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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9one88

围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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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03: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零四章 张栩的支撑

205 张栩:先相先?
  苏羽稳稳的坐在棋盘边,面带微笑静静的看着刚回来的张栩,颇有一些早已看穿你心肝脾肺肾你最好早早的洗好脖子等刀的意味。有些别扭的张栩转了转脖子把这种感觉驱逐出去,笑起来问他:“听说你在名人战最后一盘的对局室里面喊‘我会回来’,是有这么回事么?”
  苏羽拿出一块手帕擦擦手指点头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也就是当时说说,后来后悔了。这不是给我自己找病么。”
  张栩大笑起来,摇头说:“不过也好,你多给他们一些压力让他们多进步一下也好。春兰杯可又是李昌镐拿了冠军。”
  苏羽不以为然地说:“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证明没有我参加的比赛不管谁拿了冠军也是个没成色的铁帽子,早晚要摘下来。”
  张栩看他一眼没有再说话,伸手拈起棋子拍落在棋盘上。
  研究室里一片忙忙碌碌,刚大吃了一顿回来的棋手们纷纷找到自己的座位开始研究,桌椅磕碰的声音,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响成一片。但是混乱之后屋子里面却安静下来,极宁静甚至能听到酒店外潮起潮落声。
  许久,常昊很艰难的说:“张栩想要干什么?跟苏羽玩苏羽流么?但是下在那里太勉强了,只要让白棋攻击一手就是死,而且还把外面的主动让了出去。”
  莫非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几个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苏羽同样被张栩的这手棋吓了一跳,左看右看脸上冒汗很快就已经算出了几十种变化却怎么也想不透张栩的想法。
  周鹤洋有些郁闷的说:“把棋下在这里,要不然就是有预谋,要不然就是神经病。”
  “什么?”古力他们没听清楚他的话,都转过头来问。
  “要不然就是有预谋,要不然就是神经病。”周鹤洋低声又重复了一遍。他可不想让日本人听见。
  “对了!”王文达一拍大腿,“张栩是下的昏招!并不是有什么别的东西,他可能是误算在这里有一个缓气劫,所以下在这里,但是在这里转换之后却成了空镜子。他这是误算。”
  但是苏羽却不认为这是误算,于是就小心翼翼的在外面绕圈子想看看张栩到底想要干什么,却也一直没有动手攻击。而张栩在那一手之后就开始后悔了,虽然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可心里面却是一连声叫苦,生怕苏羽借势进攻那么中腹的大场就算是姓了苏了,再也没他半点油水。
  至于现在苏羽在别的地方打打游击搅搅事情,在他眼里很明显就是苏羽流的下法:做好一切准备就等着攻击那一下子获取最大利润了……
  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惊疑不定的神色看着棋盘,不断地猜度着对方的心态。王文达长叹了一口气说:“实际上两个人都是害怕对手给自己下什么套,所以麻秆打狼两头害怕,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一个终局啊。”
  第一天的比赛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没有战斗,没有混乱,没有张栩拿手的疯狂进攻也没有苏羽流的出现,没有多少精彩的镜头,只留下了半盘混沌而让人看不懂的局面。
  “明天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再看吧。”老聂和李昌镐碰了一杯之后半自语的说,“怎么苏羽这小子就是看不出来那手棋是误算呢?”
  李昌镐找了找词说:“毕竟张栩的实力和水平在那里摆着,苏羽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自然会小心一点,估计他是想不到张栩这手棋的意思所以不敢动,今天晚上想一个晚上应该就能想到了。”
  苏羽的确想到了,但是当他回到棋盘边的时候却又开始有些犹豫了:张栩这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是不是一个圈套呢?
  他又开始苦思瞑想起来,让外面看棋的棋手们有些不耐烦起来:“不就是打一手么,打了又不会出问题,先试试也行啊。”
  但是苏羽却下不了决心去尝试一下,以前他可没少给人下这种套,而且张栩的上几盘棋……想起来苏羽心里面就后怕,于是仔仔细细的看着棋盘生怕落下些什么没有看到的东西让张栩钻了空子。
  时间就是在思考的棋盘边过去的,当时针指在10上而分针指在20上的时候,苏羽终于贴过去进攻了。
  张栩想也不想,直接投子认负了。
  就这么简单?苏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棋盘上扔过来的几枚棋子,又抬起头看看黯然的张栩的脸,十分的迷惑。
  “干什么?我认输还不行?”张栩叹了口气说,“算你狠,竟然可以忍到这个时候。”
  忍?这话从何说起?不是很明白的苏羽看看他觉得不像是在说反话,哼哼唧唧的就应了下来,回头再去找老聂王文达孔杰他们问一问就可以了。
  而每个人在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候都是用同一句话当回应:“你真的……没看出来?”
  我没看出来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超级低级的误算么,圣人还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了,一手棋没看出来算什么。苏羽郁闷的回到酒店之后连衣服也没脱就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反正我就笨蛋了,有本事赢了我这个笨蛋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苏羽被这帮人的表情激怒了,反正后两盘棋发挥的异常之出色,棋盘之上第一局斩杀一条十九子大龙第二局苏羽流216手冲破张栩左右大空洗的到最后盘面上黑棋只剩下可怜的十五目。
  张栩更加郁闷了,一个人趴在李昌镐的怀里失声痛哭:“我要是再输就要被让了,我可不能丢这个脸啊。”
  李昌镐也只能安慰他:“你未必下一场就一定会输,再说就算输了又能怎么样?我跟苏羽在各种比赛的各种决赛里面下过十几盘棋,我不也输么?输棋不算什么,只要你跟他拼到底,我不信你还真就赢不了他了。”
  张栩眼泪汪汪的看看李昌镐,大叫一声扑倒在地哭喊起来:“我是真没有信心啊,这两个月我都是怎么过来的?!你们谁都不知道啊,我在房间里面一关就是一个多月,但是出来之后继续输,再回去再出来还是输,如果下一盘棋又输了我就被苏羽让了。这种奇耻大辱我怎么咽得下去这口气!”
  李昌镐挠挠头也没办法,蹲在他面前继续安慰说:“下一盘棋还没下了你就失去信心了,这怎么行?我跟你说,你知道苏羽第一个世界冠军是从谁的手里面拿走的吧?”
  张栩点点头哑着嗓子说:“你。”
  李昌镐说:“那么你知不知道苏羽现在六个世界冠军,有几个是从我身上踩过去拿到的?”
  张栩想了想,摇头表示不知道,李昌镐拉着他起来说:“除了那个富士通杯我没有参加之外,几乎所有的冠军都是在我眼前拿的。你说是你郁闷还是该我郁闷?所以说,不要太着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超过他。”
  “那就是说,我现在肯定赢不了他了?”李昌镐完全不能理解现在张栩的思维敏感度,只好换个方向说:“我并不是说你赢不了他,问题在于你一开始不是一胜一平么?”
  张栩继续呜呜咽咽的说:“他当时不是身体不好么。”
  李昌镐很无奈的说:“可是咳嗽并不影响下棋是不是?苏羽就算身体好了,你也能赢。跟我念啊,跟我念:苏羽不行了,我张栩才是最好的。念。”
  张栩跟着念了两遍,然后眨么着眼睛看李昌镐。李昌镐说:“你别问,晚上回去之后睡觉之前,念100遍,然后睡觉。听我的,没错。”
  将信将疑的张栩擦擦脸回家之后躺在床上念念有词。这东西比数山羊管用,没过多长时间张栩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一样的时间,在苏羽的家里,躺在床上的苏羽也在低声的对已经睡死了的陈好说着些什么:“我苏羽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第六盘比赛是在云南苍山半山亭进行的,当苏羽穿着一身淡蓝色西装走上亭中的时候,却看到张栩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但让他吃惊的是,在他身上有一种隐隐的杀气弥漫出来,随着微风和云气缓缓地飘散着笼罩在棋盘上。
  今天的天气不错。苏羽坐好之后暗暗的想着:有云彩,有微风,不过冒出来一份杀气就显得有些不大搭调了。
  围棋讲究的,并不仅仅是技艺,还有对自然的学习。苏羽今天穿了一身淡蓝就是为了表达对于这湛蓝天空的敬意。但是看到张栩一身灰黑色格格不入的打扮和在这恬静的自然中却显现出极为强烈的杀意,不由得他不叹气。
  围棋不仅是艺,还是道。
  过多的杀气对于追求棋艺的境界没有什么好处。苏羽这番话都是听秀行先生和吴大师说的,每次把棋谱寄给秀行先生回信的时候先生都会说一些话,一些让苏羽觉得茅塞顿开的话。
  张栩太注重于胜负了,所以才会如此杀气腾腾,但是只要应对得当,虽然开始的时候会很麻烦,只要抗住了前面的疯狂进攻后面就会好得多。
  可当张栩睁开眼睛向他点头致意的时候,那股让苏羽极不舒服的杀气却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半山亭中重新又恢复了宁静恬淡的气氛。
  苏羽警觉之心大起:这小子,前几盘棋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在棋盘边就能感觉到张栩的杀气,但是现在这种感觉竟然消失了,要不然就是他自己棋觉失灵,要不然就是张栩闭门苦练之后修身养性。
  很像是武侠小说啊。苏羽突然觉得想笑:什么时候下围棋也变得跟战阵杀伐一样了?
  苍城内的酒店里面,李昌镐却正站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面看着电视画面上脸色阴晴不定的苏羽暗暗的笑着,脸上依旧一副淡然的神色。
  你也该吃点苦头了,要不然以后谁都制不住你了。李昌镐舒一口气坐在沙发上端着饮料慢慢的品味着,看着王文达和老聂王珏几个人摆弄着前几天从昆明卷烟厂里拿出来的高级香烟。
  可是战况却让李昌镐越来越感到有些意外。他本来认为苏羽在察觉到张栩的改变之后应该会小心的先进行试探,至少在这个上午不会看到什么东西,然后到了下午张栩开始进攻之后苏羽会疲于应付一段,明天的这个时候苏羽才会开始反击分胜负。但现在开场才三个多小时,苏羽的全面攻击就已经抢占了盘面上能看到的所有大场,而且先手拆入中间一子三攻的妙手更让他的黑棋威力辐射全盘,一时间所有张栩的白棋都被笼罩在攻击范围之内。
  张栩在干什么!李昌镐甚至有些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电视画面上的棋盘,按捺不住内心中的惊讶:现在,并不是张栩并不想反击,但是,整盘棋上竟然找不到一个好一点的反击点!
  这应该才是真正的苏羽流下法吧。李昌镐俯身在山下正在研究的棋盘前看着,心潮起伏竟然不能自已:这是真正的苏羽流!竟然是这样!
  每一手棋的联系都是如此的紧密,和以前显得杂乱的攻击截然不同,你可以很明白的看到当他这一手之后的想法,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后面会如何的继续,但当他再落一手的时候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下在这里正是理所当然,全盘没有一个地方能和这么下的好处相比,也没有任何方式能阻挡他下在那里。而如此大的一张大网,却编织的如此精妙,张栩不论如何冲突却都好似被苏羽所掌握在手心中一样。
  李昌镐越看下去心中的惊骇就越是澎湃,在这空调的房间中甚至流下了汗水,滴落在山下和苏耀国面前。
  但是两个人却根本没有看到他现在的表情,眼睛都直直的看着棋盘上混若天成的奇妙安排,眼睁睁看着张栩的白棋被死死的压制着而苏羽却谈笑间把对局渐渐的收入囊中。
  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如何反击,甚至想到如果现在是自己坐在苏羽的对面,可能就已经认输了。
  李昌镐紧紧地抿着嘴唇手指挡在额头上,心念如电转飞快的思索着各种反击方法,甚至一些很奇怪只曾在古谱上出现过的奇异招法都被拉出来尝试应用。
  但是一切现在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李昌镐虽然知道凭张栩的实力还可以硬抗下去,但是失败在苏羽下出第一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李昌镐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研究室。他要去现场看看比赛,无论如何在电视上有些东西是表现不出来的。
  张栩脸色是惨白的,而坐在他对面的苏羽的脸色同样的也不好看。
  张栩并没有想到苏羽的实力竟然强横到如此,从开始到现在的40多手棋竟然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除了退却就是忍让,想要反击却找不到一点头绪。只能说苏羽从布局开始就下的极为完美,张栩满身的解数却只能被黑棋压死使不出来。
  苏羽却也是有苦自己知。刚才他明显感觉到张栩的变化之后就决定偷袭,下别人从来没有见过只有陈好和朱钧知道的棋,用苏羽流从一开始就布下天罗地网。但是这种下法所耗费的精神也是原先的好几倍。如果说以前是用一辆奇瑞轧马路的话,现在就是开着保时捷飞驰在赛道上。虽然快,但是费。苏羽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头痛了。他知道这是过渡烧耗脑细胞的反应,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张栩的每一手他都要计算后面的六十手应对,随时调整路线免得下错。
  当李昌镐到达半山亭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比赛重新开始的时间。而这个时候苏羽终于有些坚持不住,放松了对张栩右上的压力。
  真正的苏羽流,所耗费的精神连李昌镐也觉得实在不是一个棋手所能承受的,更何况苏羽的身体中少了半个肺,只凭一个肺承担巨大的耗氧量也的确有些为难了。
  李昌镐坐在亭子的长椅上默默地看着比赛,心里明白张栩苦苦支撑到现在终于等到了转机。
  能不能成,张栩会不会被让,就看这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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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03:5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零六章 张栩降格

张栩已经退无可退,即便花去了整整四个小时进行全盘计算也没有能完全算清如果他冲出进入苏羽中间大模样的变化,但是不冲即死的形势之下他也只能咬牙放手一搏。
  “这就是张栩的胜负手了。”王文达叹一口气看着那手狠辣至极的跨断说,“不管怎么说张栩输了就要受让,进去把形势打乱未必就是坏事。拼一下吧,看看苏羽的观察力现在长进的如何了。”
  苏羽却轻轻的捻着棋子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一直等到第一天的比赛结束。
  “他打算怎么应付这手呢?”李昌镐和默默无语的两个人在下山的路上看着沉思的苏羽,脑海中替他谋划着反击的方式。
  有的时候看棋的比下棋的还累,因为下棋的人只需要从自身去考虑,就算想想对方的路数也是含在自己的角度来看。而看棋的却要从两方面同时考虑,时时刻刻都要转变身份先矛后盾。
  刚才李昌镐在来时的路上一直是在想着如何应对苏羽流的事情,但是现在看到张栩突然的反击又开始思考如何利用中间雄浑的大模样包杀那一子。
  而当孔杰他们去吃过桥米线之类美事的时候,苏羽谢绝了一切好意独坐在酒店里面躺在床上沉沉的思考。实际上酒店方面在他的房间里面放了两个棋盘以供使用,但是他并不想去摆,而只是躺在那里用脑去想。
  疲劳啊。苏羽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翻个身把胳膊枕在头下,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海浪的汐声,想着如何应付张栩的这手棋。
  如果一定要作战的话,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苏羽打定了主意之后,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当他走进半山亭吹风的时候,小棋手们正在把棋盘放好把棋子按照棋谱放在棋盘上。看到他上来,几个小棋手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向他致意。
  苏羽随意的挥挥手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着他们继续的忙碌着,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闭上眼睛休息。等他们叫他的时候,就走过去坐在棋盘边把手放在嘴巴里沉吟着看着局面。
  应该怎么办?苏羽知道在外面被冲破之后上边那块空想要保全是比较难了,现在就是要防守住中间其他的地方还是彻底卡住吃死张栩进来的子的问题。
  就算放弃了上边,如果是纯防守相信张栩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但是守的话……能守住么?这是个问题。但是攻击出去苏羽心里面一样的没底,虽然这一段以来一直在努力的锻炼中盘战斗力量,可事到临头苏羽还是发虚。
  如果说有谁能接刘昌赫的班坐上天下第一攻击手的宝座,那么除了李世石之外也就是张栩这个日本围棋的异类了。
  日本围棋似乎对于在中盘那种血腥的搏杀有一种天然的心理阴影,更多地追求是道而不是斩杀。虽然也有天煞星刽子手加藤老先生满盘追杀百目大龙的壮观和依田老虎中盘凶悍的板斧,但是从大面上来看,总是给人感觉日本围棋总体性的慢悠悠,和韩国人一比在战斗力上就差了一块。
  所以有人说日本围棋不适应现代化围棋发展的潮流终究会被历史所淘汰。但是也有人说日本围棋才是真正的棋道,韩国人只是快餐文化连下围棋都是一股泡菜味。
  至于具体谁对谁错,苏羽就不管了。现在他面对的是日本第一人,不论在任何方面都不逊于他的大三冠。
  而且,这种混乱的局面更是张栩展现他的力量的时候了,苏羽揣着一颗惴惴的心和张栩打过招呼开始了比赛。
  吃多了洱块的王文达抽着特制烟坐在电脑前面开始工作。不过在正在调试的电视画面传过来之前他就看到了现场负责直播的小棋手传过来的画面,低低的叫了一声:“苏羽冲断,看来是打算狠杀一次了。聂老咝,您看,介行么?”
  老聂从人缝当中看了一眼不以为然说:“有嘛不行的,不就思个死么。打,给我狠狠的打!不打他个满脸花他张栩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众人皆惊愕,陈好目视朱钧,朱钧忙掺老聂说:“老师,这边坐。”
  张栩很快应下小飞入中腹,而苏羽则再扳一手之后彻底把白棋两子切断在中间。
  “好了好了打起来了。”古力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冰淇淋抹抹嘴手忙脚乱的把棋子在棋盘上摆下,“不过我总觉得中间那一大片实在是太空了,如果张栩围攻上边黑棋比较薄的地方的话,我觉得活出来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苏羽显然不认为张栩的拆二能够在广袤的中腹中活下来,而且十分凶狠的直接托在白小飞上卡死眼位。
  越来越乱了。张栩挖断上边之后两块黑棋被拖了进战斗中,而苏羽也一样缠绕着白棋中间跳出来连接上边把大龙的方向引了过来。
  “张栩要活,而且还要侵消上边,应该说想法是好的。但是目标多了手麻,他想一口气吃住上边洗出来一片空地来做活,就有些心急了。他在这里的打入是明显的过份之手,太操之过急了。”王文达迅速的在电脑上码字表达出研究室的意见,“苏羽抓到这个问题手之后,现在张栩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虽然局面现在依旧很乱,但是,白棋不行了。”
  这个时候日本棋手那边已经没有了声音,沉闷和失望的表情在每个人的脸上表白无余。
  羽根直树和赵治勋两个人已经放弃了再看下去的念头,站起身收拾一下东西就走了出去。
  站在苏羽身后的李昌镐很有兴趣的端详着面前张栩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要哭,但嘴角却向上翘着,又像是在笑。脸色红红的对于命运看来已经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终于,他慢慢的低下头,伸出颤抖的手抓起了棋盘边的黑子,闭上眼睛扔在棋盘上,低声说:“我输了。多谢指教。”
  于是,在中日围棋交流对抗赛中,中国国手苏羽九段在第六盘中中盘获胜,在四胜一平一负之后把日本大三冠张栩九段打降格为先相先。
  剩下的四盘还有要下下去的意义么?应该说还是有的,因为苏羽如果再来一个三连胜的话,那么张栩就要被让先了。
  一个先相先就可以了,如果在被让先的话,张栩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实际上现在张栩已经没脸见人了。他躲在酒店的房间里面挂出来请勿打扰的牌子任谁在外面叫门也不开。
  带队来的小林光一十分担心未来女婿,拍着门叫他:“张栩,出来吃饭吧,你别想其他的东西了,输了就输了,大不了后三盘咱们再赢回来。”
  羽根直树和山下敬吾这时候带着酒店的经理拿着钥匙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但是却发现门被从后面顶住了,开了锁也没用。
  小林真的急了,用力的拍着门叫:“张栩,你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输了棋算什么,而且你又不是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还有三盘棋……苏羽,你来得正好,快跟我女婿说说,他现在怎么也不出来。”
  过来看热闹的苏羽却真的不知道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好,只能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之后站在门外清清嗓子说:“张栩啊,我是苏羽。”然后转过头看着小林光一和眼泪汪汪的小林泉美。
  大眼瞪小眼。
  “你说话啊。”唐莉推推发呆的苏羽说。
  苏羽挠挠头:“我想想。”
  半天之后,他对着门里说:“我是苏羽啊。要不然,下一盘我让你一盘好了。”身边的一帮人都开始挽袖子要抽他:太损人了……
  不过这句话的效果很好,只听门后一阵动静,头发散乱两眼发红的张栩就跳了出来一把揪住了苏羽的脖领子:“你说什么?”
  小林光一和羽根他们连忙拉住了张栩的胳膊往一边拖,偏偏这个时候苏羽还说风凉话:“说下一盘要是不行就让让你,免得你再降格就要跳湖了。不过跟你说,昆明湖现在污染的很厉害,不太适合你的身份。”
  张栩猛地挣开七八号人箍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跳到苏羽面前大叫起来:“我不但不会再输,还会战胜你,把咱们俩的身份拉平!”
  苏羽耸耸肩搂着陈好的肩膀往下走,口气很无奈的说:“那么就放马过来。北京有句老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在他的背后,是张栩突然沉稳的声音:“那好,等到了镰仓,咱们再说!”
  “看见了吧,遣将不如激将。”苏羽得意洋洋的坐在咖啡厅的茶座上对王文达说,顺手端起杯子喝口茶。
  王文达摇头叹气:“你啊,想喝茶还非要来这么个鬼地方,不让抽烟不能喝酒的,而且这里,”压低了声音说,“普洱茶很不正宗。回来咱们去昆明,我知道那里有一家小茶楼,那才能叫喝茶。”
  苏羽摆摆手:“我就是来尝尝味道,正不正宗没关系。主要是放松精神。而且看来这里的咖啡不错,陈好很喜欢喝。”
  陈好优雅的摞着腿坐着,一边品咖啡一边看最新的时尚杂志。
  王文达继续摇头说:“反正我不喜欢这种地方。我还是喜欢在路边的烧烤摊上啤酒沙锅羊肉串。你们两口子玩的雅,比不了。”
  苏羽突然想起什么说:“你今年多大了?”
  王文达想了想说:“二十四。我比你大两岁。干什么?”苏羽一笑:“我跟陈好决定在明年年初的时候结婚。差不多五一的时候吧。”王文达眨眨眼睛:“真的?”苏羽点头,向陈好回眸一笑,满脸的幸福温柔。王文达点点头说:“已经确定了?”陈好轻声慢气地说:“是啊,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那个时候正好没有什么比赛,可以去度一个轻松的蜜月。”
  王文达站起来笑着伸出手:“那么,就先恭喜你们了。这个消息打算什么时候宣布?”苏羽说:“谢谢。不过是明年的事情了,不着急。现在和张栩的比赛还剩下四盘,在7月16号就要全部结束了。那个时候正好LG杯第一轮开始。老陈给我报名了么?”
  王文达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报了。时间都差不多自然不能把你这么个最有实力的放在一边看风景,他还要靠你给他完成任务了。”
  苏羽往下滑滑身体坐得舒服一些,双手放在头后很憧憬地说:“一年了,我离开世界围棋已经半年多了,一直到今年的七月份,就是整整一年我没有出现在七大杯的比赛席上了。对了,你是农心杯的先锋,常昊是主将,那我在什么位置?”
  “第四个。前面是黄奕中和孔杰。还是按照等级分排名和头衔派的人。”王文达皱着眉毛咽一口咖啡说。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来什么说:“李昌镐是韩国队的主将。”
  苏羽换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暖和一下说:“谁管他,反正等我拿够了世界冠军的头衔,就去跟他再下一次十番棋。这样子的话,不管输赢我这辈子也都算是值得了。”
  王文达面色一滞:这话可不怎么吉利,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不过苏羽和陈好两个人似乎都没在意,坐在一起开始讨论结婚的时候去什么地方过蜜月。陈好的意见是去德国姥姥家住两个礼拜,然后去夏威夷。苏羽肉疼钱,就打算在国内好好玩玩,看看山水什么的就得了。
  省一笔算一笔啊。
  陈好似乎跟苏羽对这个话题讨论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个人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让王文达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不过他也明白了苏羽那句话的意思:我都要结婚了,你还没个能结婚的主了,是不是也该着着急了?
  王文达幡然醒悟,在回北京的火车上就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川妹子大献殷勤,看得常昊他们一楞一楞的:“什么时候蚊子也对女人感兴趣了?”
  不过一样是回家,张栩和日本代表团们就没有他们走一路笑一路的愉快了。沉闷的气氛一直笼罩在飞机里,紧紧板着脸不说话的张栩只是抱着手上的笔记本电脑对前天的比赛进行复盘。他一直在后悔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就飞进去而不是先进行转换,想好好的看一看为什么在当时会有一种安全的错觉。
  也许只是疲劳吧。张栩揉了揉眼睛关上了本子躺在座位里。当时被苏羽压得太苦了,所以急于反击也是人之常情。他扫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机舱,除了空姐推着小车走过的声音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失败。日本第一人被苏羽打成了先相先,无论在哪个角度来看也是一场奇耻大辱,尤其是日本还一向自诩为现代围棋鼻祖。
  这还是在两日的赛时而不是3小时,而且是十番棋而不是一盘定胜负,则更加让日本的围棋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一切都从头再来吧。张栩摇摇头挥去脑海中失败的烙印,轻轻抚摸着还带有温度的笔记本电脑轻轻一笑:下一盘,战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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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04: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零七章 世界名人

但是真的能赢么?越往下看这盘棋的内容张栩越是心凉。那上面苏羽所表现的东西是他追求了一辈子也没有能完成的目标,偏偏却在他的对手身上展示了出来。
  苏羽名人啊。张栩托着自己的下巴坐在家中的沙发上安静得想着。他并不喜欢现在所应该称呼的苏羽国手这个称号。他更喜欢叫他名人。这个称号要比其他的好听得多。
  名人。这个世界超一流的名人。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和他一样的水平战胜他呢?张栩想到这里,内心中甚至有一种悲哀的凄凉,也突然明白了三国演义中周瑜仰天长叹的无奈与悲怆:“既生瑜,何生亮。”
  难道说我这一辈子就再也不能在他面前翻身么?难道我就不能再在他的面前抬起头么?张栩双手狠狠的砸在面前的桌子上,发泄一下愤懑的怨气。不过愤怒归愤怒,复盘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心境的平和安静才能看出来更深远的当时看不到的含义。
  他尝试着去模仿一下苏羽的下法,试图在自己摆下的一盘对局中用苏羽流,但是让他遗憾的是,他没有像苏羽那样能在数十手之前看穿一切变化并把大局掌握在手中的能力,虽然在力量上大了很多,但是一旦说苏羽从一开始就跟他折腾的话,他可不保证下次还能坚持到第二天了。
  不过苏羽的身体也是一个问题,如果能拖下去的话对于胜利会有好处。
  利用对手的身体条件差来获得比赛的胜利并没有什么丢人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下棋的条件。既然苏羽身体不好在这上边做做文章也没什么。不过这样子似乎有些不是很合张栩的身份,所以犹豫了一下也就把这个念头放下了。
  不过后面的比赛应该能够赢一两局,因为现在已经降格了苏羽就不会再斩尽杀绝了,四十万美元的对局费照拿,又有面子又有里子,苏羽为了照顾一下日本的民族情绪也会……手下留情?
  想到这里张栩心里面更是痛苦:已经降格了,竟然还要被人家保存面子,这是什么世道!日本第一人就这么不值钱么?
  不过看看对手的实力,看看这几盘棋。张栩这两天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心气又一次被打击了下去。他怅怅然的叹了一口气,拂乱棋盘之后关上灯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苏羽也在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棋盘,对身边端着饭碗吃面的陈好突然低声说:“张栩的力量太大,你觉得应该怎么应付?”
  陈好吸溜吸溜的吃着面含混的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跟他下过棋。再说了,女子棋手里面能说得上力量的也只有芮乃伟寥寥几个,而且也不像你们杀得那么红眼。没经验。”
  苏羽摇摇头继续凝视着面前的棋盘,过了很久之后突然又说:“那么,如果我不用苏羽流的话,能赢么?”
  陈好摇头说:“你别拿人不当人看,张栩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羽想着什么说:“那么,如果,后两盘棋我让一下,别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陈好看着棋盘上摆出的几个变化一笑:“应该不会。这个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比赛,你放一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再说张栩现在已经降格了,赢两盘也算是多给他面子。如果后面你再来个三连胜那他就被让先了,那样子似乎不好吧。”
  苏羽点点头表示明白,低下头看着棋盘不再说话了。
  那就让他赢一盘,然后自己再赢一盘,然后再赢一盘,然后再输一盘。这样子皆大欢喜似乎听上去不错。不过,自己有把握能在输了之后一定还能赢回来么?苏羽流可不是说现在这种身体能坚持下来的,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输。
  苏羽挠了挠头,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想不到,想要输棋都很困难了现在。
  不过还是应该输两盘,大家皆大欢喜。苏羽下定了主意之后站起来向外走。陈好连忙叫他:“你干什么去?”
  “吃饭啊。”苏羽很无辜的眨眨眼睛,“你吃饱了,我还没吃呢。锅里还有面条么?”
  “有。”陈好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去厨房,“今天做的是炸酱,里面放了一些海鲜和辣椒,你要是不喜欢吃呢,那里还有一些面筋木耳什么的,我给你拿肉打下卤吧。”
  苏羽摆摆手打开盖着的碗,看看里面三成酱七成海鲜配上红艳艳辣椒的炸酱,看了一会儿说:“可以了,我就吃这个就可以了。帮我下点面条吧。”
  陈好已经麻利的穿好了围裙推了他一把说:“行了,你出去吧,一会儿弄好了我给你端过去。去看电视吧。”
  苏羽点点头走了出去,让陈好在厨房里面忙乎。
  不过在他心里面对于到底是拚尽全力的和张栩下还是暗暗的放一马。不过却害怕到最后麻烦大了让张栩再把先相先的情况扭转回来。
  那就丢人了。苏羽一样的害怕丢人。不过想了很久,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努力下都未必赢,何必还要自己乱想呢?到时候能赢则赢,不能赢就输就是了。
  想开了的苏羽坐在棋盘之前就成了张栩眼中的笑嘻嘻的傻混蛋:“苏羽,你笑什么呢?”
  苏羽连连摇头止住笑容说:“没什么,我就是看到你很高兴而已。来吧,下棋吧。”
  张栩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看比赛将要开始,他也没有再说话,拿好自己的棋子静静的等待着。
  比赛开始了。苏羽不出所有人意料的没有下苏羽流,只是按部就班的错小目,大飞守角,分投,挂角。张栩和前几场相比也少了一些咄咄逼人的凌厉气势,稳稳当当的拆大场配合着苏羽铺了一会儿地板。
  孔杰和王文达一起伸着腰打了一个哈欠,来表达一下对于这种围棋的无奈:这可是吴大师和木谷实两位当年的天才进行过著名的镰仓十番棋的道场,而且不知道是出于偶然还是什么,苏羽抽到的是当年吴大师的位置,而张栩是当年的木谷实。
  似乎是一种不太好的的预兆,小林光一和大竹英雄两个人在看到座位安排之后眉头就是一皱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已经确定的东西他们也不能更改,只能看着对此毫无所知的张栩笑吟吟的坐在那个位置上。
  不过看看几个小时之后现在比赛的样子,两个人就放下了心:苏羽这盘棋显然是想放张栩捞面子。
  既然这样子,那么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60年前的日本围棋惨案至少今天不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虽然张栩已经被让先相先了。
  那就好办了。只要张栩不会再被打成让先,现在的日本围棋界上上下下就可以满足了。
  “这盘棋没什么可看的。”终于被两个人磨的没了耐性的王文达站了起来,往外走着说,“如果有什么好看的,回去之后再复盘就是了。我可没兴致跟他们在这里消磨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小林泉美悄悄的问羽根直树:“他有什么事情做啊?怎么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
  “他们有个公司你知道吧?”羽根低声对他说,“而且还有个参加联赛的女子围棋队是他们公司养着的。他们很上心这个事情,因为只要那个队不解散,他,苏羽,古力,孔杰四个人在世界大赛和头衔赛中获得的奖金就不需要上交棋院。明白了?而且那个公司里面他们,李昌镐,李世石,睦镇硕他们都投了不少钱进去。”
  小林泉美看了一眼远去的王文达,低声的嘀咕了一句:“不好好下棋还去开公司,中国人真的很奇怪。不过也难为他竟然能在三星杯上两连冠。”
  古力一样的无精打采。他最恨的就是这种地砖大赛,在他眼里恨不得苏羽和张栩打个你死我活才能算是围棋比赛。
  不过他比其他人强的是,他一直坚持到了最后的数目,看到张栩最后一目半胜之后才离开了空空荡荡的研究室。
  实际上来讲这盘棋还是下得不错的,两个人都有发挥,从布局到最后的收官都表现得不错,虽然苏羽的发挥并没有张栩那么完美,但也说得上中规中矩。
  只不过观众们的胃口被吊高了,看惯了前面的苏羽流张栩强攻和三劫连环等等精彩的表现所以这种对局让他们根本没什么兴致。
  古力也只是因为睡着了没看到他们离开才落在最后,看完了最后的官子。
  现在张栩和苏羽两个人打成了4:2,对于普通的七番棋来讲,已经足够了。况且还有一个惊世的三劫和棋。但是十番棋还没有结束,因为苏羽还能再让,张栩还能扳回来。
  这次的十番棋是三盘一让,从先相先到让先一直到让一子,如果一方拿到了三盘领先则落后方受让,上手如果再一次领先三盘则让先。但是如果落后一方能够再后面拿回三盘追平的话,则自动升档。这也是为了保证后面比赛的精彩性和可看性而设定的。
  不管怎么样也要保证赞助商那40万美元不能白花吧?
  不过第八盘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再下下去的意义了。苏羽执黑一又四分之三子战胜了张栩,从而把一切可能消灭在了萌芽状态。
  5:2。再加上一盘和棋,张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把盘数追平了。因此,这一次历时了将近一年的十番棋大战终于告下了一个段落。不过让张栩和王文达很遗憾的是,好不容易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好的去台北比赛的事情,就因为第九盘棋被取消而取消了。王文达为此遗憾了将近一个月。不过他的遗憾并没有太长的时间,因为李昌镐,这个笼罩在中日围棋上空的梦魇,在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十场之前的新闻发布会上,突然说他对于世界名人苏羽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表示赞叹和佩服,然后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也希望和他下一次十番棋。
  这番话有两个轰动点。第一个就是世界名人的说法。以前只是有昭和棋圣和赵治勋名人聂棋圣的言论,如果把时间往前推的话,还有本因坊秀策。虽然很多媒体已经把苏羽名人当成了一个约定的叫法,但是从世界第一人李昌镐的嘴里面吐出来这个词还是非常新鲜的:这等于变相的承认了现在21周岁的苏羽已经站在了世界围棋的顶峰和他平起平坐了。
  第二个就是十番棋。实际上不管是媒体还是中国棋院抑或是苏羽本人,都没有想到李昌镐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这个背景下提出这件事情。苏羽本人当然想跟李昌镐下一次十番棋而不是在世界大赛上比冠军数目,不过猛一听之下却还是大吃一惊。
  李昌镐悠然自得的坐在长桌子的后面,瞥了一边正在皱眉想事情的苏羽之后一笑,请主持人帮忙把吵翻天的会场安静下来,继续说:“苏羽名人(黄奕中就坐在台下,却连一点不平的神色都没有,反而听的十分入神,似乎在位名人就压根不是他)是一个伟大的对手,从这次十番棋就可以看出来他那可怕的围棋技艺(这一轮是韩国主将对中国第四,日本记者们基本上不在这里,而且就算当场听到了也就是苦笑一番,并不会说李昌镐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我希望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能正正式式的比一次,并不是在世界大赛里面的五小时比赛。如果真的能下,就是两日。”
  坐在台下的王文达和张璇在讨论李昌镐的居心:“他不是说过除非苏羽拿到和他一样多的世界冠军头衔才会跟他下十番棋么?怎么现在就开始主动挑战了?”
  张璇和一边凑过来的常昊都是一脸的不解:“我不知道,莫不会说李昌镐看了苏羽的棋之后担心他再成长一些之后会制不住,所以提前一些?不像啊,如果这样的话他完全可以在苏羽跟他挑战的时候就答应下来。”
  王文达低声说:“天知道这帮怪物们都是怎么想的,反正世界冠军拿多了的心里面都有些不正常。”常昊张璇一起看了他一眼,脸上透着一种古怪:你不也是三星杯两连冠么?全中国除了苏羽就是你跟马晓春了,怎么骂人还连自己一起骂?
  王文达并没有发现他们眼睛中的古怪,自顾自的说:“不过李昌镐突然着急起来一定有他的原因,今天晚上喝酒的时候问问他吧,看看他到底打什么算盘。”
  不过等不到他问,作为被苏羽淘汰的韩国队四将李世石就在后台抢先问了这个让所有人都迷惑的问题:“你干什么这么着急要跟苏羽下棋呢?你不是说过要等他拿够了世界冠军再说么?”
  李昌镐快步向外走着上了主办方提供的车之后关上车门把自己和闪光灯话筒的世界隔离开,然后对他说:“我总是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在前几天你和他下的时候很明显,而且时间越往后拖我的这种不安就越强烈。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宁可不要面子也要先跟他下完棋再说,免得以后会后悔。”
  不安?李世石仔细的端详着李昌镐那张圆润的脸,似乎是第一天看见他一样。良久之后,他问:“你,为什么不安?”
  李昌镐打开车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长舒出来说:“我不知道,反正就是一种不安,一种棋手的不安。我总觉得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不跟他好好的下一场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李世石一笑:“怎么会。苏羽才21,听说他又快结婚了,怎么会出现不下棋的情况,何况你刚才亲封的世界名人的头衔就够他在棋盘上嚣张的了。你是有些多心了,不如等等他拿齐了世界冠军再说。”
  李昌镐扳着手指头给他算:“现在有七个世界大赛,除了农心杯之外还有一个四年一届的应氏杯除掉不算,现在能看得到的就是五个,春兰,三星,LG,富士通,丰田。一年才有五个世界冠军出来,而且王文达还死死的把住了三星杯不撒手,我都拿他没办法,苏羽上一次的挑战也是失败,那么如果我不跟他作对的话每年也就拿这么四五个冠军。而他现在跟我差了7个冠军,就算把今年的春兰杯和LG一起算上他明年的这个时候也不能跟我下。”
  李世石更加不解:“那又怎么样呢?2003年完了还有2004年,还有05年……你是说他的身体!”他突然明白了一点东西,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想一想也就够了。
  “我就是担心他的身体。实际上他并没有在棋盘上看到的那么凶悍,在生活当中,他只能用羸弱来形容。我现在每十天半个月的就去一次天津,当然会去北京看他。每次看见他的脸色都是越来越差。今天你也看到了,虽然他不再咳嗽了,但是他咳嗽的时候却不像现在一样病恹恹的没精神,虽然咳嗽,但是脸色至少还说得上红润……”
  “那个世界名人。”李世石也陷入了沉思中,“却可能是世界上用最差的身体达到最高峰的棋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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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04: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零八章 新老交替

 “想当年,老子也阔过。”王文达喝一口酒斜着眼睛看着一边卿卿我我用嘴巴给对方喂酒的苏羽陈好两个人,嘴巴里面泛着酸味说,“当年我身后可是跟着一个加强排的女生追我,老子都看不上眼。一个都不要。”
  古力接过来话吃吃的笑着说:“于是现在为了离婚对象而奔波忙碌?不过,你也该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了。你看看人家,现在都开始谈婚论嫁了。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总让伯父伯母操心吧?”
  王文达又倒了一杯酒挥挥手说:“别拿我爸我妈说事。我也知道我这岁数的应该找对象了。咱们当年的国少四君子,苏羽快结婚了,孔杰跟朴志恩打得火热,你跟唐莉现在也是就等着到法定年龄了吧?只有我一个,孤孤单单的没有人来陪……”说着说着,王文达开始唱歌,一开始声音很低,但是后来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没腔没调没歌词的乱哼哼。
  孔杰给古力打了一个眼色,知道这是喝多了之后心里面郁闷都借着酒劲发了出来,就一左一右的架起来和苏羽打声招呼领着各自的对象走出了酒吧。
  而陈好对于王文达看也不看,只是指着手上的一份印刷精美的目录说:“我觉得这个戒指挺好看的,上面镶的钻石据说是南非的,30分FL级淡彩,而且车工也很好。这个怎么样?”
  苏羽看了一会儿,也不太明白陈好嘴里面说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也的确觉得样式很好看,就点了点头:“那就是它吧。”
  陈好看了一会儿,又皱着眉毛说:“不好不好,这里这个弯不好看,而且显得宽了一些,我手指头细,戴上了不好看。我看看下一个。”
  苏羽不明白这个戒指哪里不好,不过反正已经在金店里面挑了十几个,拿出来这个本子又挑了五六个了,既然陈好不累他又着什么急,慢慢的呷着酒看着台上DJ的表演。
  陈好现在属于挑花了眼的阶段,看什么都好,但是看完了又觉得毛病多多,很是苦恼的“啪”的合上了本子,摇摇头撒娇的说:“不选了,回来就让你妈妈跟小妙跟我去直接选一个得了,真费劲。”
  这还不是你自找的。苏羽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过来那本厚厚的目录随便翻开看了两眼。上边的东西都是国内能找到的极品了。当然价格也都是很极品的,看得苏羽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情,当然要弄最好的。我可不想我的儿子堂堂名人竟然结婚的时候都穷酸。”苏妈妈言犹在耳,讨到了尚方宝剑的苏妙给她哥哥操持婚礼自然是从宽处花钱—当然花的都是苏羽的钱。陈好十分会讨婆婆欢心,自然买结婚戒指这个事情也就好说了。
  苏羽看着上边动辄十几万二十几万甚至上百万的钻石戒指,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不过说的也是,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当然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苏羽却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婚礼自己却已经插不上手了。王文达和孔杰两个人负责北京的婚礼现场,古力和赵星赵杰负责南京的事情,大连那边张璇和唐莉已经去办理了。反正所有的事情苏羽都不用操心了。
  不过还有小半年到明年五月才要进行的婚礼,需要这么折腾么?苏羽无所事事的坐在棋院老陈的办公室里面沏了一杯苦丁茶,抿一口皱皱眉摇头放下,双手放在脑后想着这些事情。
  他们喜欢怎么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吧。苏羽突然发现就和当年他操持他妹妹的婚礼一样,很多人虽然事情跟他们自身的关系并不大,却十分喜欢掺在里面证明能力。
  还是想想三国擂台赛他的李昌镐的比赛吧。苏羽换了个姿势双脚放在老陈的办公桌上整个人都靠在椅子的大靠背上看着李昌镐连败孔杰和林海峰的棋谱,时不时地品一口苦丁茶。这个茶是周鹤洋给他带的,据说清热去火清理肠胃反正喝了好处多多。但是苏羽这是头一次喝,结果苦的龇牙咧嘴。
  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老陈推门进来大吼一嗓子就结束了,苏羽满脸陪笑的清理一下桌面和大转椅请老陈坐下。不过老陈倒是不会像几年前那样把他轰跑了事,而是指指对面的沙发让他坐下说:“你今年,22了?”苏羽不太明白老陈问的这句话什么意思,挠挠头说:“虚岁22,周岁21。再过年就是22了。怎么了?”
  老陈一笑:“你这么年轻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很不容易了,所以啊,年轻人,一定不要骄傲,要注意保持谦虚平和冷静的心态。后天你和李昌镐的比赛,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苏羽听着这么一段没头没尾的话心底下一阵阵发虚:莫不会,我有什么事情让这老家伙抓到把柄了?但是看着不像,老陈还是很和蔼的,还在问后天的比赛。苏羽正正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地说:“正在进行准备,现在看谱呢。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去研究室了。”
  说完就要溜,老陈却招招手让他坐好:“你忙什么。韩国棋院刚过来一份传真,是征询你跟李昌镐下十番棋的可能性的。”苏羽心突的一跳急吸了一口气,转转眼睛却没说话。“我看了,上边一项一项基本上就是按照你跟张栩的比赛安排的。不过时间早得很,明年四月或者六月才会开始。”老陈一笑,把那份传真扔到苏羽面前。
  苏羽没看,笑起来说:“那么您就只管安排就是了,我一切行动听从棋院的意见。”
  老陈显然很满意苏羽这个表态:谁说名人在棋院只手遮天?只要我陈某人还在,对这帮小字辈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也笑了笑说:“你看看条件什么的吧。反正时间有的是,不要着急,慢慢想。”他的目光中尽是得意:中国围棋,终于在我手中算是发扬光大了。而且就算今年少拿几个冠军,有苏羽和张栩的这次十番棋压阵也完全能跟总局交差了。
  这可是个宝贝啊。老陈眯着眼睛看着正低头看传真的苏羽,心里面突然一阵感慨:如果不是当年李学在南京那边发现他就给棋院打电话,如果不是那天老聂恰好没事去华老家摆棋,如果不是三个职业高手的极力推荐,现在他苏羽就算是实力超群也要论资排辈的等上个三年五年才能出头吧。应该说,这小子把天底下能占到的好运气都占走了,还有陈好这么个娇妻,还有个全国业余冠军的妹妹,还有个世界第一的妹夫。
  不过会不会有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这种事情发生呢?老陈的心突然抽了一下,连忙转过心思不想这东西:呸呸呸,老乌鸦你没事干想这个干什么。在你任上出了好几个世界冠军,还有苏羽这么个世界名人给你争脸还不行么,何必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你的婚礼,现在操持的怎么样了?”老陈笑眯眯的对看着传真一头雾水的苏羽说,“这些东西你不熟悉,还是给王文达他们看去,你就看看里面的条件有什么不满意的,让他们说去。王文达就好这口。”说起来王文达,老陈也是哭笑不得:你说,一个好好的三星杯冠军,而且是好几连冠的冠军,没事干就喜欢往他们那个豆腐大公司的办公室里面一坐,人模狗样的装老板,天天还夹着个公文包往棋院报到来。这是干什么?老陈下了一辈子棋也没见过这样的棋士。但是还真是挑不出眼:王文达每年给你拿一个世界冠军回来,各大循环圈也是常客,成绩上没话说,还用那个公司养了一支围乙队伍一支围甲队伍,简直就是棋院的财神爷。一开始很多人对于棋院给王文达他们哥四个的优惠条件还有很大的意见,但是看看现在明月公司每年交上来的数百万赞助费挂靠费,还有人心皆知的养了半支女子国家队,谁还能说半个不字出来?
  如果那小子收收心,不再管公司的事情专心下棋,他的成就也不会说比苏羽这个公认的天才差很多吧。老陈心里面默默地盘点着棋院的这几个人。孔杰和常昊一样,实力明摆着,这次拿到天元的大头衔就是最好的证明,就是差了一点点运气,在国际大赛里面已经闯进了决赛却在番棋中失手,只能说还需要磨练。不过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很远了,只要他能运气一次,以后虽不能说天下第一,但是成为一股平衡世界围棋的力量是理所当然的。古力这小子却是属于比赛型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到了比赛里面却一阵阵抽风,上次在春兰杯里面怒杀李世石大龙和擂台赛里击败风头正劲已经得到棋圣挑战权的羽根直树就是一个证明。不过他在国手预选赛里面失手给陈跃华在LG预选里面败给朱钧也同样是一种体现,一种心态上还属稚嫩的体现。
  不过再往下数,陈跃华现在在国手循环圈里3胜1败,古灵益进入今年富士通本赛并打入八强,朱钧获得LG杯本赛资格和他师傅他师爷一起出现在国际赛场上,还有今年刚入段的陈磊……中国围棋后继有人,我也能放心了。
  老陈轻轻的叹了口气,打开办公桌抽屉看看里面的请调报告,心里面一阵的酸楚:我是看着中国围棋,从五十年代的发展,到六七十年代的无奈,再到八十年代的突破,一直到现在终于出现了一股左右世界围棋的力量,我也算是看着中国围棋成长的一个见证人了,等我离开了这个位置,也能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了。
  一个棋圣,一个名人,都是我看着出来的。知天命的老陈得意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把那份报告递给了总局局长,光荣地从中国棋院院长和中国围棋协会主席这两个让他悲伤过,痛苦过,兴奋过,幸福过的位子上退了下来。
  1993到2002,这个时代被称作中国围棋陈德的十年。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的辉煌之后因为曹李的出现一时间出现的韩国棋手独霸天下日本围棋逐渐衰落而中国围棋孤独中发展的局面,但是在他的这个十年里面,建立了三大循环圈制,重新设立女子国家队,并一力创建了中国围棋甲级联赛,同时开创了中国围棋从1998开始的极为辉煌的时代。
  (作者注:本人原型为陈祖德。陈祖德,历任国家体育总局棋类运动管理中心主任、中国棋院院长,中国围棋协会主席,《中国围棋年鉴》编委会主任,是我国建国以来杰出教练员。曾获“茅盾文学奖”。1999年被评为“新中国棋坛十大杰出人物”。获1964年、1966年、1974年全国个人赛冠军。在中日围棋比赛中,是我国第一位战胜日本九段的棋手。进入第4届名人战循环圈,进入第14届新体育杯循环圈。进入第2届“大国手”赛四强。获1997年“海天杯”元老赛冠军,进入1997年第9届“CCTV杯”赛前四名。获1999年“电信通讯杯”快棋赛冠军。1982年被授予九段。著有《超越自我》、《当湖十局细解》、《无极谱》等书。“中国流”布局的创始人。)
  “我要回去开围棋学校了。有时间的话,多来帮帮忙就行了。”老陈在离职典礼上—实际上就是大家拿棋院的钱海塞一顿—举杯说,“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他瞪了一眼老伴,“今天是大家高兴的日子,别跟我说身体不好不要喝酒之类的东西。”说完扬脖饮尽,“干了。”
  但是他走了,围棋还是要继续下的。继任的王七段并没有带来任何反对的声音。谁都知道老陈之后必定是他,一点悬念都没有,而且他人缘相当不错,棋院内部还是一片和谐。
  不过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三国擂台赛苏羽和李昌镐的比赛。然后,就是安排苏李十番棋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好办,下就是了,王七段虽然知道在苏羽战胜张栩之后人气大涨,战胜李昌镐的呼声越来越高,但这么一盘棋他也管不了许多。
  主要是第二件事情要办。那就是十番棋。王七段知道这是老陈的一片好心,在这个时候退下来把这个大事件送到他手上帮他稳定在总局和棋院内部的地位,所以一定要处理好,不然对不起全国棋迷对不起老陈的苦心。
  那就好好办吧。王七段坐在办公室里面,看着办公桌上堆了两天的公文,开始处理。
  这个时候三国擂台赛已经开始了。对阵双方就是苏羽和李昌镐,中国四将和韩国主将。
  应该说前面古力下的还是非常不错的,一个人挑了日韩各两个,胜了刘昌赫崔明勋胜了羽根直树和小林觉,但是在面对赵汉乘的时候还是功亏一篑。而王文达则一直打到了韩国主将李昌镐城下才输了半目。而孔杰用尽全力之后也同样的半目败北,让中日两国都是一阵乱糟糟的惊呼之声:“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苏羽才能击败李昌镐么?”
  日本人现在已经没脸跟中韩棋手们平起平坐了,反正脸都让张栩丢光了也就扒光了裤衩开始裸奔,发挥出日本人善于学习的一点开始偷偷摸摸的研究一下。
  张栩倒是言笑不禁的和研究室中熟悉的朋友们打着招呼,不是很顾及输了棋之后抬不起头的大竹和小林一干人等。不过他说:“我算是给日本围棋丢了人了,但是既然已经丢出去了,不如再好好的学习研究再找回来,不然见人就低头以后对于棋道的增长也没什么好处。”
  说得有道理,但是大竹英雄小林光一这些超一流棋手都是当年看着木谷实高川格藤泽秀行一干大棋士的棋成长的,那个时候的荣光是他们,也是小林觉等人所不能忘却的。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尽快把日本的围棋地位,再一次提上来,回到世界第一的宝座上。不过这条路够漫长,估计大竹他们是看不到了。
  新老交替的时代,旧的一批人必然会被淘汰出局,新的一批人又会顶上来,这是自然的规律,谁都不能违背。
  “苏羽跟李昌镐,现在怎么样了?”匆匆赶到棋院的陈好问她小姑子,正在放暑假的毛毛。毛毛这一段时间的确是称得上春风得意,入了党之后成为学生会副主席,结婚之后这就准备开始考研究生了。
  毛毛粲齿一笑:“好得很,不过老李守得很稳,一时之间我哥也拿他没办法。不过我哥似乎下惯了两天的比赛,每手都是慢慢的想。他似乎忘了这种比赛时间可没有两日那么漫长。”
  看一看,陈好险些吐血:“这下的也太慢了吧!一个上午就快过去了才下了40手!?苏羽想什么呢?”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局面更加的无奈,“看来他是真的有点不适应了,看看这思路,看看这手法,完全是打算在明天的这个时候再发力的样子。他是不是迷糊了?”
  毛毛撇撇嘴说:“正常,我哥脑子没那么好使,一阵阵的就喜欢犯晕。别管他了,咱们去吃饭吧。”说着拉着刚坐下椅子还没坐热的陈好颠颠的又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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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06:3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零九章 陈好事件

苏羽是个事多星,无事忙。所以他平时连门都不出。但是就算他自己不闹杂的话,也会有其他人帮他在无聊的时候找些事情做。比如陈好,比如他妹妹。
  实际上这个事情很简单,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陈好和毛毛趁着中盘休息的时候去一家很有名的小饺子馆吃饺子,然后遇到了一帮小混混冲她们吹口哨,一个不长眼的还喝高了跑过来嬉皮笑脸。
  从小在德国长大的陈好见怪不怪,而上了大学的毛毛石榴裙下也有不少的追求者,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的吃饺子聊天,转过头理也不理。
  那混混吃了个瘪灰溜溜回去,惹得一帮人哄堂大笑。本来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但是偏偏就有人起哄架秧子,一来二去还没等两个妯娌吃完饭,就又过来两个。
  这两个脸色通红浑身酒气手里拎着酒瓶子,明显是已经喝得脑子不清楚了,过来之后笑眯眯的往桌子边上一坐一个就对陈好说:“刘小燕,还记得哥哥么,想当年咱俩人从中学分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想不到今天遇上了。来,喝一杯。”说着手里酒往杯里一倒,推到陈好面前。
  陈好看看他,摇摇头说:“俗,换个说法。”
  这位哥们一笑,说:“妹妹既然嫌俗,那也好办,咱说点不俗的。”可陈好还没听见她能说出来什么不俗的,身后就是咣当一声,转过头就看到另一个混混抱着脑袋惨叫着滚在地上,一边的毛毛手里拎着半个碎裂的酒瓶子满脸杀气站在那里。
  饭馆里面炸了营了。一帮酒上头壮忪胆的混混立刻跳过来把两个姑娘团团围住。
  陈好也没见过这阵势,拉着毛毛的手开始哆嗦,脸色发白的看着凶神恶煞们。
  毛毛反倒无所畏惧,也许这是大学生们天生的心理优势吧,一步不退的反瞪回去,那帮混混反倒心里有些发毛。
  不过趁着警察还没来,如果不干点什么实在对不起爹妈给自己生的七尺之躯,况且两个小姑娘想来也不是七八个大老爷们的对手,再说哥几个以前也不是没进去过。虽说现在天亮了点,但是看看捂着脑袋蹲在一边的弟兄,立刻脑子一热。
  苏羽坐在棋盘边上还是悠然自得的思考着形势,对于自己已经快要进入读秒的情况茫然不知,精心的策划着下一个给李昌镐的圈套。
  不过不知道怎么着,苏羽像是寒气入体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有些迷惑不解的看着外面如火的骄阳:今天好像不冷啊,空调也没开多大,怎么会打哆嗦呢?
  看看对面李昌镐也突然的扭头抓耳浑身别扭,苏羽心里面奇怪的想:这是怎么了?
  安下心来,两个人继续对弈着,直到周鹤洋从外面匆匆的走进来绊到了一张椅子,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但是周鹤洋却没有什么要道歉的意思,却趴在王七段的耳朵边上一阵嘀嘀咕咕。王七段脸色一变,随后镇定下来,拉着周鹤洋又和王文达几个招招手,走了出去。
  苏羽和李昌镐完全的不明所以,却在心里暗暗的有些留神了。因为从下午比赛开始,就没有看到陈好和毛毛的身影。所谓关心则乱,两个人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开始担心她们的安危起来。
  “现在人在哪?”王七段一边下楼一边问周鹤洋,“那帮孙子人呢?都抓住了么?”
  “抓住了。”周鹤洋低声给王文达古力他们说了事情之后说,“更要命的是陈好和毛毛还把人家给开了两个,现在在医院抢救呢。亏着警察来得快,不然那帮人眼珠子都红了,晚来一会儿两个人谁都落不到好。”
  王七段不由得回忆起了十年前的往事,想了想说:“那帮人现在什么意思?陈好和毛毛吃亏了么?”
  周鹤洋摇头说:“她们俩好着呢,听说比武刚开始就结束了,谁也没吃亏。那帮人现在还没什么说法,一个个拘起来还算老实,就是陈好,一点风度都看不见了,跟毛毛在那一搭一唱指天骂地的卷街,一帮小警察管都不敢管。”
  王七段一皱眉头坐进车里:“这话怎么说的?进了派出所怎么都不老实?”
  周鹤洋咧嘴一笑:“别说,有文化的就是跟我们这帮打小不好好念书的不一样,蹦出来的都是文辞,说的那帮小混混一楞一楞的。别说他们,就是我跟常昊在那站着,听见一句都得琢磨琢磨才能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那叫一个损。”说着捂着嘴乐,过了一会儿说,“她们俩还挺麻烦,正在那僵着呢,要不然我跟常昊就把她们俩领出来了何必麻烦您。常昊现在在那看着,您去了看看就知道了。”
  “我在棋院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人就数你们麻烦。”王七段感慨一声说,“想当年,你们这帮孙子可是没给我找事。一开始国少队管得紧,还没什么大漏子,后来一散就全完,你们是可着劲的给我们这帮老家伙折腾啊。93年时候我跟老陈跑到局里面去领苏羽跟孔杰,97年时候是谁来着?”摸摸脑袋有些痛苦的开始回忆。
  这时候偏偏就还有拾挂牢的,古力在前面扭过头来粲齿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跟王文达。那次喝多了,在河边上跟人吵起来把一对鸳鸯扔河里了。您老人家不辞辛苦半夜起床去西城那边把我们领出来,我们都记着呢。”
  王七段哼哼鼻子:“你们知道就行。”
  古力继续嬉皮笑脸:“所以说现在您成了咱们的顶头领导了,我们可都是举双手赞成,就等着在您的光辉领导下中国棋院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了。”
  王七段闭上眼睛叹口气说:“只要你们别给我闹事,我就算心满意足了。”他心里也明白,老陈现在光荣退休一个是因为苏羽刚镇压了日本人最后的反扑,明眉光彩的激流勇退留下个好名声回家钓鱼玩鸟其乐无穷,其次就是把已经上了轨道的棋院交给王七段也是让他能立刻出成绩免得镇不住那帮国象的人。
  但是这才多长时间?王七段意守丹田很无奈:现在陈好毛毛把人家开了,听周鹤洋说满脸是血的送到医院去了,要是有点什么事情又是一通麻烦。
  陈好怎么会砍人呢?王七段更郁闷了,歪着脑袋睁开眼看着天上炎炎烈日地上滚滚红尘,越想越头疼:陈好怎么着也算是一海归了,虽说德国的围棋和足球没法比,但在教养上至少比这些打小不上学的主强吧?毛毛就更别说了,南大的正牌天之骄子,文文秀秀的怎么会打架呢?
  在路上琢磨了半天王七段有所明悟:都是让苏羽和李昌镐还有常昊古力王文达这帮孙子带的。看来下回要是再来个文化水平高点的一定要搬出去住,不能毁了人家孩子。
  不过话说回来,文化水平高的都上高中上大学去了,有天分下围棋的也都是在娘肚子里就感受黑白世界的魅力,能上完小学再考段就算是不错了。围棋这东西,讲究的也是先下手为强,从小教育出来的和半路出家的明显就不一样。
  所以呢,有必要给他们补补文化课了,别天天闷着下棋回头再出几个苏羽孔杰王文达古力之类的人物虽说拿得出来成绩可三天两头给他们找事也受不了啊。
  可是补文化课,这帮咸带鱼也算是都溜过去了,只能从娃娃抓起了。王七段默默的想着这件事情:现在虽说也有文化课,但是内容啊,质量啊,都不咋地。应该让他们到外面的学校去上课,上半天,下半天的棋。
  但要真是这么干了,什么时候出成绩?王七段虽然不想当摘桃派,可也不愿意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当铺路石。等这一批有文化有理想有道德有教养的四有新棋手下出来,估计他早就去陪老陈钓鱼去了。
  事情难办啊。王七段看看快到地头了,端端架子准备跟那帮小警察好好聊聊,能糊弄过去就别费劲了。要是那帮小子想要钱,就给他们钱,苏羽不差这点东西。要是非要闹事,自己这个中国棋院的院长也不能白当,抹个事情还是轻而易举的。
  打定了主意的王七段迈着步子下车,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看看头顶上的国徽就要往里走,却被身后一真呜哩哇里闹得只能退身,眼看着一辆救护车停在了派出所门前,几个护士和医生忙忙忉忉的往里冲。
  王七段被挤在一边,倒是有些发愣:“这是什么阵势?难不成派所里面还出了人命了?”
  王文达一笑:“没准有个没铐上的打警察了。这事情都没准,现在的小流氓,疯起来不要命。”
  不过等人从里面再出来的时候,从王七段往下全傻了,就看见担架上抬着披头散发抱着肚子打滚满头大汗的陈好了。王文达连忙过去问大夫:“这是怎么的了?好好的怎么这样了?”
  大夫着急把人往上抬,不耐烦的一挥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一边凉快去。”
  王文达看不见毛毛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跟紧两步也上了救护车,弄得一帮人看他就要往下轰,忙说:“别着急,我是病人家属。陈好,现在看得见我么?认识我是谁么?”
  陈好睁开眼倒还认得人,有气无力地说:“认识,王文达。”说完又闭上眼难受。
  王文达连忙发烟套近乎说:“这是我们同事,今天中午出来吃饭就没看见回来,然后那边来消息说让领人来(陈好亮出来自己的身份一般也没警察敢惹。全北京城都知道就算犯浑也别跟棋院的玩命,那帮人上上下下都熟得很,要真是干起来不知道谁的话就过来了,当年苏羽在天津一个电话打到总理办公室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局里面都知道。再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待若上宾,只等着来个人领走就算万事大吉),可怎么就来了救护车了?”
  大夫和护士在车上还是一通忙,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干什么,一挥手说:“扭过去,你个男人凑合什么。”
  王文达不能不老实,转过头去继续问:“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病?先给我们透个底也好有准备。”
  大夫一笑:“看着意思是小产,不过不要紧,现在先给止下血,到了医院再处理,问题不大。”
  王文达一头撞在救护车的后门上,险不陷叫了出来:“什么?小产?”
  转过头来就看到大夫一脸的遗憾:“看着意思两个多月了,挺可惜的。”话锋一转,“你身上带钱了吧?跟你说,这要动手术,没钱押可不行。”
  王文达赶紧一边翻口袋一边说:“那当然,送到医院去就没打算省,您使劲花,她们对象有钱。我出门当然也要带着钱,……押金多少?”
  大夫一皱眉毛:“三千五。这是小手术,整治干净了就完了。”
  王文达一哆嗦,说:“医院能刷卡么?身上没现金啊。我卡里有钱,您那边能刷么?”
  大夫一耸肩膀:“那好办,附近也有银行。你是病人同事是吧?赶紧给她对象打电话,孩子掉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告诉人家。”
  王文达苦笑:“现在她们对象出不来,正忙呢。不过没关系,我去取钱去,而且派所那边还有几个人,我叫他们过来就行了。”
  大夫看看他:“她们对象什么工作这么忙?老婆小产都不过来?”
  王文达继续苦笑:“要是能过来不就给他打电话了么?您先别着急……”看那帮小护士在那窃窃私语骂负心汉子,王文达脸上也挂不住,毕竟他跟苏羽是一路人,这次是苏羽挨骂,没准等他娶了媳妇出了这事挨骂的就是他。急赤白脸的说:“这倒不是,她对象正为国争光呢,一时半会儿离不开。”
  有个小护士甩闲话:“呦,什么国家大事离不开啊,人都这样了还为国争光呢,是不是政治局开会少他一个不成啊?”
  王文达郁闷:“围棋知道么?那哥哥下棋的,正跟韩国人拼命呢,比赛不完他怎么也不能出来,现在谁也不敢打电话回去搅和他啊。要是比赛输了,文化部体总上边问下来你们自己担待吧。”
  一番话倒真给唬住了,王文达吹牛不上税一下子扯到文化部身上,几个大夫护士也有点虚。虽说在医院里面常见到那些高官们,但治病是治病,交情归交情。这帮棋院的棋手们手眼通天也是早有耳闻。
  看看王文达的气势,再想想刚才派所里面一帮警察比死了妈还着急的样子,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到了医院,王文达取出来钱给陈好交完了押金,看着送进手术室之后,走出医院正门想抽根烟,却看到两个警察带着王七段常昊毛毛一干人等在门口东张西望,一路打听陈好的下落。
  王文达赶紧招手让他们过来,就看见毛毛眼泪汪汪的往里扎。王文达一把拦住,掐了烟问:“你先别着急,先把话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都在所里么?怎么闹这么个事情出来?”
  “好姐姐现在怎么样?”毛毛抹抹脸没回答反问了一句,一眼没看边上脸上阵红阵白不敢出大气的失职警察。
  王文达长长叹了一口气:“小产。”摆摆手说,“现在正在里面整治呢,一会儿就好了。”
  等坐在椅子上,那两个警察看看铁青着脸的王七段和在一边倒气的毛毛,嗫嗫嚅嚅的开始给王文达等人再描绘一遍当时情景:“当时吧,您这位小姑奶奶在那跟里面躺着那个正说话,我们没给她们上铐子,把那帮人倒是给铐上锁暖气边上了。后来里面躺着那位询问的时候就说了,是中国棋院的棋手,叫陈好。我们所长也是个爱下棋的,听说这个一下过来了,三位就在那聊。然后这位打电话(他指指毛毛)回去,叫来了常昊和周鹤洋两位国手。当时我们所长就说这件事情好办,定一个流氓调戏妇女自卫反击的调子,也不算大事,让两位国手把两位给带回去就得了。但是……”看王七段在那摇头,低声说,“本来两位国手的面子不小,所长副所长指导员都出来说走吧走吧没事了,但是两位女士不同意,说按照法律规范来讲……”看看毛毛在那低着头都快蹭到地上了,再一次压低了声音说,“还非要那帮小混蛋道歉,而且那帮狗东西给脸不要脸,仗着喝了酒就耍疯,说你们俩开了我们俩弟兄,不想……怎么着,就……怎么怎么样。我们直接给弄屋里去了,打算让他们老实点。后来周国手不就回来找您去了么?陈小姐和苏小姐就在那唱双簧。”他看着王七段把声音压得极低说,“那些话我也就别学了,实在是让人听不下去啊。我们这帮人上的学少,实在没想到原来骂人还能这样骂,骂的还实在精彩,还不带一个脏字的,实在是开了眼界。”这个警察连用了好几个实在,似乎不这样说就无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敬仰之情,“再然后,有个小子看意思是领头的,说愿意道歉,希望出去面对面地认错。可没想到,他走到那位陈小姐面前就是一脚,当场就让我们给按地上了,可那小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而这位陈小姐挨这么一脚之后就倒在地上,一开始还以为踢得狠了,疼过去这么一阵就得了,谁知道后面半天没起来捂着肚子叫,裙子上面也有血了,我们都怕了,就打的120。然后就是现在这样子了。”说完一摊手。
  王七段从怀里拿出烟,看看周围又放回去,阴着脸说:“我想问问,现在那帮小子怎么处理呢?”
  警察笑了笑说:“本来是还没动手就给拦住了,过完堂拘一天放了大家省心。但现在性质变了,出了人命了,那个动手的至少判个几年。其他的要是也按从犯办,就跑不了去清河了。”
  王七段并不关心这帮小混混判几年,而是在犯愁这件事情怎么才能跟苏羽张开嘴。
  苏羽可是中国体育的宝贝疙瘩,老陈能如此风光的退下来还不是靠着苏羽的六个世界冠军张脸,再加上最近刚赢了张栩,可以说是中国围棋的旗帜,一旦让他知道他老婆出来吃个饭却被小流氓一脚踹的小产了,虽不会说跟他们犯病却也要大大的分心,说不定还要跑到上边诉苦去。王七段突然有些同情现在关在号子里面的哥几个,到了那个时候老几位估计一个都跑不了,能送到清河去就算是不错了。
  人老了,脑子里面想事情虽然会比较全面,但时不时的却容易走神。手指托在嘴唇上的王七段这时候就开始想一些别的事情,而把如果苏羽看到陈好这个样子会如何反应的事情忘在了一边:说到上边,最近文体教跟体总那帮人总和苏羽出去吃饭去,前一阵老总理又总找苏羽下棋,再往前倒几天,南京那边的几个师长参谋长的还跟苏羽在那边喝过酒,再往前想,卫戍区的几个好下棋的老头子也找苏羽。
  可不敢再往下想了,再想想就是当年老聂带着苏羽拜见邓公打桥牌的事情了。王七段身上开始冒冷汗: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最近公安部正没事干,一帮和苏羽称兄道弟的公子们呆在各大分局里面闲得发慌,要是苏羽闹腾起来,恐怕又是一次小范围严打。
  陈好管不了苏羽喝酒这里面也有原因,那些人们找苏羽来喝酒她就不管,因为她也明白,这帮人说坏了是狐朋狗友,但有的时候还就靠这帮人有些事情还的确好办。而且苏羽回家就老实,天天闷着看棋她倒也不怎么担心。
  王七段想着想着就想远了,回过味来一捉摸,觉得自己何苦来的,一听说有点什么事情就发慌,紧紧地跑过来结果碰上这么个事。而且陈好毛毛俩人也是招欠,面子上都给你送齐了那帮小子也老实了何必还损人呢。
  怎么跟苏羽说呢?王七段想了会儿,突然发现自己是中国棋院的院长,手底下一大帮人呢,何必自己跟苏羽闹去?
  想了想,叫一声:“古力,过来。”古力和王文达刚从厕所里出来,听见叫他颠颠的跑过去:“嘛事您了?”
  “我就不在这里呆着了,棋院那边事情不少。”王七段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个位子虽说很爽却也不好坐,咳嗽一下说,“等一会儿苏羽应该会过来,你们跟他说吧。”说完趁着古力还没完全醒过味来就和常昊周鹤洋跑了。
  古力和王文达一琢磨,王文达也跑了,借上厕所尿遁了。走了还给他留条短信:“这个雷,你慢慢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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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06: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章 棋手的感情

 回到棋院的一干人等走进对局室,一个个都没事人一样谈笑自若的往四处一站就开始看棋,似乎刚才的事情就从来没发生过。
  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都抬头看看他们,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感觉上似乎有些问题。
  不过这时候苏羽已经进入读秒正抓瞎呢,没心情理他们现在脸上是什么样子。
  本来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李昌镐在棋盘上正被苏羽逼得走投无路要跳河,更加不会理会外面的动静,一门心思的下棋。
  现在对局的形势已经渐渐明朗了,苏羽和张栩死杀了一次十番棋之后,不但没有因为对局数量减少而手生,反倒因为质量上涨带的比以前只强不弱,李昌镐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再也控制不住苏羽了,也再也看不出苏羽的意图了。
  李昌镐的围棋和苏羽的路子在大方向上正好相反。苏羽讲究先发制人掌握住主动权用水银泻地的全面攻击把胜利拿在手中,而李昌镐却是以柔克刚,在对手进攻的不经意间慢慢扩充自己的势力,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两种下法并没优劣之分,有的也只是看谁的功力更高能压制住对方而已。所以当苏羽前两年一直被李昌镐死死的压在身后,而这时候却能够斗的旗鼓相当也仅仅是因为苏羽长棋的速度比李昌镐长的更快,而一次十番棋现在看来至少不比李昌镐刚拿的两个世界冠军的成色差。
  人就要锻炼,不然没法子进步。脸上表情不动的李昌镐满心窝火的看着越来越差的形势,眼角也是一阵阵的抽*动,越下越是索然无味:已经让人家套进去了,还有什么说的?不如早点认输。但是这个时候放弃了又于心不甘,毕竟盘面上也只差了8目,等局面进入了官子自己并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砸么砸么嘴,李昌镐却有些笑意挂在了脸上,手指捻着棋子想着什么,越想越高兴。
  苏羽一直低头看棋盘没看见他的表情,却让一边的王文达等人感到一阵奇怪,纷纷的嘀咕:“李昌镐要输也别这个样子啊,别是受了什么刺激今天要发?”
  李昌镐笑着摇摇头,投子认输了,复了一会儿盘笑着就走了。
  这一手弄得苏羽一楞一楞的不明所以,看着背影发呆。
  王文达和常昊对看一眼,走到正慢慢收拾棋盘的苏羽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陈好出事情了。”
  苏羽一哆嗦,立刻跳起来转身问:“什么事情?大不大?现在人在哪?”
  常昊看看王文达,心里面却在想:跟兄弟们你都没这么积极……说:“现在在医院呢,没什么大事,现在估计也都好了……”
  苏羽扭头就往外冲,过了一会儿却又跑回来了,问他们:“在哪个医院?”
  而等一帮人到医院的时候,却看到陈好坐在特护病房的大床上津津有味的吃荔枝,跟毛毛有说有笑的指着身上的衣服比划,一点看不出来刚小产的样子。心急如焚的苏羽却没在意直直的跑进去,拉着陈好眼泪都快下来了:“怎么啦?怎么跟人打起来了?跟哥哥说,谁欺负你,我灭了孙子的。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
  陈好眼圈一红,眼泪就在脸上打滚—这实在是让同志们佩服,都觉得这姑娘不去当演员实在是屈了才,哽咽着嗓子说:“咱们的宝宝没了……”
  苏羽搂着陈好那叫一个心疼,看得周遭人等一阵阵的肉麻。苏羽柔声说:“没关系,宝贝,等咱们结了婚,再生一个,你要是觉得一个少,咱们去德国生去,那地方不管……”
  陈好翻翻眼睛:“你想什么呢,当我是什么,生多了孩子身材走样。不过那几个小流氓你可给我看好了,一个都不能跑。”一帮人有些受不了了,跑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留下小两口说悄悄话。
  苏羽也是生气,好不容易陈好怀上了,让那孙子一脚又硬生生踹下来了,心里面怒火烧天,却温柔的对陈好说:“你怀孕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呢?要是让我妈他们过来照顾一下今天也不会这样子了。”苏羽并不知道陈好完全是因为嘴欠才招来这么一脚,所以一腔怒火已经准备发泄到那帮不长眼的小混蛋身上了。
  这就是文化水平较差的坏处,王七段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下围棋并一定就一定有很好的教养,下得好的也不一定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高中毕业的苏羽作为现在看来的棋院学历属于金字塔尖的一部分,现在却是满肚子怨气找地方发泄。而老聂一听说自己的宝贝徒弟的宝贝媳妇让小流氓踹流产了,更是暴跳如雷。
  而棋院上上下下不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也都是上窜下跳的要让人看看实力。再加上陈好和象棋国象那边也都是个个交好,这一趟跳出来拔闯的人还真不少。
  那帮小混蛋不知道怎么着就倒了霉,一帮公子晚上让苏羽一顿酒灌的晕七八素拍着胸脯说你羽哥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我们这就回去打招呼去,只要这帮人关在里面还没放出来,就让他们一辈子都别想出来。就算放出来,也把他们再弄进来,全扔青海去。当场酒也不喝了,拉着苏羽就往分局跑,挨家挨户的问。
  那帮人自然还没被放出来,派出所一看出了“人命”案子了,自然不敢怠慢,等王七段他们一走立刻上报分局,当天晚上就来了车直接押到分局看守所了。
  而还没等那帮人来得及埋怨那个鲁莽的,就被打散开关进了几个号子。而既然上边有人专门跑来问这帮人,还有所表示了,自然一个个都心知肚明,回头关照一下号子里面的人就是了。
  回到家的苏羽收拾一下东西,就又去了医院陪陈好。陈好一个人晚上怕黑,再说他也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呆在病房里,所以既然这两天都没有比赛,他就去医院陪孤单的好儿。
  “看见什么叫感情了么?”孔杰喝一口酒,眯着眼睛看着舞台上扭动的身躯低声对王文达说,“这就叫感情。真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她难受你也难受,她高兴你也高兴,这就叫感情。”一个人说到后面声音大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
  古力拍拍他肩膀说:“得了,别老念念不忘毛毛了,你不总说什么她幸福我就祝福之类的废话么,今天怎么换词了?再说现在李昌镐跟毛毛好得很,你还总念念不忘的以后你吃亏。”
  孔杰苦笑叹气:“我也知道啊,但是人不都说初恋最难忘么,我他妈还就真忘不了了。算了,不说这个,越说越郁闷,喝酒。”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能眼看着兄弟在那喝闷酒么?不能。于是几个人围着孔杰轮番的劝。古力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个毛毛算什么?无非就是长得漂亮点,个高点,学问大点,其只好点,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现在你跟朴志恩不就很好么?朴志恩虽说矮了点,还是单眼皮,却也算是美女了,又知疼知热的不给你捣乱。你看看毛毛,今天闹出来多大的事情?”除了那句知疼知热还算是好话,其他的人们怎么琢磨怎么不对。
  常昊瞪他一眼,语重心长的劝孔杰:“人家两口子结婚都一年了,要不是毛毛还没上完学,现在估计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跟人家操什么心?而且小朴那姑娘不错,对你可是忠心耿耿,你隔三差五的跑出来泡酒吧,你看人家管过你么?还不都是跟着来,今天这是有比赛,人家不来了,你总不能一松了套就胡思乱想吧?再看看苏羽,现在除非上头有什么活动,看他让陈好管的还敢出门么?所以说,你知足吧。”
  孔杰万分苦恼,捧着脑袋说:“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忘不了啊,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也就是苏妙。”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孔杰对于这么个无聊的初恋竟然这么刻骨铭心。仔细看看脸,孔杰一脸的爱如潮水痴心绝对,就知道这小子没说瞎话,一口酒把实话逼出来了。
  周鹤洋三声长笑,和蔼可亲的坐在王文达面前说:“孔杰啊,你现在二十几了?”
  孔杰还不知道自己前后左右全是人已经被包围了,老老实实地说:“23,怎么了?”
  “你看看,都23了。”周鹤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拍手,活脱脱一个老政工,“常昊22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能来棋院看下棋了,要不然,你抓点紧,等朴志恩过了18岁,赶紧结婚得了,也让我们看看中国版的新娘十八岁。你们老家那边好像风俗什么的还挺重的,到时候我们这帮人可要开开眼。”
  越说越不像话,孔杰看他一眼没说话:原来你们是等着开眼的,我说怎么这么积极呢。
  看见孔杰小脸往下掉,周鹤洋就变词了:“你也是,总想着个有夫之妇干什么?总能不成真的老天爷开眼了,打个雷劈死了李昌镐,让你捡便宜柴火?所以啊,别想这么多了,哥哥这话也就说到这了,怎么办你自己考虑吧。”
  冷不清的苏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说了一句:“想当年我可拿你当妹夫看了,结果你小子不争气你还怨谁?”
  “你怎么来了?”王文达半天没说话,光顾着看表演了,让苏羽身子一挤十分惊讶。
  苏羽倒杯酒一口喝掉笑嘻嘻地说:“在医院里面没事干,陈好睡着了,我就出来转转,想想三里屯这边好久没来了,没想到一下撞上你们。”把头转过去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孔杰说,“当年的老账咱就不算了,明明是你把我妹妹甩了,现在在这寻死觅活的又想吃回头草是怎么着?现在你手上拿着一个了还不知足,你还想怎么样?”
  孔杰让苏羽骂得没话说,低着头一个劲喝酒。王文达开腔了:“行了,今天的清算大会到此为止,孔杰也就是说说,也不是一定怎么样。他心里想谁,谁都管不了不是?算了。”
  算了?今天大家还没过瘾呢,哪能就这么算了。一帮人立刻调转枪口炮轰王文达。古力继续当先锋官:“你小子都二十五六了,也没个对象,是不是想让人说,咱们下围棋的都娶不上媳妇是怎么着?”
  第二个就是倒打一耙的孔杰:“常昊孩子都满地跑了,济公现在在外面听说也有一个,我们这帮人就不用说了。我就想问一句,天津人是不好找对象么?”
  一般情况下,天津人都是极好面子的,你骂他自己可以,关系好的打两下都没关系,回头一样吃肉喝酒。但是有一条,就是别说天津人什么地方不行。比如你要是说天津人酒桌上不行,那他绝对当场死灌,就算胃出血也跟你拼到底。
  反正不能当着天津人面前说天津人没本事,不然看看现在王文达跳起来跟斗鸡似的圆睁双眼怒发冲冠的样子就知道了。
  “谁说的!我当年玉树临风……”王文达话没说完,苏羽就接过去了:“当年是玉树临风,现在就是半个残花败柳。26了,竟然还没个对象。天津人看来真是……”
  “真是什么?”王文达脸都红得发肿了,看着苏羽仿佛看死人。苏羽一笑:“没什么。”
  “说明白了!不然我去医院拔了陈好的氧气管。”
  “陈好用不着那东西。”
  “那就拔输液管,反正看见什么拔什么。赶紧说完,老子好揍你。”
  “没囊没气,26的人了,竟然还找不找对象。”苏羽抿口酒说,“上次去你们家,你奶奶拉着我的手说……”
  “说什么?”
  “我们家文达啊,挺好一孩子,就是太老实了。(周鹤洋一口酒喷出来笑:这小子老实?他要老实了天底下没坏人了)别打岔,忆苦思甜呢。……老太太说,就是太老实了,以前也给他处过几个对象,人家一听说是个下围棋的还挺高兴,说现在下围棋的也都有钱,也都文质彬彬的。可处了几天人家说事的来了,说人家不愿意了。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家文达脸嫩,上街连人家手都不敢拉,后来人家姑娘主动拉他手还抖,忙不留的松开生怕人看见。人姑娘受不了了,回家就跟爹妈生气说怎么找这么个不开窍的。”苏羽故意停顿一下,看看脑袋快进裤裆的王文达。
  一帮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想不到你王文达天天猫在公司里面看黄片,还这么单纯。”“我说怎么回事呢,咱们王文达长的也算是风流倜傥了,怎么就没个对象呢?原来还说是眼光高,现在才明白是……不说了,苏羽快说,王老太太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赶紧找个孙子媳妇让老人家能四世同堂是真的。”苏羽拍拍王文达肩膀一笑,“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太太今年都奔九十了,也不容易啊。”
  王文达是真没话说,低着头看着地上一团漆黑。
  “没种哦,说了半天连个话都没有。”“也算是个男人,也算是个爷们!”……等等此类的话语一直往他耳朵里面钻。
  最要命的是,唐莉那小姑娘软绵绵的飘过来一句话:“原来天津的爷们都是忪蛋。”
  是可忍孰不可忍。王文达腾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倒吓了众人一跳。只见他举目环顾一周,指着一个看着背影还不错的坐在吧台边喝酒的长发女性说:“今天我就去追她,不追到手我不回中国棋院。”说完大步走去。
  “好像有点……会不会出问题?那女的别是个小姐什么的,传出去可就不好办了。”苏羽有些发愣,看着王文达在昏暗的灯光下颤抖的背影有些不放心起来。
  “管他是什么。王文达现在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了。泡妞这种事情,主要就是看脸皮厚,不锻炼怎么行。”周鹤洋自斟自饮起来,看着王文达坐在那姑娘身边笑。
  “行了,甭看了,一会儿只要不泼他酒这事情就算成了。”孔杰叹一口气,把手放在头后面枕在沙发上想着心事。
  一时间,一群人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苏羽皱着眉毛从口袋里面掏手机,一边嘀咕着:“干什么啊?这么晚了,谁还给我打电话。”但看看电话号码,立刻脸色大变,一声告辞就跳着跑了出去。
  “估计是陈好半夜爬起来看不见人,大发雷霆呢。”又过了一会儿,古力说,“咱们都回去歇着吧,大后天还有联赛了,明天还要赶飞机。”说完,起身拉着唐莉的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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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07:3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一章 苏羽对陈好

应该说,王文达的运气着实的不错,在酒吧里面随便看上一个女孩就是个美女,还是个因为无聊所以和同学偷着溜出来喝酒的北师大的学生。
  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的王文达三言两语之下连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爷娘祖宗的出身成分都套出来了,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人家姑娘有主了。
  这就意味着他的一番心血算是白花了,回去之后少不了又要被一帮人当笑料。已经撕了一次脸皮的王文达实在是不舍得再动什么拆散鸳鸯的念头,今天天气哈哈哈一番之后低着头哭丧着脸而去。
  刚出门口就被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的古力和孔杰一把薅住,忙不迭地问他:“怎么样?那小丫头对得上你心思么?”
  王文达被两个人左右夹着勾肩搭背往前走,苦笑着说:“嘛跟嘛啊,小闺女长的是漂亮,也挺有学问的,但是人家有对象了,让我能怎么办?”
  古力一声长笑,引得路上不少人侧目,说:“有对象有怎么样?如果你真喜欢,追就是了,人家还没结婚呢。追到手里是你本事。你要想找原装原货的,就甭在这折腾,去初中差不多了。”
  王文达笑起来推他一把说:“低俗!我王某人不是那种人,所谓宁拆一座庙……”
  孔杰连忙说:“打住,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你这叫什么?叫闷骚。说实话吧,你是不是现在心里面有些发堵,有些慌乱,有些气闷?”
  王文达茫然的摇头:“不是。就是憋得慌,总是咽不下这口气。为什么我王某人就是遇不到我心爱的女子呢?”古力摸了摸脑袋说:“这不遇上了么?下手追啊,兄弟们给你当后盾,缺钱给钱缺人给人,只要你一句话,兄弟这一百多斤就交给你了。”
  王文达拍他一下:“少废话,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今年回家过年要是不带个媳妇过去就过不去我奶奶那一关了。”
  “追啊!你管它什么有没有对象,追就是了。”孔杰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口气却是大义凛然,“不就是北师大的么?知道哪个班的么?去追啊。”
  王文达有些心动,沉吟不语。古力在一边继续悲天悯人煽风点火:“你们家老太太也真是不容易啊,把你拉扯大,看着你来北京下棋,八十多岁不容易啊,就等着四世同堂了。你就不能体会一下老人家的痛苦么?所谓孝顺孝顺,就是要听老人家的话,能抱个孙子是老人家多么大的幸福啊。”
  “可我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我喜欢的,不能因为家里面想让我找对象,我就要领一个回去吧?”王文达满脸苦恼。
  古力笑出声来:“想不到你还是个民族自由爱情战士,要不然有人说找对象的条件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呢。”沉重的拍拍王文达肩膀说,“不过你想好了,你们家老太太可也是八十多的人了……”
  看看王文达在一边沉思,古力和孔杰则开始商量大后天的联赛事宜。本来这种事情都是王珏和孙玉聚两个人考虑的,但是因为后天的对手,让他们不能不仔细的斟酌。
  因为大后天要和他们进行比赛的队伍,是明月女子围棋队。说白了,就是他们为了免掉棋院的二手费而谈判出来的一个条件,他们负责养活实际上的国家女子围棋队参加联赛,保证待遇不低于其他队伍。
  这支队伍算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陈好唐莉这帮人虽然没能力冲上甲级,却也在实战中得到了磨练,成了乙级中的一支中游队伍。
  现在苏羽他们的队伍也是刚刚成立,虽然实力超强,却也不能说直接迈过乙级这一步升上甲级,每一轮的比赛都是要打的。
  去下十番棋的苏羽从开始以来就没参加过这乙级联赛,所以也可以说这是他的处子秀。
  但是处子秀就遇到了这支女子队伍,也不是他所希望的:现在看陈好的意思,明天就能出院了,而回过头看看往日她们的排兵布阵,都是陈好头阵华学明二道后面是唐莉和日本女棋手万波加奈。
  这样子联赛开始之前就定好打头阵的苏羽陷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尴尬境地:如果他真的坐一台,那不可避免的要遇到陈好。虽然棋盘之上无父子,但苏羽却也真的不愿意就这么赢了陈好。
  苏羽的心思孔杰和古力摸得门清,所以才要商量一下要不然让苏羽坐三台打唐莉,古力调过去对陈好。这样也免得古力麻烦。
  就是不知道苏羽心里怎么想了。如果他舍得跟陈好刺刀见红那古力也就无所畏惧了。
  医院的病房里,陈好一边吃香蕉一边看着苏羽说:“我现在也没事了。大后天的比赛,咱俩人好好碰碰。”
  苏羽挠挠头不太明白陈好话里什么意思:“我跟他们商量了,要是避讳什么的,我就调到三台去跟唐莉下,让古力跟你下,这样省得我赢了不合适输了人家说我放水。”
  陈好一撇嘴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说:“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能不知道?不就是看着唐莉漂亮么。”
  苏羽吓出一身冷汗,不知道陈好怎么把话头子转到了这上面,连忙解释:“不是,我不就是担心么……”
  陈好一笑妩媚万千:“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棋盘上就是战场,你也用不着跟我玩虚的。你就下,没人能说什么。”苏羽心里面很是为难:陈好这话不明不白的,明着是给他吃定心丸,但是话里话外却又透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
  再说,陈好事输赢无所谓,但苏羽就不行了。
  苏羽不擅长打哑谜,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让陈好一番话扔在河里都没听见响:“天晚了,睡吧,明天还要上飞机去长春。”说完躺在陪护床上。
  陈好愣一下再叫他却听见传过来一阵鼾声,推一下也看不见动静,明知道这小子装死躲避问题却也无可奈何。这不是她们家,声音大了就有护士进来管了。
  陈好也不知道苏羽到底是什么意思,躺在床上对着月光看着自己修长白腻的双手,想象着在棋盘上杀伐决断的场景,想着就是这双手提起棋子轻轻拍落棋盘给对手无尽的压力,心里面涌上一阵激动。
  她毕竟还是一个棋手,一个在内心中对于围棋有着无限热爱的棋手,虽然一个女子和苏羽他们相比有着无可比拟的劣势,可能穷其一生却也只能达到芮乃伟的高度望着苏李的背影感叹,但她还是一个棋手,一个喜欢围棋的女孩。
  满脑子都是苏羽流的陈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知道在正式赛场上面对苏羽是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的,却又忍不住想真正的碰一下。
  中国女子围棋界里面最强的华学明已经过了巅峰,丰云芮乃伟远走,张璇忙着照顾孩子最近参加的比赛比较少状态并不好,所以陈好和唐莉隐隐然有接过前辈的枪的势头。
  而要想真的在这个男性的世界里面打出一片天,就必须踩着男棋手的尸体走上去。
  不过想想战绩,似乎有些惨不忍睹。陈好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翻个身躺着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面有些发凉:女棋手,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下围棋啊。
  “苏苏,你睡着了么?”陈好侧着身体躺在床上,看着苏羽声音低低的叫着。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陈好叹了口气对他说:“看来你是真睡着了。那算了。”
  过了一会儿,带着满脑子伤感的陈好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飞机上,苏羽为了避嫌没有和陈好他们坐在一起,而是和王珏他们开始商量谁坐几台。
  按照苏羽的意思,就是自己和古力换一下坐三台,让古力跟陈好拼,自己和唐莉躲清闲。至于崔哲翰他们,因为事不关己,所以高高挂起听音乐。
  王珏觉得这样不好,因为苏羽名声在外,这样一躲反倒显得不好。不过苏羽的理由也很充分:赢了回家没好果子吃,输了更是满身脏水。
  王珏想了想,觉得也是:苏羽惧内的名号连国务院副总理都知道,现在的情况他的确为难。于是点点头说:“那也是,那你坐三台吧,让孔杰坐一台去,古力二台,你三台。这样子行了吧?”看他们点了头,“那就这么定了,等明天比赛的时候我就把名单报上去。”说完伸手从手推车中拿过来一份航空食品,大吃大嚼起来。
  不过当王珏和孙玉聚拿到了对阵表名单的时候,却小吃一惊相顾茫然:“为什么,陈好会去坐三台?”
  而当苏羽和孔杰等人穿过记者们坐在棋盘边的时候,就不是吃惊能表达的了。
  孔杰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华学明,而苏羽则站起来指着陈好结结巴巴的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陈好一样的惊讶,看着苏羽说:“你怎么跑到三台来了?你不是铁一台么?”
  苏羽看看周围人们的表情,安安稳稳坐好之后低声说:“我不是为了不想跟你下么?”
  “你不想跟我下?你这话什么意思?”陈好表情有些不对,“我为了不让你为难跑到三台来,你竟然还这么说!”
  苏羽看看表很快就要比赛开始,只好低声安慰:“那算了,咱们先下着,我保证不让你输行不行?”
  陈好瞪眼:“你要放水?我告诉王七段去。”
  苏羽忙忙得抱着棋盒赶紧说:“那我赢行不行?”
  陈好眼圈立刻红了,让周围等着看棋的同志们大惑不解:好好的下棋,这是要哭是怎么着?
  苏羽为难了。他也不知道陈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拿着黑棋想了半天却不知道应该怎么下这盘棋。看看其他人的比赛已经开始,也实在不能再拖下去,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这盘棋有意思了。”王珏喝着麦茶摇头苦笑说,“苏羽不敢赢不敢输,陈好这几手下的很顺,让苏羽不知道应该是顽强应对呢,还是应该消极抵抗。是不是啊,张璇领队?”
  张璇叹一口气:“早知道这样子不让她上了,要不是我这一段没参加比赛手有点生,怎么也让陈好免一盘,省得麻烦。但是为什么我们调了阵容了,你们也跟着调?捣乱。”
  王珏想笑却笑不出来:“什么叫我们捣乱?我们不也是特地换了位置了么。行了,别说了,看棋吧。”
  苏羽从来没下过这样的比赛,想赢,却不敢赢。但是输,却又不能输。
  苏羽很苦恼而烦躁的抓抓头发,抬起头希望能透过那薄薄的眼镜片来看穿陈好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好抬起头看看他,感觉很奇怪,瞪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沉思。苏羽不敢太露形迹,只好弯下腰看着棋盘上的形势。
  形势很好判断,苏羽的水平在陈好之上,即便束手缚脚的不敢动手,但眼光还好得很,一眼望去棋盘上大大小小的变化都了然于心,基本上已经推算出最后的局面。
  但就是不敢乱动。苏羽也知道什么叫做职业道德,什么现在应该怎么办,但是就是下不了手。
  苏羽摸着耳朵垂歪着头看着棋盘满心的无奈:这盘棋应该怎么办呢?要不然来盘和棋?可陈好对他的路子了然于胸,只要他往打劫那边上引,绝对会加以破坏。
  而陈好却又不是他简简单单能制住的对手。倒不是说陈好有李昌镐的实力能跟他死磕到底,而是因为熟悉。
  苏羽每一手跟下来想要干什么她甚至比苏羽自己都清楚,他想要玩花活没准先把自己套进去最后出不来。
  想赢而不能,想输而不可,苏羽完全不明白陈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迷茫中应付着棋盘上的局面。
  而中午休息之后的比赛进程则让苏羽更加心寒。当被古力斩杀三十二子大龙的唐莉满含眼泪的从正在喝茶看棋的苏羽面前站起来跑出去的时候,他有些恍然大悟,回到棋盘边不动声色的拈起棋子拍落棋盘。
  不过古力也算是倒霉了,王珏把他从三台调到二台而不是一台就是为了躲开可能遇到的唐莉,没想到张璇一番布置也是把唐莉芳在二台,结果两个人脸对脸。而古力又不像苏羽一样瞻前想后,自然是怎么狠怎么下。于是唐莉就跑出去了。
  恍然的苏羽认为这盘棋要赢,但一定要不动声色的,让陈好觉得是自己拼尽全力才勉强获胜的才行。
  于是苏羽尽量躲开陈好已经熟悉的那些套路,怎么生冷怎么下,尽量把局势往看不清的方向上带,而且显得气势磅礴。
  “莫非苏羽想通了?”王珏很是吃了一惊,然后大加赞叹,“职业棋手就是职业棋手,果然有大家风范,果然不会在棋盘上留情面,这种夫妻对弈我原以为苏羽会放不开,没想到现在发挥得不错。”
  不过张璇总觉得有问题,疑惑的看着棋盘说:“可是,凭苏羽的实力,好像用不着这么煞费苦心的摆局吧?”
  王珏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奇怪:“是啊,何必绕这种弯子,有失名人的风范啊。”
  这时候陈好忽然悠悠然然的叹了一口气,把轻轻的话语送到身边人们的耳朵里:“我认输了。”
  这样也好,有什么事情让他们两口子自己回家说去吧。王珏和张璇同时叹了口气,去裁判那边签名确认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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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07: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奇怪的判断

“你猜猜,今天晚上陈好会怎么对付苏羽?”古力吃吃的笑着,搂着唐莉的腰漫步在街上。他哄姑娘的手段比苏羽强上不止百倍,三言两语就把怒火滔天的唐莉哄的一片小鸟依人。
  唐莉手上玩着古力刚给她买的手链漫不经心的说:“管它呢,人家家务事咱们操什么心。”说着叹口气,“不过苏羽挺可怜的,让陈好管的连家门都不敢出。”
  古力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看着风景说:“要是陈好不管着他,现在他指不定在哪翻天呢。你是不知道这小子的能力,别看一天到晚病病歪歪的,可满脑子奸诈狡猾满肚子落井下石……这个说的似乎有点……不过也差不多。小姑娘,不要看苏羽长得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他比谁都鬼,要不然现在名人是他呢。”唐莉一抹眼睛心里说未必如此,但也不能不承认要是苏羽没点心眼也不能混到这个地位,嘴上还是说:“哪又怎么样?陈好管的也太死了,水至清则无鱼她总明白吧?”
  古力哈哈一笑,“啪”的打开扇子呼哒两下,摆摆诸葛亮的谱之后说:“一开始陈好不是也没怎么管他么?不也是后来出了一些事情之后才开始管么。我倒觉得管着点好,省得跑出去撒欢惹事。”
  唐莉转转眼睛说:“那么老婆管老公是天经地义了?”
  古力正看着不远处玩滑板的少年,随口说:“那当然,陈好也是为了苏羽好才管着,要是关系差点的,还管不着呢。”
  唐莉偎在他身前说:“所以说,应该管着不让老公满大街乱跑是吧?我就想知道,陈好怎么把苏羽拴得这么紧的。”
  十七八度天气扇扇子的古力把那湘妃竹骨的折扇收好插在脖领上搂着唐莉说:“那还不简单,陈好是有苏家老太太撑腰,手里又攥着苏羽的把柄,再加上软硬兼施手段高超,他苏羽敢不听话。”
  唐莉哦了一声,眼睛看着远处不再说话了。
  但回到酒店的苏羽并没有被陈好百般凌辱折磨,反倒在楼下大堂的小桌子上摆了个烛光晚宴,千多块一斤的龙虾一上就是两只。苏羽有些懵了,不明所以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陈好。
  陈好笑吟吟的让ier给苏羽倒了杯82年的erv,自己端起酒杯眼波微动:“eer。”说完轻轻一碰杯,略略的饮了一点。
  烛光之下,本就美艳的陈好更如天仙一般娇俏动人,尤其是那轻酌慢饮的淑女风范更是看得苏羽心驰神摇,不经意间一杯就已经下肚。
  陈好低低一笑:“傻子,喝这么急干什么?又没人催你。”
  酒不醉人人自醉。苏羽号称海量现在也开始头晕了,虽说心里面对于陈好如此还有三分怀疑,却已经放开了怀抱。
  “今天你有比赛,应该比较累了,所以请你好好的吃一顿补补身体。”陈好笑盈盈的给他再倒一杯酒,用刀叉轻轻巧巧的叉起一块龙虾肉伸过来。
  迷迷糊糊的苏羽张开嘴咬下那肉慢慢的咀嚼着,心里面却在想着陈好现在提这个话茬子到底有什么用意。
  坐在不远处的唐莉耳听目看,心底下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一手,还是要好好观摩学习啊。转过头看着正狼吞虎咽牛排的古力,她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学以致用。
  不过苏羽毕竟是在最顶尖的地方混出来的,脑子一热之后就醒了过来,开始思考陈好那句“今天有比赛”是什么意思。
  嘴上连忙说:“你今天也有比赛,而且咱俩好长时间没在外面吃好东西了,来,你也吃吧,别光看着。”陈好低低一笑说:“你吃的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唐莉和古力心里面那个麻痒啊,坐在一边浑身上下的不自在,不过也不能不服:谁听见这话要是还没个表示,可就真的天理不容了。
  果不其然,苏羽现在连自己妹妹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满嘴里跑骆驼的哄陈好开心,凡是他能说的,全都说出来了。
  古力和唐莉不敢听了。苏羽话里面时不时地带点子一般国务院才讨论的问题出来,他们要是听多了保不齐今天晚上就有人来敲门。
  过了一会儿,只听陈好幽幽的说:“现在看来女人的确不适合下围棋,我看在等这么一两年咱们结了婚,我就去公司里面帮忙吧。”
  苏羽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当然可以,反正我这个总裁还是董事长的也什么都不管,干脆我把我的股份给你一部分,让你进董事会干点什么好了。”
  唐莉心中的激动和感慨无以复加:这不就是当代的武则天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句话就进入了一个价值数千万的网络公司的高层。她低声对古力说:“如果陈好真的进了董事会,你们会反对么?”
  古力怔怔的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会。因为苏羽是用转让股权的方法让她进来的,我们无能为力,顶多说让她不参与最高决策而已。不过陈好这个女人很有本事,要是真的进来了,早晚这个公司大权都让她拿走。你知道她厉害在哪里么?”
  看唐莉摇头表示不知道,古力叹口气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都知道应该干什么。这个很重要。比如说今天苏羽赢了她,心里面正惴惴不安呢,她却来这么一手,显然让苏羽心里面很舒服。胡萝卜加大棒这一套她玩得很熟啊,没准十年之后王七段退下来,就是这小丫头接班了。”
  唐莉怎么也不相信,不过陈好的手段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也开了眼了,拉着古力站起来一边想着一边回了自己的房间。
  已经有些醺醺然的苏羽这时候也差不多吃饱了,想回楼上房间去休息。毕竟过几天他还要去广西柳州去参加天元的循环圈。说起来循环圈,苏羽莫名的就有些郁闷:自己一年多没参加过循环圈这种比赛了,生怕到时候马失前蹄一不留神一世英名就付之流水了。
  而天元的循环圈四轮之后就是春兰杯的国内第一轮预选了。
  说起来这个,苏羽就更加郁闷:本来他作为国手头衔的拥有者,并不需要参加国内选拔就能直接进入本赛。多年以来都是按照这个方案执行的。但今年不知道王七段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烧烧这帮大头衔,直接把他们—黄奕中、孔杰、苏羽三个人的出线权取消,直接晋级名额分给了国内等级分前六名的棋手。
  前六名里面当然包括孔杰和黄奕中,而一年里面只参加了国手卫冕的苏羽则被远远的甩出了20名开外,如果不是前两年的底子厚,很有可能会掉出50名。
  所以苏羽没心情在其它的事情上多花心思,只想着要把该拿回来的东西拿回来。
  但陈好一把拉住他,眼睛中含着幽怨说:“你就不能多陪我聊一会儿么?你总是东奔西跑的下棋,咱俩多长时间没聊过了?”
  苏羽一愣:这话从何说起?我这一年多不都在家呆着么?怎么还说我不陪你?
  不过真的很久没有像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聊天了,苏羽莫名的从心底下涌起来一阵温柔的感觉,坐了下来握着陈好的双手,默默地享受着突然的安宁。
  几天之后,苏羽满心郁闷的坐在柳州棋院的对局室里面自己的棋桌边,用手抚摸一下棋盘微微叹了一口气。
  苏羽心里面还是有落差的。凡是已经站在高位上却无意中掉下来的人,一般都没有心气重新再往上爬。有的时候玩一些RPG游戏也是如此,杀得爽爽的却半路停电,就没有心情从新把刚才受的折磨再受一边。
  道理都是一样的。苏羽习惯了坐在上位等着别人挑战,猛地落回到地面上抬着头看猴子屁股,很是有些不习惯。甚至比赛开始之前他都没顾及到自己和俞斌的年纪问题,直接抓子等俞斌猜先。
  众人皆侧目。苏羽汗如雨下。
  不过比赛开始之后,苏羽慢慢找到状态则自有一份气象,抢先手猛捞实空。在北京做解说的马晓春一皱眉头:“这小子是要跟俞斌比赛先捞后洗么?”
  这个倒是有点奇怪。徐莹提问:“俞老在中国围棋界一向以先捞后洗的独门手法立于庙堂之上,现在为什么苏羽要这么下呢?这算不算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马晓春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徐莹会有这么一说,说:“这个倒未必,因为苏羽以前的对局中也这么下过,而且效果不错。也算不上耍大刀什么的。不过我对于现在苏羽对于这里的一个判断,感到很好奇。”
  徐莹问:“苏羽的判断?什么判断?”
  “这里。”马晓春指着右上一处的苏羽白棋,语调沉吟地说,“这里看上去是一个苏羽的先手,但算一下,我们就可以发现,由于角落上的牵制,所以实际上是一个苏羽的绝对后手。所以应该说,苏羽在这里判断失误了。在这里脱先是一个并不明智的举动。这是我的判断。”顿一下,他看看手里的研究谱,笑了起来说,“但是研究室的意见却分成了三派。一派是认为苏羽这里是先手,是从这边进过来一子之后经过几个转换之后的意见。另外就是认为,这里是苏羽的绝对后手,理由就是我刚才说的,角上的牵制。还有一派就认为,这里什么都不是,纯粹的鸡肋,所以苏羽脱先很明智。”看了一会儿,马晓春摇摇头说,“这里牵扯的地方很多,一时间看不出来。苏羽可能也没看出来,只是觉得这里会是一个先手,所以才敢脱先。”
  “那他的胆子是不是大了点?没看清楚就敢这么干?”徐莹有些惊讶的看着大棋盘上还很混沌的形势说。
  “那就不知道了。”马晓春换过一张棋谱看着其他的比赛说,“苏羽这一年里面下的比赛都比较少,而且他的比赛质量之高也是谁都比不了,所以肯定会有些……心高气傲?这个词也许能用在这里。反正他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忘了自己的身份,就能证明他脑子里面还没转过弯来。”
  不过要提一下的是,支持认为苏羽这里是个先手的,只有陈好。不过陈好也没拿出来什么能让人特别信服的证据,只是勉强在边上找了个材料说还能这样做来找回这个先手。
  这就是说,基本上所有人都不认为苏羽在右上还能占到什么便宜。
  也就是说,基本上所有人都认为苏羽在这里,是一个误判。
  不过在位天元孔杰看了一会儿棋谱之后说:“苏羽是大局天下第一的名人,我觉得他不可能会出这种判断上的错误。”
  那这奇怪的判断怎么解释呢?人们也不相信苏羽会犯这错误,所以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开始从各种角度分析苏羽的动机。
  尤其是中午封盘之前的一个多小时苏羽稳定了下边的局面之后就一直在长考,陈好就说他这是在思考怎么把右上的先手发挥最大的威力。
  实际上怎么样,只有龇牙咧嘴的苏羽自己知道。
  他的确是看错了。当时他的确是认为那里是个先手,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脱先他投去搜刮下边的实地。但是一番努力之后转眼出来看全局,却突然发现右上角那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篓子摆在俞斌的眼皮底下,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悄没声的站起来趁着喝水的功夫擦擦汗,苏羽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应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如果动手整理右上,一则时机已过,几番交换之后整盘棋和刚才的形势物是人非,其次就算动手了也讨不着好,吃不着羊肉反惹得一身骚。
  因此动手极为不智,需得另想办法。苏羽颇有诸葛风范的捋捋下巴上没刮干净的几根毛,开始长考。他这一长考却引起了北京中国棋院上下一片争议,却出乎他的意外。
  在苏羽看来,这手棋明显是自己的大错漏,只能隐忍不能触发,不然下场苦不堪言。但是他并不知道他这么一忍却让俞斌心生疑惑,搔搔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计算错误,这里并不是苏羽误算而是故意留下的定时炸弹。
  人就是这样,心里面如果对一件事情有一点怀疑,后果只能是越来越怀疑,然后自己原先也许是正确的判断就是被一点一点推翻。俞斌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按照苏羽往常的思路来讲,一般他进入长考的时候就是准备出刀的时候,所以俞斌越看越像是苏羽的招牌陷阱,一样的沉思着想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俞斌心中有所念,眼睛里面看到的就开始往另一个方向上转。在他看来,一旦苏羽从右上出头之后,中腹的先机自不必说,而对于上边的压力也是极大,一扳一断跟着两个手筋之后上边黑棋的大空就被洗破,而抻出来的白棋一段又可以围成大模样。
  边想辙边吃饭的俞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苏羽这小子够毒辣!但是自己却有伸不出手来回补—叹一口气,俞斌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不行就认输。
  这就是名声或者说思维定势的好处。要不然诸葛亮也不会凭一座空城吓跑了司马懿。
  互相背对着的苏羽和俞斌同时叹了口气,站起来,心事重重的往对局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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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07:5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三章 棋盘上的魔术师

坐在汉城韩国棋院研究室里的李昌镐看着从网上传过来中国天元循环圈首轮的比赛的直播,有些发愣的绞着手指思索着。
  李世石端着茶杯走过来看了一眼形势,笑一笑说:“苏羽右上的麻烦不小,既要防备着俞老从那边冲出来,又不能先动手免得得不偿失,嘿嘿,很痛苦啊。”顿一顿,看看时间,有些疑惑的说,“但为什么俞斌不先手脱出整理上边呢?苏羽现在需要在右边先做准备,等于停了半手棋啊。”
  李昌镐一直在思考的也同样是这个问题,不过他心里面倒是能理解俞斌心中的犹疑,知道他不敢动手完全是因为苏羽的威名。
  不过再耗下去,早晚俞斌能看出来苏羽在担心什么,因此李昌镐微微一笑说:“没错,那里是苏羽的误算了,但要是你,你敢就这么贸贸然的动手么?这里是牵一发动全局,没有十足把握你敢把手伸过去么?”
  李世石摸摸头,嘿嘿笑着说:“还真不敢。但也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这机会可是稍纵即逝,怎么样也要逼着苏羽在右上动一下。”
  这时候苏羽落子了,在右下扳靠过去。李昌镐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仔细看着吧,苏羽这就开始从帽子里面往外扽兔子了。”
  李世石对这句话不甚了了,追问了一句:“什么意思?”却看到李昌镐一脸的高深莫测。
  俞斌有些奇怪的看着苏羽在右下角的那手靠,一样的不理解这是什么用意,沉吟再三之后决定见招拆招,尖角稳稳守着角地上的空。
  苏羽却不跟他多做纠缠,转身拆出先攻右边黑模样,再隐隐威胁下边还没活的一处黑子,也算得上一手妙棋。只不过在马晓春以及端着茶杯站在身后看棋的王文达看来,没什么大用,而且还把右边的黑模样撞厚了,对于以后整治右上的乱局并没什么好处。
  不过等俞斌回补之后,苏羽从左边一手跳出,竟是一副要跟俞斌在中腹火拼的架势,吓了众人一跳。
  马晓春皱眉说:“这小子想干什么?现在明显是俞斌在中间厚两边薄,不趁着他还没回过手来在右上补棋抓紧时间把实地拿足,却在中间搞风搞雨什么?”
  研究室里的名人黄奕中却觉得苏羽这时候如此来做必定有所图谋,心里面明白他这是要为拯救右上的颓势努力,却怎么也看不明白这其中的手段和次序。
  摆着棋子,黄奕中倒推着苏羽可能的办法:如果要救右上这个绝对的后手,就必须把后手变先手,如果要把后手变先手,就必须让俞斌在看到苏羽攻击右上的时候脱不开身。那怎么样才能让俞斌脱不开身呢?
  黄奕中努力把自己向苏羽的思路上靠拢,反复在右边推敲着。因为苏羽这几手棋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强的目的性,还引着俞斌跟他在中腹缠斗,看上去对右上并没有什么帮助。
  那就不对了。右上那里极大,而且牵扯到小半个棋盘的形势,苏羽不可能会漠然处之。那么苏羽现在做的一切动作,可能都是为了右上的准备。
  如果仅仅是看下去,黄奕中知道早晚会图穷匕见,但是作为一个棋手,尤其是这个对手很有可能会在名人五番棋里面碰面的人,他不能不在这个时候开始研究苏羽的路数,免得到时候自己上当。
  半个多小时以后,虽然苏羽和俞斌又下了十几手棋,黄奕中却看得更加一头雾水:他在中间这么来回的折腾,到底想干什么?
  不仅仅是他不明白,研究室里的其它所有人也都看不懂,安静得就等着苏羽把手从袖子里面抻出来看变出来的乌鸡还是白凤。
  大厅的马晓春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右上的变化。现在他很肯定那里是苏羽的错误,所以更希望时间赶快过去看看苏羽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偷天换日。
  不过按照张璇的说法来讲,除非苏羽是个变戏法的,能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个鱼缸来,不然怎么也不能阻止俞斌在右上的优势。
  在张璇看来,苏羽在中间的胡闹只是为了转移俞斌的视线把右上黑棋可能的厚势抵消掉一些。
  这时候,白棋小飞一手压在上边之后,却在一个很不起眼的二路点上打入。
  “苏羽就是一个变戏法的。”黄奕中叫了出来,“俞老不能应!”
  所有人都有些愣愣的看着棋盘上突然出现的变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黄奕中自顾自的填写着研究室意见说:“所有人原先都想过依靠这个点进角之后反拉出来成劫,然后白棋借着里面的形势免得被抓死那个后手。不过后来研究之后发现苏羽劫材不利,而且还会让俞斌抓着先手把局面引开,所以这并不是好棋。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先不说劫材的问题,因为苏羽卡住了眼位再加上外面的那手压在断点上,让俞斌突然不能像原来想的那样能扳过来攻击。然后就要说中间的问题。如果仅仅是压一下,那么俞老能从这里绕出来虽然麻烦一点却也并不为难,但现在这里却被苏羽重兵围着,显然不能再动。……”黄奕中的解释很清楚,很明白,那就是刚才苏羽一切的动作都是打在俞斌可能的反击位置上,但是就像福尔摩斯说的,当俞斌的目光被带走之后,从另一个角度看苏羽的棋,就是和上面完全没有关系的了。
  “这就是苏羽流。刚开始我想到的苏羽要解救上边,是要把后手的局面挽回来,所以也想岔了。”黄奕中和张璇相对苦笑,“他没打算把那个后手扳回来,却只是让俞斌不能反击就行了。”
  只要不能反击,就算是刚才的后手现在也变成了先手。俞斌心里面十分窝火,却又不能不对苏羽的奇妙手段表达一下感慨。
  很多人下围棋都是当对手出招之后才会应对,只是因为围棋的变化实在太繁,如果把全盘计算清楚再下棋,不累死就算是身体好的了。但在这种局面下,苏羽面对一个绝对后手的形势不能不动却又不敢动的时候,借着外面的攻击封死了俞斌所有的反击方向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法子。
  不过这个世界上能这么下棋先发制人的也不多了。俞斌叹口气看着棋盘上的黑与白,绞尽脑汁却想不出来应该如何应对。
  如果按照正常的下法,这个时候开劫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拖着苏羽不让他再下一手彻底把右上的局面翻过来遗患无穷。可俞斌却已经没有心气再折腾下去了。
  “苏羽是一个棋盘上的魔术师,就在你认为他在劫难逃的时候,却会化腐朽为神奇。这一手,说实话,我也做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俞斌的后招,也不能像苏羽一样运用大局的形势翻云覆雨。”李昌镐长长的叹口气,对一边已经看得傻了眼的李世石低声说。
  李世石这时候除了赞叹就是佩服:“如此手段,不见刀光剑影谈笑之间就把累卵之势逆转,实在是……”李昌镐瞥他一眼说:“没词了?你不是一直在学古代文化么?怎么就这么两句?”
  李世石有些不好意思,舒口气说:“那么,你肯定有办法能赢他,教教我,省得回来再见面丢人。”
  李昌镐深吸一口气说:“首先,你输了不丢人。说实话,你跟他还有一点差距,但是不大,只要努力早晚能战胜他。他已经到了顶峰了,只有保持,不会再有再大的进步了。其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赢他。如果在棋盘上遇到,也只能纯粹是希望这个魔术师不会把兔子变成老鹰就行了。”说完摇摇头,指着电脑上的棋盘说,“这盘棋已经结束了,俞斌只是在找一个能下坡的方式体面认输而已。我先回去了,家里面有点事情。”说完站起身。
  李世石和睦镇硕对视一笑,看着已无生趣的对局。
  不知道是李昌镐的话传到了黄奕中的耳朵里,还是英雄所见略同。第二天的体坛周报上登载的苏羽和俞斌的对局,讲评人黄奕中和编辑给起的题目就是棋盘上的魔术师:从第126手起,苏羽开始摆下仿佛是魔术一样的进程。
  在下边的交换,任谁看上去都会认为是白棋为了稳固右边刚才攻击黑模样的那两枚子所做的,但注意看一下右边的模样,黑棋为了免得被挖根必须长出来,而苏羽利用这个先手挤住右边的方向之后,就封死了右上黑棋向下发展的路。接下来是从左边出来的这个子,指在中腹的三枚黑子上,却是为了挡住黑棋拆出的这一下。……
  三天后,当转个弯回南京看父母的苏羽下了飞机回到北京的时候,陈好就趴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棋盘上的魔术师?这个名字不错啊。老实说,是不是你跟三儿串通好了的?要不然我今天赢了崔哲翰怎么都没人这么叫我呢?”
  苏羽吓了一跳,看着她有点不相信地说:“你赢了小崔?LG杯第三轮预选?”
  陈好很无辜的点点头说:“是啊,现在我进本赛了。这可是一件大事情,今年所有国际大赛中国人里面只有我一个是女的呢。”
  苏羽有些不敢相信。小崔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费尽力气拉进联赛队伍里来。再加上他毒蛇的外号,实在是不能相信。继续怀疑的问:“你真赢了崔毒?”
  陈好撇嘴:“那是当然。要不然你去问问,随便谁都知道今天陈六段战胜崔哲翰进入LG杯本赛。”
  苏羽很好奇:“那你是怎么赢的?”这时候他想起来一个笑话:古力他们经常去踢球,孔杰是后卫。某一天苏羽问:如果遇上一个非常厉害的前锋,你怎么应付?孔杰还没说话,古力接过来说:好办,他往地上一跪,抱着对方大腿哭说不要啊不要啊,就行了。
  现在苏羽就怀疑是不是陈好使了比如抱大腿之类的盘外招。
  陈好气哼哼地说:“这有什么新鲜的?我也是拿过世界冠军的。回去之后我给你摆一遍你就知道了。”
  事实是陈好不仅赢了小崔,还是痛快淋漓的斩十九子大龙胜。苏羽看着面前的棋局下巴就往下掉,暗忖崔哲翰这小子用手的确太毒,要是能简明一些守住,陈好打死也没机会翻盘。
  在心上人面前出尽了风头的陈好洋洋得意:“如何?魔术师?”
  苏羽听着别扭,连忙伸手打断说:“免了,我听着起鸡皮疙瘩。你这盘棋是运气好,要真的到了世界大赛的赛场上,你没这么多机会玩以柔克刚。”指着一处说,“这手是关键,小崔下手过分了才让你抓到机会。”
  陈好不以为意,继续说:“那有如何?反正过几天我就去韩国参加本赛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往年都是苏羽打比赛陈好跟着他当旅行团,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当家属了。苏羽想了想说:“也可以,反正就是一轮的事情,也不耽误我参加循环圈。打算什么时候走?”
  陈好一笑:“明天。”
  于是刚下飞机连行李包都没打开的苏羽就再一次拎着包上了飞机。而跟他同座位的,就是郁闷不已的崔哲翰。
  苏羽跟他说了一句话:“亢龙有悔,过犹不及。”然后戴上耳机不管小崔一脸的莫名惊诧,自顾自的睡了过去。
  抽签之后,陈好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张栩。台上台下一片哄笑之声。苏羽稳坐钓鱼台躲在一边看热闹,陈好却无所畏惧,站在台上看着手中的签笑着说:“想不到今天能跟日本第一人大三冠的张栩九段交手,实在是荣幸。”谁都听得出来陈好的话里什么意思:日本第一人又如何?还不是让苏羽打得降格。因此台下又是一片笑声,张栩脸红红的却也说不出什么。
  苏羽没说什么,心里面只是想她好好让张栩打击一下没准对她以后的棋路成长有好处。
  而且过几天天元的循环圈继续比赛,苏羽想一想就头疼:上次和俞斌玩了个戏法有惊有险的好不容易才拿下来就把自己累得快吐血了,后面的常昊周鹤洋王文达古力这么一帮人自己要是全都这样子下一遍,不死也要脱层皮。而且还不一定能赢。
  怎么办呢?号称棋盘上的魔术师的苏羽,第一次因为对手的原因开始犯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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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09: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四章 特招生王文达

犯愁自己身体问题的苏羽坐在棋院研究室里面和朱钧慢慢的研究着和俞斌的那盘棋,却听到门外咣当一响,抬起头就看到王文达满面春风的走进来到饮水机边上喝水。
  古力凑过去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拦住要张嘴的王文达:“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有什么好事。”想了想说,“是不是公司上市的事情审查通过了?”
  王文达看他一眼:“当然不是,公司想上市,先审俩月再说吧。”古力有些奇怪了:“莫不会你上次在酒吧遇上那个姑娘,在你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下,失身了?”
  王文达一口水喷出来喷的古力满脸唾液,有些气急败坏的说:“滚!我跟小韩清清白白的,我还没你那么……”苏羽来精神了,让朱钧自己先摆着棋凑过来说:“那么到什么地步了?一垒还是三垒?”看看王文达不说话了,连忙笑着说:“别着急,说吧,今天什么事情让你如此高兴?”
  王文达一向单纯,立刻变回得意洋洋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张纸说:“我要上北师大了。”
  苏羽古力及在场的一干人等都大吃一惊。古力很奇怪的问:“你参加今年的高考了?”
  王文达理所当然的摇头:“没有,高考的时候我正打三星杯呢。”
  “那你怎么上大学?就算走关系,至少也要参加一下高考吧?”苏羽一样的奇怪,因为他当年上高中的时候是参加过高考的,受够了那份在赤日炎炎之下挥汗如雨的难受。
  当然他当年只是看别人难受。考语文考数学都是半个小时就出来交卷,然后老聂立刻各种冰镇饮料就放进了他的手里。
  “高考?我是没参加,但是不影响我上大学啊。”王文达一笑,坐在朱钧的对面看了一会儿,摆出一个变化,说,“我是特招生。虽然一样需要通过考试才能上学,但是北师大已经同意了给我弄一次考试,只要通过就可以上大学。说起来,还要多亏了谢老师的帮忙啊。”王文达万分感慨,“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把这件事情办下来。”
  谢老师就是谢军,国象女子世界冠军,也是北师大的博士研究生。
  王文达笑嘻嘻的把那张纸打开,看一眼,又小心翼翼的收好说:“8月底他们给我安排一次考试,只要通过了,我就是国际法学系的高材生了。”
  “特招生?”苏羽很奇怪的问,“这是什么意思?再说就算你好好学习一个月,就能考上一向是北大清华后盘校的北师大?”当年在棋院的文化课里,王文达岁数不小但成绩却是中下游,连12岁的古力成绩都比他好。因此现场很多人都在怀疑王文达费心耗力的争取来这么个机会,到底有什么用。
  而且,特招生是什么?
  王文达开始给粗人们上课:“所谓特招生,就是指身有一技之长,而又因为专业的训练耽误了学习,在正常情况下比较难以考上大学的学生,大学降低录取分数线录取。”
  “凭什么,就要降低分数线录取?”苏羽感到很诧异,也很郁闷:早知道还有这么一说,他就上大学去了,何必现在被陈好她妈妈看不起。
  老聂当初怎么就不告诉他还有特招生这么一件事情呢?苏羽无奈的看着那张入学申请通知单上北京师范大学的徽章。
  王文达继续念念有词:“为什么?因为这帮人都是为国争光为校争光的主,人家刻苦训练的时候你们读书,出了成绩也没时间学习了,现在回过头来又笑话人家没文化,怎么着也不太公平是不是?”他喝口水继续给同志们讲学,“所以呢,就比如我,拿了好几次围棋的世界冠军,去了北师大也是给他们学校添光彩是不是?所以在入学的时候就不要要求这么高,要让我真在高考里面考个五六百分的,那还不如直接捅死我死算了。”看看有些羡慕的古力,说,“如果你也想考大学,现在就去找个学校上一下,然后找好门路明年参加高考就行了。有兴趣么?”
  古力苦笑一声,摇头说:“算了,我跟你不一样,你去北师大纯粹是为了接近那个小韩,我可不行,去了次次考试不及格我丢不起那人。说句实话,你有把握考试及格么?是真的想学习去了还是为了追姑娘?”
  苏羽这时候已经回到了朱钧的对面对着棋盘指指点点,不过却还是支楞着耳朵听着。王文达哈哈一声长笑:“咱俩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每个学期有一门及格,你请我哈根达斯,两门就是顺峰,三门以上你自己考虑。”
  古力就喜欢打赌,来劲了:“那你要是全不及格怎么办?”
  王文达咬牙切齿的说:“夏威夷,你跟唐莉,春节三日游。”
  古力打个响指:“收到!就这么定了。”
  于是苏羽不管是在棋院里面研究还是让陈好领着和弟兄们出去喝酒,就再也看不到王文达了。苏羽也在这半个月里面深刻的体会到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首先是天元循环圈的四轮,四个对手没一个是能好捏的柿子,每一场下来苏羽身上就像散了架一样没有不疼的地方。不过至少战绩还好,三胜一负,虽然输给了周鹤洋一盘,但是因为济公连败两盘给常昊和王文达,再加上自己战胜了三连胜的常昊,所以循环圈排名还是稳居并列第一。
  实际上如果仅仅是循环圈苏羽决不会这么烦。让他劳心费力的是公司的事情。
  这个明月公司从成立开始一直到七月底王文达宣布要考状元之前,一直是王文达在操持,古力和孔杰虽然经常去帮忙但绝大多数的实际事务都是王文达在处理。至于苏羽这个不知道是总裁还是董事长的法人代表公司最高长官,已经在公司里面小半年没露面了。
  他不露面不要紧,整副担子就全放在了孔杰和古力身上,两个人对于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过人的天分,某一天回到家之后就指着苏羽鼻子拉着苏羽袖子让他发扬主人翁精神参政议政。苏羽心里面也知道王文达对于整个明月公司百多号人马四千万资产是一个什么意义,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去公司总部亲自坐镇处理公司事务。
  这里面还有个让棋院上下哭笑不得的事情,就是当苏羽带着董事长助理陈好走进东方广场的东方写字楼18层公司办公室的时候,被一个圆脸的小秘书在门外当场拦住,索要证件。
  苏羽是董事长,但是身上并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好说:“我是这间公司的法人代表苏羽。”但是人家不认识他,叫出来几个人认,也认不出来,都说这是骗子来打秋风,让他们赶紧滚蛋不然就叫保安了。
  苏羽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打电话到棋院让孔杰来,这才算是过了关。不过看看一帮人从蔑视到尊敬的变脸过程,苏羽却也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当他看到王文达偌大的办公桌上堆满的厚厚的一本待处理文件,立刻头大了。
  他苏羽哪懂什么叫影子价格,哪懂什么叫填单,哪懂什么叫当季毛利和复合单据,七八页的一个报告,在苏羽手里面3分钟就看完了:因为看不懂。
  陈好一样不懂,不过至少见过猪跑,所以勉强在秘书“善意”的笑容当中开始一行一句的研究。
  苏羽在董事长办公室里面呆不下去了,和陈好打个招呼就溜出来去找王文达了。
  王文达的房子在崇文门那边,是他在老陈和王七段逼着从宿舍里滚蛋的情况下和周鹤洋一起买的,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一人一间,等谁先结婚另一方就把自己的半套当作结婚礼物送给他当新房。
  当苏羽当当当敲门的时候,王文达正在刻苦的研读高一数学。对于他们这帮人来讲,语文历史什么的都不难,死记硬背就是了,但是数学这东西是背下来也没用,只能好好学习。
  所以苏羽看见王文达两眼血丝屋子里一片参考资料之后,满心的佩服:王文达以前因为下棋打麻将扎金花之类的问题,基本上是不看“输”的,这次他下了如此血本看来是真豁出去了。
  由此倒是也可以看得出王文达对于那个姓韩的小丫头的志在必得。苏羽想了想问:“如果你上了大学,她就答应你么?”
  王文达点头,坐在沙发上点根烟说:“是啊,所以我如此努力就是希望能让她看看,她一句戏言在我眼睛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苏羽想笑,因为他知道王文达并没有得到那姑娘什么承诺,也许只是赌气的说一句:你想追我,等你也有个大学生身份再说吧。诸如此类的话,而王文达就当了真,从北师大的校长副校长开始请客吃饭,一直到国家教委和国务院教育司的上上下下头头脑脑满世界的想法子,终于找下来这么个法子以特招身份得到一个考大学的机会。
  苏羽却又笑不出来,因为他也知道王文达这次不仅仅是在犯别扭,而是真的打算干点什么了。这小子现在这副样子除了在公司里面和棋盘上他曾经见过之外,其他时间还没出现过。
  那小姑娘可能也没想到在酒吧里面遇到的这么个看着比混混强不到哪去的主竟然有这么大能量,情急想摆脱之下所以顺嘴冒出来这么一句门当户对的东西。
  苏羽开始想那姑娘在课堂上见到王文达的表情,肯定有意思。不过这么一想,问题就出来了:“那丫头,上大几了?”
  “呃?”王文达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说,“大二,今年19周岁。”
  “那你怎么跟她一起上课?”苏羽这个问题很尖锐:不能在一起上课的确会麻烦一些,尤其是那丫头现在还有对象。
  王文达现在满脑子正余弦曲线,满脑子都是日后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海誓山盟爱定终身,却从来没想过他如果真的考上了大学,却又见不到那个姓韩的怎么办。
  古人云:劈开三瓣顶梁骨,到下一盆雪水来。王文达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抱着苏羽大腿失声痛哭:“老大,教教我……”
  怎么谁都跟孔杰踢球似的?苏羽无奈的连拉带扯把王文达弄起来,说:“你慌什么?不就是追对象么?这事情还需要别人教么?都是要随缘,都是要按着你的心去做……”
  王文达差点笑出声来:“羽哥,别跟我扯这个行不行?你要是跟**蛋就去济公那屋看杂志去,别跟我这添乱。”
  苏羽一笑:“我这是教给你法子呢。我跟你分析一下女性心理。首先,女性都是以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的,如果遇到一个很有本事的男性对她进行追求,只要长得看得过去,性格也不差,多半就会投入他的怀抱。你自己跟……你先别着急照镜子,你先想想,你跟她原来那个对象相比,有什么优势有什么劣势?”王文达摸着下巴上茸茸的胡子茬嘿嘿笑着放下手中的小镜子,有些不好意思。
  苏羽耐心的给他一条一条分析:“只要你去了北师大,不管考得怎么样只要进去了,那么学校方面绝对会大力宣传你王九段三星杯之王的名号,那个时候你就有名了。当然现在也很有名,但现在那帮小丫头片子却未必会搭理你这个围棋的国手。你出去问问,十个人里面,有几个下围棋?但是只要在学校里面宣传开了,必定是人人争睹你王九段的仪容。”
  遗容?王文达转转脑子却想到了这个,知道不对的苏羽连忙继续往下说让他脑子没空省得胡思乱想:“而且你也不穷,就看你能在北京市内买这么好的房子就看得出来,到了学校里面多花点钱多表现一下你的豪爽,绝对有好处。然后呢,你跟北师大的上上下下都喝了好几天酒了,肯定都给你面子,有点什么事情也好办。再加上你跟上边的关系,你也算得上是有钱有势有权有本事的新四有青年了,这样的帅哥怎么会被无情的拒绝呢?是不是?”
  苏羽口干舌燥,端起杯喝口水继续说:“女孩子么,都喜欢自己对象是个盖世英雄,身穿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所以能遇上你这样的中国围棋界的顶梁柱,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而且女生都是有虚荣心的,希望身边的对象封侯拜相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姿容出众堂堂大方就算比不上小马哥也要拼一拼。上街的时候就是自动提款机,郁闷的时候就能甜言蜜语哄她开心,生气的时候能默默陪伴任打任骂最后还笑眯眯和蔼可亲的说一句:‘消气了么?这是我给你买的玫瑰花……’”
  “得了,哥哥,你把我从金水桥上扔下去得了。”王文达放弃了,合上手里的书本往床上一躺,“搞个对象这么麻烦,我还是回家去相亲算了。我爸我妈说好我就结婚得了,只要不是歪瓜裂枣,就赶紧生个孩子满足我奶奶心愿就成。”
  苏羽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说:“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多少年了?你竟然还要……!”
  王文达一挥手:“算了,自由恋爱费劲,我宁可包办一下先结婚后恋爱,省心。”
  “那你就不追了?”苏羽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不能劝人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生怕王文达就此一蹶不振真回天津相亲去了。
  “追?我怕!”王文达双手枕在头后面看着天花板很郁闷。
  “那你还上大学么?”苏羽继续说。
  “……”王文达无语:要是不上大学,自己这么多天岂不白干了?而且要真是现在去和人说我不上了,这个名额算了吧,那教育司的那个副司长就饶不了他。
  “当然要上。”王文达泄了气了,无精打采的重新捡起来书看着。
  苏羽不敢久留,也怕耽误王文达的前程,告辞走了。
  于是乎,被搞对象这件事情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王文达,在春兰杯之前的三天,在北师大的一间教室里面,在苏羽孔杰古力和几位教师的关注下,王文达一个人坐在教室正中间按照高考的规格开始做题。
  苏羽看着一笔一划愁眉苦脸的王文达,心中一阵唏嘘:这一门语文,这小子能及格么?
  到了下午,苏羽看着咬着笔杆子流汗的王文达,心里面一阵难受:他能忍受到写完所有的英语选择题么?
  第二天上午,数学,王文达距离崩溃不远了,本来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被抓的七零八落,让苏羽一阵阵的心中不忍。不过监考老师都劝要暴走的王文达:“先写着,多写点没坏处。”……
  下午的文综大卷倒是王文达的长项,虽说不知道是对是错,反正把看得懂的题都写上答案了,看得几个老师连连夸赞。
  剩下的事情,就是特招生王文达等待着命运的抉择了。
  不过对于苏羽来讲,命运的确有些幽默了。他春兰杯第一轮是面对他的徒弟,朱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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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09: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春兰杯之前

对于老聂来讲,能在棋盘上和自己的弟子拼杀也是人生的乐趣。而对于苏羽来讲,跟一手把自己栽培大的老聂拼死活并不是什么赏心乐事。而对于朱钧来讲,和他的老师苏羽下棋却是一件战战兢兢而心中又跃跃欲试的事情。
  苏羽应该说是七十年代末人,思想上还保持着非常传统的尊师重教,学习好不好放一边,但对于老师却有一份发自心底的尊敬和畏惧。因此不管怎么样在棋盘上时有所顾忌的。但朱钧不一样,他脑子里面没有这么多传统文化成分,现在只希望能一举战胜自己的老师踩着苏羽的肩膀上去。
  “我努力了这么久,总是要得到回报的。”朱钧在比赛的前一天晚上,信誓旦旦的和苏羽说。苏羽不以为忤反而大喜过望,连连拍着朱钧的肩膀说:“好小子,有前途,继续努力,早晚有你出头的一天。”
  陈好撇撇嘴:“两个流氓,还以为自己混道上的?还老大带小弟了。”
  苏羽从来没有和朱钧在正式比赛场上打过比赛,因为朱钧这两年来并没有机会能打进到各大赛事的本赛或者三大循环圈里面,只能在最下层慢慢的积累经验。
  不过朱钧现在也是一个职业二段了。在睡觉之前,苏羽拉着朱钧说:“明天的比赛场上,和平时我在家里面给你下指导棋并不会一样的,你要多小心。”
  朱钧知道会不一样,却没想到平时身体羸弱下指导棋也是有气无力的苏老师在正式的比赛场合竟然如同神一样威风凛凛气势凌人,逼得朱钧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但是让朱钧略感奇怪的是,他的老师并没有完全的施展开苏羽流的强硬下法,虽然不断的在棋盘上施加压力,却总是给他留下一条路。
  朱钧的心中很感激,知道这是苏羽在指点他前进的方向,更加用心的揣摩着苏羽的下法,牢牢记在心里,并且努力的模仿着苏羽的气度,把有些僵硬的手指活动一下,尽量表现得不紧张。
  这场比赛没有什么悬念。也只是老聂和马晓春两个人一直坐在棋盘边看比赛一直到结束。
  输了半目的朱钧脸上没有丝毫的气馁,毕恭毕敬的请苏羽和他复盘,重新探讨一下这盘棋的得与失。
  马晓春没有再说话,看看老聂也热火朝天的参与到复盘里面去,就悄悄地转身走了,想着:聂氏一门,先是苏羽,后是朱钧,看来20年内,谁也别想撼动这一家在中国围棋的厚势了。
  苏羽之后的比赛也没有什么悬念,国内的超一流们都已经直接进入了春兰杯的本赛,剩下的六段五段们至少现在来讲,还没有谁能被他特别的放在眼里。
  因此当苏羽战胜曲艺进入春兰杯本赛之后,国内的媒体都是一片意料之内的赞扬。而国外则是一片狼来了的无奈。
  看着报纸,李昌镐的嘴角微微的上翘,无声的笑了笑。崔哲翰接过来报纸看了两眼,扔在一边说:“你能赢么?”李昌镐微微摇头:“不能。”
  崔哲翰转身坐在对面挥手说:“那么他就又拿到了一个冠军了。你什么时候会跟他下十番棋?”
  “明年吧。我也不知道,王文达考大学去了,中国那边就没了消息。”无论如何还是世界第一人的李昌镐自然不能自降身价的去主动联系中国方面,而知道苏李两个人想法的第三方王文达自然就成了最好的联系人,在苏羽和张栩的比赛之后就已经开始有了联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多月前王文达那边突然中断了联系,手机也不开棋院里也找不到人,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
  闷了两天等去中国参加联赛的几个同志们回来,李昌镐才知道王文达原来是去考大学去了。而让他更吃惊的是,王文达竟然考上了。
  昨天的东亚日报上体育版的一条重要消息就是王文达登堂入室进入北师大经济管理系的新闻,配发的照片上王文达拿着录取通知书裂嘴傻笑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表情是哭是乐,边上是北师大的学校正门和系主任之类的人物。
  李昌镐打电话给正在南京打工赚零花的毛毛,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没想到招来毛毛一顿感慨说这世道不公有多少农村孩子穷得就差卖身上学多少人因为上不起大学而被迫成为民工多少人为了上大学家里面一贫如洗多少人为了考大学十年寒窗苦,而王文达这小子竟然一步登天连高中都没毕业—王文达的高中毕业证是他的母校为了他考大学的事情补给他的—竟然也能考大学,想当年我可是十年寒窗苦一朝跃龙门才换来这么一个上大学的机会,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
  “如何?”被毛毛没边没沿东拉西扯的大批判弄得头晕脑胀的李昌镐反问,“人家也是一片好学之心,你总不能这么说吧?”
  “好学?”毛毛和王文静是好姐妹,自然不会对王文达有什么客气,“他是因为一个姑娘才去上大学。就因为人家说了一句关于门当户对大学生如何如何之类的话,他就四处跑关系托门路上到国务院下到存车处,凡是能找的人他都找了一遍。而且他的考试你说能考多少分?就算是特招生,他那240多分也太惨了点。”
  李昌镐也是棋手,对于国外的同行自然是有一份维护之心,不过却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悠悠然然的想到了别处:“要不然,我也去考大学?不管怎么样,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毛毛想笑,但又怕刺激了李昌镐的自尊心,只好说:“你不是还要和我哥哥下十番棋么?等你下完了,赢了,拿着稳如泰山的世界第一人再去上大学,那不是更好么?”
  李昌镐在这方面显然不是毛毛的对手,想了想说:“说得有道理。对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个,王文达是一直在联系我跟苏羽下棋的人,他突然跑了上大学去了,我们怎么办?”
  毛毛顿了一下,想想说:“这个也不难办啊,反正这件事情只是王文达在跑,却并没有正式的提上来,就算谈好了也只能算是草签,最后还是要看两边棋院的意思和具体时间安排,还要看赞助商的想法,这个没什么。反正我明年就毕业了,毕业之前的实习我就打算去我哥哥那做两个月的商务秘书,正好,反正你也不着急,过年时候我们开始实习,我来跑这件事情吧。”
  这件事情让毛毛作?李昌镐还真有点不放心。王文达那种手眼通天老谋深算的主都为这件事情跑的焦头烂额,她一个大学未毕业的小姑娘行么?李昌镐不敢做主,说:“这件事情回来再说吧。最近你肚子好些了么?以后别再吃完海鲜就吃冷饮了。”
  花开两朵,先不说李昌镐和毛毛的绵绵情话,看一看王文达到了大学之后的情况。
  王文达上大学的时候除了他们家奶奶实在是走不动路了之外,他的爹妈妹妹姨娘舅舅叔伯大爷全从天津跟来了,足足坐了两辆车。
  然后这两辆车直接到北师大。一路上司机们看架势就知道是来报到的大学生,一问之下又知道是北师大的新生,满嘴的赞叹:“北师大好,全北京除了北大清华就是那里了。”几句话说得王家的老同志们一片老怀大慰,深感生了一双好儿女。当然王文达是怎么上的大学这个过程并不光彩也就不提了,不过围棋三星杯世界冠军还是要提一下的。
  这一路上就剩下给猫挠痒痒了。王文达知道自己这个往届生上大学是怎么来的,不怎么好意思抬头,但其他人一个个笑呵呵的下车时候都没少打赏,让王文达十分无奈。
  更无奈的事情还在后面。王文达本来也没打算去学校住校去,但是认准了万般皆下品的王家二老看见儿子上大学,就一定让他去住校体验集体生活,不能自己住。王文达随口敷衍着想着只要老人家们一走他想住哪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也没往心里去。
  但老人家们都防着他了,一拨人马留下看着他去报到,另一拨在王文静的带领下直奔崇文门,一个小时之内把除了搬不来的床铺大衣柜之类之外其他所有东西全都折腾到学校了,一帮人沆哧吭哧的往四楼上抬。
  闻讯赶过来的苏羽孔杰周鹤洋一干人等自然不能让老人们动手,一个个咬着牙把十几斤的行李包往上扛,然后坐在宿舍里面倒气。
  王家自然知道这帮人都是些什么主,看到他们为了兄弟情谊如此卖力也是心中感动,二话不说下楼买水上来挨个递过去。
  不过其他来报到的同宿舍兄弟们就有些惊讶了。
  王文达本人的打扮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半新不旧寒酸的可以。而他的父母长辈也都是一副老工人阶级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背景。而苏羽孔杰周鹤洋古力常昊这帮人就不一样了,一个个浑身上下没个万八千的绝对下不来,却在这里扛大个不能不让人侧目。
  而等王文达把笔记本拿出来放在书桌上,有识货的立刻就镇了。那是IB的原装货,国内买不到,如果要买最近的就是香港和日本,价格在15万人民币左右。
  想不到这个邋遢主还是个有钱人。不能貌相啊。先来的几个外地学生已经混得比较熟,开始窃窃私语。
  等王文达叹着气从包里面拿出来CD,m3,数码相机,随身DVD之类的东西之后,一帮人已经有些傻眼了:这家伙,有钱啊。
  最后就是经过同学校宿管协商之后拉进来的空调。这一层楼都开始轰动了。
  床上用品什么的倒不用操心,学校一发就是两套。而一切工作就绪之后,周鹤洋悄悄告诉他:那间房里面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回去睡有难度。
  王文达放弃了。反正第一个月的军训他必须参加,所以放弃了春兰杯,大不了这几个月都睡在宿舍里,等风头过去了自己再拉回去这些东西就是了。
  老同志们看看差不多了,就由常昊陪同去游长城了。苏羽他们没什么事情,也准备告辞了。
  不过那帮睡在上铺的兄弟们不答应,说:“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聊聊吧,就当接风了。你叫什么?”
  王文达老老实实地说:“我叫王文达,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有什么事情多帮忙。”
  “一定。我就是北京人,有什么事情跟兄弟说,哥们一定帮忙。”在王文达后面来的一个学生说,“走走走,一起吃饭去,这顿饭我请了。你们是王文达朋友是吧?走,一起吃饭去。”说着也不管自己父母正在收拾东西,拉着他们一连声地说。
  看来我还是没什么名气啊。王文达看了看苏羽,也没多说话,一起出去吃饭了。
  没想到酒桌上一帮人还说了:“今年咱们学校,听说特别开了一次单独考试,给一个下围棋的。还是世界冠军。叫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王文达看看苏羽心想:反正出了问题找你。苏羽耸耸肩: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只能说你小子牌子不硬。
  一帮人就一边喝酒一边胡吹,看入学第一天谁能把谁吹晕了就算谁本事大。
  不过这个小饭馆显然是北师大学生常来常往的据点,不到7点王文达就看到了他进入这个大学的目的:小韩同学。
  尽管王文达的年龄比谁都大,但是他的辈分低,按照规矩来讲,韩同学比他大上两届,他必须要叫上一声学姐或者师姐。不过这倒是一个好机会,王文达端起酒“摇摇晃晃”摆出一副喝高了的样子,走过去笑着说:“韩师姐,您好,我是王文达。您还记得我么?我可是上大学了。来,喝一杯。”
  韩师姐的表情明显就是不可思议,期期艾艾地说:“王文达?你不是下围棋么?怎么会来我们这上大学呢?”
  这句话声音不小,这个小饭馆里面很多人都听到了,原本的噪杂立刻消失了,一个个跟看鬼一样看着端着杯站在那里的王文达。
  “原来你就是那个世界冠军!”酒桌上那帮人立刻“轰”的一声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问题。至于他们说的是什么,王文达听不清楚。他正费力的在一大堆无意义音符中分辨小韩的话。
  “韩清,你说的,我办了,现在开始,我想追你,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王文达没预料到能在这里碰到韩清,自然也就没有玫瑰花钻石戒指之类的情趣用品,只能厚着脸皮用嘴说。
  韩清转转眼睛,说了几句话,在场的除了王文达之外没人听到。不过一直躲着偷听的古力也有收获,在无奈的王文达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回到自己桌子边的时候,他听见韩清说:“这个人嘛,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不过过一段再说吧。我想试试他是不是真心的。”
  古力没敢和王文达说这个,不过溜回去之后也没等王文达他们问他,就迷失在一片酒海里了。
  苏羽回家之后就看见陈好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孤零零的在黑暗中看电视,心中一紧,哈哈一笑过去亲切的搂住陈好的肩膀带着亲切的微笑说:“好儿,看什么呢?”
  陈好轻轻一抖肩膀把他手甩开,轻声细气地说:“没什么啊,正在看还珠格格,觉得吧,男人么,就应该以事业为重,要是三天两头跟着女人跑也没什么出息。”
  苏羽心里一紧,换个话题说:“王文达上大学了,今天报到。我们帮他拎行李,后来让一帮新生拖着去吃饭。我可真没喝酒。不信你闻闻?”
  说完就往上凑,陈好使出如来神掌推开他皱着眉说:“什么啊,浑身酒气。去洗澡吧。”
  苏羽答应一声爬起来,看看周围问:“朱钧呢?睡觉了?”
  “不是,老师把他叫去了,这几天都不回来了。”陈好皱皱眉说,“你能不能多关心一下你徒弟?别总推给老师带,朱钧进了名人第三轮预选了,再赢一场就进循环圈了。”
  “对手啦!”苏羽明显是装出来的惊诧莫名,快速的脱下衣服跑进卫生间说,“不是我不带他,我的风格他不是完全适合,现在让老师指点他比我瞎指挥强。过几年,过几年他的路子稳定下来了,我再教他。”
  陈好不反对。今天苏羽背着她跑出去曾经让她很生气,不过今天苏羽的确没喝酒让她又很开心:苏苏还是很听话的。所以也就不怎么追究了。
  两个星期之后,苏羽继续参加他的天元循环圈。不过当他见到王文达的时候,着实的大吃一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黑不溜秋的是挖坟地去了是怎么着?”
  王文达都快哭了:“比挖坟地可苦多了。军训啊,天天早上六点多起来就开始跑步,一直到晚上六点才能回去休息。而且吃得食堂是真不咋地,饿啊!”
  苏羽很同情他:这小子在外面吃惯了山珍海味,而且棋院的食堂也绝对比各大学里面臭名远扬的小强饭菜强。拍拍他肩膀:“算了,今天出来了,就出去好好的吃一顿。我请你,咱们烤鸭去。”
  不知道是不是饿的,还是疲劳过度,王文达在棋盘上一蹶不振,三连败之后被淘汰出循环圈,明年只能从头打起。而苏羽则在最后一轮之前提前拿到了挑战权资格。
  不过被淘汰的王文达却兴奋而幸福的告诉他,韩清已经答应要和他在一起当对象了,幸福的日子就要来临了。
  春兰杯之前的苏羽没心情去体会王文达的幸福,因为他第一轮的第一个对手,就是曾经的手下败将,现在苦修出关的张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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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10:0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最后的春兰

苦修之后的张栩会是如日中天的苏羽的对手么?日本各大媒体在春兰杯第一轮之前开始爆炒十番棋之后的张栩会有一个什么进步,而面对愈加凌厉的攻击,苏羽又会如何。
  中国媒体则显得有些唱高调,认为已经被让先的张栩的心理阴影足够苏羽吃死他一辈子的,所以没什么可怕的。况且苏羽本身水平已经超过了张栩,只要正常发挥水平张栩应该不会翻身。
  而张栩在比赛之前心里面的确是很紧张的。不仅仅因为被让先的原因:尽管这是个巨大的阴影,但是张栩并不是说就因此会一蹶不振。至少他还是日本的大三元,是抱定了屡败屡战总有一天能反败为胜的念头的。
  不过真正给他压力的是,苏羽在赛前的招待会上跟李世石说的一番话:“你这次没能进入本赛,真的很可惜了。”
  李世石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说呢?莫非你不再参加国际比赛了?”
  苏羽摇头一笑,给自己倒杯茶水边喝边说:“那倒不是。因为我跟李昌镐要下一次十番棋决定谁是世界第一人,所以呢,至少一年不会参加国际比赛,如果遇到意外情况呢,没准还要延长。反正不管怎么说,一年之内我是不能和你下棋了。因此我觉得很可惜。”
  李世石愣了一下:“这么快?已经决定日期了?”
  苏羽摇摇头:“还没有,初步决定是在明年的3月份开始。我妹妹上次去韩国棋院你没看到她么?”
  李世石目瞪口呆:“原来她上次来不是找李昌镐决定生孩子的事情,而是来联系十番棋的事情。”
  苏羽笑着说:“也不完全是,而是我和陈好准备在明年5月结婚,让她去那边买点东西。”
  李世石伸出手笑起来说:“不管怎么样,现在这里祝贺你。”接着提出问题,“你现在就开始准备,不觉得早了点么?”
  苏羽看看表:“很早么?现在已经快到10月了,再晚的话,我担心会来不及。”
  “来不及?”李世石感到很奇怪,扳着手指头算日子,“从十月,到五月,整整七个月,难道说还不够你们结婚的么?”
  “不够。”苏羽摆着手看着台上的领导讲话说,“上次毛毛结婚时候准备了差不多五个月,最后两边人一起埋怨我说草率了,办得好不够隆重还不够庄严,还有一些出纰漏的地方。所以我就决定从现在开始就准备婚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前天我老丈人就已经从大连过来看新房了。我丈母娘现在已经回了德国准备那边的婚礼。你说这么个折腾法的,我能不早做准备么?”
  “那么十番棋的事情呢?”李世石问。
  苏羽想了想说:“这方面牵扯的东西很多,比如赞助商,比如比赛地点,比如时间安排等等,这些都是我做不了的,所以我就不去管了,等王文达从大学里面出来再说吧。他是行家。”
  也就是说,从明年的3月到04年的3月,苏羽都不会再和别人下胜负棋了。张栩在一边听得很清楚,心里面因此有一些着急了。
  跟苏羽不可能一盘定胜负,张栩需要的是更多和他交手的机会来锻炼。上次的十番棋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缺点,现在他努力弥补之后自然希望能再和苏羽分个高下。
  所以这一盘棋不能输。输了一年之内连扳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张栩有些着急,坐在棋盘的对面不断的扇着扇子,心里面有些焦急的思考着应对苏羽流的方式。
  他并不发愁自己想好了对策而苏羽不用苏羽流,因为苏羽虽然比他强半筹却也不是说能在200手内分出胜负的,如果是官子胜负,两个人争得也就仅仅是半目。所以如果苏羽觉得战局不利的情况下下法必然会偏向苏羽流。
  只是很久没见,不知道面前这个依旧在赛前闭目养神的家伙又有了多大的长进。张栩细细的打量着苏羽,终于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困扰他很久的答案:苏羽的确是在睡觉,因为他的口水已经从嘴角上流下来了。虽然只有那么细细的一条线,却亮晶晶的很是扎眼。
  张栩很佩服苏羽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睡着的心理素质,并没有打扰他而是继续思考自己的问题。
  很快比赛开始了。张栩恭恭敬敬的请苏羽抓子猜先。
  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苏羽和张栩的相先问题。在上次的十番棋里面张栩被苏羽打成了降格,成了先相先,因此按照围棋的传统规矩来讲,苏羽每三盘棋要让张栩两盘先手。但是在国际比赛中如果出现了让先的情况,因为贴目的存在,使得先手后手的优势并不十分明确,所以让先的成效就体现不出来。如果再加上韩国那种贴七目半的情况,黑棋除了先手之外可以说什么都没有,还要时时刻刻计算这七目半的差距。
  如果到了应氏杯里面贴8点,那么白棋在某种程度上反倒让人觉得占据了一点优势。尽管这种优势没有人能算得出来,但是应氏杯中猜先胜的一方的确是有不少棋手选择白棋。
  因此在这种有贴目的情况下苏羽让先就未必是什么坏事。那么让先还有什么必要呢?
  所以当苏羽决定重新参加世界大赛的时候,日本棋院和中国棋院进行了热烈而友好的磋商,在征询了双方当事人的意见之后,苏羽同意在正式比赛中双方互先,谁也别占谁便宜,谁也别吃亏。
  不过张栩知道自己被打降格了,因此虽然自己比苏羽年长,却要恭恭敬敬的请苏羽抓子。
  “你觉得,这次苏羽能拿冠军么?”没事干的陈好和唐莉两个人坐在研究室里面一边吃西瓜一边聊天。
  唐莉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希望很大。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能稳赢你们家苏羽的人就没有。李昌镐厉害么?现在还是世界第一人,可他自己实打实的说跟苏羽下也只有一半的胜率。更何况其他人呢?反正我觉得,李昌镐的时代过去了。也许在一年之后,世界第一人的名号就要回到围棋的故乡了。”
  被拍马屁的陈好心里面很高兴,脸上还是一阵的乌云:“哎呀,我们家苏苏啊,身体实在是不好。你说谁能跟李昌镐争世界第一人呢?常大哥最近势头很猛啊。”
  唐莉一阵娇笑:“哪能呢?要说争世界第一人,还不是要说你们家那个棋盘上的魔术师啊。张栩都被打降格了。”
  陈好也是一阵笑,捂着嘴笑着拍拍唐莉肩膀:“棋盘上的魔术师?这个外号谁给起的啊?我喜欢,有气势。”
  唐莉咯咯的笑:“我们家老古呗,他脑子里面总有些千奇百怪的玩意。”
  陈好推推她:“行了,不闹了,看看我们家苏苏的形势现在怎么样?”
  苏羽的形势不错,上手就是苏羽流的强悍的攻击,尽管张栩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错漏,却也是慢慢的向着失败的深渊滑进。
  不过张栩并不着急。苏羽现在的所作所为都还在他的意料之内,尽管局面有所不妙,却无动于衷的看着棋盘慢慢的想着应对。
  这个时候张栩的能力慢慢的体现了出来。首先是心理。张栩想要拿下这盘棋来给自己正名,免得一年多不能和苏羽再战心里面真的落下什么毛病,心情难免会有些急躁。执黑的苏羽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上来就猛攻试图早一点打开局面。但是棋盘上的张栩却表现很稳定,完全看不出来急于复仇的样子。
  其次就是全面的防守力。苏羽觉得几个月不见张栩现在每一个应手都是很有针对性地压制着自己子力的发挥,尽管压制的并不完全还能有一些作用,却也不能完全展开阵形。
  喝水的李昌镐站在苏羽的身后看着棋盘上形势的微妙变化,略略的点点头就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心里面忖度着张栩的防御方式:看来苏羽有难了。
  不过过了没有多长时间,苏羽也看到了张栩越来越带有反击意味的守招,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慢慢的思考起来。
  苏羽在棋盘上需要的仅仅是时间。崔哲翰心里面咀嚼着他在飞机上听到的那句亢龙有悔过犹不及,知道只要苏羽拥有充足的时间,即便天下之大英才辈出可除了李昌镐谁也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看来虽然张栩有了反攻的态势,但是他相信,下午当苏羽计算清楚之后,应该会有惊喜出现。
  这个惊喜却让李昌镐的心情往下沉了一点,因为他看到的苏羽流,出现了一点变化。以前的苏羽流是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用强力手段硬逼迫着对手按照自己的路数下,虽然后来变得更加隐秘更加具有连续性,但是总的一点不变就是以攻杀迫使对手屈服。
  可现在不一样了。李昌镐结束比赛之后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微微的蹙起眉毛细细的思考着。
  变化很小,却没有了搏杀的壮烈,看上去反倒有一些隐隐的柔和。李昌镐知道事情不好办了:这几手棋并不能逼迫张栩后退,看上去也不能压制白棋的反击,却带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似攻似守让张栩猛然间失去了所有的进攻目标。
  李昌镐和张栩都明白苏羽这轻轻巧巧的几手就封死了张栩出头的路线,计算之后就会发现不管张栩从哪个角度攻击上边的黑棋都是过分之招,只要黑棋反击白棋就无路可逃。而如果不理,苏羽就可以顺着刚才的势头直接冲到白阵里面胡搅一通然后扬长而去。
  张栩攻不能攻,守不能守,只能勉强阻挡两手之后弃掉两子保住右边平安。
  “这小子魔术师的外号还真不是白叫的。”李昌镐走出对局室摇着头低声说,“这小子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不过有意思,这样子的挑战我才喜欢。”
  不知道李昌镐在想什么,他在第二轮和黄奕中的比赛失手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毛毛都找不到他在哪里。而一路过关斩将拿下春兰杯冠军的苏羽虽然感到奇怪却也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回到北京之后和朋友们庆祝去了。
  这天的庆功会陈好没有参加,而是留在了家里拿着苏羽往常得道的各种大赛冠军奖杯算着什么东西。正在备战名人循环圈的朱钧也没有去参加。看着陈好写写画画的有些好奇,凑过去问:“师娘,您干什么呢?”
  陈好指着那些奖杯说:“我给你师父算算到现在他到底拿了多少冠军。”然后一个一个指着给他说,“这是你师父拿的第一个大头衔,98年的名人奖杯。然后这是吐血局历尽千辛万苦才拿到的春兰杯,你师父的第一个世界冠军。这是2000年应氏杯,这是LG杯,富士通杯,农心杯三国擂台赛冠军,然后是国手,天元。那几年你师父绝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棋士,除了王文达那小子一直死攥着的三星杯,你师父把其他所有奖杯都拿了一个遍。包括李昌镐都要俯首称臣。然后是这个和张栩下十番棋之前最后拿到的丰田杯。看看吧,算上这个春兰杯你师父一共拿到了8个世界冠军,了不起吧?”说着,眼角上藏不住的得意。
  朱钧还是第一次这么完全的看到苏羽珍藏的这些冠军奖杯,心里面的激动和兴奋无一言表,伸手悄悄的摸一下奖杯之后立刻收回来,似乎在体会他老师拿起奖杯笑傲天下群雄的那种心情。
  陈好反复的擦拭着奖杯,笑吟吟的说:“说来也是,苏羽第一个拿到的奖杯就是春兰杯,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连拿数个世界冠军,一时间没人敢略其锋。”朱钧当时还是一个棋龄前儿童,只能在电视上看到苏羽的风采,没想到现在就可以亲身体验到亲眼看到这些记载着中国围棋辉煌的见证物和里程碑,心中一样的感慨。
  陈好话锋一转,叹口气说:“只可惜你老师的身体不太好,要不然现在李昌镐的天下第一人名号早就换主了。”嘻嘻一笑,“不过魔术师这个名字我很喜欢。”自己低低的念了几遍魔术师苏羽之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了,现在苏羽拿到了春兰杯,再拿回来国手和名人,中国的围棋还是他的天下。”她拍拍朱钧的肩膀说,“以后你师父要是拿不了冠军了,就看你小子这聂氏第三代传人的了。行么?”
  朱钧当然把胸脯拍得山响,但转过身之后却心里面有一丝阴影:“师娘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难道说老师从春兰杯开始,也是在春兰杯结束么?”
  摇摇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思考今天老聂给他留下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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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10: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七章 被推迟的一切

“李昌镐真的要和苏羽下十番棋了。”韩国棋院上上下下都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让刚刚走进来的王文达和古力两个人感到一阵莫名。
  “两位先生,请来这边登记。”柜台后面的一位小姐脸上挂着微笑招呼他们。
  王文达走过去写下自己的名字,对那小姐说:“我想找一下金宇中先生,希望你能帮我通报一下。”
  小姐看了他一眼,打电话上去请示之后说:“好的王先生,古先生,请跟我来。”
  实际上王文达和古力两个人都是来过很多次韩国棋院的人,棋院总裁金宇中的办公室也是去过很多次,只不过因为金宇中还是大宇集团的总裁,因此见面的机会倒不是很多。今天是因为双方已经约好的情况下,王文达他们才能见到这位韩国企业的代表人物。
  李世石满脸羡慕的看着王文达和古力走进电梯对崔哲翰说:“真好啊,李昌镐和苏羽要下十番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有这种荣耀,能和世界上最厉害的棋手比拼一下。”
  “你还有希望,因为你没心没肺。”崔哲翰一笑,但是隐在李世石背后的脸却有一些暗淡。
  “去你的,什么叫没心没肺。”李世石转过脸来眼睛里面依旧放着光说,“怎么,你不想和他们下棋么?”
  “所以说你没心没肺,是一个很有前途的棋手。”崔哲翰拉着他走着,悠悠然的说,“你还记得当年,99年春兰杯的时候,曹老师和刘老师曾经说过什么话么?”
  李世石想了想,很干脆的说:“不记得。”
  崔哲翰走进研究室坐下淡淡地说:“李昌镐亲手培养起来一个伟大的对手,整个韩国围棋的新一代都会生活在他的阴影下。很不幸的是,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在98年的出道战就是在当时还叫真露杯的三国擂台赛第一轮上面对他。当时输得很惨,简直可以说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给我带来如此大的痛苦的人。这一段我一直在中国参加他们的联赛,进入的还是苏羽那小子领军的队伍,更体会到了他的深不可测。我一直在想,神既然给我们降下了李昌镐,为什么还要在另一个地方降下苏羽。苏羽的天赋是我见过的所有棋手当中数一数二的,而且还从小打下了极为坚实的基础。对了,苏羽不是中国苏北人么?听过10岁的时候才开始学,怎么会学的这么扎实呢?谁教给他的?”
  说到这个,两个人都有些发愣:“是啊,聂老师是在他13岁的时候才收他当徒弟,那么以前,他都是谁教的?现在他这么有名,早就应该把这些事情全挖出来才对。”
  “不过他和李昌镐很快就要下十番棋了。听说是在3月份的时候,广州下第一盘。这听说是他们初步定的。”崔哲翰想着什么说,“苏羽和李昌镐一旦开始下十番棋,那么应该就不会再参加国际比赛了,也就是说……”
  李世石一笑:“咱们有机会了。上次在应氏杯的时候,我可是受够了苏羽的苦了,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拿几个世界冠军下来,省得总觉得抬不起头来。”
  抬不起头来的何止是你一个。崔哲翰无奈的笑笑转过话题说:“听说很多财团都对这次十番棋很有兴趣,而且决定不计血本的投巨资进来,只要李昌镐能赢。”
  睦镇硕参进来带着疑惑说:“他们要投资?打算投多少?”
  “不知道。”崔哲翰摇头说,“这种事情不可能透露出来,不过我在中国听到消息就是数额不会比张栩和苏羽的那次少。LG,三星,,现代他们都决定要投资了。”
  “看来这次要玩大的了。”李世石摸着下巴想着:如果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子一下的话,真是第二天闭眼都甘心。
  不过现在还真是一个好机会。苏羽拿到春兰杯之后再一次宣布退出2003年的所有国际比赛,而原来夺世界冠军如拾草芥的李昌镐被苏羽拖下水一样的一年不参加比赛,让以前被两个人压制的郁闷的其他人陡然生出了无尽的希望,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因此在棋院和体总的年终总结计划报告会上—总结是一方面,而计划是另一方面,本来应该是分开,一个在年底,一个在年初,但是因为苏羽这件事情拖不了,现在王文达已经从韩国棋院带来了准确消息和草签的协议,所以只好把两个会议放在一起—首先提出了要在稳固今年的基础上同志们要继续努力,争取明年拿到两到三个世界冠军,在与韩国人分庭抗礼的基础上争取东风压倒西风。
  苏羽坐在台下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因为他明年只是要和李昌镐下十盘棋,这些东西就与他无关。而且现在苏羽很快就要结婚了,忙乎婚礼的事情还来不及了,哪有兴致去管其他人拿几个世界冠军。
  会议结束之后苏羽就忙忙得赶回了家,陈好一家子自己父母一家子加上帮忙的弟兄们,现在他家和孔杰家已经住满了人。两家老人从房子的装修开始讨论,一直到用什么牌子的红漆马桶,反正能想到的东西全都在研究。孔杰早就受不了躲到周鹤洋那去休息了,而苏羽却不能不跟着陈好及四老绕着北京城来回的转悠寻找他们称心的东西,那份罪,按照朱钧的话说就是减肥了。
  减肥的后果就是苏羽磨洋工,只要能睡觉就在床上躺着不下地,宁可闷死在床上也不跟着陈好出去买东西了。不过过年之前当苏羽准备取点钱的时候,才发现这一个月陈好给他花了十几万,脸都白了。
  这还是在重新装修之前花掉的,等建筑队进来估计还要花好几万。苏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干脆跑到德国陈好的姥姥家去,等快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过完了年,就到了三月份。苏羽继续焦头烂额的在南京北京两边跑,一边准备和李昌镐的比赛一边准备结婚。
  十番棋的事情也终于在三月初定了下来,第一盘将要在4月5号广州棋院举行。到时候所有赞助商都会出席招待会,所以他们必须也要去,而且还要比赞助商们更提前一步,免得得罪财神爷。
  看着忙忙碌碌的王文达,让半个月没露面刚回到北京的苏羽有些惊奇:“他不是上大学去了么?怎么这么悠闲?对象搞到手了?”
  古力一笑:“是啊,现在小子幸福得很,哪还上什么大学。上个月过年,小子带着那姑娘回天津,结果老太太激动地差点死在正月里,不过好在救回来了。于是他吃饭也有劲了,干活也不累了,半个月往汉城飞了七八次,这才定下来第一盘的时间。说实话,你真得谢谢他,要不然这件事情也不会这么快办下来。”说着叹一口气,“人比人气死人,我跟毛毛两个人干了好几个月没办下来的事情,他一眨眼就干好了,嫉妒啊。”
  苏羽并不知道王文达到底干了些什么,但也知道半个月里面围着东亚来回的飞不好受,于是当天晚上大排筵席款待棋院上下几十号都帮了忙的出了力的兄弟姐妹们,顺便宣布一下结婚的事情。
  苏羽和陈好结婚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因此也没造成什么大的轰动。只是以古力为首的一帮喝高了的小男生在那里哭爹叫妈的说棋院一朵花往牛粪上插之类的话替自己鸣不平。苏羽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丝毫不动气。
  过了一会儿,听不下去的俞斌黄奕中两个国少队教练和脸色忽白忽红的唐莉就过来替苏羽出手,把这帮人拉出去挨个的收拾。
  终于要结婚了。苏羽这时候却有些默然的看着吵吵闹闹的人们,仿佛置身事外。
  终于要结婚了。苏羽蓦的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陈好那惊艳的一局,想起来自己还没想好到底喜不喜欢对方就在无聊的古力王文达他们的蛊惑下鼓起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献上的那束玫瑰。
  终于要结婚了。苏羽还记得在灯光下玫瑰前陈好那充满诧异和惊讶,却还带有一点青涩的惊喜的表情,现在突然有些庆幸当初的心血来潮没有费错地方:陈好虽然有些毛病,但他知道陈好是爱他的,这就足够了。
  终于要结婚了。苏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里面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像是结束了一场爱情的长跑,有惊无险的终于要结婚了。
  苏羽在椅子上舒展开身体,看着笑盈盈这时候却第一次在群众面前表现得羞涩的陈好,心里面突然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他记得他父亲曾经跟他说过:媳妇,等埋在了一起,那才是你的。
  不过现在也很好啊,至少以后李昌镐那个老家伙要规规矩矩的管她叫嫂子,以后正式的文件里面就要写苏夫人陈好—王文达这一段时间总喜欢在文件签名写韩清的夫君王文达,所以苏羽也打算学习一下。
  陈好的夫君,苏羽的娘子。苏羽想着想着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嘴角微微的向上翘着让古力在一边好一通研究:“老大,你笑什么?是不是陈好有了?”
  苏羽愕然,一巴掌拍过去:“什么有了,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正经人家好孩子,就算有也是结婚之后的事情。”
  古力托着下巴贴在苏羽身上腻乎极为兴奋得说:“好好好,我给你们家孩子起名字怎么样?男的就叫苏雨,女的就叫苏昱。”
  苏羽的文学水准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古力说:“你不觉得,以后等我儿子长大了我们爷俩走在路上,人家一叫苏羽我们都不知道叫谁么?而且老子和儿子闺女性名一样,要是老师发卷子让家长签名,我儿子岂不找打?”
  古力不满,在手里面倒点酒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雨是这个,昱是这个,反正男女通用,这可是我翻了很长时间字典才找到的好名字。”
  苏羽笑了起来:“我谅你也没这么好文采,原来是翻字典找的。不过这件事情别跟我说,,我作不了主。你跟我们家老爷子说去,他都快把字典翻烂了,就等着孩子一生下来体会一下给孙子取名字的乐趣了。”
  古力很伤心,很无奈,摇摇头说:“我辛辛苦苦的好几天,却看不到任何回报,伤心了。”说完趴在一边开始喝闷酒。
  苏羽笑了起来:“你慌什么。过几天我们老爷子就来北京,到时候你跟他好好聊聊不就得了?”
  古力惨然一笑:“算了,我怎么也不能看着一个老人家失去给孙子取名的乐趣。哎,对了,我想起件事情来。”说完精神一振。
  “什么事情?”苏羽看他一眼。
  “南边好像有传染病。”古力神神秘秘得说,“据说广州啊,香港啊,深圳啊之类的地方,现在一片紧张,好像要出大问题。”
  苏羽感到很奇怪:“大问题?能有什么大问题?现在中央没说过有什么疫病流行啊,你说的真的假的?”
  古力拍着胸口说:“我跟毛主席保证,这件事情是孔杰亲身体会的。不信你问他。”
  苏羽眯着眼睛看他:“原来你这是小道消息。”
  古力急了,满脸严肃地把孔杰叫过来说:“你跟他说说广州现在什么样。”
  孔杰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样?还是那样啊。挺好的。”
  古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什么挺好,上次你不还跟我说那边有流行病么?现在怎么就挺好了?”
  孔杰笑了起来,给自己倒杯饮料喝着说:“的确挺好的,我在那边已经接到了中央的公告,说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情况已经稳定了。没什么,就是肠炎之类的流行病,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已经控制了,你就别操心了。”
  古力见孔杰已经承认了这件事情,也就跳过去了,想着什么说:“既然是流行病,你躲我远点,鬼知道你身上有没有病毒。”孔杰笑着一巴掌打过去。这么一闹,这件事就此过去。
  苏羽想了想说:“不过,慎重起见,咱们不如还是跟王七段他们商量一下,再找卫生部那边问问,要是真有这么个传染病,咱们就换地方,别到时候再出点什么事情。”
  孔杰等人深以为然,于是转天就和王七段商量之后去卫生部问询。结果就是天下太平四方无事,去广州那边下棋肯定没问题。不过要注意,一旦发现有什么不适的症状立刻去医院就医。
  后面的要注意自然就没人在意了。苏羽和陈好回家之后开始打点行装,同时和留守北京的同志们前往南京的同志们都说好让他们再多帮帮忙,等他们从广州回来就结婚,希望能把一切都帮忙打点好。
  那自然没问题。同志们一个个拍着胸口向毛主席保证—跟古力学的,苏羽很无奈—一定能够让他们安安心心的下棋快快乐乐的结婚。
  不过让苏羽和陈好有些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他们去不了广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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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6-2014 10:3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八章 网上情缘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平安无事么?”满脸奇怪的李昌镐坐在大舅爷家的椅子上看着报纸上写的疫情报告很惊讶,捅了捅身前的毛毛说,“结果咱们来了北京,却回不去了。”
  “可以回啊,只是需要体检而已,又没说让你留在这里……哎呀,打错了打错了……”手忙脚乱的毛毛怨恨的盯了他一眼,“都是你,看看,打错了吧。”
  李昌镐满脸的惶恐,说:“没关系,下面打这个,留这张,回来这么和……不行我来吧。”说完推推毛毛的后背。
  毛毛挥挥胳膊推开他:“免谈,你看见我们打麻将就想上,上来还瞎打,……别捣乱,看报纸去。”扭过头看看他,很奇怪得说,“你把报纸拿反了。倒过来拿。好,乖乖看吧。”
  李昌镐无奈,把报纸放下说:“问题在于我看不懂啊,正着反着没什么区别。我就想跟我们家嫂子打会儿麻将,你成全我好不好?”
  “碰,二筒。你别闹啊,”毛毛看着牌忙乎着说,“你去找我哥去,他现在很清闲,玩电脑了。你跟他说去。四万。”说着把牌扔在桌上。
  无奈的李昌镐只好到楼上的房间去找苏羽,推门进去就说:“孩子他舅舅,我跟你说个事,让我在你电脑上打会儿麻将行不行?”
  苏羽却没理他,凝神致志的看着电脑。李昌镐很好奇,走到他身后看过去,屏幕上却是一个棋盘,黑白正在交错厮杀,正是紧要的时候。李昌镐立刻忘了麻将这个东西,专心的看了起来。
  苏羽似乎在为右上的一个劫伤脑筋,那里牵扯出来了右边的实地,的确比较大,身在局中难免让这位名人魔术师有些患得患失。
  李昌镐看了一会儿,指着屏幕上的棋盘一个位置说:“这里不错,虽然损一些,却还有相当的反击之力。”
  苏羽想了一下说:“但是这样的话如果他在上边反打,我不还是要出逃?”
  李昌镐也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样,于是又说:“那不如先收中腹的大官子,看看对方是什么意思再说。右边现在倒不是很急。”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发现苏羽的网名很奇怪,问,“龙飞虎?这个是你在明月的名字么?”
  苏羽按着李昌镐说的地方收官之后摇摇头说:“不是,这个是古力因为这个非典呆在宿舍里面觉得闷,所以重新注册了一个id下着玩。前两天我刚要到手,趁着级别还不高抓紧找菜鸟练练手。”说着靠在椅子背上叹口气,“现在都快愚人节了,怎么那个非典还没过去?半个月没正式下过棋,手都生了。”
  李昌镐点了一遍目数之后笑了起来:“你有些搞笑了,这盘棋领先了将近三十目还不行,非要把人家大龙杀了才行么?而且这小子也有些奇怪,落后了这么多明显扳不回来了,还非要下……”
  “因为他连点目都不是很好。我只是不想赢的太快,不然这盘棋早就结束了。”苏羽从边上拿过来一杯水喝着说,“这是个爱好者,连业余都算不上。”
  过了一会儿,那边可能也终于看清楚了差距,认输了。李昌镐来精神了,连推带搡的把苏羽从座位上弄开,自己坐下依旧用这个id满世界的找房间挑战。
  过了一会儿,李昌镐扭过头来对苏羽有些不满的说:“为什么连那些1d的棋手我都不能挑战,只能和这种8的人下棋?”
  苏羽看着他笑一笑:“因为这个账号刚创建,古力在给自己定段的时候报的是最低等级18,而且我们网站有规定,不能超越10级挑战。你必须赢下好几盘才能升级,才能跟高手下。除非是高手来邀请你。”
  李昌镐转过身去看着屏幕嘟嘟囔囔地说:“古力干什么不定的高一些呢?这个网上难道有很多职业棋手么?”
  苏羽看着他笑:“亏着你也是大股东,竟然连业余围棋界闻名遐迩的明月网上面都多少职业棋手都不知道。这么跟你说吧,国内……中国国内,基本上所有的职业棋手都在这里面有账号,每天不少于30个职业棋手在线。但是还有人用的就是一些低等级帐号,所以没准你遇到一个10的棋手就有职业的水平,因为没准就是黄奕中或者周鹤洋的小号。韩国那边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李世石啊,大崔小崔,宋泰坤和元晟臻他们都上这个网站。”他凑到屏幕前面看看表说,“一会儿是王石和华老师的指导棋,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这倒是个主意,不用面对面就能和一流棋手对局。李昌镐琢磨着指导棋的事情,继续寻找着一个能跟他这18下棋的人。
  不过手里面触摸到的并不是温润的棋子而是塑料鼠标,多少让李昌镐有些不适应,而且看不惯电脑屏幕上的棋盘,再加上有些轻敌大意,一时大意之下开局三十手就让对方拿到了一处的绝对先手,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一边悠然见棋盘的苏羽立刻跳过来帮忙,于是两个人密议一番之后重新规局。
  对方却也不是什么善类,虽然只是一个15,却硬是在苏羽和李昌镐的联合攻击之下丝毫不露败象,虽然有些苦,却也能支撑的住。
  “这是个职业的,看着像是你们那边的路子。”苏羽在一边想了很久冒出来这么一句,“可能是宋泰坤。不过我很少和他下,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觉得和以前看到的他的棋谱有些像。”
  李昌镐看着对方有些咄咄逼人的势头,点头说:“日本人从不这么下棋,中国也很少有人会在这种地方思考。”手指一指左下角的一个地方,“不过看着和那小子有些不一样。”
  “为什么?”苏羽并不熟悉宋泰坤,问,“不过肯定是韩国人,我认识的国内棋手里面没有这样下棋的。”
  “气势不一样。宋泰坤显得有些软,和这位先生的思路也有区别。我没见过这小子。”李昌镐想了想,“会是谁呢?”
  汉城,韩国棋院三楼网络室已经是人满为患,很多人都围在一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棋盘。
  坐在电脑前面的宋泰坤和李世石两个人已经满脸是汗了,一半是因为身后几十号人的热量,一半是棋盘上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形势。
  “我不能相信,竟然还有这样的棋手,棋艺真的达到了完美的境界。”李世石根本不相信竟然还有人能在他们两个人的联手下占据上风,甚至觉得对方简直就是神。
  宋泰坤却有些发愣,呆坐半晌之后冷不丁说:“没准对方也是两个人呢?”
  李世石大喜,连连说:“对对对,对方至少是两个人……不对,应该是三个人或者四个人,除非他们是李昌镐和苏羽,要不然咱们两个人怎么也不会落到下风。”心里面颇有些安慰:原来对方是仗着人多算的快而已。
  宋泰坤不管身后的人群都是什么表情,立刻在电脑上用韩文写:“你是谁?我们是李世石和宋泰坤。请问你们是两个人在和我们下么?”然后静静的坐着等回答。
  苏羽和李昌镐面面相觑。“原来是两个人,我说风格怎么这么奇怪呢。”苏羽有些喃喃地说,“你回答吧,我不会写韩文。”
  李昌镐看着电脑满脸苦笑:“可是,这个电脑上有韩文的输入法么?”
  李世石和宋泰坤干坐了二十多分钟,却没看到对方任何回音。而且对方还突然下线,更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这个高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是谁呢?”无语之下,李世石站起来摇着头往外走,把不明所以的人群留给宋泰坤让他去解释。
  “你看看!掉线了吧!”李昌镐笨手笨脚的重试拨号,却被告知服务器连接不成功,不由得和苏羽念念叨叨,“你到底会不会弄电脑?怎么安装一个输入法都会让它重起?”
  苏羽满脸的无辜,蹲下身子一边察看硬件一边说:“我怎么知道,可要不是你不干,何必让我这个电脑盲上来折腾。算了,你别弄了,我喊人吧。”说完拉开房门喊,“古力,上来一下,帮我看看电脑。”
  楼下古力的声音:“回来再说,打完这两圈我就上去。你先下你的棋。”
  苏羽哭笑不得:“就是下不了棋了。电脑掉线之后就上不去了,你来帮忙看一下。”
  无可奈何的古力在陈好的催促声中上楼来帮忙看电脑,趁这个机会苏羽跑下去嘴里说:“我先替你打两把,你帮我修好了喊我一声。”
  李昌镐看着古力忙乎很是不好意思,嘿嘿的笑着说:“刚才在和李世石下棋,想打字都不行,我们俩就找了一个韩文的输入法下载下来,想安装,却不知道为什么掉线了,还重起。然后就再也上不去了。你看,能不能帮我装一个输入法?”
  古力捣鼓了一会儿,说:“好了,现在可以了上线了。不过那个输入法什么的,我回头再给你弄,我先下去打牌去。”说完就要走,却被李昌镐一把拉住:“兄弟,帮帮忙,帮我进明月网行不行?我不会……”
  古力很无奈,只好一步一步进去,看到登陆界面,扭头问他:“你是上自己的帐号还是就用这个龙飞虎?”
  “就用这个吧。”李昌镐想了想说,“这个挺好。”
  不过刚进去,就提示收到一封邮件,打开看看,却是宋泰坤再约龙飞虎对局的邀请。这次宋泰坤用的是自己5zd的高段帐号,而且是在vi对局室。
  这时候很多有d后缀的网友们已经留意到龙飞虎上线,就跑到了宋泰坤的自留房间里面,满心期待着高手对局。
  这个自留房间也是明月网的一个招徕人气的手段。每一个职业棋手在注册之后经过确认都会得到一个自留房间,随时可以在里面等待棋迷的挑战。而棋迷们如果上来之后看到某职业棋手的房间里面有人而且是等待状态,就可以进去邀请挑战。
  “这个应该怎么办?”李昌镐看着这封邮件有些手足无措,“如果接受的话,按哪个?”
  古力有些兴趣,一时先不管楼底下的牌局,坐在那里帮他接受邀请进入房间,开始准备对局。
  等比赛开始之后,古力也没走,反倒很有兴趣的看着李昌镐和宋泰坤的比赛。
  这个比赛是双方一小时10秒保留的限制,因此李昌镐下得比较快,也更加认真了。不过下的快了难免就会出现一些思考不周的地方,李昌镐在一轮攻击却被挡下无所获得之后,向古力求助。
  古力有些惊讶:“这个也可以找人帮忙?”
  李昌镐不以为然:“这又不是什么正式的比赛拼脑力,而且大家多交流一下也有好处。刚才就是我和苏羽两个人和李世石宋泰坤两个人下。我估计现在那边至少也有好几个人在帮忙。”
  古力想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既然是锻炼,自然是大家一起研究比较好,于是就坐在李昌镐身边认认真真地审视起棋盘形势来。
  两天之后,当李昌镐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汉城的时候,来接机的李世石第一句话就是:“网上出现一个高手,而且是绝对的高手,这几天里面竟然就连败了我和宋泰坤和赵汉乘,还把中国的王石和日本的羽根打得落花流水。回去之后你一定要看一看,有机会希望你也能和他下一盘,别让他再这么嚣张。”
  心知肚明的李昌镐却还是有一些惊讶:除了宋泰坤和你小子之外,我只是和羽根下了一盘。那么其他的应该是苏羽和孔杰他们下的,回去之后如果有棋谱倒是应该看一看。
  李世石接着说:“不过我总是有一些怀疑,那个叫龙飞虎的可能不是一个人,甚至在下棋的时候也是两个人研究着下的。因为他的棋路非常多变,普通人不可能会这样。”
  这倒是对的。李昌镐心里面一笑:的确不是一个人下的。但是除非是比较要紧的地方,倒基本上只是一个人。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那只可能是神了。”李世石叹口气说,“我们两三个人研究着都下不过他,实在太可怕了。”他振作一下,“不过棋谱什么的我们都留着了,回来你看一下吧。”
  所以当李英镐回家之后就看到他那个可以说是基本不碰电脑的哥哥正坐在电脑前面玩着什么,很是吃惊。
  不过当他看到李昌镐还是在下围棋的时候,心里面就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为了和苏羽的十番棋,李昌镐推掉了一些比赛。可现在中国那边突然闹传染病,让这个比赛不得不推迟,让他一下子无棋可下。现在既然能够在网上下棋,那么能够练习一下保持状态也是好的。
  不过不管是始作俑者苏羽和李昌镐,还是后来也拿这个号作练习的古力和孔杰,都没想到龙飞虎这个名字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一时间不管是网络媒体还是报刊杂志纷纷拿这个来娱乐大众。
  而且因为常常是两三个人一起研究着下,所以基本上可以说是网络无敌手,许多比较有名的业余棋手甚至三国一些职业棋手都成了刀下冤魂,让龙飞虎这个名字在网上更加响亮。
  很多好事者在比赛结束之后就提问他们是不是棋院的职业棋手,甚至是九段。对于这个问题,古力和孔杰一概保持沉默。
  比较单纯而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苏羽却是因为上网较少而没遇到过问这个问题的,所以关于龙飞虎的身份问题就成了一个悬案。
  这个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苏羽却在四月九号那天和陈好两个人静悄悄的领到了结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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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6-2014 09:3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九章 苏羽结婚

对于非典这个东西的影响力,苏羽承认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估计过低了。尤其是当卫生部长因此下台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感觉到烈性传染病的可怕:连部长都因为这个病下台了,那么它一定很厉害。
  不过具体多厉害,还是要看一看群众的表现。苏羽和陈好去领结婚证的那天艳阳高照,但刚一上大街就感觉到一阵阴风袭来。半个月没出门一直闷在家里打麻将的小两口看着大街上稀稀落落的人们低着头戴着口罩匆匆而去,半分昔日京城的繁华热闹景象都没有,当时万分惊讶。
  而原本应该是拥挤的公交车也变得稀稀落落,让人甚至有些不适应。
  两个人坐在后面,苏羽低声对陈好奇怪的说:“这个非典型性肺炎,就真的这么厉害么?现在人人都戴口罩,咱们是不是也买一个去?”
  陈好点点头说:“听电视上说挺厉害,现在每天都死人。不过他们戴的口罩挺漂亮的,回来我要多买几个留着备用。”
  苏羽想着什么,突然被一阵灰尘呛在嗓子里,于是轻轻的咳嗽了几声。这几声咳嗽不啻于晴天霹雳,公交车上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他,然后一窝蜂的向前跑,甚至没有座位了宁可站着也不到那空空荡荡的后面去。
  “有些搞笑了。”苏羽被人看得有些愠怒,毫不客气地回瞪回去,低声说,“他们这是干什么?我不就是咳嗽两声么,至于这么严重么?”
  “肺炎么,自然要咳嗽。所以他们都害怕你传染。”陈好不以为意,目光放出去看着外面少了两成多车辆的路上,说,“让你打车还偏要省钱,这下好了,全都跟躲瘟神一样躲你,丢人啊。”
  苏羽嬉皮笑脸的说:“你慌什么,这样不更好,又宽敞又明亮,你一个人坐两个座位还不行?”
  陈好看他一眼,幽幽的说:“今天拿了证以后咱俩就算是定了名份了,我就是你老婆了,你就是我老公了。不过以后在外面别满嘴转文的叫什么娘子贱内之类的玩意,听着恶心。还有,咱俩结婚之后老老实实的男主外女主内,大事归你管,小事归我管,明白没有?”
  苏羽这个时候偏偏不长眼,说:“那么,我那张卡,就给我吧?反正我主外,这些大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陈好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叹一口气,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做大事和小事,什么叫做男主外女主内。
  等到了民政局,苏羽才算是解脱出来,斗志昂扬的领着陈好的手迈着方步走进去。不过过了一会儿苏羽又狼狈的跑了出来,打车回家拿户口本。
  陈好在那等得无聊,就跟那清闲的登记员聊天:“这都快到五一了,却也没个人来结婚,都是那个非典闹得。今天我来的时候跟我们家那位在车上,就这么咳嗽一声,吓得满车人乱跑,逗死了。”
  那个女登记员也是咯咯咯的笑,不过看看资料,说:“这个苏羽,肺上面有伤?”
  陈好点点头,说:“是啊,好几年以前出过车祸留下的毛病。不过动一次手术之后就好了,现在跟没事人一样。”
  登记员很严肃地说:“不过还是要小心,听说这个非典就是在肺上出毛病,平常人得了这个病还是九死一生,要是你们家苏羽赶上了……没准的事情,我这是跟你说心里话……没准就过去了,是不是?所以说,一定要小心,出门戴口罩,回家多喝药。对了,你知道现在出了专门防止非典的特效药了么?”
  陈好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不过还是她的话顺着往下说:“不知道啊,好喝么?”
  “当然不好喝,不过良药苦口利于病么,我这里有一瓶,你要么?我看你挺好的姑娘,就送给你吧。”说完左右看一看没人注意就从桌子底下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黑乎乎的药水紧张的递过来。
  陈好好气又好笑,心想老娘在明月公司里面也算是混过的,这等事情要让王文达遇上了肯定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让他卖了还乐不支的替他数钱。笑了笑说:“谢了,不过不用您来,我刚在门口药店买了一瓶。”说完从包里拿出来一瓶撕了标签的矿泉水,放在桌子上。
  “我这个比外面卖的有效,这是卫生部里面专供的进口药。”那个登记员不死心,低声偷偷摸摸的继续说。
  竟然连这个都扯出来了。陈好有些惊讶的看看那瓶黑水:“那我上次去中南海的时候,怎么就没看见呢?”
  登记员看她一眼,心想算你狠,于是一笑也不多说,把黑水放回桌子底下藏好开始东拉西扯,就等着苏羽拿户口本回来好登记办证。
  苏羽倒是回来了,不过不仅仅是拿着户口本回来,还带回来两张NEC杯的比赛通知。
  因为非典的原因整个中国棋院的工作一片混乱,很多安排在外地的国内比赛和国际比赛预赛都被取消了,这让王七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找时间,所以好不容易安排好封闭比赛的时间,就急急得把通知送了过来,让棋手们按时参加比赛,至少不能耽误了下半年的安排。当然,如果下半年这个非典继续捣乱,那就只能争取不耽误明年了。
  苏羽拿完户口本刚出门就被邮递员拦住拿到了通知,又不想跑回楼上只好顺手带了过来。看到通知的时候他却在想,自己要不然重新报名参加下半年的国际比赛,免得如果这个非典没完没了让自己和李昌镐的比赛打不成,手闲上两三个月可什么感觉都没了。
  不过到了民政局,看着红色封皮的结婚证书,苏羽就把什么事情都忘了,带着新办的只写着他和陈好名字的以他苏羽为户主的户口本,有些得意忘形的紧紧搂着陈好就要走出去,还是在陈好的提醒下才转回来按规矩给办公室的先生们女士们发喜糖发喜烟。
  “如果有了小孩,记得回来再给孩子办户口。”那个登记员心肠还是不错的,紧着提醒他们后面应该办的事情。
  苏羽已经听不见东西了,就知道从现在开始谁要是再说什么他跟陈好如何如何,他就能理直气壮地说那是我老婆我想怎样就怎样之类的,转悠着脑袋不知道应该往哪放。陈好倒是很认真地拿出个本子记录,却被那个登记员拦住了,递过来一本手册。
  陈好脸上一红,笑了笑接过来,转身和苏羽走了出去。
  回家的路上,苏羽坐在车里面搂着陈好,闷了半天突然叫:“老婆。”
  “嗯。”陈好没什么反应,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个手册。
  “老婆。”苏羽又叫了一声。陈好看他一眼:“什么事情?”
  “夫人。”苏羽换了个称呼,不过意思没变。
  陈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干什么啊?”
  “娘子……哎呀,你掐我干什么?”苏羽叫了出来,反倒吓了陈好一跳:“你干吗?”
  “我只是想叫叫你。”苏羽愁眉苦脸一副可怜又无害的样子,让陈好有些心疼。司机看了他们一眼,瞥见苏羽捧在手里仿佛红宝书的结婚证,笑着说:“今天领的证?”
  苏羽连连点头献宝:“是。这个就是我老婆,今天刚领的证。”
  司机可能也见过这样的,微微一笑说:“那恭喜你们了。打算什么时候办事情?”
  苏羽没听懂一脸茫然,陈好倒是反应过来了,笑着说:“本打算五一时候办的,但这不是闹非典么,所以就一直拖着看看情况再说。”苏羽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婚礼,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从兜里面拿出来烟和糖递过去,客气一番之后司机笑纳,又说了不少诸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话。
  这时候苏羽的手机响了,接了之后就听见王文达兴奋的声音:“第一盘定下来了,去东北,那边没闹非典,所以韩国人同意了在长春下第一盘棋。”
  苏羽终于体会到了双喜临门的感觉,兴奋得抱着陈好狠狠的亲一口,也不管满脸通红的陈好掐着他的肉都转了圈,自顾自的问王文达:“那么,什么时候呢?”
  “NEC之后。4月29号。如果非典没有在长春那边出现的话。”王文达也很高兴:长春那边自然不会有什么非典,那时候就算韩国人挖地三尺也不可能在东三省找出一个非典患者来,这可是长春的常务副市长跟他在东窗之下商量好的,“只要没有大的意外,你过几天就可以过去看看场地什么的了。”
  “对了!文达,我跟你说个事情。”苏羽看着手里的红证满心欢喜,却做出一副严肃的语气,“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王文达那边明显愣了一下,有些忐忑的说:“说吧,我还能承受。”
  “我领证了。”苏羽笑了出来,灿烂之极,像极了迎风摇曳的狗尾巴花。
  王文达没听明白,追问一句:“领什么证了?”
  “结婚证啊,傻儿子。”苏羽冒出来一句天津话逗得陈好笑起来,“这就算是合法夫妻了。”
  “啊?”王文达那边显然在跟谁说话,声音里面就带着笑,“跟谁啊?是那个谁谁谁么?”
  “什么谁谁谁啊,自然是我们亲亲好儿。”苏羽听着那边反酸水的声音却很高兴,搂着陈好得意洋洋,“我结婚了。等非典之后我们再办婚礼,到时候你小子别溜号。”
  王文达很高兴,是那种替朋友发自心底的高兴,苏羽听得出来:“废话么,你小子今天领证都没跟大家说,按罪当罚。回头甭多说了,酒席上自己罚三杯算是给兄弟们赔礼,再罚……呃?我这个没电了,回头再跟你商量婚礼这个酒怎么喝。挂了,明天棋院见,我今天晚上的飞机。”说完就是一阵嘟嘟嘟的盲音。
  苏羽丝毫都不放在心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现在我苏羽也是成家的人了,以后自然要以家庭事业双方为重,再不能跟以前一样瞎玩胡闹了。
  这个念头的直接体现就是下车时候苏羽头一次跟司机算计路费上需要找三毛钱,让陈好惊讶之余也是高兴:这个苏羽,终于知道开始过日子了。
  在北京又呆了一些日子参加完NEC杯热身的苏羽终于拿到了飞机票,去机场接受了一番检查之后,终于和弟兄们一起登上了去长春的飞机。
  而李昌镐却已经在长春等他们了,而且接他们下飞机之后就带着穿越半个长春城到一家半大不小的朝鲜馆子吃烤肉。
  这让王文达有些疑惑:李昌镐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吃这方面了?在韩国的时候他好像每天都是早上包饭中午烩面,就没吃过别的,怎么今天竟然也能带人吃饭了?
  想着,不由得问了出来。李昌镐脸上难得一红说:“因为吃不惯中国菜,所以只好问人这里有没有好一些的做韩国菜的地方,于是有人给我推荐了这个地方。味道很好,所以这几天一直在这里。”胖胖的老板娘走过来满脸笑容对他说:“李先生,今天是不是还吃烩面?要不要再要一些烤肉给你的这些朋友啊?”
  王文达看他一眼:“原来还是烩面,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开始研究吃喝了。”
  李昌镐继续脸红,拿过来菜谱看着上面比较眼熟的东西点了一边之后对老板娘说:“就是这些了,麻烦您。”
  然后看着一帮人瞪他,很不解:“你们看我干什么?”
  周鹤洋叹了一口气:“首先,你没要酒。接风没有酒,像话么?”李昌镐一愣,连忙叫老板娘:“上茅台。”
  老板娘无奈的声音远远飘过来:“李先生,我们没有茅台。”
  李昌镐想了想:“那就上真露吧。”
  “我们也没有真露……”
  李昌镐很奇怪,刚要发言,王文达却拉他一把低声说:“这是朝鲜馆子,不是韩国馆子。这里不是Reubli f re,而是re Demri Pele‘ Reubli的人开的馆子。明白?你没看到外面写的语法有些不太一样么?”
  李昌镐满脸是汗:“原来这里是北方的地方……”
  “得了!”王文达知道再说下去就要出问题了,接过来说,“老板娘,给我们这里最好的酒就可以了。然后多上一些小菜,还有添几个烤肉。谢谢你。”然后低声对李昌镐说,“我想问一句,你弟弟呢?怎么没跟你过来?”
  李昌镐头很低,几乎看不见他脸:“他在考驾照,后天过来。”
  众人点点头,知道现在正是韩国棋王战的关键时候,自然也没人专程会跑过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所以他在这里吃了三天的饭菜才知道这里竟然是朝鲜的馆子。
  不过区别不大,李昌镐说的话和老板娘说的话两边都能听懂,虽然有些不一样,但老板娘不会说赶客人,李昌镐粗枝大叶也没放在心上,所以才有今天要真露的事情。
  不过这顿饭吃得很好,这里的味道比北京那边经过中国人改良的朝鲜菜味道要好很多。
  而五天之后,万众瞩目的苏李十番棋终于开始了。和上次苏羽张栩的十番棋不同,这次的比赛却是六大个人世界棋战的赞助商赞助的,所以在所有人看来,这也就是苏羽和李昌镐世界第一人的名位头衔之争,胜者将当之无愧的成为围棋的最高者,同时拿到100万美元的超巨额奖金。当然负者虽然没有奖金但是仅仅拿的出场费也不少,有250万美元。
  如果十番棋内没有人降格还是分先,则谁都拿不到奖金,只有出场费。
  奖金和出场费额度比上次的十番棋少了不少,但是却有世界第一人的称号作为最好的奖励,同时作为一个棋手能寻找到如此顶尖的对手也是十分难得,因此这一次钱的问题出乎意料没有被提到日程上。
  因为这场是第一盘,为了照顾电视转播和开幕式所以第一天的时候没有按照往常的时间在八点半开始比赛,而是推迟了一个小时在九点半开始,这样一来第一天的九个小时比赛之后封盘时间就变成了八点。这个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苏羽坐在主席台上听着领导们讲着抗击非典迎接围棋世界大战的话开始打瞌睡,不过过了一会儿又被热烈的掌声弄醒,有些不满的和李昌镐嘀咕:“晚上七点半第一天结束封盘,我真不知道这帮领导们是怎么想的,咱们要是五六点钟的时候饿了怎么办?反正饿着肚子我不下棋。”
  李昌镐想了想:“那中午时候就多吃一点,我听说中午的盒饭会有不少好东西,有鹿肉烧烤还有狍子肉,我想尝一尝。不过不知道有没有烩面,吃习惯了这个之后吃别的总觉得不对胃口。”
  苏羽苦笑:“要不然你是世界第一呢,吃得简单喝得简单活得简单。我就不行,中午一定要吃得好。而且今天吃完饭一定要休息一下,早上起得早了。”
  李昌镐看他眼圈略有些发黑笑了笑说:“你很紧张?”
  苏羽掩着嘴打个哈欠说:“是有点。你呢?”
  “比你紧张。”李昌镐揉揉眼睛说,“今天早上喝的粥不错。”
  李昌镐更紧张是应该的。首先他不想输,这是必然的,苏羽也一样为此心中有所焦虑。其次却是他从来没下过两日的十番棋,在应付这种比赛的经验方面和苏羽相比差了很多。
  在两个人的技术都接近完美不分轩轾的情况下,一些其它因素就会决定比赛的胜负。李昌镐最大的优势是那颗平常心,保证自己在任何时候都是冷静的;而苏羽却拥有一次完整的升降十番棋比赛经验和高昂的士气。
  天知道棋盘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苏羽走进对局室无视于身前身后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闪光灯泰然自若的坐在下手位置的沙发上,等着李昌镐抓子猜先,心里面慢慢的安静下来,调整自己开始进入最好的状态。
  “比赛开始,请双方棋手猜先。”裁判长老陈坐在裁判席上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宣布。
  苏羽的有些东西,还一直没有完全使出来。这盘棋,不论胜负也要把他全都逼出来。李昌镐思忖着崔哲翰转述的那句“过犹不及”,伸手从面前的棋盒中抓出一把棋子,扣置在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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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6-2014 10:0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章 第一局

“你说,今天他们会不会用全力下?”张璇犹豫了一下,张嘴问了常昊这么一个问题。
  常昊不太明白张璇的意思,反问了一句:“什么叫全力?你认为他们在这种比赛里面会隐藏实力么?”
  张璇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觉得他们可能会先试探,并不会一上来就出全力。苏羽和李昌镐应该都想先看看对方的底子再说。”实际上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都是抱着这个心理在准备布局,想知道对方这个久未碰面的敌手最近进步的如何。
  常昊觉得有道理,不过说:“试探是肯定的,就是要看什么时候谁忍不住了先出手了。我觉得应该是苏羽,他的风格就是先发制人。”
  张璇摇头说:“我并不是说这盘棋,而说整个十番棋。他们两个人我觉得都不会在这盘棋里面尽全力,只是想把对手的底子逼出来,然后在后面的比赛里面再应对。”
  常昊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让张璇提了一下想着说:“这个可能性也有,不过要是他们不出全力,却也很难把对手的实力逼出来。”
  这倒是实话,这两个人现在实际上已经代表了世界围棋的顶尖水平,对弈的时候每一手棋都要慎之又慎,不然一子落错就可能满盘皆输,所以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试探出对手的实力往往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李昌镐表情上有些得偿所愿的拿到了白棋,静静地看着对面沉思的苏羽。
  苏羽心里面却颇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应该是上来就攻逼李昌镐出老本还是先等等看看风头再说,一时间迟疑了起来。
  这让一边等着摄像的记者们有些奇怪,看看小记录员手边的计时钟已经走过了将近10分钟,不由得纷纷低声讨论起来。有一阵没露面的老陈依旧端着架子,看到他们窃窃私语立刻不满的咳嗽两声镇压,让他们安静下来。
  苏羽却在这个时候悄悄的伸手飞快的在棋盘上拍下第一子,然后默默然继续沉思。等记者们转过神来,却已经是李昌镐刚刚在棋盘上落下的第二手了。因此摄影记者们都是捶胸顿足后悔一时的走神白白让这历史时刻从手中溜走,不过摄像机一直开着,于是开始打主意回去找电视台的同行们商量一下借带子。
  起手平平无奇,苏羽是错小目配小飞守角,而李昌镐则是星小目分投右边。研究室里面的人们虽然觉得苏羽的开局布置和以前相比有些保守,却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对着李昌镐,有的时候还是下得稳一些比较好。
  接下来更简单,就好像是两个人在摆棋谱一样,挂角飞拆一直下到二十几手稳定下来,仍然是局面两分的定式局面。
  而且因为定式,苏羽在拿到右上角空的时候还把先手送了出去,就不能不说有些奇怪了。如果说这种棋是像俞斌那种一向先捞后洗的人下出来的,那还好说,可苏羽一向是视先手为命根子的人,怎么会就这么送出去了?
  孔杰看看常昊,常昊看看周鹤洋,周鹤洋则习惯性地看看一边嗑瓜子的陈好。陈好望望他们,很奇怪:“你们看我干什么?这棋又不是我下的。”
  一群人一起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苏羽为什么要放掉先手。”
  “先手现在是李昌镐的了?”陈好看看棋盘似乎恍然大悟,“呀,真是的,竟然把先手丢了。没什么,你们吃瓜子么?。”说着把一袋瓜子递了过来。
  “没什么?”周鹤洋接过来一边嗑一边说,“苏羽不是一向先发制人么?现在没了先手纯防守能守得住李昌镐的进攻?”
  陈好噼噼啪啪的嗑瓜子,说:“不着急。你看吧,过一会儿李昌镐就要把先手还回来了。”
  什么意思?人们都有些好奇的看着陈好,等她说答案。陈好看了一会儿棋盘说:“因为李昌镐的理念是后发制人,和苏羽正好相反。所以苏羽把先手推出去实际上是扔了一个烫手山芋。”
  李昌镐棋风绵软流长,官子天下第一是人尽皆知的,而且虽然有时也在对局中展露出强大的力量,但还是以以柔克刚为主。但是围棋一向讲究先发制人,要不然也不会有黑棋先手倒贴目的规则了。现在却听到陈好说李昌镐后发制人,一听之下觉得毫无道理,但转过头想想以前的对局,却发现陈好这句话并不是完全不对,不由得开始佩服她的眼光,觉得苏羽当真了不起,连自己老婆都调教的有这等眼光。
  但除了身在南昌下升段赛的朱钧之外,谁都不知道实际上陈好只是转述苏羽的话,她自己也并不完全明白后发制人的道理。
  不过苏羽当时在那间专门用来下棋的小书房里面说的话她还记得。那是在来之前两天,苏羽和陈好还有朱钧三个人坐在棋盘边上,苏羽摆着李昌镐在春兰杯上的一场对局时候说:“现代围棋一向讲究先发制人,但是李昌镐的围棋理念却是用后手来对抗这个世界潮流。这并不是说他不重视先手或者在对局中就不要先手,相反,如果能争取到先手制敌的机会他也决不会放过。但是当对手的实力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之外,就会暂时让出先手。”
  朱钧不懂,问:“如果让出了先手,那么如果对手是老师,依靠先手优势下出苏羽流,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后发制人?”
  苏羽一笑:“你会下这个所谓的苏羽流么?”
  朱钧摇头:“不会。我的大局观还很差,不如老师。”
  苏羽傲然一笑:“天底下能比我大局观还好的没几个,但是既然你这个跟着我学了好几年的入室弟子都不能下出完美的苏羽流,那么还有谁能下出来?而李昌镐的后发制人是建立在他的完美防守上的。你不要看他很多时候只是在最后官子才把优势拿住,但实际上也要看到他在前面的表现。刘昌赫号称天下第一攻击手,李世石崔哲翰这帮人又有谁是吃素的?咱们这边孔杰,古力,王文达—尤其是王文达,连拿了好几届三星杯冠军,闹得三星本部都要想办法再把冠军夺回来,你说说,他们的实力怎么样?”
  朱钧自然是说好:这几位除了古力身上都有世界冠军的头衔,在他们这些国少队员看来是属于高山仰止那一类型的。还有常昊周鹤洋这些顶梁柱,一向都是传说中的人物。
  苏羽继续说:“那又如何?除了王文达死守三星杯两次击败李昌镐,其他人不也都是一个个的败在他手下。如果按照几十年前十番棋的升降下法,现在绝大多数人都被他打的至少让先了。你还没有跟他下过正式比赛,没有体会过那种欲进不能欲退不得的奇怪感觉,明明是你自己拿着先手却在一些地方一损再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先手拱手交回给他,然后发现自己实地太差而不能不认输。为什么呢?实际上李昌镐的厉害之处,就是八个字:不动声色,后发制人。他在没有摸清对手的实力之前,就一直隐忍不发,看着你攻击,就凭着自身几乎无人能制的防守功底,慢慢的悄悄地把局面的主导权引到自己的手里,然后一切就都好办了。不要以为官子天下第一这个名号说的就仅仅是他最后计算精准能把所有官子大小先后都算清楚,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他能在官子之前就算定自己会赢。”
  朱钧和陈好都是下棋的人,自然知道在官子之前就算出来盘面大小是一种什么概念,那繁复杂乱的计算甚至不是一般人能算得出来的。就算是职业的一流棋手也不能拍胸脯保证说在官子中能把所有次序都算出来。
  “前面看不到李昌镐的主动发挥,并不是说他就会因此失败。他的每一手防御都是在为后面的主动埋下引线。而且,既然你是主动的,那么你所指向的地方也就很容易被他算出来。这样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只要他觉得时机成熟发动起来,谁也挡不住。”苏羽很是佩服的摇摇头。
  “那么,怎么对付他呢?”看到苏羽有些出神,朱钧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苏羽的回答很干脆:“没治。”顿一顿说,“说一句自夸的话,用先手攻击的境界,也就到我这里为止了,以后不知道,但是现在没有人能超过我。”喝一口水轻轻抚摸着棋盘说,“但是我也已经到了最高处了,如果还要向上,是很困难的,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进一步了。但李昌镐却还能进步。”
  朱钧即便不太明白什么叫瓶颈,但陈好却很明白:苏羽希望能在这次十番棋里面看清楚李昌镐的棋,想换一个下法继续前进。
  苏羽拍拍朱钧的肩膀说:“你并不适合学习苏羽流,但如果你能看明白这次十番棋里面我和李昌镐的想法的话,你就可以出师了。记住,围棋是你自己和对手一起下的,不要去模仿别人,要想想自己。”
  但是陈好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后手的作用。但她很相信苏羽,既然苏羽认为后手很重要,那么就一定有道理。
  不过想了好几天却也实在是看不出来后手能干什么,于是干脆不再去考虑,一心一意嗑瓜子看棋。
  这时候李昌镐却真的有一种难受的感觉。他虽然也明白苏羽会为了探清楚他的底线而有所为,却也没想到刚一开场苏羽就这么干脆利索的让出了先手看他应手,一时间难为了起来。
  如果拿着这个先手就这么冲过去,还不很清楚苏羽想法的李昌镐心里面还真有些底气不足;但要是自己换个地方下定式再把先手让出去,就真的有些搞笑了。
  李昌镐的手指很有节奏的敲击着自己的大腿,想方设法要把祸水东引,于是开始在右边拆边攻击右下角。
  王文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棋盘说:“李昌镐想把先手再推回给苏羽。苏夫人,你还真说对了。”
  陈好怡然自得的一笑:“那是当然,你看吧,过一会儿苏羽又会把先手在让给李昌镐。”
  孔杰凝神算了一会儿变化说:“不过李昌镐宁可损棋也不要这个先手,是为什么?”
  陈好现在似乎就是解说员,说:“因为李昌镐不愿意跟苏羽对攻。苏羽现在宁可输一盘棋也要看清楚李昌镐所隐藏的实力,所以故意放开先手就是为了让他为难。只要李昌镐犹豫了,棋上面就会表现出来。这时候一旦苏羽发难他躲都没地方躲,只能全力应付。于是苏羽的目的达到了。”
  “那要是李昌镐见势不妙反倒全力攻击呢?他的力量也很大。”古力和李昌镐生拼过一次,印象深刻犹有余味。
  “那你们就见识一下苏羽的防守吧。跟你们说,苏苏小时候是跟一个高人启的蒙,而王鑫跟那个高人下过,据说王九段费了死力也攻不破那高人的防守。”陈好似乎对李昌镐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依旧笑着说。
  而李昌镐在棋盘上转转悠悠的一圈下来没捞到什么好处不说,送出去的先手却被苏羽一个小拆又弄了回来,不由得十分郁闷,心里面也更为难了。
  他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苏羽的想法和他一样,都是要探对方底,所以才摆出这么一副样子来。他既然明白了,反倒安下心来,仔细思忖起局面来。
  苏羽不知道李昌镐现在会怎么做,心里面想好的安排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对局中体现出来,开始有一些惴惴。
  不过李昌镐的长考似乎时间长了一些。苏羽看看计时表看到已经用下去了两个多小时,不由自主地伸伸腰,振作精神继续思考。
  可现在也着实没有什么可思考的。就这么寥寥的几个子算上所有的定式后续手段,也只不过是一点变化。而如果让苏羽凭借这一点东西去推测李昌镐去下在哪,也的确有些难为了。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见招拆招,尽管苏羽明知道后面很有可能袭来的就是一阵风暴一样的进攻,但也有自信能守得住,守到李昌镐疲惫的那一刻。
  他至今还记得南斗和王鑫下的那盘棋的每一手,还记得王鑫惊涛拍岸水银泻地一样的攻击,也记得南斗仿佛傲立于海上的礁石一样任凭风浪起的滴水不漏。
  这也是为什么,在他知道李昌镐的力量并不比任何人小,却也敢在这个场地这个时候在这盘棋放掉先手让李昌镐进攻的原因。
  他相信自己能等到那个时候,那个逼李昌镐出全力而自己却可以保存实力的机会,只要李昌镐还想赢。
  李昌镐的确很想赢下这一盘,却也顾虑如果真的在没有摸清苏羽真实的能力之前就出全力应对,那么后面的比赛怎么办。这次的十番棋和上次苏羽张栩的不一样,因为非典的原因,导致后面的比赛时间不能确定,如果拖上两个月,天知道苏羽会不会就想出应对之策来。
  他心里面开始拨算盘,思考着到底是全力攻击等着苏羽反扑的一刹那还是继续这么折腾下去看看形势再说。这时候需要做出一个抉择,一是如果强攻,那么苏羽反扑的时候怎么办;二是如果继续磨下去比定式,苏羽并不会吃亏,对自己的目的也没什么帮助。
  他不由得头疼起来,对于第一局就遇到如此局面感到有些彷徨。
  “李昌镐应该是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攻击上边黑棋拆出来的这枚子。”讲解大厅的王元看着棋盘解说,“他却担心如果在这里打入的话,苏羽飞出之后反夹攻击,这样子双方逃大龙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苏羽还威胁着角上的实地,这让李昌镐不能不防。”
  陈好在研究室里面看着电视转播低声说:“现在这盘棋,胜负并不重要。这只是第一盘,时间多得很。”
  “也就是说,现在并不是看谁能赢谁,只是看谁能把谁逼上绝路。”孔杰想着什么说,“如果按你说的李昌镐没有尽全力,而苏羽用尽了一切手段,那么后面的比赛就是李昌镐的胜率大,反之就是苏羽。是不是?”
  陈好点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这盘棋,就是双方互相较劲看谁能把谁逼到绝路上。”
  “也就是说,这盘棋会很好看?”古力对内容比较感兴趣。在他看来这帮人所说的实在高深,也不打算理解。
  “应该会很好看。”王文达沉吟了一会儿说,“李昌镐会主动进攻,而苏羽会全力防守。李昌镐要逼苏羽进攻,苏羽要逼李昌镐防守。”
  “你不觉得这很矛盾么?”张璇皱皱眉毛说,“一个攻一个守那两个人不就全都得意了?何必还要这么弄玄虚?”
  “因为他们不能让对方得意,所以现在才不奇怪……啊,李昌镐进攻了,这一手很凶狠啊。我刚才说到哪里了?不奇怪?对,正因为苏羽要让李昌镐守,所以才不进攻。他必须让李昌镐先攻出来,直到无以为继,他反扑出去才能逼李昌镐用出全力。李昌镐也一样,一直进攻到黑棋崩溃才能让苏羽在无奈之下攻出来。这里有个前提,就是他们必须想要赢才会这样做。不过作为职业棋手,在这种比赛里面,就算他们一开始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最后也会为胜利奋战。这个倒不需要怀疑。”王文达看着李昌镐在棋盘上落子之后连忙在棋盘上摆上,说。
  现在既然李昌镐攻出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苏羽开始一步一步地防守大计,小心地维持着平衡的局面一直到第一天比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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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6-2014 01:4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一十二章 风暴

长春的苏羽在对局室里长考着,研究室里的陈好和张旋争执着一手棋的下法,天津的王文达在隔离间里长吁短叹着,在南昌的朱钧则笑容满面地从孙玉聚手里接过来段位证,从三段升为了四段。
  不过下来之后,孙玉聚就拉着朱钧走到一边有些严肃的说:“小朱,你这样可不行。”
  “怎么不行了?”朱钧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引来这位师叔祖的如此批评。
  孙玉聚和他一边向外走一边说:“你现在,参加过多少大赛的本赛了?各大循环圈,你都进过几次?”
  “各大比赛?四五次吧。循环圈么,只进过去年的名人循环,被淘汰出来了。”朱钧很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赧着脸色。
  孙玉聚摇摇头说:“你现在的水平,应该说在低段里面是中上,但如果放在高一等,或者世界的范围看,也就是一个二流。你别怪我说这些,我说的是实话。你师傅是世界超一流,但是并不怎么会带徒弟,把你一直放在老聂那也是有自知之明。可是这么下去不行,我跟你说,你应该多和其他人交流。你师傅平时不也带你去赵星那个研究会去么?别总是让你师傅带,你要自己主动一些才行。”
  这倒是真的。朱钧是个内向的人,一般时候仅仅是呆在苏家或者聂家和师傅下棋,如果家里没人就是看谱摆棋,如果苏羽带着他去研究会他就跟去,如果苏羽不在也不出门。
  这帮棋院的元老们对于下一代也是十分的关心,和朱钧一代的其他小棋手虽然没有像苏羽这样的师傅,却因为每天在棋院里面能和其他人下棋,甚至有的时候能和古力这些超一流交手,获益良多。而朱钧一向只在家里呆着,和苏羽一样很少见人。
  元老们觉得这样不好。当年苏羽是因为病不能出门才被老聂圈在家里,但是现在新一代中最有前途的朱钧也不出门,就显得有些不群了,而且只跟苏羽下棋,对于成长并没好处,所以孙玉聚今天才有这么个劝告,让他有时间尽量多去棋院去参加研究会。
  朱钧诺诺答应,但是在心底上却想:如果要说水平,谁也没有他师傅高,而且跟他师傅下棋更能发现自己的长处短处,再加上门下弟子无数的老聂的谆谆善诱,虽然不出门棋艺却也进步很快。所以他很有些不以为然。
  看看朱钧的表情,知道自己白说了,孙玉聚却也不生气,只是在心里面盘算着既然说不通这小子,回去就找苏羽,只要做通了他的工作想来朱钧也不会跟他师傅犯病。
  只是现在苏羽在长春,而且看样子暂时回不了北京—王文达现在还在医院里面隔离着,弄得在外地的棋手谁也不敢回去,只好等这瘟疫过去再说了。
  而朱钧拿到段位证之后,就回了棋院安排的招待所。虽然以前他跟着苏羽出去的时候都是住四星以上的酒店,但是也知足了,至少这个招待所可以看到长春比赛的现场直播。
  画面上的苏羽紧锁眉头手捻棋子,让朱钧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才开始比赛两三个小时形势已经不行了,但看看棋盘,却和昨天晚上区别不大,虽然多了几手,却也没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看来老师是在长考。朱钧舒一口气,倒杯水一边喝一边看着棋盘计算着。
  苏羽现在已经思考的有些眉目了,基本上把右上和右边的变化算清楚,现在只要再算好上边的手段,他就可以动手了。他不奢望能算清所有,只要保持住棋盘上的压力后面随机应变也是来得及的。
  这是两日比赛的好处,每个人有九个小时的计算时间,足够进行复杂的计算保证不会因为时间不够而出现没算清只能纯凭感觉下手的事情。
  李昌镐还不是很适应这种比赛方式,因此在比赛中极少喝水也从来不上厕所的他不能不多喝水保持体力,导致现在隐隐的有些内急。
  无奈之下,只好站起来向外走去厕所。刚转过身去,就听见苏羽“啪”的一声落子,心中苦笑一下,继续向外走。以前他和其他人下棋的时候经常玩这手,趁着别人上厕所的时候下棋,用别人的时间来思考。
  现在被报应了,却无可奈何。李昌镐走进厕所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爽,身上轻松一番之后回到棋盘边擦擦手看着形势。
  苏羽刚才下的位置是右上的白角地外围断点,却牵着上边和右边的白棋方向,同时觑住了右边白三子回连角地的路。
  “挺狠。”古力挠挠头说,“不过如果李昌镐在这里外扳之后转换,苏羽这手棋很容易就会被躲过去。我想他不会下这种棋,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孔杰,你对苏羽流这东西比我熟,你说说吧。”
  正在写意见的孔杰一皱眉头,手从电脑上拿开看着棋盘说:“右边和上边李昌镐虽然因为强攻而不稳,但空隙留得很小,并不是好打进去的。我觉得他还是看着下边的那块白棋。”
  “下边?”古力愣了一下,歪着头想着。
  是下边。李昌镐看了许久终于肯定苏羽的目标是下边,但下边比上边的局面更加稳定,想要打钉子进去恐怕更难,心里面也觉得这手棋有些奇怪。可再想想苏羽的外号,却更让他踌躇起来:如果目标是下边,苏羽却不会表现的这么直接,至少不会这样明着动手。
  他细细的审视着棋盘,慎重地从上边飞出来试应手看苏羽的反应。
  苏羽缓缓地吐一口气,看看自己的时间之后,一手直接点进右边白三子里面挖根。李昌镐略皱一下眉毛不是很明白苏羽的意思,于是稳妥的倒虎守住眼位。
  但苏羽开始提速了,仿佛没有思考一样很快刺在虎口上逼李昌镐再退,反手出来冲断上边白大块联系。李昌镐吸了一口冷气又一次开始长考,眉毛也是越皱越紧。
  “苏羽不需要思考么?”孔杰摇摇头说,“即便他已经想好了方向,但具体的位置他应该多想想才对。”
  常昊看着棋盘上的形势说:“也不是。苏羽还剩下三个小时的时间也只能尽量下的快一些。他利用李昌镐思考的时间推断出他后面的手段,反正大方向已经有了,所以计算起来就要方便一些,只要李昌镐上套那么越到后面苏羽下的就会越快。……只要李昌镐上套。”他最后一句的声音很低,显然想到了什么。
  棋盘边李昌镐一脸木然思索的样子映在电视屏幕上,让曾和他交过手的棋手们心中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就是那个石佛,杀破三国无敌手的石佛。
  但现在,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挑战他了,以一身举世无双的艺业向着最高点进发,为了世界第一人的头衔和他展开了十番棋之战。敬仰的目光在大厅的观众席上慢慢的汇聚,投向画面上那个年轻的面庞。
  靠在靠背上的苏羽手指轻轻的敲在扶手上,左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目光逡巡于战场之上,过了似乎做出了什么决断,眼睛中迭然闪过一丝光芒。
  李昌镐也做出了决断,断然在右边冲出不仅补上身后的空隙还直接攻击中腹,如果再跳一手则尽得中间的先机,也是攻守兼备的好手。
  但苏羽依然是随着白子落子而落子挖断,让人感觉似乎李昌镐的一切手段都已经在他的算计之中。这一手挖断让外面研究室的人们一片惊叹于苏羽之狠辣,一致认为现在的局面下李昌镐必须先打后退进行转换,才能保证后面中腹不失先手。而且这样并无多大损失,对于自身甚至还能有所补厚。
  可李昌镐这个时候再一次进入了长考,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眯着眼睛想着什么。安静的对局室里面寂静无声,看着电视转播的人们甚至能听到计时钟滴嗒的走着。
  一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李昌镐都没有再下出一手,等老陈宣布休息之后就站起来走了出去。苏羽又坐了一会儿之后才神色凝重地起身去吃饭。
  等下午两个人回来比赛继续刚刚开场的时候,李昌镐就落下一子回身稳稳守在右上。苏羽立刻跟上尖冲上边白棋阵势不令李昌镐展开形状。
  李昌镐似乎有些斗气一样也是落子极快,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守在左上和上边的连接处护断。
  “疯了?”古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两个人飞快的在棋盘上布子,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之内就落下了30余手,这速度几乎能和快棋赛相比,“不过仍然是局面两分,这个实在了不起。”
  孔杰淡淡一笑说:“他们把后面的东西基本上都算清楚了,自然落子就会很快。你看吧,只要等一个人突然慢了下来,那就证明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到时候就是谁的反应更快,谁就能拿下比赛。”
  古力点了点头,看一眼嗑瓜子的陈好,低下头继续看棋。知道别人这个时候就习惯性看她的陈好一笑说:“我猜先停下来思考的必定是李昌镐,谁敢跟我赌?”
  孔杰倒没想到这里,有些怀疑的说:“这话怎么说?”
  陈好又是一笑,眼波在电视屏幕上转两转说:“因为李昌镐后发,后发者制于人。”
  果然,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李昌镐看着苏羽深深楔入中间白棋腹地的黑子,停下手再一次进行长考。
  “这是他第几次长考了?”古力叹口气说,“昨天苏羽在那浪费时间,今天他就要把时间补回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这么值得他想的。”
  孔杰沉吟的轻拍棋盘,和远在南昌的朱钧同时说出了同样一句话:“李昌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因为刚才苏羽埋下的炸弹将开始引爆,风暴就要开始了。”
  古力想了很久,问:“那么现在,李昌镐在犹豫什么?”
  李昌镐自己却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在苏羽点入中腹之后却突然发现所有反攻的方向都被封死,刚才攻向另外目标的黑子这个时候却都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在四面八方支援着那深入却拥有无尽活力的身后子,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原本布置得相当妥当的棋形刹那间变得四处漏风,再无半点安全感。
  这就是苏羽的魔术么?他早早的就等着自己跳入这个陷阱了。李昌镐心中的惊骇就像波涛汹涌的浪潮,冲击着心房,脸上甚至出现了酡红的颜色。
  亲身体会和摆棋谱的感觉是绝对不一样的。李昌镐这个时候忘记了自己要在这盘棋看清苏羽真实实力的想法,胸中充满了被激起的斗志。也许这个充满斗志为了对手激动而又极为冷静的李昌镐,才是真正的李昌镐,而不是那个永远波澜不惊的石佛。
  不想让苏羽就这样拿下这盘比赛的李昌镐脑海中经过无数计算比较之后,终于选定了一条看上去危机重重却有着隐隐希望的路。
  李昌镐慢慢的拈起棋子,轻轻拍落在棋盘上,却是飘飘渺渺的飞罩下边黑二子。
  “这是全力的李昌镐和全力的苏羽。希望你们能好好看看后面的比赛发展学习一下,这种机会是不多见的。”北京中国棋院训练室里的老聂看看身边目不转睛的小棋手们说,“你们谁能看出后面的变化,就可以进入国家队了。”
  小棋手们却似乎没有听到,有的抬着头静静的坐着思考着,有的皱着眉头在棋盘上摆变化,有的却在和别人窃窃私语的商量着什么。老聂看着他们,心中想着:苏羽之后,就该是这帮小子挑大梁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让大家看到希望。如果能抓紧时间培养的话,10年之后他们就可以接班了。
  一个小棋手突然兴奋得跑到老聂的面前:“聂老师,苏老师后面的后续变化是不是应该这样子的?”说着在老聂面前的棋盘上摆下了一个变化,然后连着摆了十几手,睁着闪亮的眼睛看着他。
  老聂看着,慢慢地笑了起来,点头说:“很好,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但是这里有个问题……”解说着,他的心里面却在想着:也许不用十年,只要苏羽这杆大旗不倒能和李昌镐分庭抗礼五年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么这帮年轻人就在他的羽翼之下成长,直到可以飞上天空。
  只要给我五年时间,这一批人就成长起来了。等朱钧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是中国围棋全面振兴的时候。老聂心中兴奋得想着,指点着小棋手们。
  苏羽接下来的手段就像那个小棋手所摆下的变化一样,反身一手穿断脱出中间向下攻击。李昌镐再皱一下眉毛不愿直略其锋,在右下飞出攻中带守,开始整形。
  苏羽却不给他任何放松的机会,起手落子仿佛一把利剑直接挡在下边白大块身前正面求战。李昌镐脸色越来越差:他一样看到了这里这手,刚才之所以回身右下仅仅是因为右下那里更大一些,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但现在也不能让苏羽就这样分断,只好委屈的二路跳渡过连回。
  得势不让人的苏羽如同雪崩一样肆意的向着李昌镐所有还没照顾到的地方倾泻火力,无奈之下的李昌镐虽然竭力稳定着局面不让形势崩溃,但谁都看得出来只要中间那被黑棋攻击所隔绝开越来越显得孤零零一片的白棋被杀,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会这盘棋了。
  坐在讲解大厅一个角落里的南斗如饮美酒如飨美食般摇头晃脑看着棋盘上那越收越紧的包围圈,突然哑然失笑:“苏羽这傻小子,防守功夫还是没练到家。如果这个姓李的在那边靠过再扳,转回来收住气再夹的话,中间不就变成双活了么?当时我就觉得应该下左一路。”摇摇头喝口可乐算了一会儿,“变双活的话,目数上就拉的太近了,那个姓李的官子比苏小子强,这样下去有些不妙啊。”
  而对局室里面的风暴依旧刮着,吹得李昌镐左右摇摆只凭着无双的防守才苦苦的支撑,但就在李昌镐有些撑不住地时候,苏羽突然停了下来,眼神迷离的看着一个地方思考起来。
  苏羽眼神迷离只是不想让李昌镐看出来他在看什么地方,但孔杰却看到了那里,脸上微微变色。
  李昌镐却是脸色大变担心起来:这小子看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苏羽突然笑了起来,即使声音很低但在寂静的对局室中也显得十分突兀。他拈起了棋子,慢慢的敲了敲中间的一个地方,拍在那里。
  李昌镐动手已晚,看着盘面上10目的差距,摇头扔下手边黑子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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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6-2014 01: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南斗的判断

 “他就这么认输了?”古力看看其他人已经开始忙忙的收拾东西,摇摇头看着身前棋盘上的局面,虽然知道李昌镐已经无力回天却也不能相信就这么就能让李昌镐认输,“我觉得,他还是有机会的。”说着又摆了几个变化。
  可其他人并没有心情听他说话,忙忙的收拾好东西之后鱼贯而出,留下还在整理棋盘的古力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研究室里面。
  “这帮人。”古力嘟囔着,迅速拿好自己的东西,跟了出去上车回酒店。
  但苏羽和李昌镐还没走,在对局室里面似乎是因为讨论局面而一直没有出来,让外面的人们三催四请之后才姗姗走出棋院,登上大巴之后也不和别人说话,自顾自的商量着什么。
  别人也不理他们,只是热烈的商讨着今天晚上去哪吃饭。但好想法没有好结果,大轿车刚开上路常昊就接到了王七段的电话,要求他们两天之内到哈尔滨参加联赛。常昊很郁闷:“您怎么现在想起来要打联赛了?不是都暂停了么,我跟张璇都打算好带着孩子去旅游了。”
  “现在全中国都闹非典,你旅什么游啊。”王七段有些哭笑不得。
  常昊振振有词:“既然全中国都闹非典,还打什么联赛啊,哈尔滨那边答应让您举办了么?”
  “当然。”王七段继续哭笑不得,“要是没联系好我能让你们去么?全中国就那边还平安无事,好不容易才跟各个部门协调好的。你别跟我废话了,赶紧去买飞机票吧。”
  “等等,这个要我们自己掏钱是怎么……挂了?喂?”常昊眨眨眼睛,关上手机站起来宣布了这个消息。
  一片大哗。韩国人无可无不可,本来这几位当中大多数都是联赛队的队员,签了合同就要办事,反正这一段没有什么比赛去哈尔滨逛逛也好。但中国棋手们就不行了,一个个都准备好了趁着这次非典好好休息一下准备一个月之后还有富士通杯的比赛,但王七段这么一个电话他们又要巴巴的跑到哈尔滨去,还要自己买飞机票。
  不过转过头来想想,他们现在还真是没什么地方能去。王文达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中午老聂打电话过来说那小子要在医院里面呆半个月隔离观察,出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以南下深入重灾区这条路行不通,只好北上。一帮人垂头丧气的到火车站买票—这笔钱北京那边发不过来,长春棋院也不负责,只能自掏腰包。但他们公款旅游惯了,出门一向不带钱不带卡,嘀咕半天之后发现自己根本买不起飞机票,跟韩国人借钱又张不开嘴,无奈之下只好一帮人呼啦啦开拔火车站。
  对此韩国人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坐火车,好在他们对于火车的概念还停留在韩国国内的水平上,并不知道从长春到哈尔滨是一个什么距离,嘻嘻哈哈的经过检查就跟着他们上了车。
  这种绿皮车岂是一般人能坐的?两三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开始叫苦连天,好在人少座位多还能在座席上躺一会儿迷瞪一觉。但看看中国棋手那边古力变魔术一样拿出来十几副扑克牌,开始感叹中国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准备充分,于是围过去凑份子。
  苏羽也跟来了。他不能不去哈尔滨。因为王文达被关进了医院,让明月队平白少了一员大将,这个时候他作为队员必须替补上去。
  一边吃着火车盒饭,苏羽他们一边打升级,一会儿抱怨着破火车座硬地方小,一会儿抱怨着饭菜垃圾不堪入口。好在还有扑克牌可打,暂时不会无聊。韩国人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躺在一边睡觉去了。
  等天完全的黑透了,苏羽也终于受不了列车单调的咣当声,扔下牌跑到一边睡觉去了。怕他着凉的陈好给他盖好衣服之后也躺在一边睡了过去。
  天还是黑黑的时候,就到了哈尔滨。但一帮人谁也没听见头顶上的广播,躺在座席上趴在小桌子上一个个睡的死沉沉,等乘务员进来挨个来拉带拍才算都弄起来。
  睡眼惺忪的苏羽看看外面的夜色,无精打采的拉着小行李箱走出火车站。这个时候哈尔滨棋院已经接到了王七段的通知,派了两辆大客车来接站。上了车,晃晃悠悠的,苏羽就又睡着了。
  在车上,他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昨天的对局,比如和陈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办的婚礼。在梦里面的那个婚礼很热闹,来得客人很多,坐满了酒店大堂里的每一张桌子。西装革履的苏羽带着一身大红的陈好满面笑容的给每一桌客人敬酒—他不知道在梦里面是不是都这样,竟然还能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过看得见自己的表情,却看不清楚客人的脸,让知道自己在梦里的苏羽有些郁闷:为什么做梦的时候,总也看不到脸呢?
  但能梦到这个,他很开心。他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会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和陈好结婚。
  对于他这个从乡村走出来的孩子来讲,领个结婚证在他心中并不意味着就真的结婚了,只有等文聘纳定大开场面摆下几十桌流水席给两边的家长磕过头递过茶夫妻交拜之后,那才算是正正式式的结婚了,然后才能生个小孩子……想多生几个,怎么办呢?要不然真的去德国?可苏羽又不想自己孩子一生下来就成了外国人,这对于很有些爱国心的苏羽来讲心里并不好接受。
  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的苏羽想着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头疼,只好不再考虑这个,开始想别的事情,比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进行的下一盘棋,还有不知道对手的联赛对局。
  想到联赛,苏羽就想起来了可怜的王文达: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医院里面好不好……
  医院再好能比家里面更好么?王文达木木正正的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突然跳起来拉开双层的安全窗,双手死死拉着铁护栏嘶声嚎叫:“放我出去,我没病……”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医生“梆梆梆”敲外面的安全门很无奈地说:“安静一点,我们知道你忙,但现在你是非典型性肺炎疑似患者,观察期内绝对不可能放你出去。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北京城里面已经死了好几百号人了,再把你放出去,要真有个好歹的我们怎么跟上边交待?王九段,我求求您安生会儿吧,您天天来这么一出我们受不了啊。”
  这个医生说的是实话。王文达是这个非典定点医院里面来头最大的了,昨天下午中国棋院体总卫生部的人专门跑到这里来关照上上下下一定要照顾好他,还隔着护栏远远的看了他一眼打招呼。
  当时王文达就合身扑在隔离栏上连哭带叫凄厉无比,看得外面的领导们还以为这里的医生虐待他,回去严厉要求一定要善待这位国手,绝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但医生们委屈极了。自从王文达被送过来之后,从病历本上知道这个小子不简单的医生们就没敢怠慢,送到最好的病房给他当隔离室,但没想到这小子还是哭爹喊娘的没完没了,而且还是间歇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闹一阵,烦得医生们一个个全躲得远远的,怀疑是不是国手们都是神经病。
  不过王文达有个好处,每次哭五分钟之后就立刻停止,然后把手机拿出来打电话。
  也不知道他给谁打,反正每次打电话没一两个小时不停,送饭过去宁可放凉了也要等打完电话才吃。几个医生合计一下,觉得电话那边可能是这小子的女朋友,因为王文达这张哭丧脸竟然罕见的露出了甜蜜微笑。
  九段的女朋友,医生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还是满脸的惊诧。
  在北京苏家等了五天却连个蚂蚁都看不见的南斗和他们一样惊诧,只是惊诧的是为什么苏羽竟然还不回来,自己费尽苦心配好的一粒“回生丹”给他治肺伤,兴冲冲的从长春来北京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连人都看不见。
  南斗又不敢出门。他是神仙,却也不愿意在这个瘟疫流行的时候满世界乱跑。万一得上了,虽说死不了,可回天上之后也必然会被玉帝关起来隔离。这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南斗很郁闷,手里攥着装药的小瓶子坐在客厅里面看着电视听着上边说着哪里哪里又死了多少多少人,想着昨天看电视时候才知道原来苏羽去了哈尔滨下联赛,无聊之下换个台找电视剧看。
  不过很快,南斗就被屏幕上还珠格格的……精彩……剧情吸引住了,放下手里的小药瓶翘起二郎腿心情跟着故事跌宕起伏,一时眼泪哗哗的流,一时捧着肚子哈哈的笑。
  一直到苏羽和陈好进来目瞪口呆的看了他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让座。
  陈好看着他,脸色一变再变,满脸的怀疑神色。但看看苏羽和他好像很熟的样子,一时间也不好发作,装聋作哑的坐在那里笑。
  满身疲惫的苏羽和这个黑衣男子很热络,似乎也不在意他是怎么进来这个问题,坐在沙发上和他低声密语,直到那个穿黑衣服的神神秘秘的从背后拿出来一个小药瓶,陈好终于忍不住说:“请问,您是……?”
  南斗愣了一下,看着她:“我?”想了想,笑了起来,伸出手去说,“我是南斗,是苏羽的老师。陈好,你好。”
  老师?陈好和他握握手,疑惑的看看苏羽。
  苏羽很用力的点头:“是的,这位南先生,是我的围棋启蒙老师,我的棋多半都是他教我的。”
  陈好似乎听说过这个南斗,但想不起来什么地方听过,满脑子问号。
  南斗看见她,来精神了,笑嘻嘻的坐在她身边嘘寒问暖:“你就是陈好啊,哎呀,今天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当见面礼,这样吧,咱俩下盘棋,我点拨你一下好吧?”
  陈好没搭理他,看着他手上那个小药瓶怀疑:“您手上,这是什么?”
  南斗很兴奋的打开瓶子盖说:“这个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上终南去昆仑采集了数十种名贵药材经过我独家手法焙制的药丸,专治肺损伤。小羽啊,你师傅我可是费了不少力,也不要你回报,反正这一段我没事干,你陪我下下棋吧。”南斗暗自得意的想:阎王这个老孙子,硬是跟我说废话。但还不是让我从老君那找出来这么个方子,专治内脏损伤。我不信苏羽吃完了我的药还这么病病歪歪。
  不过苏羽和陈好都伸着鼻子嗅一嗅,表情很奇怪的说:“这是什么味道?”陈好看他一眼:“抛闪了?”
  听不懂陈好话什么意思的南斗却也闻到了这股味,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再闻闻,好像是从自己这边传过去的。南斗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瓶子,恍然大悟:“馊了。”
  苏羽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似哭似笑,却又带着一点伤感,还带着一种很委屈的表情,看得南斗和陈好一阵心疼,连忙上来安慰。
  不过看看两个人的鼻子,南斗无奈之下只好捂着鼻子扔掉瓶子,满怀愧疚的回来轻声细语的说:“不好意思,改天我重新再去找药材配,你们等我几天,我这就走。”
  这下苏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拉着这就要走的南斗说:“你跟陈好这也是第一次见面,先别着急走,多指点她两盘也好。”
  说到下棋,南斗就把其它的事情都忘了,立刻拉着两个人上楼说:“你们家条件可真好啊,房子真他妈大,楼上楼下十几间房,真气派。我那天来了之后半天没找到厕所。这间房就是你们平时下棋的地方吧?里面的布置不错,不过那副棋盘还是那年我给你的那个吧,用得旧了,不如签个字收藏起来。回来我再给你拿一副新的来。”说完大马金刀往那一坐,伸手请他们入座。
  看着南斗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陈好有些恼怒,说了一句我去洗澡,然后扭头下楼了。
  南斗看看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她生气什么,但现在有棋下,他管她小丫头生什么气,推推苏羽让他先手。苏羽不敢跟他托大,也不推辞就拿着先手落子开始布局。
  陈好看着乱七八糟的厨房心中一阵气恼,俏脸气得一阵雪白。但等到了卫生间,只见里面一片狼藉,不知道南斗是没用过抽水马桶还是怎么样,卫生间里臭气熏天甚至把陈好从里面推了出来。
  这下陈好已经气不出来了,反倒开始笑。不过好在卧室因为上锁了里面还算整洁,看样子这几天南斗睡得一直是沙发。
  楼上就在这时间里面,已经下了十几手棋。南斗看着棋盘缓缓地说:“十年不见,长进了。”
  苏羽笑嘻嘻的说:“十年不见,您却没什么长进。”
  南斗摇摇头长叹一声:“手生,没办法,天上没人跟我下棋。北斗跑路去夏威夷旅游,南极仙翁他们见了我就跑。没对手啊。对了,你和李昌镐那盘棋,我在长春看了。”
  苏羽沉吟一会儿落子右上打入,笑着说:“那你怎么没告诉我?要不然那个药也不会馊了。”
  被踩了尾巴的南斗脸上一红说:“这个不能怨我,老君给我药方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保质期什么的。我不就是想给你个惊喜么?没想到你们又去哈尔滨打联赛,这才耽误了。不过不着急,方子在手上,过几天我再跑一趟再配就是了。”守了一手之后,继续说,“那盘棋你下的还可以,但防守还不到家,要不然到最后的时候中间不会出问题。你知道什么地方有问题么?”
  苏羽摇头低声说:“我这几天也在摆,但弟子棋力有限,实在是想不出来。”
  “正常。”南斗很轻松的挥挥手把棋子摆到那天那盘棋第六十八手的局面说,“接下来到你落子,你下的是这里,对么?”说着伸手拈子拍在棋盘上。
  苏羽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这里,轻轻点点头。
  “你为什么下在这里?”南斗轻轻地问。
  苏羽曾经挨手的回忆过这盘棋,于是回答:“因为右边的白棋显然……”愣了一下,“呃?”
  南斗静静地看着他,叹口气说:“现在终于看出来了?就是你这手棋给了李昌镐机会。你的盘面判断上出了一点小错误,还是观察不足啊。”
  苏羽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指着一处说:“李昌镐这手棋的防御目标是在这里,我没看到。而是认为右边的白棋会因为这一手而后退。实际上李昌镐因为这里的缘故,所以并不担心,可以在后面放心的进中间。而且到最后他还能在中腹求活。”
  南斗点点头说:“是的。不过这不是你的错误。你能看到这边就已经很好了。但看完这盘棋,我觉得,如果你不能再长一些棋的话,这次十番棋输得会是你。现在的李昌镐比你强。”
  苏羽点点头一笑:“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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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6-2014 02:2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多灾多难的王文达

 南斗看着棋盘歪着身子继续说:“我知道你正在试图改变,但你从小养成的一些东西并不是就这么能改过来的。也怨我,从小没教育好你。现在我正想着怎么再帮你提高一下。”说着脸上就是一片可惜。
  苏羽当了两年的国少队教练,平时没有比赛的时候也会去聂马他们的道场给学棋的孩子讲课,知道一个小孩子在刚接触围棋的时候按照顺序来讲应该是先做死活题,做得差不多了再讲定式。这样第一能培养兴趣,第二也不会因为先讲定式而让小孩子的思维固化住。而且在讲的时候也要反复的告诫围棋千变万化定式只是前人总结出来在某种情况下比较好的手段,但并不是唯一的不会变的,一定不要被定式束缚了手脚。
  但当年,南斗就是颠倒着教的,也没说过要注意什么,所以虽然当时没显出来什么毛病,可现在和李昌镐多次较量之后,当苏羽想要改变一下风格向上迈进的时候,却怎么也变不过来了。所以即便说南斗的原因不是最主要的,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自己脱不了干系:当一种思维从小就在一个人的大脑中种下来之后,是很难再改变的。
  这也是为什么王文达对于金钱有如此的渴望,陈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雍容大方。
  这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苏羽想改也改不了了。
  于是乎,脸色有些发红的南斗为了弥补一下对苏羽的歉意—包括10年前的错误教学和刚扔掉的药,决定和他下一个礼拜的棋,然后回终南山去重新采炼药材。
  陈好很气闷,在她看来这个叫南斗的家伙做事说话和那次在南京毛毛婚礼看到的乡下人表现也差不多:第一连抽水马桶都不会用,其次还穿着一身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黑衣裳在楼上楼下来回的溜达。而且有事没事的还装雅,拿着把破鹅毛扇子充诸葛亮在棋盘上指指点点。
  最让陈好不能容忍的事情是,自从这个姓南的来了之后,苏羽就没跟她在一起睡过,害得青春年少的新娘子一个人独守空房对月长叹,负心汉这时候却颇有古之风范的和另一个男人抵足而眠。
  不过每天早上起来去看看昨天晚上的对局,陈好也是叹为观止:这种水平只有超一流棋手才能下的出来。
  可看看拿着牙刷手足无措的南斗,陈好又叹了口气:也是个怀才不遇的,凭他这个水平早就应该是国手级别待遇了,可现在还在苏北的老家呆着极少出来见世面(苏羽说的,她给毛毛打电话验证也是这样,于是就不怀疑了),也只能说是国之不幸了。
  这么一想,陈好也就释然了。既然人家挺可怜的千里迢迢跑来送药还指点苏羽,自己自然也不能失礼,于是让苏羽有时间就多陪陪人家,有时间就去故宫啊长城啊之类的地方去看看,让他开开眼多见见世面。
  这反倒让南斗有些哭笑不得:故宫是他几百年前眼看着盖起来的,长城他也去过n多次了,甚至在有北京这个地方之前他就来过这里,所以对这些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可陈好的好意他又不敢违逆,虽然满门心思的只想和苏羽下棋,却也不能不跟着苏羽出去闲逛浪费时间。
  不过几天之后,等朱钧从南昌回来,南斗就更高兴了。
  在他看来,朱钧这个半大孩子就和当年的苏羽一样可爱又好玩。再加上朱钧从小在大城市长大,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性格更贴近他,自然比上树抓鸟下河摸鱼的野小子苏羽可强多了,于是百倍呵护,对这个徒孙恨不得把一身本领全教给他。
  可来拜访的老聂一句话让他所有念头全消:“您和他下棋就好了,至于教棋这方面,还是让那些懂行的来吧。”南斗满面羞惭,再也不敢提教书育人四个字,老老实实的继续下棋。
  这一段时间南斗过足了棋瘾,几十年没在棋盘上发挥的本领终于展现了出来,先是把邻居孔杰砍的遍体鳞伤,又把来串门的老聂杀得无反击之力,然后再把慕名而来的赵星和古力两个人打到让先,一时间南斗之名传遍了棋院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苏羽老师的威名体会了一下当年王鑫的郁闷。
  只有一个人不知道,就是还在医院里面没病养身的王文达。他手机充电器没带进来,在某一个清晨突然发现手机没电了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外边,一时间急得团团转,抱着铁栏杆哀求大夫帮忙找人把充电器送来。
  但任凭他怎么哭也没人理他,前几天他把所有人都折腾烦了,一听见这边有动静医生们就下意识的远离,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等到了巡房的时候,王文达才算看见人提了这么个要求,医生们觉得无不可,于是抱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心理打电话到棋院说了这件事情。但当时棋院上下正在跟南斗玩命,于是接电话的古力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当时他已经连败给了南斗两盘,再输一盘就让先了,哪还有心思记得给他送充电器的事情。
  于是每天王文达从早到晚的演出铁窗烈火,眼巴巴地看着医院正门等人,每天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充满希望,每天又随着月亮的落下而心情低落。他甚至每天晚上坐在床上扳着手指头算自己还有多少天能出去。
  十天之后,被南斗杀得抬不起头每天泡在苏家看棋的古力才想起来在医院里面还有一个阶级兄弟,还有一个每天不断上涨的非典疑似病例的数字分母躺在病床上等待着他的充电器,这才巴巴地把东西送过去。
  这个时候的王文达,已经快疯了。
  因为他身份特殊被安排到了特护病房做隔离,也不能出去串门,所以自然也就没了病友能聊天;因为前一段闹腾得全医院都不安生,医生们自然也不会来看他;而因为医生们不愿意来看他,所以其他病房都有的新闻报纸他这里也被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过去;再加上也没有电视匣子之类的娱乐用品,王文达每天被无所事事的无聊和空虚折磨着,眼看就要崩溃了。
  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空上飘过的云彩,眼睁睁看着护栏外的草绿花香,王文达终于听见了天籁一般的声音:“王文达,有人给你送东西进来了。”
  王文达连滚带爬的跳到门口,感激不尽的接过来手机充电器和一大堆杂志,回到窗前看着站在外面向他微笑挥手的苏羽和古力,“哗~”的一声,哭了。
  苏羽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楼上痛哭流涕的王文达,顺手在医院门前的隔离带上挂上一个鲜红的中国结,低声对古力说:“他会不会恨咱们?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似乎。”
  古力不知道,但嘴巴硬:“应该不会吧,咱们不是还给他带进去一大堆杂志呢么。再说过两天他就出来了,到时候咱们看看情况再说吧。”看看王文达还在上边哭,也有些慌,“咱撤吧,他这样看的我心酸。”
  苏羽让他哭得手都麻了,用力挥舞一下之后拉着古力就跑。
  上了古力的车,苏羽伤痛的说:“王文达同志是一个好同志,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有你的责任,也有我的责任。如果咱们能够对他多一些关怀,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对了,他在医院里面关了多少天了?”
  古力愣了一下,歪着脑袋开始计算:“你下第一盘的时候,他回来,然后被抓起来当小白鼠,那时候是几号来着?我忘了。不过算一下,差不多十四五天了。”
  苏羽一愣:“就是说,他快出来了?”
  的确,王文达刚开始给手机充电,巡房的大夫们就告诉他:准备一下,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王文达哭笑不得,经过细致的身体检查和消毒之后,终于再一次走在了阳光下,手里面提着一书包还没看的杂志和一个充电器。
  不过走出来站在阳光下身上吹着风,的确是一种享受。王文达闻着只在记忆中存在的泥土的香气,眼睛里面差点“射出包含深刻感情的目光”来。他之所以没那么激动,是因为又看到了站在外面讪讪而笑的苏羽和古力。
  “你们俩,很好啊。”王文达在医生的护送之下走出大门,看着他们俩似笑非笑,“嘛也别说了,饿了,吃饭去吧。”
  有惊无险。生怕王文达跟他们算帐的两个人做贼心虚,忙不迭的前方带路。
  路上,王文达问苏羽:“你第二盘比赛,上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羽苦笑,“你不在,公司里面全靠着陈好和古力稳着,能保持原状就不错,就别提运作什么了。”心里面不由得有些感激:这小子,出来之后不说别的,先替我比赛的事情操心,这样的弟兄,哪里去找!
  王文达一笑:“这样吧,我手机没电了,你把你的先借给我使使,一会儿回家充好电之后我再还给你。”
  苏羽二话不说掏出来放在他手上:“先拿去用,不着急。”想了想,“你帮我看看吧,不知道韩国那边现在还让不让中国人去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王文达刚从医院里面出来,当天晚上就又回去了。
  只是这次并不是因为非典,而是因为被抢劫时候反抗而导致受伤。
  这天晚上苏羽正在看朱钧和南斗的比赛,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苏羽,我是孔杰,王文达让人打了。”
  苏羽一愣:“说清楚,怎么回事?人在哪呢?”
  “在协和。”孔杰声音有些发慌,“现在情况还可以,没什么大危险。你那有钱么?先拿一些过来,我送他来的时候没带钱,人家不给做手术。”
  苏羽连忙说:“没问题,你在那等我,我很快就到。你跟王七段他们通知了么?”
  “没呢,我就想起来你的电话了。我手机丢了,找不到号码。”孔杰那边听着都快哭了。
  苏羽心里一紧:他的手机就在王文达身上,如果找找的话肯定能看见。他忙不迭的找到卡和南斗说了一声就带着陈好赶了过去。
  医院里面孔杰还在跟医生交涉:“我们这边人马上就到,您能不能看看先动手术,回来我们就把钱交上,就是身上没带这么多钱。我们都是中国棋院的。”
  医生倒是很沉吟:“但是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必须先交押金才能动手术。而且你有什么证件能拿出来么?”
  孔杰急得抓耳挠腮的:“我把身份证放在这,您先去动手术,刚才我已经打电话过去让他们带钱过来了,等钱来了您再把证给我行么?”
  “你真是棋院的?”医生看看他的身份证,满脸怀疑。
  孔杰正急得没办法,这时候苏羽终于到了,交齐了押金让王文达先去动手术,让陈好在一边打电话通知天津和王七段,然后他问孔杰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在外面和朋友吃饭,突然韩清给我打电话,说在石景山那边碰上劫道的了,王文达让人给打了。我赶紧过去,结果忙忙叨叨的还把手机丢了。到那边就看见王文达躺在那半死不活的,韩清在一边哭。我先报的警,然后打120交的救护车。警察就在那边问韩清事情经过呢。”说完指指走廊的另一边。
  苏羽看到几个警察正在问韩清,估计小姑娘快被吓死了,就走过去看。结果还碰上一个熟人:当年他和王鑫出车祸时候,站在一边做笔录的那个警司。
  不过凭苏羽这张脸和人脉关系,北京的警察不认识他的也不多。
  “我是她朋友,也是里面正动手术那位的朋友。我能问一下,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么?”苏羽很客气地问。
  “两个人半夜不回家在外面闲逛,结果碰上劫财劫色小流氓了。”那个警司口气很淡,见怪不怪了,“然后王九段想舍财免灾,但是那帮人似乎还不见好就收,于是起冲突了。伤了人之后就都跑了。现在正在调查现场,具体情况要看看再说。”
  苏羽也没再问。警察有警察的规矩,能告诉你这个案子的大概就算不错了。但过了一会儿,那个警司拉拉苏羽到一边低声说:“王九段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苏羽愣了一下,摇摇头:“就算他得罪了人也没人敢得罪他,况且他一向善待人,人缘相当好。”
  警司笑了笑:“这个我知道。我怀疑这个事情后面有人。因为道上的朋友我们关照过,王九段自己也亲自去关照过,所以道上不大可能有人会去动他。况且这个韩清说话不清不楚的,很多东西都问不出来。回来只能等王七段醒了再说吧。”
  苏羽点点头,转头看到从门口急匆匆跑进来的王七段和老聂,连忙迎了上去。
  听完事情王七段脸色铁青狠狠地说:“只要让我找出来那几个小混蛋,我非扒他们皮!”
  陈好连忙劝他:“老爷子您就别这么生气了,王文达身上没什么大伤,好像就是手折了要动手术……”
  “手折了?”所有人都在看她,并不清楚王文达伤势的苏羽也凑了过来,“具体点?”
  陈好皱着眉毛说:“我听护士说的,右手,手腕这里,开放性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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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7-6-2014 02: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二十五章~第二百二十六章

第二百二十五章 真心
  手术很顺利。这种手术很简单,只要把钢钉打在他折了的手骨上对回原位就可以了。然后只要好好休息基本就能恢复,不过因为伤的部位不是很好,以后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之类的。
  王七段怒气冲天哇哇大叫:“这帮王八蛋,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扒皮煎肉拆骨抽筋。”说完再看一眼躺在床上龇牙咧嘴的王文达,大步往外走。
  苏羽及所有人都知道王七段为什么生气:王文达就是棋院的摇钱树,韩国人那边的交涉一直是他在搞,因为他被关进医院隔离已经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现在又必须要在这里躺一个月,那后面的活谁干?古力和陈好两个人根本就不适合参与这种商务活动,这件事情交给别人自己又不放心,难怪会如此怒气。
  而更重要的是,王文达简直就是中国棋院的指标保证,每年一个的三星杯冠军一直被看成是中国的目标底线,现在受伤了,肯定不能参加比赛了,这个冠军就不知道能不能保证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说苏羽和孔杰是老陈的心肝宝贝,那成绩稳定能文能武的王文达就是王七段的掌上明珠,看见他被人打得如此不堪自然怒火冲天。
  不过苏羽古力和听见消息赶过来的一帮公子们合计一番之后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奇怪:上次因为陈好的事情一番严打之后,现在道上的弟兄们都老实得很,一般的小混混这一段也不敢满世界招摇,再加上王文达出事的那个地方也没听说有过什么事情,所以……
  “内奸?”一个挂着二级警督衔的公子皱着眉毛说,“我先让人去那边看看找找线索,然后再商量吧。”说完打电话出去叫人。另一个公子说:“别着急,文达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也不是白说的。你放心,那帮孙子一个都跑不了。”想了想,“要不然,再来一次严打?”
  苏羽摆手:“这件事情不对,我总觉得里面有问题。你们先别忙着操心,先看看再说。”
  古力也有同感:“先听听王文达怎么说,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再说。”于是一帮人一窝蜂的涌进了病房,听王文达讲经过。
  实际上王文达也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会碰上这种事情。昨天晚上他用苏羽的手机给韩清打电话约她出来吃晚饭,然后韩清提议四处转转,两个人就去石景山那边的TV唱歌。唱完歌出来之后,两个人就这么手拉着手的闲逛。在一个小公园里面两个人正卿卿我我,就被几个人给围住了,要劫财。
  王文达当时估计了一下敌我力量,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从口袋里面掏钱出来想把他们打发走就完,但拿了钱,哥几个还不走,仗着四周无人动手动脚的开始准备劫色。王文达是可忍孰不可忍,推开他们开始叫板:“你们什么意思?知不知道我是谁?”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正经的流氓就应该开始套交情,问问出身行当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要是对方后台硬就应该各走各路。虽然钱是不可能吐回去了,但场面上不能让人过不去。
  让王文达更奇怪的是,这帮人互相看看之后却不说话,只顾着把王文达推开找韩清玩命。王文达急了,于是双方开始动手。
  可王文达一个打不过四个,很快就被放倒在地。这时候韩清的反应也很奇怪,也不跑,也不打电话叫人,只是声音不大不小的喊救命,从王文达身上把人拉开。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停手了。王文达身上并不很疼,还有力气跳起来。韩清拉着他不让他冲过去,那几个人也没再怎么样,拍拍屁股准备走路。
  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那么王文达会平安归来,然后找人去掏这帮人的底子秋后算账。可那几位嘴里面偏偏嘀咕一些不该说的比如不过如此之类的废话,让王文达红了眼,冲过去抓住一个就往死里打。
  结果事情不可收拾,有两个人被他打的满头是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而他身上也坐坐实实得挨了几下重的,让他一阵头晕眼花。
  结果那几位显然不想和他拼命,狼狈而逃。王文达自己却在转身的时候右脚绊在左脚上摔倒在地,右手巧不巧的按在了一个错误的方位上,于是咔嚓一声,他就看见手腕上汩汩的冒血,然后转过头看看吓傻了的韩清,让她打电话给孔杰他们,然后报警叫救护车。
  仗着手还麻木还不疼,王文达用左手掏口袋里苏羽的手机想给王七段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了。
  在救护车到的时候,王文达的手已经逐渐从麻木中缓了过来,开始一阵一阵剧烈而尖刺的疼痛。但为了避免副作用,他坚决地拒绝了救护医师给他麻醉的止痛方法,一路咬牙扛到了医院。
  当然,在动手术的时候,局部麻醉是必须的。所以现在王文达又开始一阵阵的头晕,而苏羽他们在护士的严厉催促下也离开了病房让病人好好休息。
  在走廊里,一帮人继续商量:“不论如何,也要找出来那帮孙子给王文达报仇。”
  陈好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她更关心如果今天晚上不睡个好觉明天会不会出黑眼圈的问题,于是准备走人。可韩清那小姑娘却悄悄地拉拉她,示意有事情要跟她说。
  陈好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在都是姑娘家的份上跟着她到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去。站在那里,韩清满脸通红的在白炽灯下照的连小小的粉刺和雀斑都显得十分耀眼。
  陈好跟她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很疑惑的看着她。
  韩清看了那边还在嘀嘀咕咕的男生们,低着头低声说:“你能不能跟他们说,让他们别找警察。”
  陈好一愣,感到很奇怪:“王文达伤成这样,当然要找警察。要不然怎么跟他爹妈交待,怎么跟体总交待。”
  韩清脸色极差,让陈好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受惊过度了,于是抓着她的手想安慰她一下,却发现那小小的手在不断地颤抖。陈好搂着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受惊了,不过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他们一定会很快把那帮人找出来。”她指了指站在走廊里面似乎很兴奋的人们说,“他们这帮人在北京城里面是很有能力的,想找几个人出来并不难。”
  但韩清的脸色更差了,似乎浑身都在发抖:“他们都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说找人……很简单?”
  “都是王文达和苏羽他们的朋友,都是公子哥,爹妈都是在市里或者中央当委员啊什么什么长啊之类的官,在北京城里面找几个人还是很简单的。”陈好没看到她的脸色,继续说,“那个是赵杰,是职业六段,他老子现在是外贸部的副部长。”她指了指刚赶过来看到王文达如此模样而气的眼里冒火的赵杰说。
  赵杰正在手舞足蹈的发表长篇大论,充分表现出外贸部副部长公子的本色:“这是对中国围棋的挑衅!这是对国粹的毁灭!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还要遵守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老话?还要看着我们的棋手被人不人道的攻击而伤残?不!我们要反击,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们的棋手被几个小流氓打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应该去把他们找出来,送到青海去关15年!让他们的青春在捡豆子中度过!”古力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闭嘴,这里是医院,大半夜的当心出来人骂你。再说现在已经撒出人去找了,等到那帮人再说吧。”
  韩清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了,陈好很关切地搂着她说:“你没事吧?天很晚了,你要不然先回去睡觉?”
  韩清失魂落魄的似乎没听到陈好的话,低声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他外面交游很广,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广……”突然抬起头说,“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希望你别见怪。”
  见怪?我有什么好见怪你的?陈好有些纳闷:只要你别跟我抢苏苏,我跟你就没什么可见怪的:“说吧,什么事情?”
  韩清的声音很小,逼得比她高半个头的陈好不能不弯腰贴过去才能听到:“这件事情,是我找同学去干的。”
  陈好险些摔倒在地,愣愣的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身体似乎在一刹那间僵住了。
  “两个小姑娘,嘀咕什么呢?”古力看了她们一眼,有些奇怪的说,“那小丫头别是受惊过度了吧?”
  苏羽瞟了一眼那边倒是并不在意:“小姑娘么,在一起说些话总不希望让别人听见。别管她们了。明天咱们吃西餐去怎么样?马克西姆不错。上次黄三儿请的,这次该谁了?”
  但还没等算出来该谁请客,脸色忽白忽红的陈好就走过来拉拉苏羽,到一边去说话。
  这让古力很不满:“事无不可对人言,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
  一个公子一笑说:“人家夫妻俩说事,你参乎什么。要不然把你们家小唐带来也一边说悄悄话去啊。”
  但他们没心情笑了,因为回来的苏羽脸上表情很严肃很正经地说:“这件事情麻烦了,咱们管不了了。”
  这是怎么个意思?一帮人全愣了,看着苏羽似乎在看一朵花。那个警督差点跳起来:“别啊,我找我们家老爷子特批的行动,好几百号人都撒出去了,你一句管不了了我怎么跟人交待啊。”
  苏羽很无奈:“回来让王文达请客,这件事情另有内情,咱们管不了。”
  “你说说啊,还拿我们当兄弟就跟我们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管不了的,就是回去找老爷子也不能看着老王吃这亏啊。”赵杰毕竟下围棋脑子灵活,已经明白了一点东西,但还是很怀疑地说。
  苏羽长叹一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反正回来让王文达请客,无论如何也要敲王八蛋一顿狠的,要不然我也咽不下这口气。行了,今天麻烦大家了,走吧。”扭头拉着一个人,“等等,这么晚了没车,帮忙你把我跟我们对象跟小韩送回去吧。……回来请客。”
  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听着韩清说着这件事情的原委,苏羽很是哭笑不得:韩清之所以请她的几个高中同学装扮成小流氓拦路抢劫,只是为了想试探一下王文达是不是真心的喜欢她,是不是真的肯对她好为了她能付出。
  苏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无聊!现在竟然还有这种人为了这种目的而自编自导自演这种无聊的英雄救美剧。在他看来还不如找一个贴心的长得漂亮的朋友去勾引王文达,没准更能看出来他本性如何。
  但偏偏就是因为这么一个无聊的事情,最后却弄得几十号人堵在医院里面谋划,几百号警察大半夜的跑出去掏人,王文达还落了一个右手开放性骨折,半年之内能不能上赛场还要看恢复。
  看到苏羽脸色不好看,韩清再看看一边已经完全无语的王七段和老聂,低着头哭的梨花带雨连连道歉:“我也不知道会成这个样子,都怪我,对不起。”
  王七段这时候适当的表现了他的大度:“回来看看情况你和他也说一下吧,留在心里面对谁都不好。……要不然就这么算了也可以,谁也别提这件事情,回来我去说一下,把这件事情瞒下来算了。”
  他看着陈好带着韩清去睡觉,突然低低的说:“人这一辈子,也许能犯的最愚蠢的错误,就是想去试探别人的真心。”
  最后韩清还是去和王文达说了这件事情。具体怎么样苏羽并不知道,他只是站在外面看着王文达搂着韩清说着什么,一直过了很久,韩清才打开病房的门让他们进来。
  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万事皆不管的王文达每天悠然自得的在医院里面和韩清打情骂俏,小日子过得极其滋润。
  可苏羽却开始忙了起来。王七段终于安排好了时间开始了早就应该开始的国手循环圈,并见缝插针的开始进行阿含&m;#8226;桐山杯。
  苏羽并不需要参加循环圈,但快棋赛他还是要去的。可快棋赛的时限让他极为不适应,三轮过后在8强赛上就被王檄淘汰。
  被淘汰之后的苏羽就接到了棋院的通知,让他立刻准备行李去韩国参加十番棋的第二场比赛。
  苏羽很迷惑:半个月之后的比赛,需要现在就走么?
  终于完成承办商任务的陈好一笑:“当然要现在走。因为你去了那边,就成了疫区外出者,需要一段时间的隔离检查才能参加比赛。”
  原来是这样。明白过来的苏羽刚下飞机就受到了韩国医学界的热烈欢迎,坐着极为拉风的救护车乌拉乌拉的直接到了医院。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决断
  “好酒啊。”南斗坐在沙发上看着棋盘和老聂推杯换盏,品着上好的老白干叹着气,“实在是好酒。老聂啊,我想问你个问题。”
  老聂眯着眼睛落子之后说:“想问什么就说吧,咱都不是外人。”
  南斗摸摸脑袋一边思忖着应对的手段一边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能折腾么?那个叫王文达的我昨天看了他的几张谱,是个很有水平和实力的孩子,可这么一闹小半年不能参加比赛,我总替他划不来。”
  老聂呵呵一笑:“当年苏羽跟陈好谈朋友我们也都不赞成,可那又怎么样,两个人现在不还是结婚了。老弟,现在这时代不一样了,年轻人喜欢怎么来就让他们怎么来吧,只要王文达能忍咱们又何必跟他们过不去是不是?我看韩清那小姑娘就不错,虽说胡闹了点,可起码是个大学生,对于提高棋手的文化素质是有帮助的。嗨,你管他们了,咱们下棋就是了。”
  南斗点头:他本来就不打算管,也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在他看来下棋是最重要的,在天上憋了几十年了这趟下来无论如何也要找补回来。
  要不然还是说自己慧眼识人呢。南斗暗暗的得意:如果不是当年心中一动收下这么个徒弟,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能有机会住这样的好房子,吃这样的好饭菜,喝着不一样的好酒,和全世界最好的棋士们对弈……生若如此,夫复何求啊。
  惬意的南斗突然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好象是和苏羽有关,但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心里面盘算了两下发现还是想不起来,于是干脆放在一边专心的下棋。
  过了一会儿,老聂说:“我一直都觉得,苏羽在跟我学棋之前就已经很厉害了,这应该是您教的吧?”
  南斗很傲然的点点头:“是啊,他跟我学了三年。”
  老聂微微一笑说:“他的棋风最一开始的时候,很典雅,是那种雍容华贵的典雅,下的棋很大气,而且基本功非常扎实。今天苏羽能有如此成就,实在是和您当年的培养分不开啊。”
  南斗浑身上下的舒坦,千万个毛孔一起张嘴扬眉吐气四肢百骸如熨滚水。但还是要谦虚:“哪里哪里,要不是您的悉心教导,苏羽这孩子也不会立起来这么快。”
  老聂突然脸色一冷,吓了南斗一哆嗦:“可是苏羽刚来北京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一个毛病:对于棋势有些固执了。虽然时不时地有一些新手出来,但是思维明显不够活跃。我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南斗脸上的汗刷拉就下来了,有些嗫嗫嚅地说:“这个么,我也不知道。我没带过徒弟,后来……后来我也想来着,是不应该先教定式……”
  老聂郁闷: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苏羽一阵阵下棋发拧了,原来都是这老小子闹的。好在现在苏羽的毛病基本改了过来,也不用再多说了。他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顺口说:“哎呀,南老弟啊,当年你怎么学的棋?怎么能先教定式呢。”
  但这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南斗却喃喃的说不上来,让老聂更怀疑了:围棋界本来就是一个讲师承人脉论资排辈的地方,有个好老师对于自己的发展帮助很大。而如果一个不出名的先生教出来一个好徒弟则师凭徒贵身价百倍也很正常,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自报家门师从谁或者徒弟是谁诸如此类。
  可南斗这家伙谁也不知道他从哪来,跟谁学的棋,偏偏水平还如此之高不能等闲视之—等闲视之的王元和华学明就在棋盘上吃了大亏,所以老聂对于他的师长更有兴趣。
  但南斗总不能说自打有围棋那天起他就跟着尧那不务正业的发明人转悠吧,于是顾左右而言他:“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挑战世界最有名的棋士,培养最好的徒弟。你还下不下了?我等半天了。”
  老聂一愣,低下头看了一会儿,叫了起来:“这话得我说!明明该你下了。”
  又过了一会儿,老聂说:“你觉得,后天这盘棋谁的赢面大?”
  南斗想了想:“看运气。”
  “谁运气好谁赢?”老聂看了他两眼若有所思,“倒也有理。”看看南斗手里的酒,“要不然打个赌?”
  站在酒店阳台上看夕阳的苏羽却没他两个师傅这么好兴致打赌。对于后天的比赛,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面突然觉得很没有底,沉甸甸的甚至开始担心失败的问题。
  他很吃惊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感觉,竟然在赛前会担心失败。其实失败是很正常的,所有的棋手都知道就算一个人多厉害也总会有输棋的时候,所以并不把胜败全放在心上,而且毕竟还有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盘输了大不了以后再找回来。但在比赛之前,必要要有必胜的信念和信心,哀兵必胜的法则在胜负的竞技场上并不一定适用。
  按照毛主席的话说,就是在战略上藐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
  苏羽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觉得乱乱的,怎么也静不下来好好的研究李昌镐在霸王战上的棋谱,仔细地想想却又想不出来自己在担心什么。
  烦闷。苏羽转过身看着面前只摆了四十几手的棋盘,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手里拿着谱却看得有些眼晕,干脆躺在床上休息。
  这种奇怪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苏羽走进对局室的时候越加的强烈,心上甚至仿佛被压上了什么东西一样有些发沉,胃也开始有些疼痛。
  当他坐在李昌镐对面的时候,这种不安也更加强烈,似乎他的失败将是必然一样。
  互相行礼之后,李昌镐起手落子右上星,拉开第二盘比赛的序幕。
  “他们俩是妹夫和大舅子的关系?”南斗目瞪口呆的看着电视屏幕对孔杰说,“这个李昌镐是毛毛的丈夫?”
  孔杰脸色一黯,勉强笑笑说:“是。”
  南斗凑在电视跟前仿佛不认识一样端详起来:他上次在长春就见过李昌镐,但现在这个长相普普通通的高句丽人一下子成了毛毛的老公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他忘了当初自己如何赞叹李昌镐的棋艺了—而且他印象里面毛毛还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姑娘,怎么现在就结婚了?
  好芍药都让猪拱了。南斗总觉得身后这哥几个不管是孔杰还是黄奕中长得都比李昌镐帅多了,心里面甚至有些惋惜。
  不过有这个心态的不止他一个。那双神仙的耳朵清清楚楚听到古力轻声叹息:“一朵鲜花插在……算了。”
  拨郎着脑袋的南斗退回来坐在沙发上看着赵星和赵杰两个人盘膝坐在地上摆棋,一言不发。
  比赛刚刚开始,棋盘上只有寥寥的几手,研究室的同志们也还处在醒盹之后的半朦胧状态,互相说说笑笑的聊着天。
  可惜的是,偌大的研究室里面中国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带队的马晓春,另一个南斗和老聂的徒孙朱钧。
  因为非典的原因,现在出国突然变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再加上各项比赛暂停赞助商合同不能完全履行的原因,导致棋院收支不平衡了,为了节省开支于是这次去韩国的代表团只有马晓春和朱钧两个人跟队,一个负责交涉事项一个负责日常的生活安排。
  现在比赛开始了,两个人也清清闲闲的坐在研究室里看着比赛,随意的闲聊着,随手把棋子按着进程放置在棋盘上。
  暂时没什么有意思的,自然也就不太上心。局面和第一盘没什么区别,两个人都是比较小心的控制局面,想法一致的先维持住两分的局面,慢慢的谋划自己的方向。
  反正一局落后的李昌镐都不着急,苏羽自然也不着急,乐得慢一点考虑周全。
  可随着进程,苏羽心里面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很疑惑的抬头看看李昌镐:就算你想慢慢来,可这个节奏也太慢了一点了吧?
  苏羽歪着头看看形势,决定加快一点节奏,试探一下李昌镐的想法,顺手在右边四路飞入边空寻找战机。
  李昌镐看了一会儿,依旧是无动于衷慢悠悠的拆边。
  苏羽吸了一口冷气,瞟了一眼李昌镐再飞挂入二路一边破空一边准备就地做活。
  李昌镐还是不紧不慢的挡住,对于苏羽这种明显的挑衅行为似乎没有什么想法。
  可在苏羽立之后,李昌镐的做法就显得很奇妙了,直接靠在四路的白子上。
  这手棋看上去有些味道了,可还是让苏羽和外面的人们觉得缓慢。至少在古力看来就是如此:“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直接托,或者尖也可以,让苏羽扳住之后退,然后长出来。这样实地上也有好处,模样上也有发展的前途……”
  南斗想了想点点头:“很有道理……”
  古力很得意的对孔杰说:“看见没有,连南先生都说我有道理。”
  老聂一巴掌让他安静下来:“要是你这么有道理,那现在就是我们和苏羽坐在这里看你和李昌镐下棋了。别废话,快摆棋。”
  古力嘟囔一句什么,手里面不停的在棋盘上分析变化。
  南斗沉吟着说:“问题还是在李昌镐的防守上。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样的,但现在看来,他的防守很完美。”
  孔杰和黄奕中大眼瞪小眼:“这样的松懈防守,也叫完美?”
  “很完美。你不能仅看到他现在的位置所发挥的效果,还要看到三十手之后它所能发挥的作用。”南斗飞快地在棋盘上摆下一个变化说,“这里的一手是必然,苏羽必须要在这里跳出免得被搜根之后大块无活路。对吧?”
  看到其他人都点头,南斗继续说:“而苏羽为了活棋必须在这里脱先攻击这里来调开李昌镐的视线,然后绕过来一手双攻:这个是好棋,对吧?”
  老聂他们继续点头:“是好棋。然后呢?”
  “然后苏羽转到这里,或者是下边进攻,都是必然的手段。左边形势两分但却是后手,那么苏羽不会先动,而上边空空荡荡的一片可以先不管,至多就是分投过去抢住先手稳定就可以。是不是?”
  的确如此。其他人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手段来,于是很利索的继续点头。
  南斗一笑:“但在这个时候,你们看看这里。李昌镐现在的布局就体现出了效果,苏羽这时候应该会放出的胜负手就会被他轻轻的消弭掉,而且黑棋不管是从右上冲出来还是从下边反断这里,苏羽都很难反击只能看着李昌镐先手入中空。这个效果就够了,足够让苏羽这盘棋再也翻不了身。”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样说的话,那李昌镐的棋岂不比苏羽流更厉害。
  南斗摇头:“李昌镐的大局观和苏羽相比有差距,看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后面的形势他到时候才能有能力估算。他比苏羽强的地方,是他的冷静的决断力,不管心里怎样疑惑也会选择正确的路。”
  眼睁睁看着苏羽茫然不知的一点点迈进李昌镐的圈套,苏家的众人都焦急起来,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韩国去提着苏羽耳朵告诉他这个事情。但谁也不会飞,所以只能希望苏羽自己能及时地悬崖勒马。
  至于马晓春和朱钧,他们并不是南斗,也看不出来里面的玄机,反倒觉得苏羽这时候形势不错,李昌镐步步退守,形势大有可为。
  可苏羽却不这样想。心中的不安让他直觉到棋盘上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但经过思考却找不出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但出于棋手一种触觉,让他决定不再按照原先想好的路线走,而是不管下边还没定型的大块直接贴在右下李昌镐出头一子求战。
  这一步让研究室里面的韩国友人们很是不解一时间有些混乱。但谁也比不上对局室里面李昌镐的心情复杂。
  眼看对局就要进入自己最擅长的节奏中却不知道为什么对手竟然会放弃下边没稳定的大棋却直接出来搅浑水,让李昌镐一阵心惊一阵郁闷一阵担忧:孩子他舅舅不会是因为看出来他的想法所以宁可损棋也要故意捣乱吧。
  因此,李昌镐一时间犹疑了起来,不知道是应该去看右下还是应该去整理下边把该拿的东西先拿到手再说。
  苏羽却感到一阵轻松,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一样愉快起来。虽然在心底还是有一丝奇怪的影子,但至少不会在空调房间里面出闷汗了。
  李昌镐还在犹豫,也由此开始了第一天比赛的第一次长考。
  苏羽还在想着自己心里面莫名其妙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李昌镐的脸上表情从疑惑到肯定,从莫名到毅然。
  这小子没看出来什么,只是因为心里觉得事情不对所以才跳出来试探他的反应,并不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李昌镐很坚决地对自己说:既然这条路已经走下来了,那么就继续走下去,该赌一把的时候就要赌一把。
  于是他决定不理苏羽的试探,安定下边之后逼苏羽后手定型之后直接进入中腹。这样虽然不如原先设想的方向好,但也足够了。
  足够在官子之前拿到必须的目数了。李昌镐心里默默地盘算着,甚至略略的有一点兴奋起来。
  “看起来,他没有被苏羽的试探迷惑住,依然坚定的走自己的路。”老聂叹一口气,“如果苏羽今天不能从帽子里面拉出兔子来的话,基本上就输定了。”
  但南斗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反对意见:“可是,后面苏羽为了扳回局面,一定会不断地试图搞乱局面。那个时候,才是考验李昌镐决断力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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