现在,就回家。

本来每天挤公车的奇今天破例叫了辆出租,不知是因为心情好还是只是想早点到家。

司机是个可能刚开车不久的小伙子,不修边幅的穿戴,乱糟糟的头发。他更有一双小的不可思议的眼睛,小到让人看不出一点眼球,不由让人怀疑他那两小块皱巴巴的眼皮下面是否真有别的东西存在。

而且他是个一言不发的人。

不过这时的奇还真是不希望别人来吵自己,因为一上车他就靠着坐椅睡着了,睡的很沉很沉,几乎完全没有意识了,他觉得自己都要累的虚脱了。

直到一个急刹车,直到那个面无表情的司机伸手向自己要车费,奇才清醒过来。

下车的一瞬间,他觉得似乎有人正看着自己,于是转过头,却看见那个司机也正转回头,可奇莫名的觉得司机那双看不出眼球的小眼睛里似乎藏着某种古怪的目光。

车有点摇晃不稳地开走了……

奇走进了熟悉的小区,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屋。楼道口,奇站住了,今天怎么没有管理员开电梯?居然连顶灯也没有开,现在想起一路过来似乎都没见着有路灯开着。

停电了吧?看来还是大范围停电,奇怪……

奇一边想着,一边借着微弱的月光,踏上楼梯,突然只觉得脚下滑了一下,他竟摔倒了,这一摔,也把他摔的更清醒些了。

他费力站起,只觉脚后跟一阵刺痛,扭着了吧,下意识地他用手抓住扶手,并诧异于上面何时竟积了那么厚的一层灰。猛一抬头,竟看见有个人影从底楼东家走了出来,手里似乎还抱着什么,实在看不清样子,可那个身影,那个姿势,底楼王家阿婆?

昏暗的月光下,那个影子显得有些莫名的诡异,动作很慢,延着墙,缓缓地移动着。

“王阿婆……”话音像卡在了喉咙里,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紧张地抓紧了扶手,两眼写满恐惧地死死盯着墙边。

那个人影站住了,而且转过了身来,奇屏住了呼吸……

奇觉得自己看清楚了,即使在这样的夜色里本该是不可能的事情,那确实是王阿婆,而且她现在正笑着看着自己,很古怪的笑容,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从脚底升起的凉意一直蔓延至全身。还有她手里的,那好象是个孩子,是一个婴儿,好象死了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突然那婴儿开始转动头,朝着奇,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骤然的一阵刺痛,奇用手揉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时,发现面前不过是黑暗的过道和楼梯,并没有王阿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婴儿。

“呵呵,我真是太累了。”奇自嘲地笑笑,“怎么会看见王阿婆呢,居然还有什么婴儿,太可笑了,底楼那个凶老太婆不是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了,今天该是头七,怎么可能抱着个孩子在楼道里走动?我看自己都有点神经错乱了。”

奇甩了甩头,继续上楼了。

本只是想轻轻地敲门,结果一碰门就开了,是瑶给留的门吧,她以前也经常如此。

走进屋,发现灯开着,奇看见瑶了,她就坐在餐桌旁,是正对着门的位置,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盯着门,也盯着奇,却没有表情。

“呵呵,我回来了……”奇笑着说话,他受不了屋子里太过沉寂的气氛,“怎么?你真的等我吃晚饭?现在要8点多了吧?呵呵,我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奇走到餐桌旁坐下,“好,我看……”话没说完,他愣住了,因为桌子上只有一锅清汤,没有饭,更没有其他菜。“这……你是不是已经吃过了?”

“喝汤吧。”瑶盛了一碗清汤递给奇,“喝汤。”

“你不喝吗?我帮你盛?”奇自觉是自己这几天实在对不住瑶,所以他咽下了心里所有的疑问,随着瑶吧。

“不,我不喝。”瑶依然是没有表情的摇头,“你说过,你要喝的,你说过晚上回来喝汤的,你喝。”

“哦,好,你吃过了,那我喝罗!”奇吹了吹汤,却发现汤上竟没有出现一丝波纹,看来汤真的很浓啊,他喝了一口,温度居然也很适中。

“这汤……这汤炖了很久吧?味道……很浓啊。”奇皱了皱眉头,“恩,很好喝啊,不过我好象这几天太累了,又没吃什么东西,胃里还真有点不舒服。”

又喝了一口,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不过奇忍住了。

“你加了什么特别的作料么?味道好象和以前有些不同啊。”奇在逼自己喝下汤,其实他实在觉得汤的味道十分古怪,可又说不清楚古怪在哪里。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都四天没回来了,你怎么都不说话?”奇看着瑶,觉得她的样子确实反常。

“恩,不舒服……喝汤吧,好喝。”她仍在低声地嘀咕着。

“是么,真的不舒服?好,我喝汤。奇怪,这是什么?”奇从嘴里吐出一个东西,掉在了桌面上,碰出了响声,是个戒指,“你的戒指,怎么会在汤里?煮汤时不小心吧?”

“戒指,戒指,哦,忘了取下来了……”可瑶却并没有伸手去拿戒指,还是呆呆地坐着,“喝汤,喝汤吧……晚上回家了,要喝汤……”

“好,我喝完了!”奇把碗放下,拿起了戒指,“我帮你戴上吧,我看你还是早点休息了,我也很累了,要不明天我带你去看医生?是不是头疼?”

奇伸手拉过瑶冰冷的手,轻轻给她带上戒指……

可头部突然袭来剧痛,奇只觉得眼前一黑……

戒指掉在了地上。

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可头还是很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于是支撑着坐起来。

接着他看见瑶了。

瑶就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把刀,正背对着他,而且,正在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依然是穿着那件粉红色的睡衣,淡淡的粉红……奇笑着看她,想站起来,可突然,他的表情变了,那是那件睡衣,可那个颜色……那已经不是粉红,那个颜色在转变,渐渐地,变深,变的鲜艳,变的刺眼,那个是深红色,那是血的颜色……

那个颜色在扩散,扩散在衣服上,扩散到了瑶的身上,扩散在奇的眼前……

“瑶!”奇大声喊出这声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晚上7点,张经理和太太在一起准备晚餐,电视开着,他们有看新闻的习惯。

“本台报道,昨晚6点半在**路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出租车司机李某当场死亡,此事交管部门正在进一步的调查当中……”

“哇,你看,这个人死的真惨啊……还很年轻啊,我今天上午就听人说了,说这人是被挤死的,到后来连眼球都被挤出来了……真惨哦……”张太太一边端菜,一边大惊小怪地唠叨着。

“恩……”张经理轻声敷衍着,他知道她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啊,对了,我今天还听说一件事哦,说是有家人家小孩丢了呢,都一个星期了,还没找着。”

“现在丢小孩很多啊,你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张经理仍看着电视,实在无心理睬太太。

“可是这个不同哦!”张太太压低了声音,“因为我听说,这个孩子是被鬼拐掉的哦……是个死掉了老太婆,你说这老太婆是不是吃小孩的厉鬼啊?这事还真悬哦……”

“无稽之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好了好了,吃饭了,别罗嗦了!”张经理实在无心再听老婆唠叨了,便坐下来吃饭了。

“本台报道,这是一起离奇事件,家住**路****小区的奇与瑶是一对夫妻,今天早晨,他们的邻居孙太太由于闻到古怪的臭味,而找到他们家,发现门未关,进屋后,竟发现瑶与奇躺在地上,瑶已经死亡,而且死状恐怖,但奇似乎是睡着了。惊慌失措的孙太太报了警,警方到达后勘察了现场,经法医检验,死者瑶确定死于4至5天前,是一起意外死亡事件,其可能在快速奔跑中滑倒,手里的刀刺进了身体,导致内脏破裂,当场死亡。

可令警方不解的是,死者丈夫奇竟会睡于尸体旁边,且对一切似乎一无所知,但碍于其现在的精神状况,警方决定在其接受精神科治疗与鉴定后再进一步了解情况。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现场,警方发现一锅熬了不久的汤,而汤里的物体可能是死者瑶的一只手……”

“天那,怎么有这种事情的!”张太太紧张地看着丈夫,“那个奇,那个奇不是你们一个公司的吗?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夫妻俩不是还来我们家吃过饭?”

“你别嚷嚷,闭嘴!”张经理冲着老婆喊了一声,又说不出话了……

两个人呆呆地坐了好一会。

“这个……好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这种事……不要再想了,怪恶心的……”张太轻轻地开口说话,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默了,“我给你盛的汤,你趁热喝了吧……你都好久没在家里喝我熬的汤了……”

她递过一碗汤,放在了张经理的面前,那碗汤很浓,而且冒着热气,热气里夹着淡淡的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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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01: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恐怖画室



灯光把它的黑影投在地板上,我的灵魂啊!

恐怕将永远跳不出那浮动在地板上的黑影。

——爱伦。坡

如果我对你说,我过去曾经是个很不错的诗人,你可能会觉得可笑,因为我现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但这是真的,我写过不少非常动人的诗篇,就像我现在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假如把那些诗和我做的事摆在一起,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同一个人的所做所为。

也许还毕竟存在着一点文化良知吧,当我从一天的放浪形骸中脱离出来,独自面对自我时,常常会涌出些伤感和自责,就像现在,夜深人静,雨声凄凄,无法排遣的寂寞使我想起了旧日的好友,尤其是画家陆漫和她的那间画室。我打开那个早已尘封的抽屉,里面放着几本书和朋友的信件,我从一本相册里,找到了那张速写,这是陆漫给我作的面部写生,她捕捉到了我瞬间的表情,焦虑,无奈,还带着些狂妄,比照片都传神。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微微泛黄的速写纸展开,一看不由呆住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什么都没有,白纸一张。也许拿错了?我又翻了半天,抽屉里没有其他纸了,是这一张绝对错不了,可我的头像哪去了?尽管存放的时间很久了,但总不至于把用碳笔画上去的清晰的画面也放没了吧。不可能。

我开始细细地研究起那张纸来。不错,是一张白纸;我又把它对着灯光,像看底片那样仔细观察,这次,我隐隐看到了几缕阴影,阴影似乎在蠕动。我揉了揉眼睛,又把目光转到别处,然后再朝向那张纸。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那张纸上竟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这张面孔神情抑郁,呆滞,甚至是痛苦。渐渐地,透过模糊的画面,我感到这张面孔似曾相识,我竭力辨认着……终于,我看出了——确切地说,应当是感觉出——这是陆漫的情人。

我不敢再面对那种痛苦的神情。

我把速写纸从灯光处拿开,它又恢复了空空的原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把纸放回到抽屉里,然后呆呆地坐在桌旁。

我也不知坐了多久,只听见外面的雨一会儿哗哗下得很大,一会儿又变得淅淅沥沥。

突如其来地,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我要去陆漫的画室。我要见她一面。

我再次拿出那张画像,把它揣在怀里我依稀记得她那间远在乡村的画室。不过,在这样的雨夜,加上事隔数年,我还能找到吗。但我不管这些,反正我今晚一定要见到她。

当一个人莫名其妙非要去做什么不可的时候,我相信那一定是来自另外的无形的力量,这种力量目前我们尚无法为它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

外面漆黑一片,雨基本上住了。地上的水很多,没走多远,我的鞋里就感到湿漉漉的了。我一手拿着一把没有撑开的伞,怀里揣着那张画像,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记忆中的方向,一路走去。

回头望望,我居住的公寓已经远远落在后面了,我的房间的灯仍然亮着,我走的时候忘了关。我并没有在意,亮着就亮着吧,我似乎在心里有一种不打算回去的下意识。

我感到有些累,可地上满是水,不能坐下来歇息。我想起就快到那个新近才治理的小河了,小河边上盖了几个凉亭,里面还设了一些石桌石凳,可以坐坐,喘口气。我紧走几步,听见了小河湍急的流水声,可见雨的确下得不小。隐约能够看见凉亭的尖顶了,我走进去,找了个石凳,用手扑了扑,就要坐下来。这时,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看见一个黑影也随着我坐下来。我急忙扭头去看,亭子外,只有树影在晃动。这个时间,这里不可能有人。我打消了疑虑,掏出一棵烟,但打火机怎么也不出火,我只好又将烟放回去。突然,我觉得背上有一只手搭上来,我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什么也没有看到。我本能地把手伸向后背摸了摸,衣服湿湿地贴在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我过于神经质了,这不符合我的性格,这些年,我努力使自己变得麻木和冷漠,把那些无用的多情与敏感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本打算坐一会儿就走,不料这一坐却更累了,两脚沉得像坠了秤砣。这可不行,我强打精神,站起来,走出凉亭。我又一次看到那个黑影就在我的身边,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心想这可能是过于困倦的缘故。不管它,走我的路。

我一直感觉到黑影在与我同行。我扭头看时,什么也没有;但是我的眼睛注视前方时,我的眼角就能瞥见它。

天上的云层比刚才疏朗了些,久处黑暗的眼睛也能隐隐看清周围的东西。我的精神有了些恢复,我甩开双臂,大步流星。希望能快些到达那个村落,那间画室。

走出很远,我才发现我的雨伞忘在亭子的石凳上了。算了,一把雨伞不值几个钱,而我实在没有把刚才的路重新走一遍的力气了。其实这段时间我简直是在梦游,不是我的意识指挥着双腿在走,仿佛我的腿从我的身上分离了出去,或者说它们成了我身外的某种运载工具,载着我在这黑夜里游荡。

腿在一座院落前停下来——就是这里,我对这院落印象很深。它是陆漫精心挑选的地点,远离都市,依山傍水,富有田园风味。当年我一踏进这个小院,就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而陆漫的超凡脱俗的气质,美丽高雅的容貌,更使我心猿意马,心旌摇动。

此刻,我站在这个经常出现在梦中的院落,却没有勇气敲门。我还记得她的房东是一个十分清瘦而又精明的老太太,举止言谈不像乡村的粗俗之人,倒有大家闺秀的风度。看样子,她十分喜欢陆漫,对接近陆漫的男人,总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眼光容易让人想起一位负责而又挑剔的母亲,在为自己的独生女儿挑选女婿。我不喜欢那种目光,但每次来见陆漫,又不得不忍受这目光。

我冒着雨走了十几里路,然而到了这里,我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我犹豫着,甚至想原路返回。这时,我的眼角再次看到那个影子,它掠过我的身体,向大门飘去。

门无声地敞开了。

南屋就是陆漫的画室。灯亮着,看来她度过的也是个不眠之夜。西屋卧在黑影里,那个老太太准是睡了,这对我倒不是个坏事。我径直朝南屋走去。

门再次为我自动打开了。开门的竟是那个精明的老太太,她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但眼光丝毫不变。我站在门口,浑身不自在。

我避开她的眼光,向屋里望去。屋里的陈设一如从前,突然我发现墙角立着一把伞,那伞是我的,没错,上面还滴着水,而我明明把它遗忘在凉亭的石凳上了,怎么它又出现在陆漫的房间里呢?我想到了黑影——是它,一定是它干的。

“这么晚了,来做什么?”老太太说话了,我这是第一次听她说话,好怪的声音。

“我找陆漫,请让我进去。”我回答。

她侧开身,意思是让我进屋。我也侧了侧身,从她一旁进了屋。

房间里一股浓浓的印度香的味道,有点刺鼻。四面墙壁上,悬挂着陆漫的画作,由于大都是毕加索式的笔法,显得光怪陆离,变幻莫测。我犹如置身在另一个奇异的世界中。

屋子的中央立着一个硕大的画架。画架上钉着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我走近前,看清了这是一幅风景画,这幅一改陆漫平时的风格,景色是写实的,十分逼真,画面的主题是—片湿热的林带,整个调子呈黑褐色,让人感到郁闷,压抑,天空阴沉沉的,几块凝固的云彩似乎随时要掉下来。最引起我注意的是树林中间的那片浓重的黑色,尽管用了不少笔墨,但我看不出那是什么。旁边还有一个女子的身影,披着长发,这是这幅画里唯一的人物,脸部和五官还没有画好,但从体态上,我认定那就是陆漫自己。她为什么要画这么一幅画呢,而且把自己也画了上去。

身后似有细碎的响声,我回头去,那个老太太正无声地盯着我。我不敢与她对视,又把头扭回去,那幅画再次跃入我的眼帘,我发现就在我一回头的工夫,它变了。中间的黑色在涌动,那位长发女子却不见了。我揉揉眼睛,正想看仔细,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还是来了”陆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边,她穿一身类似睡衣的白色套裙,一头秀发遮住了半个脸,透过浓密的发丝隙缝,仍然能够看出她的脸色十分苍白。

听她的语气,好像知道我要来。

“画带来了吗?”她问,倒把我问糊涂了,“什么画?”我猛然想起我放在身上的那张奇怪的纸,急忙说:“带来了,带来了。”

“太好了,我正等着它呢,不然,我这幅作品就无法完成了。”她的话音明显地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愈加诧异了——她怎么知道我要来?又怎么知道我会带那张画来?但我还是把手伸进衣兜,去拿那幅画,一边对她说:“我就是为它来的,你给我画的像怎么消失了?”

陆漫劈手夺过那张纸,接着爆发出一阵狂笑。

她利落地抖开那曾经是我的肖像的纸,“好好看一看,什么都不会消失的。”

我吃惊地看到,那张纸在她的手中变成了黑色,与那幅画上的黑色如出一辙,不过这次的黑色是涌动的,很粘稠,浓重,有些地方在冒泡,并且有个物体在黑色中挣扎。我正要仔细看那物体究竟是什么,突然,一只大手从黑色中伸出,手上滴着像沥青一样的东西,直直的向我伸来,几乎触到我的脸。我本能地抬手去挡,但我的眼前一片黢黑,同时,我听到陆漫的声音,“再仔细看,你会看到许多,不会的,永远不会消失。”

这是一片可怕的沼泽,粘稠的泥浆加上森林的腐败物,使它看起来犹如沥青,很远就能嗅到它发出的浓烈刺鼻的怪味。我不知道是怎样形成的,但我最初看到它时,并没有像陆漫和他的情人那样产生厌恶,而是心中隐隐一喜,当时我也说不清喜从何来,于是我对这喜有了一种恐惧感。

陆漫说:“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她的情人自然赞成。我却说,你看这是一副多么好的题材啊,森林,沼泽,要知道这样的景色可是不多见啊。我的话似乎打动了她,她竟然退后几步,眯起眼睛,开始观察起来。

“真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呢,这真是一幅绝佳的题材,不愧是诗人啊。”陆漫兴奋的像个孩子,马上就要去拿画夹。我发现她的情人脸上明显地现出一丝烦躁的神情,是因为沼泽的恶臭还是因为我给陆漫出的馊主意,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艺术家一旦动了创作的灵感和激情,是根本不管环境如何的。再说陆漫的情人烦不烦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瞧不上他,这人是个闷葫芦,一点情调都没有,我不明白一贯挑剔的陆漫怎么会选这么个男人做情人。

从陆漫找了这么个男人,我就后悔这些年来我怎么就一直没去向她求婚,一则我和陆漫太熟,男女之间太熟了,产生的往往是亲情,而不是爱情;再就是我总感到冰清玉洁才貌兼备的的陆漫一定有她更高的追求,我对她所有的只是兄长般的关怀以及对她人格的尊重,甚至是崇拜。陆漫也从不把我当外人,在我面前无拘无束,有什么心事都和我说。可自打她恋爱以后,我对她的感情便起了微妙的变化,情欲的比重增大了,还搀杂着一种愤愤不平,好像本来属于自己的一件宝物眼睁睁地被别人夺走了,尽管表面上我装得和平常一样。

陆漫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些,像今天,她甚至还约我同他们一起出外野游,这个小丫头不知道我心里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和妒意。我的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默默地说:陆漫是我的,我的……

那时,我还一门心思地爱着诗,陆漫是我忠实的读者,她说她的几幅成功的油画都是来自我的诗的灵感,我的几本薄薄的诗集早就成了她的枕边书。我相信陆漫的话是真的,她从不会故意恭维人,我自然十分高兴;但即使这样,我仍然同她保持着柏拉图式的友谊,现在想想我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傻瓜。

“今天太晚了,还是明天再画吧。”陆漫的情人说。我这才发觉我有些走神。

陆漫转过身望着我,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太阳已经西斜,林子里的光线暗得如同黄昏。我也感到十分疲倦,就说,“还是先找个过夜的地方吧。”

“不过要离这个臭池子远点,挨着它睡觉,我可受不了。”陆漫的情人又说。

“不能走得太远,回头找不到这儿。”陆漫的口气像发现了新大陆或风水宝地一般。陆漫的情人一撇嘴,不屑地说,“就这里啊,隔着八百里也能闻见它的味,保证找得到”。

陆漫瞪了她一眼,生气地说,“你这人永远也提高不了层次。”我示意陆漫不要说了。

陆漫的情人一边走,嘴里一边还嘟嘟囔囊,“我就不信,守着个大粪坑就算有情调,有层次。”

我怕陆漫听到再和他争执起来,就一个劲地打岔,分散陆漫的注意力。心里暗暗骂着陆漫的情人,这家伙怎这么肉。另一方面也有点高兴,这种类型的人陆漫绝不会和他相处太久的。然而事实很快就证明了我这一推论的错误。爱情是不能按照人的正常思维来论定的,它的微妙就在于此,男女双方都在其间扮演着连自己都认不出的角色,玩着一种无规则的游戏。

那个夜晚,现在回想起来,我不敢相信是否真实地经历过,它更像一场破碎得无法拼合的梦,所以如今讲述起来,也只能是像梦呓一般的只言片语。

……我看着那双求助的手无力地挥动着,灰黑的泥浆已经漫过了头顶。只有那双手,那双无援的手……

喊声消失了。周围恢复了平静,偶尔传来一两声不知名的夜游动物的啼叫。

是我把他推下去的吗……?

不是,明明是他自己走下去的,我眼看着走下去的。

他为什么要走下去呢?

那个野营的小帐篷。

他两个住在里面。

我们那晚的野餐吃得很愉快,都喝多了酒。后来他们就进了帐篷,我好像主动要求守在外面担任了望哨。那天不知为什么我特别的殷勤。

再后来,我就听见了那种动静。

男人和女人只有在那种关头才会有的独特的动静。

就是这么一个让我不屑的男人,竟然占有了……

怨恨。悔恨。妒忌。心在绞痛。

声音愈演愈烈。他们忘乎所以了,根本不顾门口还有一位旁听者。

在这样的森林,在这样的深夜,听着一对男女纵情地欢娱,而那个女人又曾是你心爱的,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呢。

我麻木地坐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

天越来越黑。

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久了,会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消散了,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你看不到自己,也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人在这种时候,发出的念头是奇特的,连自己都不相信这是自己的思维。如果你曾做过亏心事或想要做亏心事,可千万不要一个人长久地呆在这种黑暗里啊。

我的眼前浮动着一对赤裸的躯体,纠缠,蠕动……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了。我站起来,想离得远些。这时,帐篷的一角掀开了,一个黑影钻出来。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都怨那个夜晚,它太黑了,不然,我也不会动这个凶险的念头。

他对着一棵树撒尿。看来酒还没醒,加上刚才的一番忙碌,他显得疲惫不堪,上身摇摇晃晃的,他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拿着自己的那件物事……

一定是有什么神灵或是妖魔在黑暗中操纵着我……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他转过身来,目光迷离。

“还没睡吗?”我问道。

他摇摇头,仍然一付懵懵懂懂的样子。

我不再理他……

我走出几步,听见身后有动静,回过头来,原来是他跟着我。

莫非他在梦游?

我引领着他,在黑暗的树丛中穿行,离帐篷越来越远了。

那片沼泽就在前面了。我再次闻到了那股袭人的恶臭。

他像个影子一样跟在我的身后,不过现在他没有抱怨那令他厌恶不已的味道。

“你热吗”?我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坏了,如同另一个人在我的体内说话。“你看,多清凉的池水啊,下去洗个澡吧。”

那个影子离开我的身边,径直朝沼泽走去……

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帐篷。

已经拂晓了,但林子里依旧黑暗如初。

她站在帐篷前,像在等待着什么。在这远离人烟的密林里,只有我,和她。这种处境的本身已经让我亢奋不已。

我抱住她,同她一起翻倒在被露水打湿的草地上。

令我不敢相信的是——她竟然还是处女。

“你……怎么能这样……。”事后她喃喃地说。

“你们……难道没做爱吗?”我发自内心地问。她摇摇头。

可我听见的那种声音又来自何处呢?

那一夜,对于她,对于我,都是那么不真实。

他的失踪归结于他的梦游症,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这个毛病。但每当我看到她注视着我的目光,我总觉得她早已知道了这一切。

自打那一夜之后,我们再没有过那种关系,“只发生过一次的事就像压根儿没有发生过”。我记得一位外国的作家这样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夜我也就等于什么也没有做。假若不是今天这个雨夜,我真的就如此深信不疑了后来,我就放弃了我的诗人生活,彻头彻尾地沉沦下去,所有这些,我相信都与那个晚上有关,都与那片沼泽地有关。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陆漫的画室。

雨又下大了。

我不知要到何处去。

我感到所有的事物都在这个雨夜变得虚幻和不可企及;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大对头,就连我的记忆也出了问题。比方说,我这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可我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我好像听说,陆漫已经死了,是被烧死的,而放火的就是那个房东老太太,她把自己、陆漫和那个美丽的农家小院化做了一片灰烬。至于放火的原因,说什么的都有,但却死无对证了。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能是在酒后,或者正在寻欢作乐之时,在那种时刻,我的记忆和感觉常常是恍惚的。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陆漫,不管她是人是鬼,都要弄个明白。

透过雨幕,我没有再看到那个农家小院,却闻见一股股强烈的刺鼻的恶臭——天哪。

我的头上撑起了一把伞,一个声音在说,“跟我走吧,你看,这是一副多么好的题材啊”。

渐渐地,我感到淋到我身上的根本不是雨,而是粘稠的泥浆和腐烂的物质,它们紧紧包裹着我,挤压着我,浸染着我。

我本能地伸出手来想抓住些什么。我最后的目光看到的是一个黑影撑着我的那把伞,向远方走去。

我被某种东西吸附着,一直沉下去。过程很缓慢,也很痛苦。

她的那幅画终于完成了——我在冥冥之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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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02: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早 餐



还有两个多月,梓杰和莉柔就要结婚了。一切都装置的差不多了,只是两人仍住在一栋旧楼里,就等着结婚搬到新家了。

好事将近,却偏偏发生了一件让大家都出乎意料的事。一晚,梓杰在半夜两点钟左右,坠楼身亡了。

警方经过详细的调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初步定论,由于阳台的一角损坏程度颇大,致使梓杰在半夜收取晾干的衣服时,不慎失足坠楼。

莉柔哭得死去活来,怎么也不肯相信梓杰就这么去了。几天下来,原本丰盈的脸庞也开始日益消瘦。整天以泪洗面,心痛的埋怨着梓杰,嘴里经常念叨着,你为什么要在半夜收衣服,你为什么要在半夜收呢......

莉柔的好友茱叶也很难过。莉柔的父母又正好出外旅游了,一时也无法联系。看着整日悲痛的莉柔,茱叶又怕她一时想不开,于是便请了假,整日陪在她身边。

莉柔开始变得精神恍惚,常常魂不守摄的抱着梓杰的相片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会忘了把衣服收起来呢,梓杰,你为什么要在晚上收呢,白天收不好吗?

茱叶看在眼里,总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为了让莉柔好起来,茱叶想尽了办法带她到外面散心。渐渐,莉柔也开始慢慢接受梓杰去世的事实。

在梓杰葬礼的那天,下起了小雨。茱叶不敢带莉柔去,生怕她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歇斯底里。幸好莉柔也没有提起此事,或许承受不起打击的女人最喜欢逃避现实吧。

每晚,茱叶都会煮一杯牛奶给莉柔。可多半时候,莉柔都不肯喝,反而逼着茱叶喝下去。茱叶喝完牛奶,便睡得格外香甜。

一早醒来,莉柔倒做好了早餐。一片吐司加两个煎荷包蛋。

莉柔的精神也比前几天好多了,脸上偶尔会挤出一丝笑容了,虽然那个笑容十分勉强。

吃了几口,茱叶觉得这荷包蛋的味道似乎有些怪怪的。

莉柔咬了一口吐司说,你怎么那么早起来做饭呢,这些东西再热一下就不好吃了。

茱叶心里叹口气,莉柔的这个心病,真是不轻啊。

第二天早上,莉柔早早的就把茱叶叫了起来,拉着她走进厨房。厨房里的用具乱成一团,简直像有小偷光顾过。桌上明明摆着两盘煎好的荷包蛋,茱叶摸了摸,早已凉了许久。莉柔哭笑不得,你做饭怎么这么可怕呀!茱叶差点脱口而出,这不是我做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吃完早餐,茱叶装作随意一问,你和梓杰平时早上都吃些什么啊?

莉柔停止收拾,眼神直直得望着窗外,每天早上,梓杰都会煎荷包蛋给我吃,就像你这几天给我做的一样,可是……唉……

茱叶只觉得后背涌上一丝凉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茱叶想了几天,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看多了灵异故事的她,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暗自猜测,难道是梓杰太爱莉柔,每晚回来给她做饭吗?只怪自己每晚睡得太死,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

今晚,就是梓杰过头七的日子了。临到晚上,刮起了风。莉柔一反常态,吃过晚饭,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趁她睡熟,茱叶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整间屋子亮亮的,这才有些安心了。

快两点了,电视里好一点的节目都演完了。茱叶拿出一叠白天租回来的影碟,打了个呵欠,继续看了起来。外面的风刮得很大,侧耳仔细倾听,还能听到“呼呼”的风声。茱叶*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到梓杰从电视机里钻了出来,嘴一张一合的,说了很多话。

一阵怪笑,把茱叶从梦中惊醒。电视里正在放周星驰的搞笑片子。看了看表,差十几分就三点了。

卧室的门开了,莉柔半睁着眼睛,身子僵硬的走了出来,似乎没有看到客厅里的茱叶,直接拐到了厨房。

茱叶感到有些奇怪,起身悄悄的走进厨房。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莉柔把厨具翻得乱七八糟,煎好四个荷包蛋,然后又慢慢走回卧室。

第二天,茱叶陪莉柔去了趟医院。莉柔这才知道自己早已患上了梦游症。

茱叶知道,莉柔在潜意识中,还是无法接受梓杰的去世,一次又一次的在半夜煎荷包蛋,仿佛梓杰从未离去。只是,她不忍心告诉莉柔自己昨晚做的梦,那个梦到现在还让她记忆犹新。

谁都知道,如果把正在梦游的人叫醒,是会吓死梦游人的。可没有人会知道,梓杰早就发现莉柔遗患有梦游症了。就是那晚,莉柔半夜梦游走到阳台去收衣服,梓杰怕她出事,就抢先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阳台的缺角处,以防不测。莉柔却毫不知情的,亲手把他推了下去……

可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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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6-2013 02:0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打雷劈



如果是悟空那样的金刚不灭身,被天雷劈了几千次什么事没有,那不稀奇。但如果是肉体的人类,被雷劈了,后果是什么呢?

我曾经遇到过很多有人被雷劈的事件,多发生在夏天,那人大多数就劈成了一团焦炭,而少数幸存的,浑身跟深三度烧伤似的,不是有钱人,那肯定也死定了,因为换不起皮。

但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怪事,傻三上高中的时候,有个好朋友叫黑子,黑子的邻居张阿姨被雷劈过三次,比避雷针效果都好,下面我们就讲讲她的故事吧。

张阿姨才40多岁,但已经是一代奇女子了,因为被雷劈了三次还好好的活着,大家都觉得张阿姨确实雷人。

第一次是在一个下雨天,当时是傍晚5点半,天空依然阴霾却没有鸽子在飞翔,大雨哗啦啦地下着,张阿姨是在邮局工作的。当时她下了班,打着一把大伞往家里跑。

雷雨天一般是不能跑的,因为雷和狗一样,你越跑它越追你,当时她路过一个同事身边的时候,那个同事还提醒她,张姐姐,你慢慢飞,小心后面雷在追……

但是张阿姨并不理会,下这么大雨的天气,她得赶紧回家,天空越来越阴沉,四周渐渐黑暗起来,就像是奥尼尔的脸一样黑了。那风雨中,一漂泊着几把雨伞。

张阿姨很豪爽,她打的是一个大的带尖的那种伞,她在雨中飞奔着,就像是一副风景画——一个中年女子,在那风雨中,举着一个避雷针飘舞……

咔嚓,天空闪烁起一道电光,飞流直下三千尺,直砸在了张阿姨的雨伞上,张阿姨连一句“啊”的台词都没来得及说,就倒地了。

但是张阿姨没有死,只是被击昏了,手被烧伤,经过治疗,很快出院了。大家很惊奇,说张阿姨,你都遭雷劈了,你还没事,那你可以做很多很多坏事了,因为雷劈不死你啊。

张阿姨气坏了,说我不过是拿错了伞,才把雷引来的,你们怎么那么迷信呢。但是她还是觉得很倒霉,那么多的人,这雷怎么就偏偏爱劈她呢?她不用IP卡已经好多年了啊。

对于很多人来说,第一次都可能是痛苦但却难忘的,因为没有人被雷劈了,还觉得快乐。但是第二次很快就接踵而来了。第二年的夏天,又下雨,是午后,张阿姨心里挺害怕的,她打着伞去吃饭,她不敢跑了,怕雷又来追她,她也不敢打那种避雷针式的雨伞了,打了一个三折伞,还是塑料堵头的。

她慢慢地走着,慢慢地,走得很小心。但是,雷并不是狗,雷,是疯狗。你走这么慢,那雷的枪筒不是很容易就瞄准了吗?我想如果我是雷神的话,也会选择这样走得这么慢,生怕雷劈不中的人开枪。

所以,天上又闪起一道电光,咔嚓一声,张阿姨中弹了。

不过这次是后背,烧了一大片,经过很严重的治疗,她才康复。但是她得病了,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上的,她在下雨天就不敢出门,因为她怕被雷劈。这雷也太没准了,走快了要劈,走慢了也要劈,比交警还没准。

又一个夏天的早晨,大雨瓢泼,雷声阵阵,张阿姨起床了,一看这个情况,赶紧给领导打电话请假,说不敢出门,怕雷劈。

领导很体谅她,就给了她假。

他丈夫也体谅她,就说等雷停了再上班,先在家里陪她。

她终于安心了,冲了两杯咖啡,丈夫坐在沙发上,她站在落地窗旁边,一边喝咖啡一边看雨,多浪漫啊。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雷有阴谋阳谋,她正欣赏了雷雨,心中想,雷啊雷,我不出门,你劈不到我,你劈不到我。

正想这,忽然天空一道电光,照得她眼前一亮,她赶紧往后跑,就看那电光朝他们家玻璃就来了,咔嚓哗啦,他们家的落地窗碎了,她又一次倒在了雷劈之下。

雷,就如同小李飞刀一样,例无虚发,想射谁就射谁。

这次张阿姨有点惨,全身大面积烧伤,更是治疗了好久才治好。

大家奇怪,说这雷都能窜到屋子里来劈人?而且这张大姐被劈了3次都没劈死,她还挺扛劈的啊,说不定劈多了劈出抗体了,以后不就怕雷了呢。

但是张阿姨这回可怕了,雷都非法闯入民宅了,她能不怕么,再以后遇到雨天,哪怕是斜风细雨没有雷的雨天,她都躲到没有窗户的屋子里,盖着辈子。

要说,其实张阿姨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人还挺随和的,但是为什么总让雷劈呢?我们没办法总结,总不能说人家长得像避雷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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