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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天微笑

10大經典感人靈異故事集(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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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9-5-2008 02:2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這次的沈睡是一段很長的回憶,以前這些回憶只是片段的出現在她眼前,而現在卻完全的重演了一遍,更讓她確信找到了他。眼淚回來了,她的眼淚只因他存在,原以?麻木了的她,從沒想過夢境裏重演的回憶會讓她的心那痛,淚由眼角流出,她睜開了眼睛卻感覺到了黑暗的降臨,而他坐在她的電腦旁瀏覽著她網上的文章,黑暗中她由後面抱住了他,換來了兩人的沈默……
  迷失……”,他低聲喃喃的輕念著她的名字,我要找的會是你嗎?
  为什么你的文章是那么的絕望。
  因为你
  为什么那些自殺的人在你身邊,你卻不勸說他們?
  因为你
  为什么生存?
  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還有就是對人類的憎恨,可是她沒有說出來,人類對她的族人趕盡殺絕,她永遠無法忘記。她注視著他,恨意在眼裏一閃而過,他並沒有忽略掉,只是有那一抹的驚訝,他輕輕的捧起了她那有點蒼白的臉,为什么?,淚水由她的眸子流出,在流落的過程中由溫暖變?了冰冷,因为你……”
  夜,低沈而庸懶。醒來。依然是夜籠罩在頭頂。月光照進屋子,照在床上。她轉過身,他依然在熟睡,雖然月光有些昏暗,但她依然能看的到他的容貌。他背對著她,沒有聲音,她把手放在他的肩頭,輕聲說:你在嗎?她想聽到他的聲音,溫暖而柔軟的聲音,頭一次跟他離的那近,這一切仿佛都像是一場夢。他沒有作聲,也許睡的很深。她越過了他的身子,下了床,赤腳走到了桌子旁,給自己倒了杯水。冰冷的水順喉嚨而下,刺激著感官。
  在幹什么呢?他好象才醒過來。
  她爬到了床上,把自己藏進了被子裏。口渴了。她說,然後貼近他,把嘴角的水?蹭在他的肩頭,他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她看到了他手臂上那清晰的一條胎記,那是曾經她留下的痕?。待他悄然入睡後,她翻過身,對著冰冷的牆壁暗暗哭泣。
  原來一切早已注定,誰都無法改變……。人和妖,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
  陽光落在了他的臉上,他伸手去擋,床上還遺留著她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只是身旁的位置卻是空空的。在樓頂他找到了她,他迷戀的看著她那淡淡的微笑,這一刻在陽光底下,他發現她的眸子並不是黑色的,而是琥珀色,那熟悉的琥珀色,在夢中常能見到這一雙眼睛,是那的清澈。
  在想什他輕輕的把她擁入懷中。
  我在想,這是不是一場夢,她微笑著依靠在他懷中,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幸福的讓她不知所措,但是她很清楚這是有代價的。
  這不是一場夢,這是一輩子!寒愛憐的輕輕的捏了下她的臉,但她的笑容卻僵在了那裏,一輩子會是多久呢?她還能過完這一輩子嗎?
  對著鏡子她看到蒼白的自己,她輕輕的梳理著自己的頭髮,烏黑的頭髮已經出現了幾根銀色的發絲,她的動作緩慢的就像電影中的慢動作。每臨近期限一天,她的氣息就會減弱一分,身體會越來越虛弱,直到變?原型然後死去。
  她微微一顫,透過鏡子看著他那凝重的眼神。頭一次她畏懼死亡了,只因?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但卻又要失去,千年的等待,最終只是一個瞬間,最終她還是要獨自上路。我就要離開你了,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獨自上路。這是?了和你相見所付出的代價,在見到你的第十天就是我生命結束的時候。她轉過身把手指輕輕的放在他唇上,示意他什&#59743;也不用說了。?了見這一面,她付出了全部,多年的磨礪怨恨已不復存在,但血液中的封印卻已成定數,他們的緣分已經結束了,因?她不會再有以後。她看著他輕聲說:用孤獨劍殺了我吧!這樣我會快樂很多,我不想讓你看到我被打回原型,然後再痛苦的死去,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了。” < r>  我全部都知道了,渫塵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說了,想起那個有著怪異笑容的女孩,他的嘴湣的緊緊的,她垂著眼睛不語。渫塵,一個掌管著宿命的神秘女子,這一切一切都是出自她之手,誰又會想到一個只有十多歲的女孩會是宿命的使者呢?
  你在找它嗎?一個女孩子微笑的把一把於?不同的劍?給了寒。
  他伸手熟練的接住劍,然後看著面前這個奇怪的女孩問道:你是誰??&#59743;會知道我一直在尋找著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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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9-5-2008 02:2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說過,你會親手殺了那個孩子,記起來我是誰了嗎?我叫渫塵,是宿命手下的使者,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劃的,你認?我會不知道嗎?她還是可愛的偏頭看著他,星眸流動著水一樣的光彩。
  “?什么?他不解的看著面前的這個玩世不恭的小女孩,心裏的恨意油然而生。
  因为……”,她收了臉上的笑容認真的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一字一句的說:只因?,你手中的古神器……”
  你要找的人很快就會出現,但是見到你後,她的死期很快就會來臨。我說的話,你相信嗎?她咯咯的笑著,然後在他面前消失。
  樓頂,她站在樓的邊緣?頭望像天空,然後微笑的低下頭看著他,他們來接我了。他眯著眼睛向她剛剛看著的方向看去,天空一片湛藍,風呼呼的吹著,遠古的悲泣聲仿佛穿越了時空來到了現代。她從欄杆上向他越下,他伸出手臂去接她,把她擁入懷中。
  其實一直一直,我都很想自己是一個人,但是我想這個願望今生是無法達成的了,對不起!?臉看著他的眼睛,帶著淚水的眼睛裏滿是歉意。
  傻孩子……”,他輕柔著她的頭髮,然後用大手幫她拭去她臉上的淚水,一切一切只因?他們太傻。雖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是她已經滿足了,畢竟她已經到了他。
  他溫柔的擁著她,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著:我一直在尋找著,從懂事的那天開始,冥冥中腦海裏就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我,下一世,你一定要來找我,不要把我一個人丟下來,我會害怕,會很孤獨。不要忘了……只因?我的懦弱,讓我們分隔千年,而再見面卻又是離別,你等了我那&#59743;多年,下一世就讓我來等你吧!
  那是最後的傾訴。劍離鞘的聲音是那&#59743;的清脆,在陽光地下散發著絲絲冰冷的寒光,一股撕裂的痛楚後,劍從她背後刺入,穿透了她的身軀也刺進了他的胸口,孤獨劍因?沾染了他的血液而發出了異樣的光芒。
  “?什么?她喘著粗氣不解的忘著他,血順著劍流入了她的體內,她身上的妖氣瞬間消散開來,幾根銀色的發絲也隨即消失的無影蹤。
  很久以前我們狩妖獵人就被告知,上古神器的能加上我們的血可以使妖精變?人類,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他輕輕的吻著她的額頭,這一世,我不會再讓你孤單一人離去。這一次的下墜,就讓我陪著你,你永遠……都不再會孤單。神器在他們體內化成了一絲絲光亮的輕塵,消失不見。
  他抱著她毅然從樓上躍下,他們急速的下墜著,他們被風吹亂的頭髮在空中糾纏著、糾纏著,久久不遠分開。這一次的下墜,永遠不再會孤單。她在黑暗來臨之前,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只留下了最後那一抹幸福的微笑。


[ 本帖最后由 天天微笑 于 9-5-2008 02:28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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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5-2008 04: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第6个故事了
先去补习回来再看第7的

越看越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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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5-2008 01:5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赶快提供感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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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2: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靈異空間經典故事之八:三生石


前生

  聽乳娘說,她出生的時候嘴裏就銜著這塊楊梅般大小,通體鮮紅的石頭。家裏人議論紛紛,不知是吉是凶。娘就到山上的女媧廟求籤。

  娘回來後一句話也不說,和爹關在房裏商量了半天。一個月後,家中的後山建了一座佛堂。那天,娘親自下廚燒飯。吃飯時爹和娘都一言不發,只一個勁往她碗裏添菜。深夜,她睡得正熟,朦朧中連人帶被被卷了起來。年幼的她嚇得大哭大叫,娘,娘,爹,爹……等她終於從棉被中掙脫出來,卻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陰暗幽涼的殿堂裏面,風無聲的在空蕩蕩的屋檐穿行,幾縷煙氣充斥在空氣中,迎面青燈下,一尊像露出笑臉瞪視著她,猙獰的樣子。她的大叫一聲,轉身向外跑去。門口豎著很大一塊石碑擋住了去路,上面寫著早登彼岸。娘的聲音幽幽的從身後傳來,奈兒,以後娘會陪你住在這裏,潛心向佛,以求早日贖脫你的罪孽。

  娘說這句話時神情很奇怪。她一直記得她的眼神,黯淡而無奈的。此後再也沒有提起把她帶到後山上來的原因。只是將那塊她下生時銜在嘴裏的石頭用青色的絲線絡好,佩在她的胸前。

  於是從她懂事開始,就生活在這座佛堂中,再也沒見過爹,再也沒離開過這座後山。唯一陪伴她的就是凜冽的山風和青燈古佛。很多時候她坐在佛堂後的山崖邊向下張望。大片的流雲從頭頂劃過,峭壁下是一片森林,偶爾在深夜會聽到野獸的嚎叫,淒厲的聲音像在呼喚什&#59743;

  她不清楚自己要在這座佛堂裏住多久,娘說是一直。不清楚一直是多久。後山的桃花開了又敗,直到十八歲那年,她想,一直或許就是一輩子。

  那天,她又坐在後山的崖邊發呆。突然一陣似緊似慢的馬蹄聲傳了過來。崖下出現了一個騎棗紅馬,穿雪白長衫,腰間別蕭的男子。這是她除了爹之外一生中見過的唯一一個男人。他向上張望著,披散的長髮被風吹起,面如刀削,眼似電光。她就這樣呆呆的震懾在他的威嚴下,貪婪的留戀著他的面孔……那夜,他的臉再次出現。在夢裏他帶她騎著馬馳騁在遼闊的草原上。她的臉醺然的仿佛那年的桃花。突然漫天烏雲翻滾,一聲霹靂,從天而降一塊鮮紅大石把馬斬成兩段。他們跌落下來。石碑立在他們的中間,上面刻著早登彼岸”……
  幾天後,爹把她和娘接下了山。又過了幾天,有人給爹送來成箱的金箔玉器,牽來上百頭牲口,還有一件通紅的嫁衣。

  臨行前,娘塞給她一把三寸長的金鞘匕首。她說,奈兒,收好它,以後會有用的。記住娘曾對你說過的話,早日贖脫你的罪孽。

  門外的鑼鼓聲由遠及近。她突然回轉過頭來,娘,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說吧。孩子。

  ?&#59743;你和爹要把我留在後山上?

  娘沈默了一陣,輕歎一聲,奈兒,當年你出生時我曾去女媧廟幫你求籤,長老說你命定是個禍國的不祥之人。一國將亡,必生妖孽。要想讓你躲過這場大劫,除非終生不見外來之人。

  娘說到這裏眼神黯淡了下來,你知道你爹是個忠臣,他怎&#59743;會讓妖孽禍亂天下呢?如果不是當年我百般哀求他把你關在山,他早就結果了你的性命。可誰知到頭來……唉,天意,天意啊。

  迎親的花轎以到了門口,金頂紅邊,盤著一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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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2: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路吹吹打打,轎子停下後,轎簾被掀開。她瞪大眼睛向外看去,對面竟是那個面如刀削,眼似電光的男子。以後你是我的王后,他們是你的臣民。他霸氣的說。

  她的面前是匍匐在地的子民,她的身後是華麗雄偉的寢宮。他說,這是天石宮。

  她成了他最疼愛的女人,他是她生命中唯一一個男人。

  他知道她從小在家中的後山長大,就在宮裏用土石壘成了一座山。她告訴他她一直記得第一次在山上見到他的情景,像看著一個神,帶驚訝,欣喜,尊敬與崇拜迎接著生命中第一個真正屬於她的男人。而關於那個來自她宿命的詛咒,連同伴隨她生命一起降臨的血石被她藏在了記憶的最底處。她開始期盼自己能夠擁有一個平常身,廝守在心愛人的身邊。其實,她只想做一個普通的女人,不要錦衣玉食,不要三拜九叩,不要至上的權利與地位,僅僅需要一份完完全全屬於她的愛,和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宮中的流言開始四起,接著,那些蜚語從城池的各個角落鑽了出來。沸沸揚揚的怒斥和討罵聲緊緊包圍了天石宮。因?她下生時嘴裏銜了一塊鮮紅的血石;因?她的容貌讓他們至高無上的君主留戀;因?她的存在天下已經大亂;因?她是一個女人,一個會禍亂天下的女人,一個會帶來災難的女人,一個不祥的女人……而她,只是因?愛上了一個不自由的男人……
  古佛青燈前,她誠心的禱告:神明在上請寬恕我的罪過,不要因?我的愛而把災難降臨在他身上吧……
  佛說:你要懺悔。

  她說:我懺悔。

  佛說:你要遺忘。

  她說:我遺忘。

  佛說:孽緣。

  她說:我只是愛他,難道愛也有罪&#59743;

  佛說:你們注定不會有善果。這輩子只?了了結前世他苦苦愛你,眼淚滴血成石的恩怨。

  她說:求您放過我們,您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無所不能,請指引我們一條明路吧。

  佛說:今生你們有緣無份。紅&#59613;禍水,禍國殃民。來世吧。

  宮殿外的&#61171;喊和討伐聲急如擂鼓,燒死她殺了她燒死這個不祥的女人讓她去死”……士兵和百姓們憤怒而猙獰的面孔化成一道道利韌,穿過厚厚的宮牆直刺她的心中。越來越清晰的嘶喊聲以逼近於耳,到處是鈍拙兵器穿透身體而發出的空洞沈悶的聲音。

  他緊緊的摟住她顫抖的身體,輕撫她高盤的髮髻,修長的脖子,然後將手停留在她潮濕的面孔,摩挲著,奈兒,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沒有人,我會一直這樣守著你的……
  陰暗幽涼的殿堂裏面,風無聲的在空蕩蕩的屋檐穿行。

  她?起埋在他胸前的頭,迎視他深遂的眸子,幽,放棄你的江山,遠離那些爭霸,讓我們離開這裏吧。

  他捧起她的臉,細碎地吻上去,終於哭泣到斷續的哽咽,奈兒,如果沒有權利,叫我如何保護你啊?但是現在我在這裏,我是至高無上他們不敢沖進來,他們不敢……
  她慘澹的笑望著眼前這個被她深愛的男人,這個她生命中唯一的主宰,這個除了權利而一無所有的懦弱男人,然後幽幽的說,我想給你跳支舞。

  她在古佛青燈前靜謐的舞著,一身青衣素衫。面前是這個給了她幸福又無法保護她幸福的男人。哀怨的腳步聲在陰冷的殿堂裏面遊蕩著。他的長髮依然,他的面孔依然,仿佛初次相遇時的模樣,只是眼中少了雷利的電光。

  她豁地拔出一直藏在衣袖裏的匕首,把它按在喉管上,用力地切進去。肉體無法輕易地接受入侵,一些褐色的血液噴射了出來。順著她的掌紋往下滴落,發出寂寞的聲音。染紅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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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2: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驚叫著擁住她癱軟的身體。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滴在胸前的血石上滲了進去。他驚叫著,血,血,血色的眼淚……
  她滲著血的唇是微笑著的,平靜的顫抖著,幽,這是我的命運,我是來償還前世的恩怨的。希望來生能重新開始……
  空曠的寺廟開始在她的眼前旋轉起來。她看到了娘黯淡的目光,娘說奈兒,以後娘會陪你住在這裏,以求早日贖脫你的罪孽”……
  幽說,奈兒,別?下我。

  她說,來世吧……
  身後的神像露出笑臉,猙獰的樣子。

  幽的面孔開始模糊起來,她的眼睛黯淡下去,停留在他臉上的手無力的垂落下來。如同一隻起舞的蝴蝶輕輕收攏了它的翅膀。終於不必再分離了,掌於手上,藏於心中,之至白骨
  ……
  西元前771,西周亡,幽王當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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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2:4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今世

  他是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做那個夢的。夢裏,一個青衣素衫的女子在古佛青燈前靜謐的舞著。頹敗幽深的寺廟前豎著很大一塊石碑,上面刻著早登彼岸。陰暗幽涼的殿堂裏面,風無聲的在空蕩蕩的屋檐穿行。女孩回轉過身來沖他幽幽的笑著。每次他都希望看清她的樣子,醒來後,唯一只記得她胸前挂著一塊通紅通紅的石頭。

  他是這座山上的獵戶。聽祖輩講,山下這一帶在幾百年前是座宮殿,後來因?一個不祥的女人滅亡了。據說,那個女人下生時嘴裏就銜著一塊楊梅般大小通紅的石頭。冤孽啊……”人們歎著氣說。他想,他是因?先聽了這個傳說,才會做那個夢的。

  他依然早出晚歸的靠打獵?生。每天傍晚回家時都會路過一座廟宇。因?常年失修,殿堂已經破爛不堪,四周的牆壁和地面上長滿了雜草。他只記得小的時候進到裏面玩過,被爹娘知道後是拎著耳朵把他帶回家的。爹娘說那是個受詛咒的地方。所以以後再沒進去過。現在每次打獵回來走到這,他會放下獵物坐在臺階上歇一會。廟門口有一塊很大的石碑,上面的字已模糊不清了。這讓他不由的想起他經常做的那個夢和那個刻著早登彼岸的石碑。

  那年冬天的雪很大。他早早就在林子裏挖好了陷阱。那天早上他起的很早,天沒亮就出門了。他有預感今天會有好的收穫。路過那座殘破的廟宇時,他看見門口有一行腳印。腳印是直通大殿的。

  是什&#59743;人進去了呢?他疑惑著向裏面走。

  腳印很淺,像風吹沙礫,只輕輕劃過雪面。

  也許這個人已經進去很久了,腳印被大雪覆蓋住,所以才不會這&#59743;清楚吧。他安慰自己。

  殘牆斷壁安靜的橫桓在那裏。殿堂裏陰森森的,透著逼人的寒氣。高高在上的神像殘破了面孔向下張望著。懸挂在梁柱上長明燈被風吹地左右搖擺,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雜草叢生的地面已經斑駁不堪。

  他四處張望,並沒有人,正要轉身離開時,供桌下發出輕微的響聲。他疾步走過去一把掀翻了供桌。腳下是一個白衣盛雪的女子,如瀑的長髮散亂在肩後,赤著一雙腳蜷縮著身體。他顧不得多想,攔腰抱起她轉身向外奔去。身後發出喀嚓的斷裂聲音。回頭看時,殿堂中的佛像已經坍塌成一捧黃砂。
`
  我叫奈石。這是她醒來時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看見她修長的脖子上用青色的線絡著一塊石頭,通紅通紅的&#59613;色。

  她沒有告訴他關於她的來歷。他也沒有問過。每天天不亮的時候,他仍早早起來去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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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2: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安靜的呆在家裏,傍晚時會到廟宇前等他。她總是蕩著兩條腿坐在以前供神像的石桌上,靜靜地聽廊外鴉雀悲鳴。然後他抱她下來。走出廟門的時候,她會忽然停下來說,幽,你知道這石碑上刻的是什&#59743;&#59743;

  他搖搖頭。

  她笑著說,也許是永不超升呢。

  然後他們一起回家。

  幽的屋裏開始有了炊煙,幽的床開始暖和起來,幽的衣服開始乾淨起來,幽開始笑起來,他打到的獵物開始多起來……
  幽的屋裏多了一個來歷不明陌生的女人。村裏人開始議論紛紛。不久,大家都知道這個女人脖子上挂著一塊浸血般鮮紅的石頭。於是開始恐慌。

  那一年大旱,地裏的糧食顆粒無收,連山上的野獸也逃走了。村裏最年長的族長拄著拐杖帶著大夥來找幽。村民門把幽的茅屋圍的水泄不通。幽關緊了房門,緊緊抱住了蜷在角落裏的奈石。屋外是村民門憤怒的叫喊聲燒死這個帶來災難的女人殺了她殺了這個妖孽”……
  幽忽然抱起奈石,一腳揣開了緊關的柴門。屋外的人群被突如其來的情景驚住了,頓時安靜下來。幽悲憤的吼著,有我一天在,你們就休想碰我的女人。

  村民們面面相覷,都不約而同的看向族長。族長瞪著暴紅的眼睛,顫顫微微的指著幽說,這是個不祥的女人,她會給我們整個村莊帶來災難的。她是受到過詛咒的。

  幽摟緊了懷裏的奈石溫柔的說,奈兒,不要怕,我帶你離開這裏。

  奈石的眼睛濕潤了,這千百年來要等的不就是這句話嗎?輾轉了多少輪回來完成今生的溯源,不就是希望得到一刻真正的相守嗎?

  幽抱著懷裏的奈石向廟宇走去。族長嘶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是要受到詛咒的,你們是注定要受到懲罰的。

  幽更緊的摟住了懷裏的人,大步走遠了。

  他帶著奈石來到他們相遇的廟宇。幽無限溫柔的說,奈兒,不要擔心,有我在沒有人敢傷害你。

  奈石輕輕的點了點頭,疲憊的靠在他的身上。幽撫摩著她披散的長髮,安慰的說,奈兒,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你呆在這裏,不要出去。他們是不敢進來的。

  奈石恐懼的睜大眼睛,一把捉住他的手哭到哽咽。他捧起她的臉,拂去眼角的淚水,乖,不哭,我很快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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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2:4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驚叫著擁住她癱軟的身體。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滴在胸前的血石上滲了進去。他驚叫著,血,血,血色的眼淚……
  她滲著血的唇是微笑著的,平靜的顫抖著,幽,這是我的命運,我是來償還前世的恩怨的。希望來生能重新開始……
  空曠的寺廟開始在她的眼前旋轉起來。她看到了娘黯淡的目光,娘說奈兒,以後娘會陪你住在這裏,以求早日贖脫你的罪孽”……
  幽說,奈兒,別?下我。

  她說,來世吧……
  身後的神像露出笑臉,猙獰的樣子。

  幽的面孔開始模糊起來,她的眼睛黯淡下去,停留在他臉上的手無力的垂落下來。如同一隻起舞的蝴蝶輕輕收攏了它的翅膀。終於不必再分離了,掌於手上,藏於心中,之至白骨
  ……
  西元前771,西周亡,幽王當政11

  他走到廟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叫住了他。她從脖子上解下那塊用青絲線絡著的血石,輕聲的說,幽,戴著它,這是下生時就跟著我的石頭,會保佑你找到我……她幫他系好。他安慰的拍拍她的頭,別胡思亂想了,我很快就回來。

  轉身時,他忽然看見廟門前豎著的那塊石碑。他記得她曾說過,那上面刻著的也許是永不超升”…… :
  奈石安靜的站在殿堂中。簌簌的風聲夾雜著沙塵在空氣中迴旋。風中搖擺的長明燈發出咯吱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大殿。大理石雕琢的壁堂經過了幾百年的風雨,斑駁了牆桓。

  廟宇外突然由遠及近的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樹枝的斷裂聲,人群的吵鬧聲……“快點,快點這邊堆一些”……接著時間不長,煙氣就湧了進來。張狂的火苗閃爍著青紫色的光芒,露出詭秘而猙獰的面孔吞噬著地上和牆壁上的雜草。雄偉高大的廟宇在烈火中熊熊燃燒起來。奈石知道她是終究逃脫不了這場宿劫的。她魅影般站在炙熱的殿堂中,火苗瘋狂地在她身邊跳躍,翻滾,貪婪的舔舐著她的身體,燒灼著她的長髮,發出“&#59856;&#59856;”的得逞般的笑聲。她幽幽的笑著。

  長明燈下,佛說:你要懺悔。

  她說:拒絕懺悔。

  佛說:你要遺忘。

  她說:拒絕遺忘。

  佛說:孽緣。

  她說:我只是愛他,難道愛也有罪&#59743;

  佛說:你們注定不會有善果。這輩子只是?了了結前世你苦苦愛他,眼淚滴血成石的恩怨。

  她說:求您放過我們,您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無所不能,請指引我們一條明路吧。

  佛說:今生你們有緣無份。紅&#59613;禍水,禍國殃民。來世吧。

  她慘笑:來世,來世……幾百年輾轉輪回,到頭來仍不能相守,要來世又有何用呢?求您枉開一面,我願化做奈何橋邊的一塊石。只要能見到他每次輪回轉世,我就心滿意足…… .
  佛說:你不後悔嗎?

  她說:我意已決,願變做青石,永生永世守在忘川河邊……


守侯

  聽人說,世上有條路叫黃泉路,有條河叫忘川河,有座橋叫奈何橋,橋邊有塊青石叫三生石,三生石記載著每個人的前世今生,石身鮮紅如血,上面刻著四個字早登彼岸”……
  要投胎轉世的人,都要走過奈何橋喝下孟婆湯,忘卻了三生,重新轉入輪回。

  三生石一直立在奈何橋邊,張望著紅塵中那些輪回投胎的人們,尋找著人群中那個白衣如雪,面如刀削,眼似電光,脖子上系著一塊楊梅般大小通體鮮紅石頭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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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2:5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經典故事之九:三生

  我在亮著紅燈的路邊停下,車輛魚貫穿過馬路。在時斷時續的視線裏,我發現了他,就坐在對面的露天冷飲部,用他那慣常的姿勢,愜意而不屑,手上擺弄著一支金色的打火機,在手指間翻轉著,打燃又熄滅……
  他似乎在等什&#59743;人。
  一直以來我對古文學都抱有一種特殊的情感,因?許多吸引我的事物都是隨這個科目應運而生的,包括唐。他在給我們上第一節課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的與?不同。他說他的筆記不
用記,但我的確習慣了用保守的方式來聽講,結果是本子上爬滿了不成章的詞句,我實在捉不住他離合的思緒。
  這學期很短,還沒品匝出滋味呢暑假便來了。最令我不甘的是,唐老師就那&#59743;無聲無息地走了,一如他毫不張揚的到來。他的最後一句話是今天我們的課就到這兒。並不像其他老師的道別。於是我把手捧的課本一下摔在行李箱上,決定不回家了。
  這是此時距他二十米遠的我早就想到的一個情景,完全屬於午後無聊的邂逅,我可以上前去打一個招呼,很隨意的招呼,就像張愛玲所說的那樣,在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輕輕地問上一句,哦,你也在這裏嗎?
我想我肯定會過去。
若不是那個課間我在揉碎三張面紙折斷一根鉛筆之後去向他問那個傻乎乎的問題;若不是他給我一個尷尬的眼神和一個莫名的答語,我想我肯定會過去……
  &#60501;&#60502;今生我曾靜靜地等她。
  在一個朝海的房間,靜靜地聽花開花謝……
  她在海棠花第四十九次綻放的時候才姍姍走入我的今生。當我走入那間熟悉的屋子,站在三尺高的地方,她就坐在距我七米遠的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

  我開始在講臺上踱步,從這頭兒到那頭兒,視線裏有一百一十四張面孔,但其中一百一十三張是蒼白而模糊的,唯剩她的鮮活。她的眼睛隨著我的移動而轉動,忽地又轉向身邊的女
生低語。我沖我的學生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安靜。

  我們之間的第一堂課就這樣開始了。

  之後我回到辦公室,手輕輕撫過名冊,食指不由被一個名子吸引--李莞爾!

  縱使她擁有流風回雪的眸子,但她看不見我,她像一個美麗的明眼盲女,她點亮那盞孤寂的燈,是?了照亮自己,好讓我能找到她。

  &#60501;天上·人間&#60502;
  他在淩煙山絕壁上刻下歌頌天地的鐵卷丹書,玉帝大喜,便問他要個什&#59743;封賜。

  “……&#59743;,這個?這個要求蠻刁鑽,滿班仙子都面面相覷了。

  他微微笑了,朝玉帝略施一躬。
從此腳踏天堂地府之間,於他也是平常。到得閻王殿,惦了合意的投生牌子便走,以他的身份,閻王大人都得跪接的。

  他要的,便是在天上人間隨意行走的自由。

  夕陽把瑤池的荷花點染成金色,他開始吹簫,婉婉轉轉,聲聲斷斷,鳥兒也開始在他周圍去集。

  聽說你要下凡去?他停下來,把簫收進寬大的袖中。是的,我只恐神仙做得久了,生出蝨子來。
  呵呵,老弟自是想得開,人間自是自在,豈不比天上少了約束?
  他看著肥碩的太白,微微一笑。

  那太白兄與我一同下去如何?
  “……”太白眯起眼來捋捋鬍子,一時語塞住了。再看時,那素衣仙人已不見。

  卻聽得重重雲宵外傳來他的朗笑:那些都是酒肉皮囊所做之事,我若?了那些,倒不如留在天上做神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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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3:0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奈何橋上。

  再往前一步,便墮入滾滾凡塵。

  他望著那底下碌碌如螻蟻的?生,輕輕歎息。俯跪一旁的孟婆撩眼一瞥,她只當他是一個犯了天條被罰下界的仙子,不然怎這般不舍呢?
  仙者安,凡者碌,塵世幾時能脫離苦海呢,我下去,便要做一個扭轉乾坤之人。他兀自喃喃,抑或是對孟婆。

  之後便提襟躍下。


&#60501;第一生&#60502;

  眉兒開始記事,打五歲的那個清晨起。只覺得眼中不再是蒼白灰暗一片,雨露花草,亭台軒榭都有了&#59613;色。仿佛水裏投下的漣漪一般,從一個點逐漸漾開,點亮了她的一個世界。

  那個點,便是先生。
先生好乾淨,素白的仙鶴長氅在身,頭上也是配著衣衫色的布巾,淺淺的笑。

  眉兒從未見過這&#59743;明媚的面孔,爹就只沖他一人說話:適逢亂世,不才欲成就經國大業,全仰仗足下了……”
  他是爹新請來的先生,是來教兄長們讀書寫字的。

  使君見三個兒子行了拜師禮,一把攬起身量不足的小眉兒。

  這是我的女兒,先生也一併教吧。
  先生教書的地方是片竹林,掩掩映映,總是綠肥紅瘦,仰頭還望不到竹子的頂,便被霧
靄阻隔了視線。碎石子的小徑,潮濕的土壤,天氣永遠是清清泠泠的,一個爽字了得,不像園
子外時而風刀霜劍,時而酷熱流火,每每下學堂回到閨閣之後,身上戴的玉石之類要凝上一層
水氣,眉兒覺得竹林中便散著先生的氣息。

  眉兒念書的生涯從先生手把著在竹片上寫的字開始,之後便一發不可收。詩書禮
樂,句讀音韻,不在話下。只道是女子無才,可她生就比兄長高明幾分。作詩,不管是體悟的
,飲宴的,遊仙的,未幾便能成章;聯對子,她聯出的對子兄長們不敢再造第二句。若此,先生便又是笑笑,手把紫砂茶壺斟上一杯,自飲下去。

  七歲的一天。
眉兒早聽說是有習武的師傅要傳授馬上功夫,於是興衝衝地早到,卻發現齊整整三套軟甲馬靴,並沒她的份。看著三個哥哥穿戴整齊揚長而去,眉兒幹愣半天終於嚎啕大哭。

  混沌中身體被輕捷地?起,淚水也被撫去。

  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已被先生抱在懷中。

  這下便哭得更凶。

  後來聽見先生呵呵地笑道:眉兒乖,學武是苦差事,不學可是福氣呢。
  碧竹幽幽,流水淙淙。
  園子裏沒有流水,卻有流水般的琴音淙淙。

  先生撫琴,一盞清茶半爐香。眉兒抹幹淚水聽著,漸漸入神。

  先生不光只會教書。

  他還會布陣、占卜、行醫。其實他是爹的幕僚。

  眉兒大了,懂的事也就多了,她原以?先生就住在竹林裏面,其實他還擁有外面很大的世界。

  先生最想做什&#59743;事?
  操琴。布陣和行醫,只要多做一天,說明世上還在打仗,還有人生病;占卜,只能讓人相信命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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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3:0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眉兒聽得皺眉頭,之後又恢復了孩子的一臉喜悅:先生知道我最喜歡幹什&#59743;嗎?我呀
,最想當個男人……嗯,不過眼下,我最想學彈琴……”說著賴皮地向先生伸出雙臂。

  先生笑而不語,繼續撫琴。

  琴聲悠揚,仿佛能洞穿一切。一切之中也唯有它,沒有因時間的熔鑄定格在記憶的某一
個片段裏,它一直悠揚地回響心間。還記得平生第一次操琴,是在先生懷中抱頸而泣之後,眉兒便領悟了《廣陵散》,於今花開花落又七度。

  眉兒,來,再試試。
  先生起身讓位,?了這永遠學不會的《胡笳十八拍》,其實只有冰雪穎人的眉兒,哪里有學不會的曲子。只是這曲子因?隱晦的心機而變得蕪雜了。

  這是眉兒的最後一課。

  子時以後,眉兒便到了及笄的年紀。十五歲的女孩兒,頭髮需得挽成髻,用簪子別了,
無論多&#59743;頎長濃密,一律堆上頸去,亙古的規矩。所以百轉千回也學不會這《胡笳十八拍》,
非拖到十四歲的最後一日不可。過了這個限,她還會再有師傅,只是不會再有他這樣的先生;她也還會有琴彈,只是自此便縈繞於煙鎖重樓之中,再也不得讓他聽見,再也不得讓他指點了。

  眉兒盤膝坐下,纖指開始拔弄琴弦,素白鶴氅的下擺便巾近臉的側旁,先生是背過身去悉聽的,一時忘了距離。眉兒倒想永遠如此,琴音不斷,或者,兩個都化成竹子去吧。

  哦,怎&#59743;不彈了?先生輕搖羽扇,側身道。

  曲子太長,眉兒……記不得了。
  先生輕歎一聲,徐步下了琴台。冤孽!他的慧劍,曾斬斷多少不合時宜的情愫,唯這一個,他的學生,最是不忍。

  記不得就算了,天地間本無完全之事,今個和留一個缺憾於此,也算應了天道。
  先生是否凡事都遵循天道呢?
  天之道即我之心,違背天道即違背我心。
  先生說的不對,天道是治世之法,人心是法外之情。這世間之事,如同斑竹,法?土壤,情?雨露,缺一不可。
  先生苦笑。眉兒確是大了。可畢竟是顆凡心,怎知他即是濟世的天道呢。

  先生,我……”眉兒憤急而起,眼中噙滿淚水。

  先生沖她擺擺手,隨即拂袖而去。

  淚珠終於不爭氣地落下,在頰上劃出一道軌?。他的心,怎就比淚水還涼呢?

  一片翠青之中,綴了一點攝人心魄的紅。

  這是一支古老發族的傳統,他們要以和血液相同的&#59613;色來表現那一時刻的莊重。於是這紅,做成了新娘的嫁衣,披在幸福或不幸的女子身上,伴著她們走上花轎,走向未卜的人生。

  眉兒披了嫁衣,坐在竹林之中。眉兒,你這是……”
  先生毋須多言,眉兒只求先生一件事,請先生將我的蓋頭揭開。
  多荒唐的要求。她要出嫁,卻讓並非是新郎的男人掀蓋頭。只因這不幸的新娘早已認定
,竹林便是她今生唯一的花轎。

  蛾眉,別瞎鬧!
  蛾眉?這些年他還是第一次叫她的本名。眉兒的心不由顫了一下。

  他並非怯懦,只是這樣的場合實在不符合他的身份。上天只給予了他一點愛情的空間,
他早已毫無保留地交給了一個女子保管,那女子,也曾藏在蓋頭底下等待著他。以後,縱使面對再多女子的傾心眷顧
,他也可以一笑付之,但卻無法向一份愛情做此曖昧的表示。命運何以給他安排了這樣一個場面呢?

  他是無奈,她卻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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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3:0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生掀開蓋頭,這是平生第二次,比前番更加有力,心也更加沈實,如同對一個耍脾氣孩子的敷衍。

  生命中總會有這樣的瞬間,像火種一瞬間的點燃,平靜而刻骨,它在意象的空間反復了無數遍,而實際上,還是只有這一瞬間。

  他如墨的瞳中映出她的容&#59613;,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他的眼睛由凝重而謙和,溢出長者的愛憐。

  眉兒今天就嫁給先生了。
  落花要隨了流水,落花更要保全流水。都說水到清則無魚,先生偏是那至清的水,花屑也會把他弄髒。

  她也安心了,自己的心已完完全全交付了那個人,再無夙願。

  雪,下雪了。

  眉兒兀自擦拭著一柄長劍,那徹骨的寒光晃過眼睛,痛快而決絕。

  眉兒舞劍,在空中旋了半圈,忽地僵住了。

  梅花映著雪景綻放,梅花鮮血,鮮血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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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3: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60501;第二生&#60502;
  水袖長到十作歲才第一次進京城去。

  京城,縱使富貴繁華淩宵地,於她也是惘然。自小無父無母,在徽劇班子裏長大,說是在班子裏紮了根,但輾轉大江南北十八春,夢裏也知身是客,如飄萍般遊移。

  來京城,是?了給一個王爺賀壽。

  一班上下統統住進一處富貴宅坻。水袖生性嫺靜。只乖乖拎了大小家什跟在班主後,師兄弟們便不同了,看到哪里都新鮮,上躥下跳只顧撒野。惹得引路的管家大人嗔目:猴急什&#59743;?驚動了四爺,有你們好果子吃!
  水袖才知道,府人上下管主子喚作四爺的。

  秋天的露水好涼,沾上了就會傷身子。水袖在猗兮亭吊嗓子,衣服單薄,連打寒噤。抖
抖精神,先拈起蘭花指做了幾個姿態,坐臥行走,嬉笑怒?,甚是拿手。班主曾說,看遍班底
,唯水袖一個最拿得起,嗓子身段俱是一流,一顰一笑都是戲。

  身上熱了,便開始發聲。清清嗓子,微吟道:斑竹掩不住,慘澹愁雲。夢魂不到清酒心,三千白髮,萬丈紅塵,且將嗔怨付瑤琴,
落花意自適,流水恁無痕……”
  誰在哪兒?
  水袖驚得失聲尖叫,樹上的雀兒也驚飛幾隻。京裏的規矩多,自打來這府裏,事事留心,如履薄冰,可嗓子連吊三日,一直也無事呀!亭子不是清幽之所嗎,沒成想愣地冒出這&#59743;一句洪鐘之音,說是說話,簡直便是吼,自來了京城,上下打典的都是爺,眼下她又得罪了哪位爺呢?

  見那發話人從假山後踱出,水袖忙把俏臉一低。

  那人漸近,相恃未幾,他輪番地打量她,她只覺得鼻尖都滲了汗。

  你是徽劇班子裏的?
  點頭。

  難怪,不懂規矩。怎&#59743;啞巴了,方才不是蠻自如嗎?
  方才?也不知他站在假山後多久了。水袖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

  伶人練功都唱《思凡》。你這是哪一出哦,還用了雙調,倒不怕拔高。
  哦,原來這人也是懂戲的,水袖不禁欣然幾分,臉上也有了淺淺笑意。倒把頭低了又低


  有名兒嗎?
  水袖……”
  &#59743;
  水袖!
  那位爺倒樂了,這般小聲音怎叫人聽清?畢竟小家碧玉磨不開,自己真有那&#59743;可怕&#59743;

  也罷也罷,你倒也?起頭來看我一眼,免得下回再撞見還認不得你四爺。
  原來撞上了這府裏的冷臉兒主子,水袖哪里怠慢得起,忙忙?臉。

  這便是緣份,你思念起來不知相去幾千里,忘卻了卻又近在眼前。三生石上鑄了的,躲也躲不去。凡人飲下孟婆湯,來世再相見也會有星點記憶,更何況他是何人,陰間只是點戲單子,只消在上面指上一下便可來陽間演上一出。自是記得更清楚。況且她那一雙無邪的眼睛,
則是專有他燃起的燈呢。

  水袖,水袖,水袖,再相見,只是一個以物?名的貧賤伶女。命這東西太無常,也太無情。今世的她,若沒他的呵護,他的照顧,哪堪風雨?

  四爺只覺心被重重?下,卻又被繩子系著拽上來,他帶著這個震懾,自顧自地去了,只留下身後一頭霧水的水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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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3:0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夜。徽班的人都發覺,今兒的飯菜怎的這般香?淨瓶裏的菊花怎的這般鮮?屋子怎的這般規整?卻見水袖拿了抹布在桌上擦了又擦。

  喲,今兒是咋了,小丫頭吃飯撐著啦?
  袖兒,歇會兒嗎,眼瞅著活計都讓你幹了,白便宜了尋那幫猴崽子。
  水袖就是閑不住,一張八仙桌也抹了又抹。眼前卻是月白長褂的那位爺。那聲吼也不知在耳邊響了多少遍。他的打份,平平常常,怎的就纖塵不染,他的嗓子怎的就比唱花臉的還淳厚呢?

  四爺寢處。
侍立垂花門外的奴才們都能聽見一段糊塗的對話。

  今兒我且向你討這個人,毋需多問,我自有一番道理。
  爺這是什&#59743;話,只要爺喜歡,十個百個也要得。平素裏只是您從來不提,還怪我眼中容不得沙子&#59743;
  這下便好,福晉可知,無形之債,欠恩欠義都不若欠情難以償還&#61171;
  我怎&#59743;又糊塗了?
  你不必明白,連我也不明白呢。
  賀壽的伶人班子如潮水般襲來,又如潮水般退去,只有水袖珍珠似的擱淺在灘上,被四爺收了去,做了扇子墜兒。

  月光照無眠。

  羅帳內,兩人都醒了。水袖的淚,竟濡濕了四爺的肩頭。

  真是戲唱得癡了,怎&#59743;夢裏也這般動情呢?四爺取了帕子拭她的眼淚。

  水袖一臉羞赧,道:是我夢見桃花,剛開滿了又落下要隨水流去,然後再開再落,怎&#59743;也跟不上。我在岸邊,反倒要被花瓣埋了。
  難不成還有什&#59743;事兒不隨心&#59743;
  沒有,我生來就經常做這樣的夢。
  那日在猗兮亭那個斑竹啊,瑤琴的,你跟誰學的?
  我自個編來唱的,仿著一個故事。我對戲班子裏的人說了,他們都說我癡了。
  她前生的遺恨,他知道,並不想聽,只道:天晚了,睡吧。
  可她卻意猶未盡,敘意綿綿。他只忿忿地翻過身,不再理她。
片刻沈默。

  她又從後面擁住他。淚水又透了他的衫。 ?何她今生的眼淚這樣多?

  爺,有人說,這輩子是夫妻,前世肯定是冤家。若真是這樣,你定是在前世取了我性命的。
  倘若不是前生她?他而死,今生她又身世可憐,他怎會把她留在身邊?她的弱,讓人猶憐。但他又能給她多大的福份呢?

  他無奈地拍拍她的手背,閉上眼睛。

  水袖不能想象,四爺每日出入往返的是個什&#59743;世界。戲裏也有帝王將相,但畢竟是戲,
她所見的,只不過是院牆圍住的四方天空罷了。

  她只是道他忙。

  他忙起來,十天倒有八九天不見人。偶然見了,也風一樣就過去了,她問他安,也只一個眼神打發,反不如初見時體已。

  水袖作夢,夢見冰山。第二天便著了風寒。

  大夫說是水土不服,開了一帖子藥靜養。水袖倒巴望著病重些。他就會來看的。

  心裏藏了病,如何調養,卻不見起色。終有一天,竟咳出血來,福晉也來瞧了,說是四爺隨皇上秋圍狩獵,打緊也得下個月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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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3: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下個月,她還能等到&#59743;

  另一頭,大夫說,能養成好,也能挨的壞,就是看造化罷了。

  以前貧賤,卻也樂得平安;而今福份大了,命卻薄了。看來這蘭心弱柳質,也難承天恩的。

  四爺推開這扇門前,心裏是有些觸的,生怕見了這個對他日夜牽挂的人已憔悴得不成形了。

  門開了,正一縷陽光射到床上。水袖見了四爺,便笑。二人對視許久。她到底是胖了還是瘦了?四爺辯不出來。他完全不認得她了。他只記得好的眼睛,輪回中的一盞燈,只?他而燃的。

  他怨她的癡。怎樣過不是一生呢。活得長或短,善終或非命。下輩子還會重來,何必計
較這許多?他是明眼人,自是看得透徹,她卻是凡胎,參悟不到的。

  人世苦,苦於貪欲執著。所以要破執,看透一切便是岸。神仙尚且如此,何況凡人,
來世不知投生貓狗,卻還將今生交付流水,保苦呢?四爺喃喃道。他只覺此刻她的眼中,如此茫茫。

  盛草待凋啄,鳥散紅未落,花也寂寞,人也寂寞。

  ……
  水袖的性命,還是讓上天收了去。
  福晉說,給她?旗吧,還可以葬在皇陵祖墳的。

  福晉她當不了,側福晉是在有她之後立的,門人之女,也不是她,她還沒有名份。

  四爺說不必了,就葬在桃花底下,讓落花埋了吧。我將來如何,她都能看見。她不會是
孤魂,我們有三生的盟約。

  水袖能看見。

  水袖能看見,四爺皇袍加身了。她只是他天空中的一片去,來了,去了,散了。他是駕馭大風雲的人。

  只一點和她一樣,他也用一生性命去換取了一件東西,一樣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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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3: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60501;第三生&#60502;


  &#60501;&#60502;時間怎樣的流鑄,才能讓你的生命不從我的指縫間流逝?

  你問我說,可知道一個凡人的心境?今生的我只能回答說,縱使我做了幾世的英雄,但世上還是有我所不能瞭解的。比如,我從未想過,對於一個平凡的生命,承諾一生的誓言也是
如此艱難。

  我簡直不敢相信今早那個歇斯底里的女人是琳琳——那個十幾年前曾令我那&#59743;心儀的女人。她在我面前砸碎了那個愛神小天使,一如我們無以挽回的婚姻。

  唐,你真殘酷。昨晚她心力交瘁地從後面環抱住我,無助地猶如一隻落網的小鹿。
我沈默至終,她決堤的淚水仿佛要淹沒我,讓我想起你。的確,她就和你一樣的纖弱和善良。

  我有無限的機會去體驗人生,所以不會吝嗇其中的一次喪失。可當我的生命只剩下平凡的一次,我才知道,敢於承諾一生的人,譬如你,是多&#59743;勇敢。

  也許你並不比我更懂得這個世界,但你絕對比我更瞭解人生。

  當我看見站在馬路對面的你,我終於明白了。是你用三生的時間教會了我。三生有多久?也許容石上的痕?也稀了,但我們,還沒有忘記對方。

  我決定在你過來之前離開。

  一個人再貧窮,也不可能一無所有。

  我的手上有把鑰匙,它是溫的。這冰冷的金屬之所以溫暖,因?那上面系著一個家,
有我,有琳琳。

  我決定履行我的諾言,對我的髮妻。

  不要說來世,我會許她一個今生。

  滄桑/揭開記憶的封蠟/拭去歲月的塵埃/讓我們/拾回遺落的發釵/扶起碰倒的酒盞/輪回過後的那個夜晚/請你再次挽起香鬟/繼續我們的共酌/讓我告訴你/曾經怎樣來過

  經典故事之十: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

  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沐浴著清幽的梵唱,靜靜的微綻在忘憂河上。幾乎靜止的河水清澈明晰。佛說,忘憂河映射出的,便是人世間的喜怒哀樂。於是,我常常看著那些男男女女,笑著,哭著,開心著,憂傷著。我不明白,?&#59743;他們總是笑的時候少,哭的時候多,開心的時候少,憂傷的時候多。我問佛,佛愛憐的對我說:人生在世就是一種修煉,只有看破紅塵之後,才能大徹大悟。我還是不明白,佛說我不需要明白。更多的時候,我就靜靜的微綻著,聽風,看雨,醉月。

  我還記得那個早晨,從未見過的景象出現在我眼前。淡淡的,青色的,溫柔的事物輕輕的籠罩了整個忘憂河,愛憐的抱著我,如同佛注視我一般。我只記得佛低聲的說著,孽緣,孽緣。我不明白這兩個字。我問佛那是什&#59743;,佛說,那是霧。我問佛,什&#59743;是孽緣,佛愛憐的看著我,如同那霧抱著我一般,說我總有明白的一天的。

  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靜靜的看著人間,一天又一天,看著那&#59743;多人一次次的在輪回,重復著前世的故事。我不明白,?&#59743;有機緣在他們跟前的時候,他們不願意放棄紅塵。我問佛,佛愛憐的掬著我四周的水,說你美麗的綻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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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3: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靜靜的綻放在忘憂河上,一年年的過去,看著人世的聚散離和,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也許是幾十年,也許是幾百年。終於有一天,我對佛說,我想去人間。佛依舊愛憐的看著我,問我是否真的決定好了,離開他身邊去人間。我其實也不知道,我只是看著佛。佛輕聲的說,注定的孽緣是逃不過的。佛說,不讓我喝忘憂河的水,讓我保留這裏的記憶。佛說,他會接我回來的。佛說,當我真正獲得一個人的愛的時候,就接我回來。佛說,不讓我受到人間的玷污和傷害。我正要問佛,什&#59743;是愛。佛把我捧在掌心,送我進入了紅塵。

  我成?了一個人,一個女子。娘告訴我,生我的那年夏天,村前大池塘的蓮池突然冒出了很多荷花的荷苞,我出世的那天早上,荷花全開了,於是爹給我取名叫菡萏。娘還說,我出生後第三天,有個道行很高的高僧來看過我,說我有慧根,……娘還有話說,可被爹的眼光制止了。我沒有問,我只默默的聽著。我知道,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我沒有告訴爹和娘。

  我偏愛淡淡的紫色,我總能想起在忘憂河的時候,我是淡淡的紫色。我常常憶起那梵唱,清風,幽竹,明月。我常常在下午的時候,到村前的大池塘邊去看著那滿塘的荷花。

  我還記得那是個夏的下午,我坐在那棵柳樹下,娘說那柳樹有五百年的年歲了,我知道其實它有八百歲了,它也知道我是佛前的青蓮,我每次去的時候,它都會跟我說話,我看著那滿池的荷花,靜靜的,一如我當初微綻時般。我還記得當時有一陣微風,吹得我的裙擺飄飄,在我拂過擋了我眼睛的頭髮時,一回眸看到了他,他穿著一襲青衫,如同幾百年前那場霧,淡淡的。他看到我的時候,手中的書掉在了地上,我也忘記了回過頭來,一直看著他。直到柳樹輕輕的用它的枝條拂過我的手臂,我這才想起,娘說,女子不可以這樣做的。我提著裙擺,匆匆的走了。那年,我十四歲。

  後來,我再去看荷花的時候,就常常遇到他,慢慢的,我知道,他叫青。他總是拿著書,然後我看荷花的時候,他看書,我知道他也在看我,是柳樹告訴我的。慢慢的,我們開始說話,他教我很多東西,他教我的第一首古風便是:蒹葭蒼蒼,白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他常常念的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然後就反反復複的吟哦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我不明白那是什&#59743;意思。我只是有那個清晨的感覺,像被那霧擁抱著。後來有一天,他有些緊張的看著我,伸出他的手,對我說: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其實並不懂,我只覺得,那句話說出來時,就像佛平時跟我說話一般。於是我知道了,這個人,是佛?我選的。於是,我輕輕的,把手放在他手上。那年,我十六歲,青二十二歲。

  青說,先立業,後成家。爹和娘對他很滿意,也贊同他的說法。兩家?我們辦了定親酒。我不大明白?&#59743;大夥都很高興的樣子,跟他們平時那種高興不大一樣的。娘開始教我一些事,說是女人份內的。我去看荷花的日子就少了。柳樹告訴我,沒有了我,荷塘變的很寂寞。寂寞,這是什&#59743;,我不大懂。我的生活,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在我十八歲那年,我嫁給了青。

  青對我很好。他總是儘早的回來陪我,他常常和我回娘家,跟爹下棋,娘疼我,不要我下櫥。我就看爹和青下棋。青總是讓著爹,青有教我下棋,我看得出青很巧妙的讓著爹。青的公事很多,他總是在燈下奮筆急書。我只能給他端一杯茶,給他磨墨。每到這時,青總是放下手中的筆,把我抱在他懷裏,把他的頭靠在我肩上,在我耳邊輕輕的喚著水蓮,水蓮。青總喜歡叫我水蓮,說是他的水蓮。他說我身上有淡淡的蓮香。殊不知,我原本就是佛跟前的青蓮。

  那段日子,我根本就沒想過在佛跟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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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5-2008 03: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日子,原本過的很平靜,但漸漸的,村裏有人開始說我了。是柳樹告訴我的。原因是,我沒能給青生個孩子。我覺得很奇怪,我原本就是朵青蓮,?&#59743;要有孩子?青什&#59743;都沒有說,可我也有看到他的歎息。娘也問過我,我什&#59743;都不知道。我覺得心中不再是平靜的了。我又開始回想在忘憂河的日子。我記得佛跟我說過,只要我真正獲得了一個人的愛,他就來接我。可那是什&#59743;時候呢。我問過柳樹,有沒有見過佛,柳樹什&#59743;都沒說。我覺察到,柳樹的時間不多了。原本我想問柳樹,什&#59743;是愛的。於是我沒有問。

  那天,娘把我接回家,什&#59743;都沒有說。青還沒有回來。我覺得有點奇怪,爹只是歎息的看著我,偶爾叫著我的名字,菡萏。我聽到了村裏有迎娶的喜樂聲,一如當初我嫁給青時。我覺得奇怪,但什&#59743;都沒有問,我跟娘說,想去看荷花,娘本來想阻止我,但爹攔住了她,只是叮囑我,記得回來吃飯。我很奇怪?&#59743;不讓我回家,我和青的家,但我還是什&#59743;都沒說,只點了點頭。

  不是夏天,荷塘裏什&#59743;都沒有,柳樹也衰老了很多,衰老,這個是我到了人間才學到的。太陽的&#59613;色很奇怪,紅的,柳樹說,紅的很悲傷,悲傷是什&#59743;,我不知道。我記得很清楚,在那片紅色裏,青的那身青衫,我?他一針一線封的青衫,變的很不清晰。他飛奔到我身邊,緊緊抱著我,我很奇怪,青是溫柔的,可抱我抱的好痛。他一遍又一遍的叫著我,水蓮,水蓮,我的水蓮。我一動不動的在他懷裏,只感覺自己的心跳的很奇怪。從青不清楚的囈語中,我知道了,他的爹娘因?我一直沒能給青生個孩子,所以要給青納妾,青不願意,他的爹娘就說不納妾就休了我。今天是納妾的日子,可他逃走了。他說,他的妻,只有我。我默默的聽著。我有種奇怪的感覺,我留在青身邊的日子不多了。如同我知道柳樹的時間不多了一樣。

  後來,青沒有納妾,他的爹娘也沒有再說什&#59743;。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些什&#59743;。我越來越不喜歡出去,偶爾到荷塘去走走,只看到柳樹越來越衰弱,我無力幫助它。我記得佛說過,凡事都是有定數的,不能強求。青的工作越來越多,他常常是埋頭處理到很晚。我依然給他倒茶,給他磨墨,他也常常把我擁在懷裏,呼吸著我的味道。只是,我們不再對詩填詞了。我開始在燈火下回憶在忘憂河的日子。

  再後來,青有時不回家了。他開始變的憔悴了。憔悴,是柳樹說的。娘說,我瘦了很多。我淡淡的對娘笑笑,什&#59743;都沒說。其實,我從別人的閒談中知道了,上次給青納的妾,在青爹娘的家裏,雖然青沒有在場,可還是進了青的家門。我也知道,青有時沒回來,就是住在他爹娘的家裏。我開始等待佛來接我了,可佛?&#59743;還不來啊。

  那一天,我記得是夏天,因?我才看了荷花回來。因?不知道青會不會回來,所以我沒有做飯。門突然響了,我以?是青回來了,就走出去接他。誰知道,是個女子,很漂亮,穿著淡紅的衫子。她的眼睛也是紅的。一見到我,她眼睛裏又流出一種水來,她不停的說著,是你,都是你,是你住在青心裏,一直一直都是你,雖然我沒見過你,可只有你,才可能住在青心裏。因?有你,我只能做他的妾,因?你,我嫁給他三年,他連碰都不碰我,因?你,都是因?你。你?&#59743;不給他生個孩子?這樣,也可以斷了我的念頭,我也就可以不必還有幻想。我聽不明白,我只看著水不停的從她眼裏流出來,我知道,那叫眼淚。她抓著自己的頭髮,反復的說,可我愛他,我愛他啊,我寧願只是做他的妾,我可以忍受他不碰我,可是,他就連看都不看我,看都不看我啊。我走上前去,試著把她的頭髮從她手裏解出來,她一下子抓著我的手臂,你愛青嗎?你如果愛他,?&#59743;不給他生個孩子?你知不知道,他叫的都是你的名字?水蓮。我被嚇住了。

  這個時候,青回來了,趕的很急的樣子,一把拉開她,把我抱在懷裏。對她說,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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